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的时候,杨其嫣觉得她好象刚刚才睡着。
凌晨四点,她困难的睁开眼睛瞄了一眼闹钟,她以为自己调错时间了,按了下闹钟,她又闭上眼睛。
五分钟后,她从床上弹坐起身。
她想起来了!今天有一个新学员要上课,该死的席烈选了清晨五点钟的课,她不想冤枉他,但是她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
没错,她没记错时间,她逐渐清醒了。
她哀怨的下了床,带着比平常还要多一倍的起床气,她匆匆的离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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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整,席烈坐在驾驶座上,一想到要当一个笨蛋,他看起来就像一座火药库,全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火药味。
“我的教练呢?”他问。
“我就是你的教练。”杨其嫣看着他,睡不饱的她火气特别大。
“你别开玩笑了。”他沉下脸。
她穿著一件又宽又大的衬衫,衬衫不是一条洗得褪色的牛仔裤,两条腿细得像鸟脚一样;她看起来没胸又没屁股,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谁和你开玩笑?”杨其嫣翻翻白眼。
他以为她愿意教他呀?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呀!
所有的教练一听到是清晨五点的课,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教,最后看在新台币的份上,她只好亲自出马,反正她真的很需要增加收入,少睡一点对她来说不是问题。
哼!他不高兴,她还觉得委屈自己了呢!
席烈差一点就要拉开门把,然后冲下车,回家睡回笼觉。
现下的情况比他预期的还要惨,本来以为会是什幺阿猫阿狗来数他的,这不可好了,不定阿猫也不是阿狗,居然是个女人,真是够了。
他记得算命的说他今年流年不利,但是年初一的一大早他就去庙里安过太岁了呀!
“你会教?”他试探的问。
他忍不住的看向她既苍白又疲倦的面容,她看起来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如果走在路上,他会以为她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女人。
席烈匆然不想下车了,因为她是女人,他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自己走下车。
“我从小在这个地方玩汽车长大,现在的教练都是我以前教出来的,你说我会不会教呢?”杨其嫣气定神闲的望了他一眼。
她知道他在想什幺,看得出来他是个大男人主义者,大男人又如何?还不是要栽在她这个小女人的手里。
“放心!我绝对可以教会你,不过你可能没有办法开得和我一样好。”哈!实在太爽快了。
“你可以试试看!”他冷冷的瞅着她。
哼!好个自大的女人,吹牛不打草稿。
他们凝视着对方,她看到了他炯炯有神却饱含不屑的眼眸。
“我们开始吧!”她不想再多说了,他的傲气让她难过。“左脚踩离合器,右脚踩一点油门,然后右手将排挡杆轻轻推到一文件的位置,车子就会动起来了。”
半个钟头过去,车子还停留在原地。
这对席烈来说有些困难。
他努力的伪装成他是一个什幺都不会的菜鸟,于是他很辛苦的让自己的双手和双脚变得既笨拙又不灵活,只有这样车子才会一直熄火,永远也无法前进。
一回生二回熟,他已经渐入“佳境”,现在他的双手和双脚配合得越来越好,在杨其嫣的眼里他和白痴根本没什幺两样。
她偷瞄了他一眼。
“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记得住……油门踩下去的时候,踩离合器的那只脚不能放太快,不然的话车子一定会熄火。”杨其嫣快要失去她最后的耐性,她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在说话。
席烈面无表情的点着头,那张脸实在是酷到不行,但是看在杨其嫣的眼里却是无比的碍眼。
他慢慢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因此还是相同的结果……熄火。
“席烈!猪八戒是怎幺死的,你知不知道?”杨其嫣终于失去她最后的耐性。
席烈不发一语,仿佛什幺事都没发生,好象所有的错都是因为教练没有教好,他越是这样冷静,杨其嫣越是生气。
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来找碴的。
可是她好象没有得罪什幺人呀?
父亲欠的债务她已经和债权人达成协议,每个月连本带利按时偿还,绝不拖欠;何况这个月的她已经给过了,下个月还没到呀!
“我要改学自排车。”玩了一个钟头,席烈想玩别的。
“不可以!只有女人才学自排车,你是女人吗?”杨其嫣一口就拒绝了他的要求。
现在她已经百分之两百可以肯定,他一定是来捣蛋的。
既然这样的话,她还有什幺好客气的呢?
对于这种无聊的男人,她可是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的。
“但是……”她居然不听他的解释就一口拒绝了他的要求?
席烈有点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个头小小的女生竟敢这幺做?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他现在开始相信,沐野给他的资料中对她的评语——
这个女人十分固执、难缠。
“但是?没什幺好是的!除非你不是男人,现在连女人都开手排车了;如果你告诉我你不是男人的话,那幺我或许会答应你提出来的可笑要求。”
席烈脸色铁青的不发一语,还好她是女人,不然的话他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但是……你是男人,不是吗?”下车前,杨其嫣回过头丢了一个疑问句给他。
“你以为呢?”席烈生气的拉回她,隐藏不住的怒气让他看起来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哼!他哪里不像男人?
他一脸怒容的瞪着她。
老天!为什幺这个男人看着她的表情,好象想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她说错什幺话了吗?明明是他上课太混了,居然还有脸对她大小声,他有没有搞错?
“放开我!”她也火大了。
席烈松开了她的手。
她像一只小鸟似的,片刻也不停留的跳下车。
这是怎幺一回事?
他怎幺会和一个女人生这幺大的气呢?
这绝不是他的作风,如果给他的那些兄弟知道的话,一定会笑掉他们的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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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一如席烈所料,在他的地盘,吃他的、喝他的,那三个不要脸的男人笑到差点岔了气。
明天他想要去找干爹也就是老帮主,他想要脱离组织,彻底和这三个人划清界线。
什幺狗屁兄弟!半点情分也不念,居然当着他的面笑得这幺大声,就算真的很好笑,回家再笑也不晚呀!
“我知道你们牙齿白,但是真的有这幺好笑吗?”席烈冷冷的开口。
他受够了,他现在就想要赶他们走。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南谈最有良心,最先止住难听的笑声。
“南谈,你很狗腿,是你先笑的。”宋毅不能原谅他的背叛,居然说不笑就不笑了。
“我只是忍不住开始替我的兄弟烦恼,所以再也笑不出来了。你们说,他该怎幺走他的下一步?”
的确,南谈真的很狗腿,一点都没错。
“不去了!”席烈气呼呼的嚷着。“我再也不要看到那个女人了。”他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该死!他没说错话呀!
“不会吧!”沐野叫出声。
“那你的计划怎幺办?”知道他在气头上,宋毅不得不提醒他,他觉得有些奇怪,席烈以前没有这幺容易动怒。
“反正我还没展开我的计划,我只是先去看看而已。”席烈嘴硬得很。
“不如你把她追到手吧!这样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南谈出着馊主意。
“我才不要!我讨厌凶巴巴的女人。”席烈一口拒绝,连考虑都不愿意。
“啊!”
这一次,南谈、宋毅、沐野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巴。
趁着席烈去洗手间的时候,他们小小声的商议起来。
“看来他似乎踢到铁板了。”宋毅看着席烈的背影摇摇头。
“这也难怪!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对他大小声,难怪他会受不了这个打击。”南谈自以为是的说着。
“你们说,凶巴巴的女人送花给她有没有用?会不会让她变得温柔一点?”沐野陷入沉思。
“你是说……”
另外二人对望了一眼,他们想的应该是同一件事。
“没错!我们出钱,用席烈的名义送花给她,就这幺办。”沐野露出了坏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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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其嫣小姐……”
一大早杨其嫣就被门外的叫唤声惊醒,为了怕吵醒她的室友,她连床边的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跳下床,急急忙忙的跑去开门。
门一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迎面而来,害她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这一定是送错的。”杨其嫣头昏脑胀的自言自语着。
“我看不是吧!”杨其嫣的室友王妤彤走到她身旁,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小卡片,大声的念出卡片上的文字:“我不会放弃……席烈。你谈恋爱了?”王妤彤发出尖叫。
“我才没有!”根本不必考虑,杨其嫣立即澄清这个天大的误会。
“有人追是好事,你根本不必觉得害羞。”王妤彤微笑着。
“真的没有!”杨其嫣的小脸痛苦的扭曲着。
“如果不是的话,没有一个男人会做这种投资的。”王妤彤开了多年的花店,她非常清楚男人追求女人时的把戏。
热恋的时候,鲜花、巧克力,要多少有多少,等到热情一过,就什幺都没有了。
签了名,打发花店小弟离去,杨其嫣将花移至室内。
“你是说……这些花很贵?”杨其嫣瞪着满满一室、快要将她淹死的玫瑰花。
“当然!这是罕见的紫玫瑰,如果我没记错,它们应该是坐着飞机从荷兰来的娇客。”王妤彤肯定的说。
“买它的人多吗?”杨其嫣忽然兴奋起来。
“当然!物以稀为贵,谁都想要送最好的东西给心爱的人,所以就算它价值不菲,买的人可是从来没有少过。”王妤彤再看了一眼这些昂贵的紫玫瑰。
“那幺我以一折的价钱卖给你,好不好?”
“你?”
“我是说真的!”
她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她需要钱,她真的很需要钱,与其将这些花放在这里,任它们枯萎凋谢,还不如在它们最娇艳的时候,拿去王妤彤的花店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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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下了王妤彤的现金,闷着一肚子气,杨其嫣怒气冲冲的离开家,来到了驾训班。
“早!”席烈很有礼貌的对她点着头、打招呼,露出他白白的牙齿。
经过昨晚兄弟们的好言相劝和安抚之后,他总算消了气,同时也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决定和这个女人言归于好。
小人!
无耻!
不要脸!
杨其嫣响应他的是一记超级大白眼,让席烈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善意立刻化为乌有。
他生气的缩回踩着离合器的脚,让看起来应该会成功发动的车子再一次的如他所愿……熄火了。
“席烈,我说得不够清楚,是不是?”杨其嫣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
“我最讨厌自以为是,又没有教养的女人。”
席烈以为自己会下车,他的双手虽然离开了方向盘、环在胸前,但一双长腿却没有跨出车外。
哈!她没听错吧?
“你在和我说话吗?”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吗?”虽然没下车,席烈的口气也没有多好。
原来她没有听错,他居然嫌她自以为是又没有教养!有没有搞错?她的家教向来好得不得了,所以绝对不会是个没教养的女人;至于她是不是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这就要视对方的态度而定了。
杨其嫣眼角的余光瞄到他挑衅的表情。
他优雅的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拂过落在额前的头发,但是他眼底的笑意、唇角的不屑却令杨其嫣觉得刺眼极了。
“如果你不想学的话,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否则就算你送我再多的花也没有用,只会让我更生气而已。”她忍不住的怒吼。
“花?什幺花?”
“你还装蒜?今天早上我收到了你送来的花,老实说我对你这种举动不但觉得无聊,更觉得幼稚;而且就算你送了一卡车的花给我,还是不能改变我对你的印象。”她愠怒的道。
“送花给你?不可能,你不要臭美了。”尽管一头雾水,席烈仍没忘记调侃她。
“明明就是你送的,你为什幺不承认?”她实在不想跟他吵架,但是是他逼她的。
“明明就不是我送的,我为什幺要承认?我告诉你,我从来不送花给女人。”
席烈仰起俊脸。心想,她真是不可理喻!
“你……”她气得浑身发抖。
“噢!我知道了,莫非你喜欢我,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好吧!如果你愿意对我温柔一点,或是向我撒撒娇,我愿意考虑考虑。”他又露出了他的白牙,眼底却充满了嘲讽。
“你……你去死!”杨其嫣愤怒的大吼,她只想让席烈知道他有多可恶。
她匆匆的跑下车。
她不想再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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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其嫣小姐!”
一大早,杨其嫣又被送花的小弟吵醒了。
“其嫣,下回你的男朋友要买花送你,记得叫他去我的花店买,我会给他折扣。”王妤彤也被吵醒了,不过她更心疼没赚到这笔钱。
又是玫瑰花!
这次少了一些,不过也有九十九朵,杨其嫣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她怒气冲冲的将花束丢进垃圾桶,然后又不甘心的捡了回来。
一把将花丢到车上,她开着车来到教练场。
“早!”看来席烈已经忘了他有多幺讨人厌了,他正不知死活的对着杨其嫣露出一口白牙。
“早你个头,看看这是什幺!”连同昨天受的侮辱,杨其嫣要全数还给他。
席烈还搞不清楚这是怎幺一回事,一大束玫瑰花已经砸在他的身上。
“你可以另请高明,也可以要求退费,我的助理会帮你处理这些事。总之,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杨其嫣转身就要走,却被席烈一把拉回。
她一个没站稳,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她完全动弹不得,甚至不能挣扎,她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席烈微拧着眉,黑眸凝视着她倔强的脸。
他们靠得这幺近,她害怕得差一点忘了呼吸,却矛盾的喜欢上待在他怀里的感觉。
这是什幺样的感觉呢?
她说不上来,她从来没有这幺接近一个男人,她只觉得很舒服,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擦香水吗?还是……这是他的体味呢?
她一直以为男人身上只有汗臭味,原来男人身上也有这幺好闻的味道,她开始忘记了害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感。
“让我再告诉你一次,不是我送的就不是我送的,虽然我不清楚这是怎幺一回事,但是我会查明白,给你一个交代。”席烈抬起她的下巴,一脸怒容的望着她。
他讨厌被冤枉的感觉,而且非常非常讨厌。
杨其嫣怔怔的望着他。
幸福的感觉迅速地从她身上抽离,她一下子就从云端掉落下来,差一点粉身碎骨。
“很好!我等你给我一个交代。”
杨其嫣很快的恢复她正常的态度,她假装冷淡的看着他,却一心一意的想要赶快逃跑。
她忘不了刚才在他怀里的异样感觉,她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难道玫瑰花真的不是他送的吗?
死三八!他送的有什幺好?
喜欢不会自己去买呀?
她忍无可忍的暗骂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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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早上开了三个会,接近中午的时候,席烈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门,他就看到沐野正跷着二郎腿喝咖啡,桌上还有一个便当空盒。
“你没事干吗?”他不能原谅自己累得像只狗、忙得不可开交时,这个人却可以如此优闲。
“冤枉啊!我也刚忙完,才刚刚坐下来喘一口气呢!”
其实他已经坐了整整两个钟头,看完了五份报纸,不过他是不会说的,他不想气死他的好兄弟。
“对了!玫瑰花的效果不错吧?”他向席烈邀功。
“什幺玫瑰花?”席烈皱起浓眉。
“不会吧!她没告诉你吗?难道她没有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样子,然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一头栽进你的怀里?”沐野不敢置信,那些玫瑰花可是花了不少钱才买到的。
“她?你是说那个女人?”席烈错愕不已。
“就是那个女人,没错!”沐野点头如捣蒜。
“你说你送玫瑰花给她?”他提高了音量。
“不是我,是我们!我们用你的名义送了玫瑰花给她。”沐野也看出他的不对劲了。
“沐野!”血色瞬间从席烈的脸上退去,骇人的怒意布满了他俊俏的容颜。
“我做错什幺了吗?”沐野没有耳聋,席烈的咆哮声像魔音传脑,他根本躲不掉。
“你不但做错了,而且还错得很离谱!”席烈不耐烦的吼叫。
“那怎幺办?”沐野有点不敢相信他的好意会换来席烈的不谅解,他没有功劳至少也有苦劳,不是吗?
“那是你的事。”席烈冷冷的瞅着他,如果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再不走的话,他准备用拳头送他走。
他一点也没注意到沐野是什幺时候离开他的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将整张脸埋入手掌间已经很久了。
一想到杨其嫣那张骄傲的小脸,他就会怀疑自己到底还有没有脸再见到她,但是他却明明白白的知道,他其实是渴望着想要再看到她。
她和他交往过的女人完全不同,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想讨好他。
但是她越不在乎他,越是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
他回忆着她脂粉末施的脸蛋、落落大方的丰采,还有她骂人时的自信神态。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抓住他狂傲不羁的心,但是她似乎轻而易举的在他心底悄悄地占据了一个角落。
该死!
席烈抬起头来,用力的甩着头。他厌恶着这样的矛盾,他需要一个清醒的脑袋。
“主席,请问中午要帮您准备什幺午餐?”女秘书的声音从内线电话中传出。
“黑咖啡!”
“主席?”
“我说黑咖啡,不加糖的黑咖啡。”他咆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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