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跟欧阳公子见面?”
芸儿刚刚才知道唐宓要和欧阳公约见面的事,震惊得眼睛都直了。
“没办法,欧阳樊实在催得紧,每天问得我都快烦死了,我昨天只好决定先让他跟唐小姐见上一面,安抚安抚他,免得到时他按捺不住跑到我爹那揭穿真相,那我才真的是玩完了。”唐宓轻叹了口气,亦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那你跟欧阳公子的什么时候?”芸儿蓦然双眼圆睁,满脸的兴奋。
“亥时。”唐宓只觉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会在他面前露了破绽。
“哎呀!现在都已经戌时了,小姐你快坐下来,让芸儿替你好好的打扮打扮。”芸儿忙不迭的将唐宓按进梳妆台前,一双手随即忙碌起来。
“芸儿,不用了!我只要穿件大披风,蒙个脸就成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不行!欧阳公子可是千里迢迢而来,你不好好的打扮一番怎么成!”芸儿异常坚决的将作势欲起身的唐宓压回椅子上。
“可是万一你把我弄得太美了,欧阳樊岂不是更打定主意不回去了?我看我还是随便穿件衣裳就成了。”唐宓想想还是觉得不妥。
“小姐,亏你在给欧阳老爷的信中将自己写得有如天仙下凡一样,难道你希望这么随便去见欧阳公子,让他失望而归后,告诉他爹以及所有柳州的百姓,唐记盐行的千金小姐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丑八怪吗?”
芸儿的话果然成功的勾起了唐宓身为女人皆有的虚荣心,她迟疑的望着芸儿好半晌,终于还是点点头。
“我就知道还是小姐明理。”芸儿欢呼一声,随即开始前前后后忙碌的为唐宓打扮起来。
约一个时辰之后,芸儿终于大功告成,她偏着头,满意的审视着自己的成果。
“我这个样子还好吗?”唐宓紧张得上下审视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确定的问芸儿道。
她一向不爱盛装打扮,更不喜涂脂抹粉,总觉那像道无形的枷锁加身似的,教她浑身不自在,如今不得已要让这身行头穿戴在身,反倒教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了。
她真不明白为何女人总要将脸涂得白白红红的才觉得美?她倒觉得自己原本粉嫩素净的脸蛋,要比涂上一层丑旦似的花脸好看多了。
“小姐,你看起来美极了!等会儿欧阳公子见到小姐,肯定眼睛都直了。”
“可是……我好紧张,我怕等会会露出马脚,芸儿,等会儿要是我有哪些举动不对劲,一定要赶紧提醒我知道吗?”唐宓再三的叮咛道。
“小姐,我知道了。”芸儿慎重地点头保证。
唐宓紧张的在房内等了好一会儿,眼看约定时辰将至,才满不情愿的偕同芸儿一同前去后花园赴约。
初秋的夜晚,万籁俱寂。
期盼一整天,好不容易捱到晚上,终于快到他与唐家小姐见面的时刻。
欧阳樊心神不宁的躺在床上,等到仆园里的所有家丁皆已入睡之后,才悄悄起身抓起一旁的家丁服准备穿上。
不!他看了眼朴拙的褐色衣裳,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怎能以这一身寒酸的装扮去见唐小姐?!那不是有辱她金枝玉叶的身份吗?
想着想着,欧阳樊便自行囊中取出一件白色锦缎长袍,一改平日随便不起眼的装扮,蹑手蹑脚的出门准备赴约。
冒着秋夜的寒气,欧阳樊站在后花园里的凉亭边,焦急的引颈盼望着让他魂萦梦牵足足一年之久的唐家小姐出现。
站在凄清的明月下,欧阳樊不禁想起这几个月来,为了见唐家小姐一面,并求得这门亲事,委身在唐府为奴的点滴。
这平日的工作虽说简单,倒也不轻松,所幸总有宓儿在一旁帮着他,陪他度过等待的难熬日子,说也奇怪,一想起天真开朗的宓儿,他的心窝里总会升起一丝丝无以言喻的暖意。
欧阳樊一人愣愣的伫立在亭边,想着平日宓儿调皮活泼的模样,嘴角也不觉溢出了笑意。就在他一人胡思乱想之际,远处回廊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两个纤细的身影伴着一个微亮的提灯,一前一后自远方走来。
前方施施而来的娉婷倩影,在月影以及灯笼的照映下逐渐清晰,在一旁手提灯笼的是他识得的芸儿,而一旁举止端庄得宜的女子,恐怕就是他一心思慕的唐家小姐。
当他第一眼见到唐家小姐后,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她真是太……太美了!
在一袭粉色薄纱衣裳的衬托下,益显她柔弱无骨的丰姿,与沉静高雅的气质,鹅蛋似的无瑕脸庞虽以一薄纱掩面,让人看不清真实的相貌,却丝毫不损她的出尘与脱俗,一时之间他不觉看痴了。
尤其是面纱外的一双明眸,在明月的映照下莹莹闪烁,有若粼粼波动之秋水,在顾盼流转之间益显露慧黠灵动。
“欧阳公子,我家小姐还是未嫁之身,不便以真面目示人,望祈公子见谅,也请公子不要妄意探看我家小姐相貌,你可做得到?”唐家小姐未语,一旁的芸儿即先声明道。
“这是当然。唐小姐是千金之躯,小生避让本是应当,我定会遵守约定,请芸儿姑娘放心好了。”欧阳樊释然一笑。
“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常听宓儿提起的欧阳公子吧?”唐家小姐轻轻柔柔的嗓音一如她的温婉可人。
“在下欧阳樊,今日有幸请到唐小姐一会实感万幸!”唐小姐远看动人心神,近看更是雪肤玉貌,浑身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让他不禁心动神摇。
虽然没有宓儿随侍在旁,让他不免感到有些奇怪,然而唐家小姐绝美的容颜却早已让欧阳樊失了魂,无暇细究了。
“欧阳公子客气了。”唐宓故作含蓄的垂下眼眸,却被这番文绉绉的对话弄得直想打呵欠起来。
“不瞒唐小姐,自从一年多前收到唐世伯的来信,信中对唐小姐的沉静婉约与蕙质兰心诸多着墨之后,在下便为唐小姐倾慕不已,故不惜千里而来,只盼能见得小姐一面。”欧阳樊一见到日夜思念的人儿,便忍不住把由衷的爱慕之意尽情倾诉。
“听芯儿说,欧阳公子不但仪表堂堂、才高八斗,而且还是个正直宽厚的君子,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唐宓举袖遮口,以掩饰一个大大的呵欠。
“唐小姐,秋日夜凉请这边稍歇,以免玉体受寒。”欧阳樊见亭外更深露重,便体贴的将石凳拂净,请唐宓就坐。
“谢谢欧阳公子。”唐宓微微一欠身,刻意嗲着嗓子说道。
唐宓站了一个晚上,浑身累得都快虚脱了,一见到有凳子可坐,二话不说便一屁股坐下去,满足的叹了口气。
“咳咳……小姐,这外面夜露重,还是芸儿站您身边给您挡挡寒风吧?”芸儿不动声色的靠到唐宓身边,将她打得大开的双脚压拢。
“喔……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感到有那么些寒意。”经芸儿这么一提醒,唐宓会意赶紧将双腿并得紧紧的。
只是两人这个奇怪的举动,欧阳樊一点也没有察觉,只是两眼发直的直盯着唐宓瞧。
真是太美了!欧阳樊忍不住再度在心底叹息道。
这唐家小姐无论前看后看,都美得不可方物,只是,他怎么觉得她长得跟宓儿有那么一些相像呢?
尤其那双水似的明眸,就像是会说话似的,随着她说话时音起语落的节奏眨呀眨的,煞是动人!简直跟宓儿那张俏皮脸蛋上的灵动双眸如出一辙。
不!宓儿虽然比起其他丫环都漂亮伶俐,不过她毕竟只是名丫环,怎么可能会跟唐家的小姐相像呢?
他八成是跟宓儿走太近,脑筋不清楚了,才会连唐家小姐都看成是宓儿。欧阳樊赶紧摇摇头,甩去脑子里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念头。
“不瞒唐小姐,小生此行前来曲水县,是想来向唐世伯提亲,不知……不知唐小姐对在下是否……”始终维持一贯温文从容态度的欧阳樊一说到这,不禁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完整。
“欧阳公子的意思可是说我对你是否存有好感,愿不愿意同意这门亲事?”唐宓含笑替他说完。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真是没用!欧阳樊不禁在心底暗骂起自己。
唐宓认真的端详了欧阳樊好半天,明知这是一个拒绝他、让他死心收拾包袱回柳州最好的机会,但她却迟疑了。
说啊!说你一点也不喜欢他!教他死了这条心。
只要他一走,她就能恢复原来快活自在的生活,用不着成天担心被她爹揭露真相,遮遮掩掩的过日子。
“我没有意见,一切全凭我爹作主。”末了,唐宓还是狠不下心拒绝他,只得先如此虚应他。“可是……听宓儿说,唐世伯跟我爹之间有些误会,若我蓦然表明身份,并提出婚事恐会遭到回绝。”欧阳樊难掩黯然道。
“没错!我爹对欧阳伯伯是有那么些误会,我看这件事还是暂且先缓一缓,待一段时日之后,再看情形行事,眼前还是得先委屈欧阳公子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尽力说服我爹的。”唐宓故作娇羞的说道,实则沉重万分。
又是一个扯不完的谎!
虽然她并不想骗他,但是事已至此,一切早已身不由己了。
“唐小姐言重了!奢想跟唐小姐成亲是我欧阳樊高攀了,承蒙唐小姐不嫌弃肯委身于我,就算终生在唐府为奴亦是无怨无悔。”欧阳樊忘情的凝望着沉默不语的唐家小姐,冲动的说道。
唐宓看着欧阳樊诚恳殷勤、一脸雀跃的模样,心不觉冷了一半。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自己竟不知不觉成了自己所编造出来人物的替身,心竟无端的沉重起来。
欧阳樊一心想的、思慕的全是虚构的温婉贤淑的唐家小姐,而化身为小丫环宓儿,机灵活泼的她,却才是真正的唐家小姐。
看来这个她一手制造出来的混乱,连她都无法收拾了。
“欧阳公子言重了。”唐宓无心的淡淡一笑。
“对了,宓儿呢?她怎么没陪唐小姐一块来?”欧阳樊踌躇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她……”唐宓没料到欧阳樊会这么问,一时倒也愣住了。
“喔,宓儿她……她不小心染上风寒,身体有些不舒服,人在房内歇着呢!”一旁的芸儿见状赶紧帮腔道。
“是这样啊!她……没事吧?”一想到平素活蹦乱跳的宓儿病恹恹躺在床上的模样,欧阳樊不禁有些心疼起来。
奇怪,宓儿不过是染上小小的风寒,怎么他心里难受得像是心爱的东西被弄坏似的?
让他思念了一年多的唐家小姐,此刻就真实的站在他跟前,他竟然还有心思去担心宓儿,他简直是糊涂了。
或许是因为宓儿一向调皮活泼,成天黏在他身边,甚得他的喜欢,不知不觉中把她当成妹妹一般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在心底这么安慰过自己之后,欧阳樊感到踏实多了。
“她没事,还能大声哼小曲儿、嚷嚷呢!”芸儿随口诌道。
“那就好。”一想到宓儿躺在床上,仍旧叽哩呱啦说个不停的模样,他不禁笑了。
“欧阳公子,夜深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歇息吧!我跟芸儿也不便久留。”唐宓努力撑起一个晚上为维持端庄坐姿而酸痛不已的背脊,以最后一丝仅存的优雅起身,有礼的告辞道。
“那我就不打扰唐小姐了。”欧阳樊有些依依不舍的双手合揖。
“那我先走一步。”
唐家小姐玲珑的身影及一缕淡淡的馨香,随着阵阵秋风,逐渐消失在问黑的暗夜中,独遗欧阳樊难掩怅然的站立原地。
“我何时能再见你一面……”待他想起这个问题,一回神,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回廊那一头。
而夜,不解人的惆怅与空虚,依然沉沉。
欧阳樊害相思病了!
自从数日前与唐家小姐相会之后,欧阳樊就开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恍惚中。
成天脸上不是堆着傻呼呼的笑,就是盯着远方出神,任谁叫他也不理。
唐家的大总管唐仁,见他平日甚是勤奋认真,倒也不太苛责他的失常,只是嘱咐小柱子多看顾着他一些。
这天一早,欧阳樊来到厨房挑满水缸里的水之后,便紧接着到厨房后院里劈柴,这些平日已做熟的工作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只消个把时辰就能做完了,只是他手上边劈着柴火,脑子里却老是心不在焉的想着唐家小姐的一颦一笑。
柴火劈了一个段落,他起身以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望着远处天际的晨曦,不禁想起了唐家小姐如同阳光般的晶亮眼眸,望着望着,又不觉怔然出神。
唐家小姐实在比他想像中的还要美太多了!
光是那轻轻柔柔的嗓音,以及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美眸,就教他那晚回房之后,彻夜转辗难眠,脑子里全是她娇柔可人的倩影。
“阿樊,你一个人在这发什么愣?”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突如其来的大嚷,将沉醉于幻想中的欧阳樊给吓得几乎跳起来。
“宓儿?原来是你!吓了我一大跳。”欧阳樊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镇定心神后,便关心的上下端详起她来。“听芸儿说你病了,好些了吗?”已经两天不曾见到宓儿的人影,倒教他担心得不得了。他想也不想的便伸手去探她额头上的温度。
“你这是做什么?”唐宓像是被火烫到似的,慌张的忙拨开他的大手。
“我只是想看你有没有发烧,每次我病了,我娘都是这么做。”欧阳樊不解的睁大了眼,看着倏然涨红了小脸的宓儿。
“我……我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唐宓低垂着粉颈,只觉方才皮肤接触的一刹那,像是被火烫着似的。
“这样我就放心多了。”欧阳樊终于放心的展开笑容。
“怎么不见你提起我家小姐,倒是关心起我来了?”唐宓为转移他的注意力,不禁开起他的玩笑。
“宓儿,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关心你。”奇怪的是,这句理所当然的话倒教欧阳樊的脸红了起来。
“就只有这样吗?这么说来,我比我家小姐还要重要-?”唐宓的心竟莫名甜蜜蜜的,她刻意的问道。
“这……这两者不能比较嘛!”欧阳樊的神色登时局促不安起来。
唐家小姐是他一心爱慕的人,而宓儿却是处处给他帮助的好友、好哥们,他实在无法衡量孰轻孰重。
“算了,反正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唐宓故意探口风道:“怎么样?如愿见到我家小姐了,漂不漂亮?”
“宓儿,唐小姐真是我所见过最美的女子,我实在无法以言语形容她那高雅又带点神秘的气质……”一脸迷蒙的欧阳樊说着说着,不禁又陷入了冥想之中。
“这么说,她就跟你所想像的一样-?”唐宓难掩失望的问道。
“不!”欧阳樊断然的摇头,含笑的神色间尽是满足。“她比我想像中的好上太多了。”
那不是她!真正的唐家小姐没有高雅温婉的言行举止,更没有贤淑沉静的气质,而是一个行事鲁莽,爱处处惹是生非的野丫头,唯一值得称道的,只有遗传自她娘的绝美容貌罢了,那天晚上那个美好得近乎神化的女子,只是个假象罢了!
唐宓再也忍不住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大叫,不明白何以这个谎编得越完美,她的心就越痛?!
“宓儿,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欧阳樊一见宓儿脸色异常苍白,不禁紧张了起来。
“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不碍事的。”唐宓摇摇头,勉强挤出笑。
“看你这个样子还真教人担心。”欧阳樊瞅着她死白的脸庞,只觉心底莫名的隐隐发疼。
宓儿低垂着粉颈始终不发一言,过了许久,她终于缓缓抬起头,认真的凝望着他好半晌。
“阿樊!若有一天你跟我家小姐成亲了,或者你回柳州去了,你……还会记得宓儿吗?”唐宓蹙着眉,幽幽的问道。
“这……”不知怎么的,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宓儿,欧阳樊竟觉得好生不舍,那种感觉就像是硬生生的割除他心头的一块肉似的。
“我当然会记得宓儿了,你永远是我欧阳樊最好的朋友。”欧阳樊扬起一个强而有力的笑容向她保证道。“不如,我就认你为义妹,将来就跟我一同回柳州……”
欧阳樊的话还没说完,唐宓就再也忍不住,悲痛的嚷了起来。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当你的妹妹,永远都不要!”唐宓噙着泪水,转身就跑了,任凭欧阳樊在后头叫唤。
追了几步,欧阳樊震惊得不觉停下了脚步,只觉心底空荡荡的像是顿时失了重心。
望着宓儿慌张的消失在回廊边的身影,心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狠狠揪痛了。
宓儿……竟然哭了!
隔天一大早,让他担心了一个晚上的宓儿却顶着一张灿烂的笑脸,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他面前,好像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全是他的幻想。
看着宓儿一如往常的灿烂笑靥,欧阳樊不觉纳闷起来。在他印象中,宓儿总是开朗爱笑的,她活泼、受热闹,他甚至不曾见她皱过一下眉头。
只是昨天她竟然哭了!
她究竟是为什么哭?难道就为了他要收她为义妹一事?他不得不承认,一向直来直往的宓儿,是让他越来越弄不清、猜不透了。
而且连他自己也跟着奇怪起来,一看到宓儿流泪,他的心竟也忍不住跟着难过起来,不知怎么的,认识宓儿越久,那股想要保护她、不愿她受到一丁点委屈的欲望就更加强烈。
他究竟是怎么了?
虽然这一天,两人都很有默契的绝口不提昨天的事,表面上,一切似乎都如常,只是,两人的心底都是暗潮汹涌,隐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心事。
这件事过了几天后,不知怎么的,欧阳樊又开始兴起了想见唐家小姐一面的冲动,只是几天来,唐家小姐仍是渺无音讯,让他不禁挂念起来。
照理说两人见面已过了几天,她不愿再次轻易现身,也应该给他些许的消息啊!
然而心底虽然焦急,他还是一再安慰自己,或许唐小姐正忙着,他应该有些耐性才是。
只是等了好几天,始终收不到唐小姐传给他任何只字片语,问宓儿,她也总推说小姐没交代,让他一颗心终日悬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对。
又等了几天,欧阳樊终于按捺不住了,一天晚上他写了封信,隔天一早便悄悄的交给宓儿。
“宓儿,你可否替我传封信给唐家小姐?”欧阳樊神色间尽是焦急。
“传信?”唐宓一脸惊讶。
“自从那夜一会之后,你家小姐就没了音信,所以我写了封信给她,相信她一定会懂的。”
唐宓颤巍巍的接过信,二话不说便以最快的速度奔回房里,紧掩住房门,打开信一看,竟是一首诗: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郑风子矜〕
字里行间露骨的思念情意很快就教唐宓羞红了双颊,然而下一刻,她随即记起这封信不是写给她的。
“这小子,不好好工作,竟然学人写情书?”唐宓岔岔不平的骂着。
“谁写情书啊?”一个饱含戏谑的声音蓦然自身旁窜出。
“臭芸儿,你不声不响跟鬼魅一样,想吓死人啊?!”唐宓赶紧将信藏到身后,恼羞成怒的骂道。
“那是因为小姐心虚,才会这么慌张。”芸儿一脸得意的取笑着。
“我……我哪有!”
“那小姐背后藏着什么东西啊?”芸儿方才早瞧见了小姐和欧阳公子在花园里的举动。
“只是张纸。”唐宓轻描淡写的回道。
“那纸上写些什么呢?”
“写……写……”唐宓红着脸蛋,一时也词穷了。“好啊!芸儿,你敢取笑我,看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刁嘴的丫环不可。”她恼羞成怒的抡起小拳头,追着芸儿满房间里跑。
“小姐将欧阳公子迷得团团转,还写了情书来诉衷曲呢!”芸儿边跑着,仍不怕死的调侃着唐宓。“欧阳公子爱小姐……”
然而原本还嘻嘻笑笑的唐宓闻言,却蓦然停下了脚步,怔怔的望着芸儿出神。
“小姐,你怎么啦?你真的生气啦?”芸儿赶紧回头,看见小姐乍然失去光彩的双眸,不禁着急起来。“对不起,芸儿不该,芸儿该打,芸儿……”
“够了!我没有生你的气。”唐宓垮着脸,无精打采的坐进桌前。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芸儿一脸担心的来到唐宓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封信是写给唐家小姐的,又不是给我的。”唐宓颓丧的将信丢得老远。
“可是那天夜里去见欧阳公子的是唐家小姐,他当然是写给她啊!”芸儿赶紧捡起信,理所当然的说道。
可是,她不要欧阳樊写给唐家小姐啊!
唐宓心里这么想着,却始终还是扁着小嘴,一言不发的独自生着闷气。
“小姐,你别生气了,芸儿今天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让欧阳公子知难而退的回乡去耶!”芸儿以为唐宓是因赶不走欧阳樊而烦恼,便讨好的献计道。
“我不要!我不要欧阳樊离开。”芸儿话才说完,便引来唐宓激烈的反应。
“小姐……你不是……”芸儿一时之间也傻住了,小姐不是处心积虑的想赶走欧阳公子吗?怎么如今好像舍不得他离开似的。
“这……只是时候未到。”唐宓随口编了个理由。
“喔!”芸儿见唐宓脸色不对,也不敢擅自开口,只有乖乖点头的份。
为了安抚欧阳樊的情绪,唐宓迅速取出笔墨,再度写了封回信,请芸儿送去。
“为什么要我送?宓儿一向是唐家小姐的信使,这封信应该由你来送才对。”芸儿不平的低嚷起来。
“我……我叫你送就送,这么多话做什么?”唐宓在恼羞成怒之下,倏然翻脸了。
“原来小姐是难为情哪!”芸儿一点也没被唐宓的虚张声势吓着,还掩着嘴取笑起她来。“怕是送自个儿的情书去给心上人不自在,怕羞是吧?”
“好啊!你这个臭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看我不好好修理你一顿!”被糗得面红耳赤的唐宓,忿忿的卷起衣袖追着芸儿。
芸儿嘻嘻哈哈的满屋子跑,一点也不把唐宓的威胁放在眼里,跑了好一会儿,芸儿也玩够了,她轻巧的一旋身,抓起桌上的信就往门外跑,最后还不忘丢下一句。
“看来是有人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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