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娟一直心不在焉的低垂着头走路,等一抬起头来,骤然发现她竟不知不觉的走往陶慕维家的方向去。
“我怎么走到这来了?”温明娟喃喃自问。
就在她决定往回走的时候,远远的看见高韪昭抽着烟走了过来。当他看见温明娟的同时,原本怡然自得的神情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诧。
“怎么又是你?”他随即把手上的烟掷向地面,倏地将它的火光踩熄。还不忘将最后吐出的那口烟用双手拼命的挥散它,“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你见鬼啦?吓成这样?这是大马路,我怎么不能来?”温明娟对高韪昭的问话感到嗤之以鼻。
“你是鬼吗?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自己的。”高韪昭摇着头说。
“这么说也对。”温明娟给了一个难为情的笑。只不过因为心情不好使得这个笑看起来有点僵。
“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高韪昭问她。
“有这么明显吗?连你都看得出来?”温明娟摸摸自己的脸说。
“差不多。”高韪昭点点头表示赞同,“你这个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了。”
“是哦?”温明娟下意识的掐了掐自己的脸,“你是不是也心情不好,所以出来散散心?”
“我?”高韪昭愣了愣,“难不成吃饱饭出来散步的人都是心情不好?”
听高韪昭这么一说,温明娟才赫然想起她没吃饭,现在果真觉得有点饿。
“好饿。”温明娟皱着眉喃喃自语。
“你还没吃饭?”高韪昭边问边举起手腕看表。
“对。”
“很抱歉,我家也没什么剩菜剩饭,要不然还可以凑合着吃。”高韪昭认真的说。
“我又不是猪。”听见剩菜剩饭那几个字,温明娟打从心底不舒服。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高韪昭一脸无奈。
“算了。”
夜空下,星星也露了脸儿,南部乡下的光害比起大都会少了许多。只要抬头,就能自自在在、轻轻松松的享受星空的斑斓与璀璨,心灵也能随之澄澈透明。
温明娟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星,许久,不舍得将视线移开。
“高韪昭。”
蓦地,她叫唤他。
“什么事?”
“陶慕维告诉过你有关班上蓝韵玫失踪的事吗?”
听温明娟这么一问,高韪昭警觉的望着温明娟的脸。
“你又想干什么了?”他问。
“别那么紧张可不可以?我只想问问你,你认为蓝韵玫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温明娟低下头,神情沮丧,“我真的很担心她,她是一个除了念书之外什么事都不懂的女孩。”
“……”
“陶慕维没跟你提过吗?”温明娟的眼神转趋哀伤。
“讲过。”高韪昭耸耸肩,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刚才她打电话回家,才说了有人要打她,电话就被挂断了。”
“光只有这些线索并没办法确切知道她出了什么事。”瞧见温明娟那一脸的忧伤,使得高韪昭不得不为此事发表他的意见。
“但能肯定她出事了。现在的她一定很恐惧、很无助。”边说着,温明娟又叹了一口气。
顿时气氛有些凝重。
“你要不要先去吃饭?都这么晚了。”蓦地,高韪昭风马牛不相关的说道。
他是刻意避开话题吧?温明娟心里想。“就算你再怎么担心,小孩也不会因此而脱离险境,还是快去吃饭比较要紧。”
高韪昭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从事发到现在,无论蓝爸爸和她再多么的焦急,似乎对事情的明朗一点儿助益也没有。
只是……她就没办法那么放得开。
一个晚上下来,温明娟揪着一颗心,脑子浑浑沌沌,也不清楚自己做些什么事,只依稀记得高韪昭特地陪她吃了晚餐,又送她回到住处。其他的事,她已完全没有印象。
两天后的午后,令人意外,高韪昭竟然出现在导师办公室。
“高……高代理家长会长?”赖春香一见着他,脸色有一点不自在,连说话都显得结巴,“你……你怎么会来?”
“温明娟老师在吗?”他问。
“她没课,在音乐教室。”张婷玉也在场,本来她并不认得高韪昭,被赖春香一搅和,她也就了然于胸了。
“她去弹琴。”张婷玉又解释道。
“弹琴?”高韪昭愣了愣。
“-!她那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音乐教室空着,她就会去弹琴。”张婷玉望了高韪昭一眼。
“她会弹琴?”高韪昭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你别看不起人好不好?”赖春香接口说道。
“你找她有什么事?”张婷玉开始怀疑起高韪昭的动机。
“一点私事。”高韪昭不假思索的说。
“你跟温老师有什么私事可谈?”基于“同居人”的立场,张婷玉觉得自己具有捍卫温明娟安全的责任。
“我都说是私事了。”高韪昭简单明了的回答她。
这个赖春香,听了高韪昭的话,她想起温明娟班上那个失踪了近一个礼拜的学生,她曾劝温明娟去找高韪昭帮忙,难不成高韪昭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音乐教室离这里不远,从办公室外的长廊直走,到尽头处转个弯,你会看见另一栋楼,叫音乐馆。走进去,不难找。”赖春香雀跃的向高韪昭解说音乐教室的位置。
“谢了。”高韪昭点点头,报以赖春香一个谢意,随即走出导师办公室,直往音乐馆的方向走去。
就诚如赖春香所言,音乐馆并不难找。高韪昭走进去,本想一间间教室搜寻。此刻,传来了悠然琴音,倒让高韪昭省下了不少气力和时间。
走到音乐教室前,透过门上的玻璃,高韪昭看见了温明娟弹琴的背影。开了门走了进去,站了一个定位,他双手抱胸的驻足聆听。
此刻外头刮着干冷的风,里头却有着回然不同的气息。轻泄的韵致流荡在温明娟的指尖,是温风,踅了一屋子,让人误以为春天不远。漾着如何的气息,高韪昭说不准,这大概就所谓的赏心悦目吧?只可惜从琴盖的反射中他见到了温明娟那紧蹙的眉头。
是为了那孩子吧?
这个要命的二百五。
待一段琴音中止,温明娟不知不觉地发愣。
突然,她深叹了一口气。
“你还好吧?”见温明娟的模样,高韪昭的内心竟泛起了怜惜之情。
“高韪昭?”听见他的声音,温明娟几乎从椅子上跌下来,活生生吓了她一大跳。
“你……你怎么在这里?来多久了?怎么不会出个声音?”温明娟叨叨的念,她可吓得不轻,心头噗噗乱跳,这会儿还有点儿心律不整。
“魔神仔啊?”她又用恶狠狠的眼光瞪着高韪昭。
“我现在不就出声音了吗?你也太怪了吧?”高韪昭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出声音也得先拆解动作,总要让人知道你进来了才能开口说话。”温明娟指正他。
“这么麻烦?”高韪昭愣愣的说。
“这是做人的基本礼貌。”温明娟仍旧训斥着高韪昭,那种老师的职业病,二话不说的又给犯了。
忽然,温明娟察觉到高韪昭出现在此地的突兀感,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跑到学校的音乐教室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的态度急转弯,登时充满疑窦。
高韪昭走近温明娟的身边,忖度了一会儿,说道:“那个孩子有消息了。”
“那个孩子?”温明娟愣了愣,瞪大眼睛看着高韪昭,“你是说蓝韵玫?”
这太不可思议了。高韪昭竟然一声不响的替她找寻蓝韵玫?她连拜托他都不敢的啊?更何况也没听他说过要帮她找蓝韵玫这档子事。
“你找到蓝韵玫了?真的吗?”一方面是难以置信,一方面高兴得不知所以,温明娟好难形容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她在哪里?你怎么知道她的?她好不好?怎么不带她回来?”温明娟激动之余问了一大串。
“我向陶慕维打听过蓝韵玫,对她,心里有个谱。”高韪昭一脸为难,“她在‘屠龙’的手上,只怕不太好。”
温明娟注意到高韪昭脸上那种不寻常的神色,那样的神色似乎不该出现在高韪昭的脸庞。像他这样的黑帮首脑,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为难?
“屠龙这家伙很难搞,是个狠角色。”高韪昭说。
他那两道眉紧锁在一起。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温明娟听得傻愣愣,“谁又是屠龙?”
在她的印象里,金庸先生有一部武侠小说叫“倚天屠龙记”,里头有一把叫“屠龙”的宝刀,为了争夺这把宝刀,大家砍得你死我活的,除此之外,她对“屠龙”这个名词就显得陌生了。
“我托手底下的兄弟去查,发现是屠龙抓了她。屠龙这个家伙耍阴耍狠是一绝,没几个人比得过。我猜得没错的话,他可能钳制住那孩子的行动,想逼迫她接客。”
“接客?”温明娟听见这两个字,整个人都慌了,“你是说……”
“没错,咱们心照不宣就行了。”高韪昭点点头,“我不晓得你学生的运气怎么这么背?又是在怎样的情形之下遇到屠龙的。也许她在街头晃荡或是自己想求职却没弄清楚状况。就你说的,她只是个会念书的人,除了念书之外什么事也不懂,因而误入了求职陷阱之中。但这些目前都不得而知,最要紧的是,她的处境的确不乐观。屠龙这个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连你也没救他的办法吗?”听高韪昭如此一说,温明娟更加心慌。
而他,为了这句话,竟有些动容。
曾几何时,为了温明娟,他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与坚持?他一向习于独来独往,即使在帮中,也不见得人人有机会与他攀交情,更何况是外头不与他相干的人。他重义气,又有头脑,所以赢得黑白两道的敬重,但这可不意味他对这个社会或对人有什么感情。
人情是淡簿的,因而他不重情,也不愿背负什么人情债,对男人是如此,对女人也不例外。男人对他而言,只要理字站得住脚,便是条条道路通罗马,凡事好说;女人对他而言,是过客、甚至是交易。除此之外,他无情无爱。
对情、对爱,他是个冰冷的绝缘体。
这样的思想性格,不知从什么时候便形成了,也许从他知晓人事起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只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百五,似乎莫名其妙打乱了他的行事作风。为了她的愁容,他竟然心甘情愿主动为她奔走。她对他的依赖,却又隐隐约约对他产生推动的力量。
这又是什么道理?
“高韪昭。你听见我说的话吗?”发现高韪昭突然没了回应,似乎还有点儿出神,温明娟轻拉高韪昭的衣袖叫唤他。
“嗯。”高韪昭继续说,“屠龙不是我帮内的兄弟,而且跟我的关系并不好。”
“那小蓝莓岂不是没救了?”温明娟十分着急,“把这个消息告诉警方行不行?有没有用处?”
“别人的话我不敢打包票,但是屠龙……恐怕没多大用处。警方对他头痛得很,他既狠又狡猾,与某些警察感情还不错,根本逮不到他的罪证。”
“那可怎么办?”温明娟的脸庞顿时涌现不安。
“你听我说。”
高韪昭坐了下来,他的脸色很奇怪。
温明娟随后也挨着他坐。
“如果真要救人的话,我绝不能让帮里的兄弟凑一脚。也就是说,只能用我个人的名义去找屠龙。”
温明娟听得一头雾水。
“一旦让帮里的兄弟插手。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可能会因此惹出祸端,造成两路人马的厮杀,最后演变成帮派之间的火拼事件,所以这件事绝不能张扬。”他说。
“你的意思是说要单独一个人去救蓝韵玫?”听了大半天,温明娟似乎弄懂了高韪昭的意思了。
高韪昭点点头。
“你明白告诉我,这么做会不会有危险?”除了诧异高韪昭怎么转了性突然变这么热心之外,从他的叙述不难推敲得出事具有高度的危险性。老实说她很担心。
高韪昭并未马上回答她,沉吟了半晌才淡淡的说道:“不管做什么事,危险总是会有的。比如说:就算你是个游泳健将,也难保不被水淹死。”
又是那似是而非的的论调。
温明娟没好气的在心中抱怨着。
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和小蓝莓之间非亲非故的,竟然会为了小蓝莓冒这么大的险?就算他不是一向待人冷漠的高韪昭,一般人也不会这么跟自己过不去才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并没有欠蓝韵玫什么,也不欠我什么。”温明娟深深感到疑惑,“虽然我真的很高兴你愿意营救她,但如果你必须身历险境的话,那并没有多大意义。你们都是人,生命一样珍贵,我不能自私的只要蓝韵玫回来而不顾你的死活。以前我不懂得在解决一个问题的背后会带给你另一个困扰,现在我懂了,不会再那么勉强你了,所以你犯不着这么做。”
“如果我不去试试,那孩子可能一辈子也回不来了。光是毒品就够她瞧的了,要不了多久,她便会完全受屠龙的掌控,就算她有再大的意志力、再美好的青春都白搭了,你知不知道?”
这是第二次她觉得高韪昭的论调很奇怪,一点儿也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第一次是高韪昭误打了她,在医院急诊室的时候。
今天是第二次。
“你不要问我为什么。有些事情得先去做了再来谈其他的枝节。”高韪昭四两拨千斤的转移话题,“我今天来,最主要的是跟你说一声这事。晚上我就上台北去,有两件事交代你。”
还不等温明娟回应他,高韪昭又接续说道。“我不在这几天,陶慕维恐怕要你多费心。毕竟我答应过他妈妈要在家看着他。另外,小孩的家人那里,我不希望你透露任何讯息给他们知道。”
“为什么不让蓝先生知道这件事?蓝韵玫好歹是他的女儿啊?”温明娟大惑不解。
“很简单的,我根本没有把握救得了她。”
是这样的一句话让温明娟的内心再度漾起歉意。
分明没有把握又有生命危险的事,他何以如此义无反顾?
“你别去了好不好?”
蓦地,温明娟喃喃地说。
“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办?”
高韪昭幽幽望了温明娟一眼,没说什么。但他的心,却是一阵翻腾。
她居然担心他?
多久以来他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或许说是从来都没有过吧?
这感觉,是酸,也是甜,具有慑人的力量……
“如果我不去,还有谁能帮你的忙?”半晌,高韪昭望着温明娟。他有些感叹。
“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温明娟肯定的回答他,“这样好了,我去请三天假,既然不能告知蓝先生,那好歹我得跟你一起去,我不能枯坐在这儿等就对了。”
高韪昭不愿温明娟死命的随同前往,毕竟会发生什么状况是谁也说不准的。特别是像她这种单纯的女孩子,更不适宜涉足这种江潮恩怨。但拗了大半天,他也并不十分坚持。内心里有一股矛盾,似乎有温明娟作伴也是美事一桩。
这算什么心态?他一时也弄不滑楚。
安排好陶慕维暂时寄住在英文老师胡乃俞的家。
打点好一切,他们得先到慕义水上机场搭往台北的飞机。
划好座位,办好一切手续,在窄小的候机室里,温明娟坐在高韪昭的身边,候机室外的天空已整个暗了下来。也不知怎么搞的,她的心里头有一股“相依为命”的感觉油然而升。
这算是个很奇妙的机缘巧合吧?
如果当初不认识高韪昭,又怎么会有今天在此的“相依为命”之感?
天地这样大,却只用一条坚韧的细绳系住他俩。
而这条细绳,正是蓝韵玫的命运。
“高韪昭。”想了好一阵子,温明娟叫唤他。
“我欠你的这份情。要怎么还?”她问。
“还?”高韪昭略感不解,“我没要你还。”
有一种微妙的、隐而不显的感觉在温明娟的心头渲开。刚认识高韪昭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寒风袭人、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德性,但现在好像不是那回事,只不过她也说不上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转变就是。
另外,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温明娟偏着头努力的回想,却老寻不到什么蛛丝马迹。难道是她不够聪明机灵,所以对这种转变的过程毫无所觉?
“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话憋在心里实在很难受,温明娟实在按撩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
“我有你说的那么糟吗?”高韪昭轻摇着头。
“糟也不是很糟啦!不过是有那么一点冷漠。”温明娟尴尬羞赧的笑了笑,因此双颊泛起了淡淡绯红。
“没事跟人家穷热络做什么?”高韪昭不假思索的回答她,“这个社会到处都是陷阱。”
“你不该这么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温明娟望着高韪昭说:“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好人的。如果按照你的观点来看,这个世界未免太黑暗了,这种生活哲学并不会带给人快乐。”
“不见得每个人都需要快乐。”高韪昭幽幽的说。
“所以你把快乐都隔绝在外?”
高韪昭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至少到今天为止他对这样的话题并不惑兴趣。严格的说来,他有点逃避诸如此类的话题,仿佛那会像探测器般的洞察出他纷扰纠葛、愤世嫉俗的内心世界。
他站起身,走离了几步好缓冲这个气氛。
到了台北,高韪昭领着温明娟搭计车来到他的住处先行落脚。
“你等一等。”高韪昭放下行李,走进工具间,拿来除尘帚,先拂拭了沙发及茶几一番。
“有抹布吗?我来弄。”温明娟见高韪昭一个大男人动手做这些事,她也不好站在一旁只观看不做事吧?
“不必了。你坐,我平时一个人住,整理的事做习惯了,不算什么。”他说。
“真看不出来。”温明娟语带微微戏谑的口吻,“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啊?”
温明娟环顾四周,觉得有些新鲜。这是一栋双并大楼的六楼,看起来大约有六十多坪大小的空间,只高韪昭一个人住,好像太暴殄天物了些。
“要不然呢?”高韪昭边整理边问道。
“女朋友、未婚妻或是老婆之类的没多少来串串门子?真的好冷清咧。”温明娟没经过大脑思考,随口说道。
“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听她胡诌。高韪昭放下手边的工作望了温明娟一眼。
“女人是很麻烦的动物,我不会没事搬块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他说。
“你对女人有偏见。”温明娟不苟同高韪昭的说词。
“是不是偏见倒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这里连男人都很少来。”
“你是很例外的访客。”高韪昭气定神闲的说。“就算我帮里的兄弟也不见得有几个人知道我住在这里。或许知道,也不敢贸然跑来,他们了解我不喜欢人家打扰。”
听高韪昭这么一说。温明娟顿时觉得有点难为情。匆促中决定跟随高韪昭上台北,她这会儿才忽然意识到自己造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窘境。
“那我自己去住旅馆好了。”温明娟想起这点,羞怯的又红了脸,“好像我住在这儿也不是很方便。”
看见她羞红脸的模样,高韪昭却觉得有趣。本以为她那人具有江湖儿女的气概,不拘什么男女有别的礼节。只可惜他搞错了。原来这个二百五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糊里糊涂的就跟着他走。
真是笨得可以。
“来都来了,反正这里有的是空房间,又不是和我挤同一张床,担心什么?”高韪昭止住想笑的欲望继续逗着温明娟说道:“那个暴露狂都抓到了,难不成你还怀疑我的清白?”
“啊。”温明娟冷不防倒抽一口气。
高韪昭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把温明娟狠狠的吓傻了。
原来他根本就是知情的。
那一晚她正是用喷雾器喷了他满头满脸的这回事。
她正是那个“凶手”。
一直以来,温明娟总以为高韪昭并未认出她来,还常有意无意的遮掩自己的“身份”以免曝光,这下可糗大了。
“我……我……”由于受到严重惊吓。温明娟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继续羞愧的冲着高韪昭傻笑。
高韪昭没再说什么,他往工具间走,拿出吸尘器来。
“我不是故意的。”温明娟支吾着,“你……怎么不早说咧?”她两手的拇指与食指因不知所措而下意识互搓。
“说什么?”高韪昭插上电源。
“说你早知道是我……用喷雾器……喷你的啊。”
“说这个做什么?”高韪昭说,“况且我也是逮到那家伙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你为什么会拿喷雾器喷我。真是!害我怀恨在心挺久的。”
“噢。”温明娟尴尬的应了他,却赫然想起什么来。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后?”她问。
如果不是高韪昭莫名其妙的跑到她和张婷玉的身后,再加上叫了那一声“小姐”,再怎么也不会发生“误喷”这种事的。
吸尘器已轰隆隆开始运作,吵杂的声音立即填满整个房子。不晓得高韪昭是否回答了她刚才的疑问,因为就算他回答了她也听不见。
高韪昭做了大致的清理工作,忙了大概一小时左右,温明娟已洗好澡,吹干了头发。
忽然听见高韪昭敲她房门的声音,她连忙放下梳子开了门。
“我出去先探探情势,必要的话,会过去找屠龙,不用管我,你先睡吧!”高韪昭吩咐她。
“这么晚了,你还出去?”温明娟很惊讶,看看表,都十一点了。
“屠龙是专搞夜生活的人,不这时侯去找他,等到了白天。他都不晓得睡死在哪个女人的床上了,怎么找人?”
一下子忘了自己是和温明娟说话,高韪昭把平时说话的口吻都搬了出来,把温明娟听得一脸尴尬,一时间也不好回什么话。
她还来不及制止高韪昭,高韪昭就出门了。
温明娟的心里很担心。三更半夜的又是一个人去找那个叫屠龙的“恐怖份子”,说不危险都没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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