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笙一整天上班都无法集中精神,满脑子只想着要怎么做才能把雷沃那尊大瘟神给尽快送走。
以他的个性,越是赶他,他越不可能走。
那么,如果她佯装成很欢迎他长住,他会不会很快就离开?
还有,他跟永擎集团商家的婚事最后也不知会是谁妥协,是雷伯伯还是他?
在雷家,任何事一向雷伯伯说了算,就连雷大少的婚事也都是由雷伯伯做主。但雷沃的脾气跟温和孝顺的雷大少不一样,他不想做的事,谁都拿他没辙。所以最后这场婚事是否办得成还有待商榷,毕竟腿长在雷沃身上,他不愿意进礼堂,谁也不能勉强他。
由于整天的心思都被雷沃占据,以至于快下班时,顾笙笙收到男友温新承打来的电话,才突然想起今天两人有约,直觉脱口便说:“你是不是有事要改期?没关系,我今天刚好也有事。”
话筒那边沉默了几秒才出声,“我没有要改期。笙笙,你是不是在气我最近因为工作,一直将约会改期?”
她怔了一下,语气柔缓的道:“我没有生你的气,我知道你在加班,所以没有怪过你。”
“那你刚才说你有事……”他以为这只是她赌气不想见他的借口。
“我是真的……有点事。”
“有什么事?”他追问。
她整理好思绪,避重就轻的说:“有一个朋友跟家里闹得不愉快,跑来找我。”
温新承沉吟了下开口,“好吧,那你陪她。明天星期六我要回南部看我爸妈,我们约下星期二见面可以吗?”他知道女友的交友圈很单纯,没什么异性朋友,直觉以为她说的朋友是女性。
“好。”约好时间,顾笙笙收起手机。
她跟温新承交往三个多月了,两人是同所大学前后期的校友,那天他送样品到她公司,闲聊之下得知他们同校后,他便开始追求她。
不过他工作很忙,常常要加班,交往的三个多月以来,他们约会的次数只有十次左右。
而其中他为了要加班而跟她改期,就不止十次了。
只是她倒不曾因为这样而埋怨他,他工作忙,她可以体谅,反正她不是很黏人的那种女孩,不需要男友一直陪在身边。
“讨厌,怎么又下雨了?我没带伞来。”
“我也没带,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一把吧。”
“我这两个月已经买了三把伞了……”
两名同事抱怨着经过身边,顾笙笙收回思绪,想起此刻家里还有个少爷正等着她回去陪他买衣服。她轻叹一口气站起身,准备下班。
今早出来时,她也忘了带雨伞,想了下,她拿起披在椅背上的一件薄外套,准备挡雨用。
昨天已经买一把雨伞了,她不想浪费钱再买一把。
搭了电梯来到楼下后,男人立即朝她走来。
“你好慢,我等你十分钟了。”雷沃埋怨的道。
“你怎么会跑来这里?”顾笙笙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来等她下班。
“当然是接你一起去买衣服。”他撑开伞,与她一起并肩走进雨幕里。
她下意识往外挪一步,想拉开与他的距离,却被他凶了一句—
“你离那么远干么?靠近一点,这把雨伞太小遮不到。”说着不等她动,他就伸出长臂强硬揽过她的肩,拉近她。
她抬眸看了眼遮在头顶上的那把浅紫色雨伞,再瞟向他露在伞外大半的肩膀,“你把伞移过去你那边一点。”她整个人都罩在雨伞下,没有淋到一点雨,他半边的肩膀却都淋湿了。
雷沃撑着伞的手不为所动,只是看向她问:“你要带我去哪里买衣服?”
“离我住的地方不远,从这边一直走就可以看到了。”见雨下得越来越大,她好心伸手想将伞移往他那边一点。
他却瞪她一眼,“不要乱动。”
“你都淋湿了。”
“谁教你买这么小支的雨伞。”他索性将她搂得更紧,“这样就不会淋到了。”
被他猛地圈抱在怀里,顾笙笙原本想要挣开他,可听见他的话,她顿时停下挣扎的动作。她不希望在这样的大雨里,最后弄得两人都浑身湿答答。
静静走了一段路,想起一件事,她抬眸问:“二少,你不再回美国了吗?”依他本来的行程,他应该三个月后才会回来。
“不回去了。”记起一件令他火大的事,他脸色阴沉的回答。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笙笙觉得雷沃说这句话时语气有些森冷,看她的眼神也有点可怕,好像有两把火焰在他眸中跳动。揽着她肩膀的手,更用力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令她不舒服的动了一下。
雷沃放轻力道,别开眼,似是在生什么气。
察觉出他冷下来的情绪,她有点不明所以,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沉默片刻,她忍不住再问:“你不回去,美国那边的工作不管了吗?”
他横她一眼,脸色还是很臭,“我回来之前就辞职了。”
他一年多前在美国拿到硕士学位,之后就进入华尔街工作,原本计画在那里工作一年半再回台湾。可就在几天前,他接到一个消息,为此毫不迟疑的立刻辞职,拿了护照、买了机票就跑回来。
谁知他一下飞机才刚踏进家门,就正好遇上那个三百六十五天里只有三十天会出现在雷家大宅的老头。老头一见到他,开口就要他娶商晓静,他心情正十分恶劣,当然一口就拒绝,之后免不了又跟老头大吵一架。
然后,离开雷家大宅前,他跑去找顾笙笙母亲拿了她家的钥匙,跑来找她。
要不是那时听了她妈妈的那番话,他一回国就找她算账了,哪能忍到现在。
顾笙笙原本还冀望过几天他就会回美国,现在听见他连工作都辞了,她不禁有点意外。
“你辞了华尔街的工作?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她知道他到华尔街工作纯粹是去了解美国银行的经营方式,日后等他回台湾,将会被雷伯伯安排进雷家经营的华光金控工作。
不过他现在跟雷伯伯闹翻,以他的脾气,应该暂时不会进华光了。
“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他语气一沉,表情也有些冷。
“什么事?”她心头蓦地一跳,觉得他想做的那件事对她而言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雷沃挑起眉头,皮笑肉不笑的给了她四个字,“给你包养。”
果然不是好事。放在身侧的拳头忍耐地握紧,她不想再就这件事跟他争吵。
她相信他只是一时无聊才跑来作弄她,只要她不跟着他起舞,过几天等他玩腻了这个包养游戏,自然就会离开。
现在她要做的事只有忍耐,忍到他兴头过了就好。
不久,两人来到她昨天替他买衣服的那家平价服饰店,走进去前,她不忘先申明,“你只能买两千块的衣服。”
“两千块?”他收起雨伞,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好吧。”
觉得他好像误会什么了,顾笙笙连忙补上一句话,“我是说全部加起来的衣服不能超过两千块。”
“全部加起来不能超过两千?那一件不就只能买几百块的?那种衣服能穿吗?”他质疑的问,神情充满不以为然。
“我也都穿几百块的衣服,你要是不满意,就不要买。”这样她还可以省下一笔钱。
雷沃眯起眼,赌气的从牙缝里挤出话,“你能穿,我也能穿。”
见他不满却又只能妥协,表情恨得牙痒痒,顾笙笙抿着唇忍住想笑的冲动,开口说:“那我们进去吧。”
走进店里,她拉着他直接来到标示着“一件三九九、两件七百”的架子前挑选衣服。
“我算过了,这种价位的话,你可以买两件上衣、两件长裤。”现在是夏天,衣服干得快,加上昨天买的和他原来自己的那套,四套衣服应该够他替换了。
他扫了一眼,便一脸嫌弃的转头看着店里其他的衣服。
见雷沃走向高价位的衣架前,顾笙笙站在原地不动,这次她是铁了心不帮他买超过两千块的衣服。
身材高大英挺的雷沃一走进这家服饰店,立即吸引两名女店员注意,其中一个女店员还走到他身旁,热络地为他介绍衣服的款式。
雷沃没理会女店员,挑中了一件白色Polo衫,回头看向顾笙笙,她却移开眼神不看他。
他有些生气的把衣服放回去,走到旁边一区,随手再翻了翻,拿起一件米色无袖T恤。他先看了一眼标价,八九九,咬牙把衣服挂回去。
再走到另一区,他拿起一件天空蓝衬衫,翻开标价一看,六九九。
可恶!预算只有两千根本就买不了什么衣服嘛。他气恼的想着。
顾笙笙走到他身旁,接过他手里的那件衬衫,手上还拿着他刚才挑的那件标价八九九的米色无袖T恤。
“去挑长裤吧。”
雷沃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手里的衣服,“你不是说只能买三九九的上衣?”
她淡淡的开口,“你最好趁我改变心意前快点去选长裤。”她的坚持早在看见他刚才委屈不满的表情时全都碎成粉末,她始终无法狠下心对他。
他紧绷的脸上霎时露出笑容,很快选了两件长裤。
她走过去,将手上的两件衣服一起递给他,“先进去试穿一下看合不合身,免得回去穿了不满意,还要再来换。”
雷沃拿起衣服走进更衣室,顾笙笙则顺手在架上翻看了下他刚才拿的那两款牛仔裤标价,一件一千二,另一件也要八百九。超过太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待会无论如何都要叫他换成便宜一点的。
换好衣服走出来,雷沃照了下镜子,回头问她,“怎么样?”
顾笙笙很想说不适合他,但那件无袖T恤和牛仔裤穿在他身上,偏偏该死的好看。
她还没开口,这时女店员已走过来,满脸笑容的称赞,“这套衣服很适合你哦。先生,你穿起来比我们照片上的模特儿还好看。”
雷沃没理女店员,只是觑向顾笙笙,等着她的回答。
“还不错。”她没办法昧着良心说难看,谁教他是天生的衣架子,即使是廉价的衣服穿在身上,看起来都像高档的国际名牌。
他走进去再换另一套出来,同样好看到没话说。
之后他又挑了几件内裤才一起去结账,但顾笙笙皮夹里只剩两千多块,只好咬牙拿出信用卡来刷。
看着发票上那比两千块超出很多的金额,她忽然觉得有点晕眩。
雷沃则兴高采烈的提着那袋衣服,满意的与她一起离开服饰店。
瞥见他笑得闪闪发亮的白牙还有微微弯起的眼眸,顾笙笙在心里轻叹一声,认了。
就当是还他在她十三岁那年得盲肠炎住院开刀时,来医院看了她好几次的恩情好了。
那时,母亲忙着雷家的工作,无暇来医院照顾她,帮她找了一个看护后只来看过她一次便没再出现,住院那几天里,没人再来关心过她。
只有雷沃,不知为何每天下课后都跑来医院看她。
也就是在那时,她春心萌动,第一次动了情。
由于喜欢上他,之后她对他便更加百依百顺,尽管他脾气不好又没耐性,但这些在她眼里也都变成可爱的小缺点。
原本寄人篱下而有些不自在和自卑的她,因为对他的情愫,让寄住在雷家的日子变得浪漫许多。
然而她单方面的暗恋只维持了短短三年,就在十六岁那年宣告结束。
幸好她不曾向他告白,所以她想雷沃应该不知道她曾经喜欢过他,这也让她在发生“那件事”后,不至于觉得那么难堪。
也许是因为“那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日后面对他时,她已经无法再心平气和,也从那时起不再对他百依百顺。
她开始会反驳他的话,拒绝他的要求、对他发怒,上大学后更为了避开他,即便学校离雷家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她还是不顾他的反对坚持要搬出雷家,住进学校的宿舍里。
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对他的感情埋葬在心里。
她不知道对别人来说,是喜欢一个人容易,还是忘记一个人容易,但对她而言,忘记他显然很困难。
因为母亲工作的缘故,她没办法彻底脱离雷家,即使后来自己已经搬出来外面住,雷伯母偶尔还是会透过母亲叫她回雷家吃顿饭。
而雷沃更是奇怪,总是时不时就来找她,害得她的大学生活因为他连一个男朋友都没交到,因为每个对她有好感的男生,在展开追求前就会先被他赶走或吓跑。
如果不是十六岁那年发生的事,她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喜欢她,但经过那件事后,她很清楚他只不过是把她当成了他专属的女佣罢了。
温新承算是她第一个交的男朋友,他很有责任心,个性又沉稳,即使常因为工作忙碌更改他们约会的时间,但他每次都会事先打电话说明,所以并不会让她反感或生气。
她不想再继续跟雷沃纠缠不清,也是认真的想跟温新承交往,若是让温新承得知雷沃现在住在她家里,就算他们俩清清白白,还是不免会让人怀疑。
不想让温新承误会的话,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早点送走雷沃才行。
晚上洗过澡,换上刚买回来的米色无袖T恤和黑色牛仔裤,雷沃翘起嘴角,摸着身上的衣服。
虽然这套衣服对他而言很廉价,可是轻柔抚摸的动作,却令这套衣服宛如无比珍贵。
他接着躺上床,在床上滚了两圈,嗅闻着她睡过的枕头和她盖过的薄被,嘴角咧开一抹笑。
顾笙笙是他的,他绝对不会让人抢走她。
这次他之所以匆匆从美国赶回来,就是因为听到大哥告诉他一个消息——
“听说笙笙有一个交往三个多月的男朋友了。”
得知这件事后,他马上气急败坏的跑回来,想找她求证,怎知才刚到家,老爸就抓着他,要他娶商晓静。
他心情正不爽,跟老爸吵了一架后,又跑去找她母亲求证——
“我听说笙笙交了男朋友,有没有这回事?”
杨玉娥沉默了下,点头。
“该死的!她胆敢背着我交男朋友?”他勃然大怒。
“请问二少,笙笙交男朋友有什么不对吗?”面对他的怒气,蓄着一头俐落短发的杨玉娥,神色到是十分沉静。她的五官有点像顾笙笙,不过比女儿更多了几分干练的气质。
“她是我的!”雷沃额上青筋暴跳的说。
“只怕笙笙并不这么认为。二少与笙笙既不是男女朋友,也不是夫妻,笙笙当然有交男朋友的自由。”杨玉娥不疾不徐的说。
闻言,他愣了下,“谁说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二少追求过笙笙吗?”杨玉娥问。
“她一直在我身边,哪需要我追求?”他理所当然的说。
“那么,我想笙笙应该不会认为她与二少是男女朋友。以她的个性,若她确定你们是情侣关系,绝不会再接受别人的追求。”杨玉娥点出重点。
雷沃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的道:“她认不认为不重要,总之除了我,她不准再有其他男人。”
说完,他举步要走,杨玉娥却叫住他。
“二少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他不耐烦的问。
“二少有没有想过以后的事?”
“什么以后的事?”
“董事长不是要二少娶商小姐吗?那么,二少又凭什么要求笙笙不能交男朋友?”
“我又不喜欢那个女人,才不会娶她。”他一脸嫌恶的表示。
“可是董事长……”
“不管他怎么说,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娶商晓静的,我只娶自己喜欢的女人。”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杨玉娥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如果二少就这样气冲冲的跑去找笙笙,只会让她反感,更避你如蛇蝎。”
闻言,他握紧拳头、停下脚步,恼怒的回头问:“那我要怎么做?”
他感觉得出来,这几年笙笙确实似乎有意在躲他,所以才坚持搬出去住,但他一直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每次问她也总是问不出答案。
“我想先问二少一件事。”杨玉娥定定的注视着他。
“什么事?”
“二少对笙笙是认真的吗?”
“什么叫做认真?在我这里从来没有过第二个女人,这样叫不叫认真?”雷沃指着自己的左胸口说。
得到想要的答案,杨玉娥指点他一条明路,“那么,二少现在该想的是要怎么挽回笙笙的心,而不是怒不可遏的跑去责问她,那样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她在雷家这么多年,雷家人的习性和个性她都很清楚,二少是怎么对待女儿的,她也全都看在眼里,方才之所以问他,只是要听他亲口承认对女儿的感情。
听了杨玉娥的话,雷沃暴怒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后,他决定先去赖在顾笙笙身边,暗中解决掉那个敢觊觎她的野男人,同时开始好好跟她培养感情,让她明白自己是属于他的……
回过神,他拿起床头上那张顾笙笙与母亲杨玉娥的合照,注视着照片里漾开唇瓣、浅浅微笑着的人儿,喃喃宣告道:“你是我的,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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