因为庄园里出现了特殊事件,所以婚礼不得不向后推迟,新娘被伴娘簇拥到休息室里去了,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宾客们此刻面色严肃,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小声谈论着什么,孩子们累了,手脚摊开躺在妈妈的膝盖上,睡得很香。
埃柯里小心地用一个手指头掀开窗帘,看着花园里的地形,里诺跟在他身边,低声说:“这下我们有麻烦了,教父,他们看守得很紧。”
在他们身后,托尼高大的身体歪倒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如纸,闭着眼睛,急促地喘着气,手掌紧紧压住腹部的伤口,雪白的衬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还源源不断地从他紧压的手指间流出来,一个保镖单腿跪在旁边,帮助他压着伤口,但他根本无能为力,在丢掉第三块被血浸透的手帕之后,他绝望地抬起头来:“没有用,教父,他需要一个医生,要快,这样流血下去,他会死的。”
埃柯里的手指抖动了一下,头都没有回地问:“我们在外面有几个人?”
“四个……这没有用。”里若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抢着说,“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没法通知他们……我们可以这么冲出去,但是……”他用眼角瞥了一眼沙发上似乎已经昏迷的托尼一眼,低声说,“不能带着他。”
“不行!“埃柯里的手陡然紧捏成拳,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必须带上他,必须!”
“您太冲动了。”紧要关头,里诺充分体现出一个保镖该有的素质,冷静地分析着,“现在还没有人知道是他干的,我们这样走出去,没有人会怀疑我们……就说,临时有急事,他们不敢阻拦你!如果在出去的这段路程里,他被人发现了。”他向着托尼的地方偏了偏头,“我们就杀出去。”
“我们可以带他走!”埃柯里急躁地举起手,“想个借口!说他病了,怎么都好,或者你们几个可以扶着他,到有警卫的地方再让他自已走,坚持一下就可以。”
里诺遗憾地看着他,示意那个跪在地下的保镖让开,让他完全地看清楚托尼现在的情况:脸色惨白,血流如注,鼻翼煽动着,胸口的起伏很快,很小……
“他一步都走不出去……刚才他能支撑着走到这里来没让人看出破绽,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教父,你要明白,他快死了!“
似乎是脑子里一根神经猛然崩断了,埃柯里陡然失去了常态,咆哮着嚷了起来:“他不会死!他怎么会死!他那么强壮!那么有活力!他会活得比你们长得多!长得多!”
“教父!”里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惊诧于他的暴躁,但还是耐心地抓住埃柯里瘦削的双肩,低声说:“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他是个好小伙子……一点也不比西西里的小伙子逊色,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中枪了,他快死了……和我们已经死掉的小伙子一样……现在请你记住这时候的悲伤,我们会让他们加倍偿还,所有人,所有的人。”
他看埃柯里的眼睛已经平静下来,才慢慢放开了双手,低声地说,“我们现在必须回去……迟早他们会知道是我们干的,要做准备……这两家会联合起来对我们开战的,我也不知道别的家族会不会参杂进去……还有小伙子会象他今天一样死去……这就是我们的命运。”他的话似乎起了作用,埃柯里抬起深邃的眼瞎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他不会死,不会的。”
“堂·莫拉里纳!”里诺又气又急地叫。”
“他不会死。”埃柯里坚定地说了一句,来到沙发前,握住托尼的另一只手,感受着温度在逐渐离他而去,情不自禁地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轻轻地摩娑着
“枪……”托尼被他的动作惊扰了,盖住眼瞎的浓密睫毛钭了抖,吃力地睁开眼睛,美丽的杏仁眼此时失去了平时的光彩,黯然呆滞,他动了动嘴唇,勉强让自己的声音更大一点:
“枪……给我一把枪。”
“托尼!你不会死的,我会带你出去,你不要怕,一切都会好的。”埃柯里低声安慰他,伸手去摸他的脸,平紊飞扬跋扈的小野马此时却没有拒绝他,任凭他的手轻轻地抚上自己的面颊,还是坚持着要求:“枪……真他妈的见鬼!给我一把枪!”
他吼得太激烈了,牵动了内脏的伤口,一阵喑哑的咳嗽之后,鲜血小股小股地从嘴里溢了出来,但他的精神却好像是突然好了起来,脸颊上染出两团不正常的红晕,眼瞎也亮了,看都不看面前的埃柯里,瞪着眼睛对里诺低吼:“听到没有!给我一把枪,我要让那些婊子养的没时间去管你们!”
“托尼……你不要再说话了,保存一点体力。”埃柯里看里诺似乎真的要拿枪给托尼,狠狠地瞪了他有一眼,“你们离开房间,去。”
“教父?”里诺不明白他的话,站着没有动,埃柯里用从来没有过的凶狠眼光看着他,冷冷地下令:“出去,你们都出去。”
里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服从了他的教父,带着保镖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埃柯里和托尼,粗重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荡着,像死神的呼吸。
***
“真他妈的……”托尼艰难地开了口,象是在笑,“原来我会死在这里……在别人的婚礼上……真扫兴……”
“我不会让你死的。”埃柯里轻声说。
“别他妈的骗我了……”托尼笑了起来,咳嗽着,“我没想到平时你就像花岗岩一样的脑袋,今天居然还会为了我……咳咳,感情用事……他妈的,值了!”
埃柯里抓住他的手,“托尼,我很感谢你为我冒险,虽然这完全不必要,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你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留着你的谎话逗猫儿去叫。”托尼笑着,他笑起来像个孩子,天真而单纯,“狗屎!我都要死了,你还不肯对我说句实话?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该死的玩具吧?还是你养的小狗?你给我吃,给我住,让我在你床边睡,教我东西……”
他闭上眼睛,艰难地喘着气,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声音变得很小:“我知道你不过是觉得好玩……但我该死的还是很高兴……不管是真心还是好玩,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真他妈的狗屎……我居然……还很高兴……虽然你该死的是在玩我,你这个婊子养的!”
为了掩饰眼角滑下的那一滴泪,他用力从埃柯里手里抽回自已的手,盖在眼瞎上,含糊不清地说:“我不是个好保镖,你知道,里诺知道,菲力知道,卡西奥知道,我自己……也他妈的知道,所以你留着我也没有什么用处……今天那几个混蛋在商量怎么对付你……那个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管他呢……我杀了他……他想对付你……就算不是今天,也是明天,后天……我不允许……不允许……该死的谁知道他还穿了防弹衣……”
他停了下来,喘了一会气,然后轻声地问:“我要死了,是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埃柯里的声音并不在附近,房间里还有细细嗦嚓的别的声音。
“别胡扯了,谁在乎呢…”托尼发出模糊的笑声,“我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人会在乎我死不死,我自己也不在乎……反正人迟早都要死的……你还得活下去,那才真他妈的难呢……不过就凭你那套花花肠子……你肯定能活得好好的……”
他咋了咋嘴,声音更低了:“听说当你被承认为教父的时候,要到罗马去接受红衣主教的祝福……那场面一定很壮观……你也一定穿得人模狗样的……还带着该死的领带,勒死人一样地紧……”
“我带你去看,到时候你一定在第一排,看得清清楚楚。”埃柯里挨近他,柔声说。
“我才不去……谁愿意看你……不如赶紧去投个好胎……”托尼的声音越来越低,神智也越来越模糊,他用力一咬自己的嘴唇,狼狠地咬出了血,
“该死的不要废话!给我一把枪!我还可以替你干点事情!真他妈的活见鬼,你怕什么!怕我死不了被他们抓住泄露你的机密吗?那你现在就掏出枪来打死我!”
埃柯里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手上,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笑意:“我是有枪,但不是用来打死你的……”
托尼还没有领会到他话里的情色意味,光裸的手臂上就被湿漉漉的手头舔了一口,他怒地抬起手要给这个不分场合时机的色鬼一拳,却在揶开手臂的时候惊得目瞪口呆!
房间里哪里还有年轻的教父!自己面前出现的是一匹头上长着尖角的马!高大骠悍,长长的黑色鬃毛从脖子上披泻下来,覆盖着肌肉发达的褐色身体,紫色的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面对面喷了个响鼻,吐着热气的红色舌头又舔了上来,这一次,是他的脸……
托尼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瞎瞪得史无前例地大,等到那舌头真的舔上了自己的脸,才“啊”地一声惨叫了起来!拼命挥舞着手臂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推拒着凑到自己面前的马脸,恐惧和重伤剥夺了他反抗的勇气,只有拼尽全力垂死挣扎着,同时不顾一切地喊了起来:“妖——妖怪!有怪物!吃人了!怪物吃人了……啊……”
他的叫声哽在了嗓子里,空气中飘来一股奇怪的香味,围绕在自己身边,越来越浓,很舒服……他本能地渴求着这种味道,身子向上弓着,眼神迷茫,连反抗都忘记了,任凭那匹长角的马把前蹄子抬在抄发上,居高临下,无声地压迫着自己…
飘飘然的感觉……头也昏了,身体在发热……我要死了吗?
“乖。”埃柯里的声音从马嘴里发出来,伸出舌头,一遍一遍地舔着他的脖子,他的脸颊,还把他的耳朵卷起来吮吸着,身休内部的本能开始蠢蠢欲动,咆哮着要冲破禁锢自己的牢笼,还原野性的本质。
托尼困难地喘着气,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体怎么了……是要死了吗?那么难受……不,好舒服……痛苦里是一阵一阵从没有尝过的快感,像是伤疤脱落时生嫩的肌肤第一次接触空气,刺痛,但又有着新生的快乐……他迷茫地抬头看着怪兽,不知道自己的这副样子看在对方眼里是绝对的挑逗。
热热的舌头又舔了上来,这次久久地停留在额头上,固执地反来复去在上面绕来绕去,舔得托尼几乎窒息,感觉那地方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涌动,在寻找一个突破口喷涌而出。
“滚……该死的……你放开我……”托尼恐惧地挣扎着,但失血过多的他,此刻虚弱无力到怪兽可以轻易压制住他的身休,继续用舌头舔着他的额头,还伴随着温柔的低语:“不要怕,托尼……没事的……你闭上眼睛,放松……让自已的身体作主……是的,乖孩子……就这样……不要怕……”
在他的话语抚慰和加力催动荷尔蒙的情况下,托尼终于屈服了身体的本能,不再挣扎抗拒,身体难耐地反复着滚动,肌肉在身体的各处抽搐般地此起彼伏,喧嚣着野性的本来面目。
“嗷……”终于,他的身体开始了第一次的变化,肌肉的重组影响到重创的伤口,虽然起到了愈合的作用,但是那种生生撕裂肌肉般的痛苦也非常人能忍受的,他仰起头,惨叫着,手臂胡乱挥舞着要抓住什么,转眼之间,却变成了前蹄,重重地踩在褐色雄兽的脸上,乱踢乱打。
褐色雄兽毫不在意,变身之后的他充分占据体力的优势,托尼的动作尽管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情趣而已,他微微地叹了口气,抬起身子,让出了一定的空间,半变身的托尼立刻本能地翻趴过去四蹄蹂安,蜷曲起身体,疯狂地颤抖着,迎接第一次的变身体验。
“宝贝……我的宝贝……放松,放松……”强壮的褐色雄兽伏下身体,用自己温暖的腹部充分覆盖住不停哆嗦的托尼,闪亮的鬃毛披泻下来,遮蔽了他的身体,同时一刻不停地坚持舔着他的额头和衣服撕裂露出的光裸背郎,感受着在身下躯体里涌动的原始力量,微笑了,喃喃地说:“你是我的……没事的,我在你身边,什么事情都不会有……放心吧……”
“嘶……”发出一声夹杂着痛苦和野性的吼叫,一道白光闪过,沙发上出现了一只体形娇小的雪白岩兽,银色的长角伸出额头,月色的长鬃散落在身上,温柔的紫色眼睛不知所措地瞪大,不相信地看看地面,蹄子一抬要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身体的变化。
“托尼,其实我可以解释……”褐色的雄兽刚开口,白色的娇小雌兽四蹄一弹,挣扎着从他身体下面爬了出去,蜷缩在地上,威胁地冲他凶狠嘶吼着,露出了闪亮的犬齿:“滚开!怪物!”
埃柯里,也就是褐色雄兽,无奈地站起了身,抖抖长鬃,优雅地踱了两步,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形象:“我是怪物?那你是什么?”
“我……我他妈的知道个狗屁!”白色的娇小雌兽相鲁地骂着,歪歪倒倒地试图举起手指比个下流手势,却差点摔倒在地上。
“小心!”褐色的雄兽迅速地冲过去用身体作为他的依靠,还顺势亲密地咬起他的银月色长鬃扯了扯,“你是第一次,还不太习惯……慢慢会好的。”
惊愕地歪着长颈左右看着自己奇怪的身体,再抬头看看面前的褐色雄兽,白色的娇小雌兽不顾腹部伤口的酸楚不适,狠狠地用蹄子刨着地面,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嘶——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真狗屎!嘶……”
“我很愿意洋细地为你解释,但现在,我们还是变回来比较好……”褐色雄兽笑了起来,几乎同时,传来了在外面房门外发生的争执声音:“我们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动静!要进去搜查!”
“不行!里面是堂·莫拉里纳在休息!”
“我们有上面的命令,害怕今天的宾客再度遭遇意外……”
“不行!”
“知果你不想让人看见你这副样子,还是变回来比较好。”褐色雄兽笑着看了看身边的托尼,娇小的白色雌兽狼狼地瞪了他一眼,不情愿地问:“怎么做……你教我……”
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褐色雄兽轻轻咬着他的银月色长鬃,把娇小的雌兽温柔地扯近自己身边,一边耳鬟厮磨一边低语:“很简单,你闭上眼睛……放松自己……就这样,想象自己额头的角缩了回去……很好……好了……”
托尼感觉到自己身上一凉,浑身的力量似乎在一霎那被抽走了,双腿发软地向地上倒去,埃柯里伸出手臂来搀扶他,却根本承受不了他的重量,两人一起滚落在地板上,就在此时,外面的人争吵声音越来越大,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几个人趺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里诺的脸涨得通红,大声地说:“考戈里亚家族难道准备开战了吗?!”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眼睛几乎要鼓出来,房间里是一幕看起来情色无比但又很诡异的场面:他的教父,堂·莫拉里纳,正和保镖四肢纠缠着倒在地上……更诡异的是:两人都没穿衣服……
颤抖着抬起手指着他们,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埃柯里已经怒容满面地一把扯过衣服盖住了自己的身体,沉声说:“考戈里亚家的待客之道还真特别,恩?”
“对不起……啊!对不起!对不起!”本来耀武扬威的守卫们手忙脚乱地盖住眼睛,往后退去,“对不起,堂·莫拉里纳……请继续……我们是听到奇怪的声音才进来……啊不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事没完!”埃柯里看着自己的保镖慌乱地把大门试图重新关起来,故意用很深沉的语气说,“你们欠我一个道歉,难道我和自己的人亲热也违反规矩吗?”
那些守卫们逃得太快了,没有听见年轻教父说完这句话之后,一个年轻男子的怒吼:“谁他妈的是你的人!狗屎!”和一声近似拳击命中身体时的声音。
伊格娜·考戈里亚的盛大婚礼结束了,在这场轰动的婚礼上,死了一个人,而莫拉里纳家族的年轻教父,被发现是个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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