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俞陌津一道爬过一次西山虎头峰之后,萧驭南像尝到了什么甜头似的,更是巧立名目,并时不时摆出了为人师表的架势,不断将俞陌津诓出来,四处玩乐。
一开始俞陌津也只是碍于对方身份,不得已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一路上抿紧了嘴唇,赌气似的一言不发;玩到后来,跟萧驭南混得熟了,也便有说有笑起来,还时常向萧驭南提供一些吃喝玩乐的所在,据他说,那些地方都是从相关报刊上收集来的。
萧驭南觉得俞陌津越来越像个孩子,虽然依旧改不了暴戾易怒的性格,虽然表面上板起面孔的模样的确看上去很成熟没错,可是骨子里啊……小鬼注定还是个小鬼,跟所谓的“大人”还有老长的一段距离。
……只是,那样嚣张的小鬼,那样鲜活的生命力却叫人止不住的羡慕。
那样狂傲的我行我素,那样稍稍被人撩拨几下就敢挥出拳头,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不管当时的场合,也不管对方的人远远多于己方,更不管对方亮出明晃晃的刀片,而自己仅仅赤手空拳;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勇往直冲,被侮辱了、被轻视了,都可以豁出性命不要也得讨出个公道来。
很傻吧很傻吧,为那么点事值得吗?那些什么“宁折不弯”的浑话,都已经是几辈子之前的旧物了,现在早就不流行了不流行了!麻烦是能免则免的东西,所谓骨气也不是一硬硬到底的东西,它自然还带有转圜的余地,而暂时的卑躬屈膝更不代表一生一世的缩头乌龟……可为什么青嫩的小鬼就是不能明了呢?!非要较真非要争个头破血流——难道他不知道再争下去就会是你死我活了吗?!大概即使对他这么说了,他也只是撇撇嘴巴,说一句“那又怎样?”;大概就算是一命呜呼,他也会因为丁点的小事去找阎王判官拼命去吧?!
……真的是,无言以对了。
然后萧驭南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也身处于混战的圈子当中。对方是一群混混,举刀举棍的,手里举着的希奇古怪的家伙什么都有。
打架的起因什么的全部忘记,手里攥着的是长长的一截木条,原本举起来的是椅子,却在架了对方几刀之后彻底散架。
脑袋里转动起向消协投诉这等伪劣产品的念头,手里的动作可没闲着,一边挡架加闪避砍过来的刀,一边搜寻惹是生非的小鬼头。
俞陌津最不怕的就是动粗,暴力什么的于他来说早就如家常便饭一般。此时也不像萧驭南顾虑良多,生怕惹上生死官司而只拿椅子去挡刀,他没几下就夺了一把刀片在手,凶横地砍来劈去,倒真的是什么都不顾忌。
萧驭南叹一口气,起脚踹开挡路的混混,奔到俞陌津的身边,抓起他的手腕,叫一声“跟我走!”,从圈子里脱身出去,扯着俞陌津奔跑起来,也顾不上管他那辆破旧的老爷车了。
奋力跑了老远,身后的喧哗也渐渐失了声响,知道没人追过来,萧驭南才止住脚步,放开了一直紧紧攥住俞陌津的大手。
两个人面对面扶住膝盖不住的喘息。
等到呼吸逐渐平顺下来,有余暇开口的俞陌津不禁埋怨说:
“干吗跑得这么急?”
萧驭南站直身子。
“不跑快了,你等他们过来砍你吗?!笨蛋!”
顺手往俞陌津的脑门上弹出一记爆栗。
“疼啊!”
俞陌津捂着脑门,用力瞪了他一眼,没再吭声。
萧驭南说:“你果然是个笨蛋,没事闲得偏偏招惹那种混混,不要命了?!”
“是他们先找上我的。”
“那他们干吗放着整个饭馆里那么多人不找偏偏过来找你?”
俞陌津朝天翻出个白眼。
“我怎么知道!”
过了片刻,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诶,你说,最开始怎么就打上了呢?”
萧驭南嘿嘿一笑,双手平摊。
“我忘记了。”
……突发事件的后遗症则是,隔天——也就是星期一,萧驭南骑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晃悠晃悠来到学校,被好事者问起曾经那辆老爷车的去向时,他指着贴了好几条OK绷的颧骨,一脸惨痛地告诉大家:
“大前天大晚上的没留神,连人带车整个摔沟里去了,老爷车当场报废,要不是身子骨硬朗,我也就跟它一块儿报废掉了。”
众人一片唏嘘。
凑巧的是,当时正是早晨进校的高峰时段,俞陌津斜挎着背包,双手插兜经过校门附近的一群人。
被围在当中的萧驭南似乎听见了一声尖尖细细的冷哼越过人群飘进了自己的耳朵,疑神疑鬼地循声望过去,只看到远远的一个身穿笔挺制服装的高个背影朝教学楼的方向缓缓地走去。
萧驭南连他自己也没觉察到的,几不可闻地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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