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爱情该是自然发生,而不是刻意造就的。一点一滴不经意地累积起来,最后才会知道原来对方就是你在等待的人。”
“你就是这样,老是玩着小朋友家家酒般的爱情游戏。”
“什么爱情游戏!”
“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如此宽容。应该是更亲密、更具独占性,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一起,分分秒秒想着对方,而你却反而把他推开。”
期末考才结束,大家就各自整理行囊准备回家过年。
平日嘈杂不休的宿舍顿时安静下来,学校附近也失去了往常的热闹。走在大学路上,空荡荡的感觉真令人有些不习惯,与平常那个人气旺盛的学校落差甚大。
一放假,圣欣就搬出了宿舍,原来的寝室让给另一个想要住宿的学姐。
为什么要在下学期搬出宿舍?圣欣只淡淡地说道:“住外面比较自由,而且也该为研究所做准备了。宿舍太吵,没法好好用功。”
为了交报告所以还无法回家的我,以及为了社团活动留在学校的嘉伸学长也去帮忙当搬家的苦工。
“学姐想考成大的研究所吗?”搬家工程暂告一段落,我和学姐就这么聊起来。
“不,我想到台北去念。”学姐不假思索地回答。
圣欣想到台北的原因应该和她正在台北念书的男朋友有关吧!
“这样毕业后就无法再见到你了。”仲斌因为继续留在成大,以后还有相聚的机会,但圣欣如果离开台南的话,以后要相见可就困难重重,因此我有点不舍。
“傻瓜,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而且每个人本来就有不同的计划和目标。嘉伸也是吧。”
“学长也要考其他学校的研究所?”我问着搬完一堆书后走过来休息的学长。
“或许会,我比较想回中北部念书。”
“是啊,大家终究都会离开的。”虽然是遥远以后的事,我却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学妹呢,毕业后想考研究所吗?”
“不确定,还没想过。”总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何必这么快又去烦恼研究所的问题。
“反正你现在才大一,还可以尽情地享受大学生活,再慢慢想以后的出路也不迟。”圣欣只是摸着我的头笑笑说。
“玩归玩,别忘记偶尔也要念念书。我们家族都是一脉单传,可别到你这里就断了后。”学长说着也摸摸我的头,好像把我当成小孩子似的。
“呸呸呸,学长你这乌鸦嘴,我书念得很好,才不会被学校扫地出门。倒是你这一天到晚行程排得满档的人要小心才是。”
“我是看你一天到晚忙着打球才好意提醒你。”
“不用,我好得很。”
“好了好了,两个都别吵了,我请你们去吃午餐做为答谢。”在学姐的排解之下,我们才结束这场没啥品味的斗嘴,一块去吃午餐,为这学期在台南的生活暂作结束。
寒假中除了老实在家过了个年之外,其余的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呢?除了和以前的朋友聚会、开开同学会之外就是吃饭睡觉看电视。念书?复习功课?别傻了,我相信每个健康明朗的靡烂大学生都会自动忘记有这回事存在。
短短的寒假似乎一眨眼就过完了。
人是矛盾的动物。平常上课巴不得一天到晚放假,真的放长假时又终日无所事事,不知该如何打发过长的自由时间,反而希望早日回到上课时忙碌充实、随着学校钟声作息而动的日常生活。等到开学之后又惋惜长长的假期就如此过完而一事无成。
终究,日子还是一样在走,人还是不断地重覆这个过程,这就是学生生涯不变的定律。
***
新学期新气象。开学前,我不知道又哪根筋转不过来,竟然听从姚姚的建议,做了一件令自己后悔不已的事。
跟姚姚这个空有女强人的外表实则老是少根筋的人在一起,连我的思考能力都变得薄弱起来。
为了看起来成熟些,姚姚拉着我进美容院烫了头发……
对姚姚流泄的长发来说,烫起头发来并没有任何不适,顶多只是初期看起来不习惯,却多了几分妩媚的感觉。但对原本只有及肩清汤挂面的我来说,满头卷发看来却有点可笑。
“哈哈,你的头看起来活像颗球似的。”姚姚看着我完成浩大工程之后的发型控制不住地大笑。
“你还敢笑,都是你拖我来的,这下子我不敢回学校了啦!”
突然间,我像个小学生逃避开学似地不想回学校上课。真不晓得被同学看见会遭受到怎样恶毒的评语。
再怎么不愿,注册日还是会来临,开学第一天教授们依然会照常上课。
这学期的第一堂课是微积分。
原本期望才刚开学,大家会自动延长假期不来上课。但偷偷往教室一探,却被今天的盛况吓了一跳,教室里竟几乎座无虚席,除了本班同学之外似乎还有许多闲杂人等。
细看之下,原来有很多学长姐们修这堂课。不,我想应该说有很多人“重修”这门课比较恰当。听说去年教他们的是一个当人不眨眼的大刀,很多人都免不了被砍,落得和我们一起上课的命运。
于是我只好偷偷绕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虽然仍然引起周围一阵骚动,以及免不了的无情嘲笑、恶毒批评,我也只能尽力忍耐。
“学妹,原来真的是你,从背影看我还不敢确定呢!”
学长强忍住狂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可恶,什么人都好,就是不想让学长看到我现在的模样。
“怎么学长你也重修微积分啊。”
为了不让他有机会对新发型做出评论,我决定先行反击:“不晓得是谁叫我要好好用功,免得让我们家绝了后的,结果你不也来陪我们上课。”
“微积分不好是我们家族历来的传统,你才要好好注意别步上我们的后尘。”学长反唇相讥。
这是什么传统?我一点都不想跟随。“我会努力打破家族传统的,倒是学长你小心别重修又被当。”
“好了好了,教授来了,赶快回座位上课。”一旁的小秋赶紧拉了拉学长,这才打住了我们的话题,专心听教授省略开场白直接讲授有如催眠曲般的课程。
这学期上的课都是照自己期望所选,原本以为应该是轻松愉快的一个学期。没想到,过没几天却遇上了令我痛苦整学期的状况。
我的通识课程——趣味化学实验,对我这个第二类组出身的人来说应该是有如一片蛋糕般简单。事实上内容的确是简单而生活化,和我所打听到的并没有太大出入。
但人算不如天算,正当我仍陶醉在自己的如意算盘中,听着台上老师讲解上课的注意事项时,竟然出现了打乱这一切的人——黄仕杰,耶诞舞会上那个死缠不休的家伙,竟然也和我选上同一门课!他似乎也发现我的存在而向我移动过来。心知状况不妙,但班上选这堂通识的只有我一个,没人可以掩护我,该怎么办呢?
当我还在犹豫时,他已经靠近我的身旁。
“好久不见,你的新发型真是可爱。”
“谢谢。”咬牙切齿,竟然一出现就踩到我的痛处。
“真幸运,我们两人竟然刚好选上同一门课。”
“是吗。”那是你的幸运,我的不幸。
“老师说以后要两人一组一起做实验。”
“对啊。”心中暗暗觉得不妙。
“那我们两个一组怎样?”
“呃……这……”我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反正你好像也是一个人修这门课,刚好有我同一组陪你。”
“呵呵,是吗?”我的笑声里一定含着万分的无奈。既然这个单纯的脑袋编派不出任何理由,也就只有默默接受的份。
“既然有缘在同一组,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可以先拒绝吗?”我连听都不想听。
“至少先听一下嘛!”黄仕杰不知死活地迳自说个不停:“以后通识上课之前可不可以帮我morningcaU呢?”
“你说什么!”忍不住提高分贝抗议出声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现在是上课中,我可不想借此让老师记住我。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人会对刚认识不久的人提出这种要求吗?
“因为这堂课是在一、二节,那么早我起不来。”
他好像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这个老师不喜欢学生迟到。迟到一次就扣一次分,身为同组的伙伴,难道你忍心让我因为迟到而被老师当掉?”
谁跟你是伙伴了,如果可以,还真想让你当掉。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也只能不甘愿的答应。
为什么这家伙会和我选上同一门课?我可不愿意相信这单纯是上帝的旨意。
“姚敏芝,你这个女人,说,是不是你出卖我这个多年的好友?”
关于该选什么通识,我曾和姚姚商量过。唯一想到可能的泄密者就只有她。一下课,立刻就打电话对她严刑逼供。
“哎哟,我只跟他提过你想选哪几门通识,谁知他真的去选,也真的给他选上了,你是不是该为他的用心良苦稍稍感动一下。”
“有什么好感动。”对这种厚脸皮的人,我怕总有一天我会受不了而揍他一拳。
就这么,原本应该是轻松愉快的一堂课,却成为我这学期的恶梦。
“黄仕杰,都已经九点半了,你竟然还在寝室睡大觉!”我生气地对着话筒大吼。
礼拜五的一、二节是我们通识课的时段,黄仕杰几乎是每堂必迟到。原本今天也不想管他,但上课都快半个小时了还没来,基于同组道义我也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不理。
“不是要你帮我morningcall吗?看我果然睡过头了。”电话那头一副好像都该怪我的口吻说着。
“你——反正快过来上课,还拖拖拉拉什么!”
生气地挂上电话。这家伙,对他好却得寸进尺起来。反正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可以把实验做好,不来也无所谓。
独自把实验器材准备好,开始实验步骤。约莫过了十分钟,黄仕杰才匆匆跑进教室。
“真不好意思,睡过头了。”嘻皮笑脸地道歉,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反省的心情。
“老师已经讲解完毕,快点开始实验。”
“昨天讨论社团的事务到半夜,很晚才回寝室。”
“真辛苦啊!”我才懒得管你昨晚做了什么好事。
“今天做这个实验吗?其余的全部交给我来就好。”
“不用。这种小事我也会做。”
“喂,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才不想为了这种人生气。
“可是你说话的口气好像都很凶的样子。”
“哪有。”难道我的态度有这么明显吗?
“像你这样的女生应该很多人追吧。”
“什么?!”搞不懂他前后文的关系,怎么会扯到这里。
“既聪明又独立,个性开朗又活泼,应该是男生会喜欢的典型。以我身为男生的眼光来看,你一定有很多追求者。”
“很可惜,没有。”
“那我有这个荣幸邀你共进午餐吗?”
“中午我要练球!”
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些后悔对他的态度过于差劲,也为他的话感动。但,就仅仅那么一瞬间。我也不懂,为什么就是无法对他客气几分。
“他摆明就是想要追你,恭喜啦,你的桃花终于降临了。”姚姚愉快地推推我。
“这是烂桃花,我宁可不要。”我没好气地回她。
拒绝黄仕杰邀约的理由可不是借口,礼拜五中午是我们系羽练球的时段,今天还约了姚姚一起来动动筋骨。只是这女人的运动量一向只有小学生程度,打没几分钟便拉着我到一旁休息聊天,听我抱怨起今早发生的事,姚姚便下了如此结论。
“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真那么讨厌他?”
“还好。”平心而论,还真有点讨厌。
“你的还好就表示实在很讨厌。”姚姚一副了然于心的态度。
不愧是多年的好友,姚姚总能捕捉到我言语里真正的意思。
“为什么讨厌他呢?仕杰在社团里人缘倒是不错,个性开朗又热心,最重要的是爱耍宝,很能带动周围的气氛。”
“可是他太缠人了。”我最怕的就是这种穷追猛打的角色。
“‘自以为是’也算他的了个小缺点,但追女孩子不就是这样。”
“我又不像你,身旁不乏追求者,早就习惯这些。”
“这是情侣们的必经过程,不然你以为男生应该要如何表示对心仪女生的好感?”
“我觉得,爱情该是自然发生,而不是刻意造就的。”偏着头想想,我总无法像姚姚那样一针见血地表达心中的看法。
“一点一滴不经意地累积起来,最后才会知道原来对方就是你在等待的人。”
“你就是这样,老是玩着小朋友家家酒般的爱情游戏。”姚姚毫不留情打断我的话。
“什么爱情游戏!”我有点恼怒姚姚的说法。
“难道不是?看你以前和小伍的交往,有哪一点像男女朋友,顶多是感情比较好的哥儿们。”
姚姚不客气地继续说着。
“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如此宽容。应该是更亲密、更具独占性,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一起,分分秒秒想着对方,而你却反而把他推开。”
我无言了。姚姚的话一向如此,既令我不服气,却又无法反驳。
“学妹们来这里不打球,在聊些什么。”学长姐们中场休息向我们走来,这才暂时中断了我们的话题。
“君绮,这是你朋友啊,怎么不替大家介绍一下。”难得有美女造访,才休息不久一群人便围聚过来抢着要我替他们介绍。
“你们好,我是君绮的高中同学,叫姚敏芝。”姚姚倒是不必我开口,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起来,一点也没有困扰的样子。
“同学也喜欢羽球的话,记得以后要常和君绮一起来玩。”一旁的男同学纷纷表现出青春男儿的本色猛献殷勤。
“有空的话一定。”姚姚一副真心诚意的表情甜甜地微笑回应。
天知道她终日忙着社团与联谊,近几个月的行事历上哪还有所谓的空档。
“你们这群小鬼,球打没几分钟就喊累,和漂亮美眉聊起天就精力充沛,一个一个又复活啦。”说话的人是和嘉伸同班,系羽主力战将之一,绰号小黑的学长。
人如其号,一身不知是与生俱来还是被南部炽热阳光锻链出来的古铜色皮肤,给人一种健康爽朗的感觉。
“学长,你也多多体恤我们平常没什么可选择的对象,难得有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班上男生故作可怜哀怨地向小黑陈情道。
“嗯嗯,我了解。”小黑学长频频点头,好像颇有同感地发出赞同之声。
“你的意思是我们系上的女生都让你无从选择罗。”小秋学姐从一旁走来,语带威胁地笑着。
“谁叫我们系上女生本来就少,行为举止动作穿着可称为女生的更少,能搬得上台面的根本就寥寥无几。”
“那还不是因为身旁都是一些没眼光、不值得我们表现出女性气质的冒失鬼。”
“好了好了,人家君绮的同学难得来,不要丢脸丢到外系去了。”嘉伸学长适时走来排解。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姚姚仍旧不改其优雅甜美的面容笑答。她在社团中认识的哥儿们也不少,相信对这种不甚高级的对话也该相当习惯才是。
正当大伙吵闹不休,忘了我们是来练球而不是练嘴之际,一个陌生的女孩匆匆跑过来,打断大家的谈话。
“嘉伸,你果然在这里!”
“耶,明惠,难得你也来打球。”
“打什么球,你忘记我们中午要开会,说好早点过去准备的。”
“开会?不是明天吗?”
“没人通知你改成今天了?”
这个叫明惠的女生一副快昏倒的表情。
“大忙人,你还是赶快去办只手机比较好,免得一天到晚找不到人。”
“可是这里……”学长虽然想走,却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没关系,你先走吧,等一下我和小黑再帮你收拾。”小秋善解人意地告诉学长。
“不好意思,只好麻烦你们了。”
转身离去的学长又回头过来。
“还有,学妹,不要忘记今天晚上的事。”
“知道了,六点半宿舍门口见。”
“晚上有什么事?”姚姚好奇地问。
“学长说他太忙了,没办法应付两二个家教,要把一个让给我。今天晚上带我去见家长和学生。”
“喔……你啊,总是败在同一类型的人手上。”
“你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没有,你没感觉就算了。”姚姚耸耸肩,拉着我回到球场上继续活动筋骨。
“耶,学姐,难得遇到你。”回宿舍的途中顺道弯进总图还书,刚好遇上久违的圣欣学姐。
“哇,学妹什么时候换的新发型,感觉和以前差很多呢。”
“早就烫了。开学时还被大家嘲笑得体无完肤、批评得一无是处。还不是学姐太久没出现才不知道。”我噘起嘴向圣欣抱怨着。
“是啊,我们这学期还没办过家聚,你可得催催嘉伸找个时间才行。”
“家聚……学姐方便吗?”似乎不该提到这个话题,否则正为家聚事宜苦恼的学长会恨我的。
“有什么不方便?”学姐苦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会介意和仲斌的事?”
“不会吗?”
“或许多少有些。但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否则,最后连单纯的学长学妹关系都无法维持了。”
我们走到胜利花架坐下,学姐缓缓地说着。
“仲斌的确是很好的学长,在刚进大学时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想去哪,他就载我去,有什么不懂,他想得比我还周到。在我无助时,陪在身旁的不是远在台北的男友,而是仲斌。我为彼此之间的距离感到不安,甚至刻意在他面前提起学长,想让他吃醋,让他意识到我,但这样只是更加深彼此的不安。我也仔细反省过,对仲斌究竟有一丝的喜欢,或只是依赖他的好,心里真正想的,究竟是谁。所以我决定试着画分清楚,不能再仗着仲斌对我的感情而依赖他。我知道系上很多人认为我绝情,但如果我真的珍惜这段感情、珍惜我们学长学妹的缘分,就该厘清。等待有一天,仲斌找到真值得他付出,也能回应他感情的人。”
老实说,我也曾私自认为假如仲斌能和圣欣在一起,就什么问题都没了。但在听了学姐一番话之后,却又了解一切并不如自己想像中简单。
感情间的纠缠,还是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
“糟了,已经六点四十五了!我和学长约好六点半见面的说。”
“那他可等得不耐烦了,嘉伸一向最守时的,快去吧!”
气喘吁吁跑到宿舍门口,果不其然,学长已依约等候。不过,他似乎正和某个人说话。
“学妹,你可来啦,我还以为你睡死在寝室,才想打电话去叫你。”学长看到迟来的我,连忙调侃一番。
“对不起嘛,刚刚遇到圣欣,聊起来就不小心忘了时间。”
“既然你等的人已经到了,我也该走了。”和学长说话的人,似乎正是下午到球场找学长的那个女生。
“谢啦,陪我聊了那么久。”
“那是你社团的朋友吗?”坐上学长的摩托车,有点好奇那个女生是谁。
“是啊,我们都是这学期的干部,所以谈些社务。你和圣欣又在聊些什么?”
“不就是家聚的事,她要你赶紧敲定时间。”
果然,一听到家聚,学长就一副泄气的样子:“饶了我吧,再这样每回总有人缺席,我都不知该如何办下去了。”
“说的也是,我们家也不过四个人,到目前为止却没能全员到齐。”
“别顾着说话,路线记住了吗,以后你可是得自己去的。”
“是,看来以后我可能会踩脚踏车踩到脚断都还没到。”路好像越骑越远离市区的感觉。
“早告诉你这段路程很远。你一个女孩子,又没有摩托车,晚上很危险的,就是不听。”
“知道啦,学长,你真是比我妈还罗嗦耶。”对学长的关怀虽感到窝心,嘴巴却偏不认输地回他几句。
“嫌我罗嗦,那我以后就不管你了。”
“对不起啦,是我失言嘛,学长最好了,一定不会弃我于不顾,对不对?”
“这丫头,真拿你没办法。以后家教还是骑我的摩托车去吧。”
“可是我又不会骑摩托车。”
“回程时教你不就得了。”
“学长教我做坏事喔,叫我无照驾驶。”
“你真是……改天带你去考照行了吧,这学妹还真难伺候。”
“谁叫我有个好学长呢?”嘿嘿,所谓恃宠而骄就是指我这种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学长面前就是忍不住会向他耍耍赖、撒撒娇。也许这就是身为学妹的特权吧!
我们两个就这样沿途嘻闹不休地到了家教学生的家,开始我生平第一份家教工作。
生活,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下去,上课、打球、家教,每天都是平静而充实。
然而,似乎开始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如同姚姚之前说的,高中时代的我常被说成是过动儿,没有一刻闲得下来,习惯紧凑的学业与热闹的社团并存的生活。一旦大学中的新鲜已开始成为日常,周围的朋友们也渐渐有自己的社交圈,不再专注于系上的活动之后,自己闲得发慌的日子似乎开始增多。
“难道真该找个社团参加看看?”不禁这样问起自己。
“想参加社团吗,来我们这边参观参观如何?”忘记实验还在进行中,一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自言自语被黄仕杰听见了,他好像机会难得似地兴冲冲问我。
“不用了,只是想想而已。”我赶紧连忙否认。
“社团是大学三个必修学分之一,可不能白白荒废。”
“反正我也只有课业这个学分及格而已。”
“这么可爱的小姐怎么能独自哀怨呢?来我们社团走一趟绝对让你不虚度大学时光。”
“呃……我会考虑的。”
就这么一句敷衍的话,又把我自己推入麻烦的深渊。
从那天起,我们寝室十通电话里,有五通是黄仕杰打来的。举凡他们社上的小小活动、训练课程、社员聚会、有的没的,总会邀我一起去参加。
次数多到我所有拒绝借口都用尽,再也编不出像样的推托之辞后,干脆只要听见电话铃响就要求室友替我掩护。
刚开始还能隐身成功。后来不知怎么的,室友们好像在传话中和他聊出了感情,寝室里三不五时就有他送来慰劳的贡品。
“搞什么,想收买人心吗,我才没这么廉价!”我在心里暗暗呐喊。
事实证明——我错了,我太看得起女人的友情。
这些家伙,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过收了点好处,竟然一个接一个向他靠拢,把我卖掉。
“他很有诚意啊,怎么不给他一次机会呢?”在我气呼呼地指责之余,室友们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
“反正你现在也没有男朋友。”未了不忘放我一记冷箭。
真是流年不利。不知道我今年是不是犯太岁。
直到现在,我才深切体会到,硬被别人送作堆是什么感觉。也才知道,当初不该觉得圣欣学姐和仲斌学长在一起会比较好。
现在,报应就回到我身上了。
今天又是和学长约好,载我去家教的日子。照样在老时间老地方等待。
“啊,你是嘉伸的女朋友,在等嘉伸吗?”
认出正对着我说话的人是学长社团的朋友,见过几面,那个名叫明惠的女生。
“是,喔不,我是在等他,但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学长的女友可是另有其人。”
“是吗……原来他真的有女朋友了。”她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失望的样子。
我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难怪,难怪老觉得和学长约好的日子,常常会在宿舍门口与她不期而遇。果然不是巧合,也不是我多心。
“明惠,真巧,又在这里遇到你。”学长出场的时机总是抓得刚刚好。
“当然,我就住这里,会遇到也是正常的事。”
一点都不平常啊,我在心里嘀咕着。
“嗯,那再见了,学妹走吧。”
“喔。”学长你真是个大木头。
“怎么啦,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待会要怎么帮学生上课。”
“没什么,学长你到底要不要办家聚。”只想改变话题,就随口提个问题。
“我正要告诉你,就是下礼拜。”
“怎么突然就……”
“我们来场联合家聚吧!”学长得意地说。
于是我们家族和小秋一家在春假前展开了联合家聚。所有联络事宜都交由小秋安排妥当,这真是学长取巧的做法。
家聚的地点是一家以小火锅闻名的风格餐厅。
小秋家总共有六人全员到齐,而我们家目前实到三人。
“嘉伸怎么还没来?”仲斌等得不耐烦地问道。
“学长他社团临时要开会,可能耽搁了吧。”出门前,学长打过电话向我说明会晚点到的理由。
“他可是主办人之一,怎么能迟到。”
你上学期不也放过我们鸽子。虽然在心里嘀咕着,当然不敢在仲斌学长面前说出口。
“原来小黑和小秋是同个家族。”我赶紧转移话题。
“你不知道我们是学伴吗?”小秋笑着解释。
“没错,我们的孽缘可是从进大学就结下了。”小黑学长也插嘴补充一句。
“什么,倒楣的是我好不好,每次都被你欺负。”
“明明是我每次都被你压榨,叫我做那就做那,还得随传随到,真是比菲律宾女佣还不如。”
“身为男人就要有点担当,不要每次做点事就哇哇叫。”
“那也就算了,偏偏每次这个凶巴巴的学伴一点也不知感恩,只会嫌东嫌西。”
“我哪有不知感恩了,上次不知道是谁花钱花得太凶,还是我请吃了好几顿饭才得以活到今天的。”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不要每次凑在一起就开始比谁的嘴巴毒。”一旁大三的学长姐实在听不下去,赶紧阻止他们破坏这场和谐的家聚。
“还不是——”看来两人暂时没有停战的意愿。
是我的错觉吗?小秋原来是如此开朗的人。
也许是人多的缘故,气氛十分热络。大家一起吃吃喝喝,隔空喊话。第一次体验到如此热闹的家聚。只是嘉伸学长不在,总觉得好像缺少了些什么。
突然,小秋的手机响起。看了看来电显示,小秋快速接起电话。
“喂,嘉伸,你要过来了吗?”小秋语气透露着些许的期待。
“什么!在机场——算了,随便你。”说完便不快地挂断了电话。
“嘉伸怎么会跑到机场?”圣欣学姐奇怪地问道。
“嘉伸送他社团的朋友去机场,可能会晚点到。”小秋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算了,别等他,我们先吃完,让他来付钱就行了。”小黑似是想使小秋打起精神般地喊着。
“就是啊,别管他了。”像是想扫除不快的气氛,虽然小秋也潇洒地回应,仍然可以看出她有几许的失落。
***
总算,结束之际,学长还赶得上坐下来喝杯饮料,算是曾经出席了这场家聚。
“学长,你真是罪该万死,竟敢放我们鸽子。”回程改搭学长的摩托车,我忍不住要责怪几句。
“别说了,我已经免不了要被学长姐骂一顿。”
“知道还这样。”
“但是朋友要求,我总不能弃之于不顾。”
“你载哪个朋友去机场?”
“你也见过的,明惠。”
“……”我真是为之气结,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总之我很努力赶回来了。”
“是,你向我说明也没用,还是好好向小秋道歉比较重要,毕竟她花了那么多苦心确定家聚的细节。”
“我当然知道。”
是吗?要是真知道就不会有今晚的情形发生了。
***
“学长,怎么没和小秋一起来上课,吵架啦。”
春假结束后开学的第一堂微积分课,只见平常总与小秋出双入对一起上课的学长,今天却形单影只,让我忍不住调侃他一番。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学长苦笑了一下。
“啊,真被我说中罗!”
咋咋舌,天知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绝对不是故意戳痛别人伤口的。”是因为上次家聚的事惹得她不高兴吗?”
“上次啊……她虽然不满,但也不全为这个原因。”学长抓抓头,无奈地说。
“不是为这个,吼——学长,你到底还做了多少令人生气的事!”
说起一切起因,都是发生在春假中。
小秋的父母趁着连续假期来台南探视她的生活,顺便四处游览一番。事前学长答应全程作陪,不仅担任导游的工作,也兼当免费的劳工,上山下海,任凭差遣。
为什么要学长作陪,这个意图可够明显了,学长理应力图表现才是。无奈他社团的小喽罗却在这时出状况,春假的活动中有社员发生意外。身为干部的学长也必须负起连带责任,忙着处理后续、收拾残局,向学校报备、向社员家人说明……
一晃眼,春假就这么过去了。
“所以你只得丢下小秋?”我觉得快被学长打败。
“再怎么说我都是干部,连人在台北的明惠都提早赶回来。”
一边是社团的友情和责任,一边是女友的爱情,左右为难,两边不是人。
“只能说,时机真是不凑巧。”
学长叹一口气。除了这么想,还能怎么办。
“学妹,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我……”
站在学长的立场,我一定会做同样的选择。但站在小秋的立场呢?
“我想,理智上可以认同,情感上却不能接受。”
“什么?”
“我说小秋,她一定是如此。”
“是吗?或许吧。所以她说不需要我,会找小黑帮忙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怎么对小秋表示?”
“没有然后,从那起她就避着我不见面。”
“学长,你还真不是普通的钝耶,她在闹脾气、心情不好,你只要好好道个歉、赔个不是,保证下次绝不再犯,不就行了。”
“没有适当的时机,况且,我也不敢保证以后不会有同样的情况发生。”
“你……唉……我要是小秋,也真会不想理你。”
面对这样的学长,我也只能摇摇头,叹口气。
“你们男生就是这样,永远不懂女人心里想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
“我呀,也很想了解……”学长又只是淡淡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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