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有做贼心虚这一说的。自从我和杨彼得有了那一层关系,我再没有从公司的车库坐过他的车。就算我们晚上有约会,我也会自己去他那儿,他也似乎对我这种做法喜闻乐见,只是嘱咐我打车。
他嘱咐我打车我就打车?难不成我还拿去报销不成?他们家好不生的住那么远,害我人财两失!哼!
不过,我从来没有让他来我家的念头,他张罗过,我没接他的茬。
我知道为什么。
我到杨彼得的家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进了他的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他上次买了两套运动服,他一套我一套,他的是黑的,我的是白的,两个人坐一块儿像黑白双煞,他倒挺美的说这是最完美的两个颜色。
他坐在饭桌旁,桌上摆着他拿手的意大利面条。
我吃。
他递了纸巾过来。说:“擦擦。”
“吃完再擦,现在擦了一会儿不是还得擦吗?”
他笑。慢慢边吃边说:“昨天チ四睦铮俊?
“我找不找房间了,又碰到一哥们儿。”
他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其实他嘴边什么也没有,那是他的习惯动作。
“后来,去你家找你来着。”他说。
“是啊?怎么没看见你?”
“我看见你了。”他用叉子卷着一根面条,眼睛盯着叉子“和一个男的搂着上楼了。”他抬起头冲我笑。
我盯着他,我看出来了,他这是拐弯抹角地审我呢!想听我的解释?靠,你想听我就说,我多没面子。我低下头又呼噜了一口面,忽然觉得这口比刚才那口还好吃。
“这样也挺好。”他平静地说,出乎我的意料“我是你的第一个,也就够了。”
听着酸溜溜的,我怎么那么想笑呢,有点得意。
“其实,以前,还有点担心,也因为我是你的第一个。现在,放心了。”他又说。
我怎么觉得有什么不对“你放什么心?”
“小午你明白,男的和男的之间,就是这个样子。我怕你会认真。”
“为什么,怕我,认真?”面条在我嘴里慢慢没有了味道。
“坦白说….”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用纸巾试图帮我擦脸上的番茄酱,被我一把把纸巾夺过来,他还是温文尔雅地笑着“同性之间不需要负责,不需要专一。合则来,不合则散,没有牵挂,非常自然……小午我喜欢你,我们上床,那只是最自然的事,我想你明白这一点。所以呢,我们这样最好,perfect……一直觉得你很单纯,心里头还会怕你会太上心,昨天思雨那样说,然后你又失踪,我心里沉了一下,现在看来,我倒是担心得多余了,要说你有GAY的潜质,还真是没错的。”他非常满意自己对我的总结。
我拿纸巾抹着自己的脸。
我承认,我还没有对他认真,可是,他这样说,竟让我慢慢愤怒起来。
我盯着盘子里的残羹剩饭,慢慢地说
“你的意思是,大家都是玩玩的,不承担责任,不预计结果,喜欢就对你好,不喜欢就散了,是不是?”
“NO,小午,不是玩。是交往,交往的心情是认真的,喜欢也是真的。”
“那你昨天看着我和个男的搂搂抱抱于是很开心地想,啊,原来贺正午还和别人有一腿,这我可放心了,他不会因为在我这儿失了身就像个女的似的缠着你了对不对?”
“……”
“怎么不说话了?”
“小午!”
“你喜欢谁就会对谁好,今天是张三,明天就是李四,大后天王二麻子。你兴头来了就对这个嘘寒问暖,对那个关怀备至,你以为你是爱心大使呢?杨越宁!两个人在一块儿,就是一时兴头的事儿,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小午,不是这样。你不要误会!”
“我哪里有误会?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离不开你,你一辈子跟我在一块,我死也不放过你,你会不会一夜白了头发?”
“小午!”
“没词儿了?就会叫我名字?你刚才不是挺高兴的么?因为我贺正午跟你一样啊,不在一棵树上吊着啊,多省心啊,是吧?”
“小午你要明白,这个是游戏规则。”
“游戏?谁的游戏?你的?还是我们的?”
“别别扭,小午,你想想,我说的,是对的。你会选择和男人过一辈子么?”
我瞪着他,一字一字的说
“会!如果有个男人要和我过一辈子,我会!不过!不是你!你别担心!”
我拿起我的衣服,冲进洗手间,换下杨彼得买的情侣装,冲向沙发,拿起我的包,向门外走去。
他在后面说:“小午!我送你!”
“谢了!”我摔门而去。
我知道,我并没有爱上杨彼得,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过一辈子,可是,我以为,他对我的好,对我的温柔和体贴,仅仅是因为,他喜欢我,他喜欢我才会这么对我。我真是傻得冒泡,还为这个臭美,以为这世上也有因为喜欢贺正午而对他好的人。谁知道,完全不是,原来,人家在玩游戏,游戏规则是,大家好聚好散!
他妈的!
我有点发狂了,跑了一阵,就靠在一颗树上喘着气,一边喘一边觉得呼吸困难,有什么卡在我的嗓子,我的鼻腔,原来,我想哭了。
我忽然想起,我写过的唯一一篇日记。那是我到大学报道的头一个晚上写的。
我在那个本上写:如果这辈子我只可以许一个心愿,就是有一个人可以喜欢我一辈子。
后来,我把那张只写了一句话的日记给撕了。我觉得自己太矫情。
其实,是我自己要求太高了,是吧?
我的***响起来,是杨彼得。我居然接了,把电话放到耳朵边,杨彼得在里面说
“小午,我真的是喜欢你。你记得我说,我要做你的安全带?”
“杨彼得,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昨天,看见我和别人搂在一起,你嫉妒了没有?”
他顿了一下,我把电话挂了。他又打了过来,我顽强地直接按了红色键。
******来了,‘嫉妒了’,屏幕上显示。
你能想到吗?我那晚又回到了杨彼得的床上,我们翻云覆雨,我甚至骑在他身上。
当我满身是汗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湿漉漉地身体从后面搂着我,他舔着我的耳朵,细声说:“小午,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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