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种情势愈来愈紧张,仿佛一把弓,弦愈拉愈紧绷,就怕哪天会断了。
这情况让瑞儿不得不担心,决定要劝劝金鸿烈。
「阿烈,再怎么说,翩皇女是王爷府的客人,你待她的脸色好看些吧!」
「本王爷没真的给她『好看』就不错了。」金鸿烈臭着一张脸,「别说这个了,现下好不容易摆脱那名『娇客』,本王爷只想把握机会与你好好的温存一番,免得……」
「本宫驾到!」不请自来的娇斥在门外蓦地响起,打断他的话,门扉随即被打开,翩皇女不但自行通报,还径自走进来。
「你来做什么?」金鸿烈当下像爆竹一般炸开,转身就跟她对骂。
哎呀!瑞儿扶着疼痛的额头。就她所知,在这里的三人中,她是年纪最小的那一个……可是现下看来,她却自觉是最成熟的那一个。
其实她在这段时日里,经历不少事件洗礼,整个人从里到外真的是成熟了不少,原本青涩的气息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婉柔甜美的小女子风采。她或许不是美得倾国倾城,却也每每让人眼睛一亮,舍不得挪开视线。
再加上她没有门第高低成见,待每个人都好,原本有些想看她笑话而前来镇威王爷府拜访的王公贵族,最后反被她的风采折服,赞赏金鸿烈有好眼光与好运道,拥有这么一个如意伴侣。
「你们别吵了。」好不容易将这两个愈吵愈凶的人分开,瑞儿很直觉的挡在翩皇女的面前,面向金鸿烈。「阿烈王爷,拜托。」
「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来求本王爷?!」金鸿烈不满的大声咆咛。
「正因为她是个外人,我才要求你。」她回应。
他微微怔住,随即得意的笑了。
的确,就因为翩皇女是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她才会求他这个体肤相亲、息息相关的人礼让翩皇女。孰亲孰生,不就这么简单明白的表现出来了吗?
「也罢,本王爷就不跟外人计较了。」金鸿烈破天荒的为自己,也为翩皇女找台阶下,这场争吵就此草草落幕,更以胜利者的姿态挽着瑞儿离开。
离去前,瑞儿不放心的回头,恰巧瞥见翩皇女露出羞愤不甘又怅然寂寞的神情,令她心下深深一动。
寂寞啊……这教她实在无法对翩皇女产生气愤、厌恶的情绪,反而想要安慰她。
这日午后,金鸿烈入宫,府里的奴仆各司其职,就连原本该贴身伺候的小叶和小草也被瑞儿借故派去忙别的事,她则趁此空档朝王爷的厢房走去。
自从翩皇女强行入住这间厢房后,瑞儿便不曾来过。
一路走着,她只觉得四下环境愈发凌乱,像是无人尽心打扫,教人看了很不舒服。
瑞儿试探的轻叩房门,门却无声无息的自行滑开,里头空无一人,却被破坏殆尽,乱成一团。
天哪!她吃惊的张望好一阵子,确定里头真的没人,不觉开始紧张了。翩皇女是跑到哪里去了?
「可恶!混帐!呜哇哇哇……」
像是在回应她心中的疑问,屋外隐隐约约的叫骂声传入她的耳中,她立即转身,循声寻人。
翩皇女双手抱膝,身子缩成一团,坐在庭园的一株柳树下。
柳条垂青,与她哭得红红的脸蛋形成强烈对比,而且她似乎是哭累了,对迟疑的走近的瑞儿也只是略微抬头,看一眼又低下头。
「你来做什么?来取笑本宫的吗?」
「不是。」瑞儿认真的摇摇头,「我为什么要取笑你?」
「取笑本宫的自作多情、自讨没趣、自惹人厌啊!.」翩皇女愈说愈愤恨,眼眶也更加通红。「你们……你们都没人喜欢本宫!对啦!本宫就是这么讨人厌……呜可恶!混帐!」
瑞儿无语,在翩皇女的身边坐了下来,陪伴着她,也聆听她的哭泣声,以及数落这一切的话语。
哭过一场,翩皇女擦拭眼泪,冷不防打了个喷曙。
瑞儿立刻轻巧的执起她的左手腕,帮她把脉,然后庆幸的说:「还好,你应当没得风寒。」
「你担心本宫有没有得风寒?」翩皇女迷糊了,「本宫可是你的情敌,要向你抢男人耶!」
「我是个大夫,无论眼前是谁,都会先关切那人的健康状况。再者,阿烈王爷不是物品,没有什么抢不抢的问题。」
「这么有自信?倘若王爷最后决定要舍弃你,与本宫成亲呢?」翩皇女冷哼。
「那么我可能会像皇女殿下一样放声大哭,哭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王爷府。」瑞儿诚实的回答。
翩皇女顿了下,「其实本宫有更好的解决之道,那就是本宫当镇威王爷的正妃,你为侧妃……」
「对不起,皇女殿下。」瑞儿坚决的摇头,「如果阿烈王爷真的娶了别的女子为妃,我是决计不可能留下来,因为会愈待愈伤心痛苦。」
「这样啊……」翩皇女喃喃。
她还以为自己提出了众人皆会满意的解决之道,没想到对方根本不这么认为……啊!是了,皇兄东鹰王与王后不也是恩爱不渝,她也无法想象皇兄纳了别的嫔妃的光景。
再想想这段时日她在镇威王爷府里所目睹的、所感受到的金鸿烈与瑞儿的恩爱之情……她何苦硬是要介入他们两人的爱情呢?
不自觉的,翩皇女陷入长考。
突然,一阵咕噜声响起。
可是她不饿啊!她直觉的抚摸小腹。
瑞儿尴尬的笑了,「不好意思,是我肚子饿了。」
翩皇女诧异,「一个时辰前才吃过午膳,你没吃饱吗?」
「看来是没有……」瑞儿不好意思的点着自己的脸颊,可爱极了。「没关系,这点饿,忍忍便过去了。」
「开什么玩笑?偌大的王爷府,多的是吃的东西,忍什么饿?」翩皇女一骨碌跳了起来,不假思索的抓着瑞儿的手,往厨房走去。
于是近来被翩皇女闹得有点鸡犬不宁的镇威王爷府,现下炸锅了。
那是谁?骄蛮的贵客翩皇女,怎么会友好的挽着未来的王妃瑞儿的手,并肩走在一起?她们还一起坐下来,愉快的同桌用膳,而不是怒容相向?
这是怎么回事?太阳今天分明不是从打西边升起的,那会从东边落下吗?
「你没事吧?」因为朝中政事忙了一整天,甫回府里的金鸿烈却连休息片刻也没有,一口气直奔回两人目前共住的客厢,一见到瑞儿,劈头便这么问。
「我会有什么事?」她不明所以的眨眼睛。
他拉她起身,紧张的上下打量,直到确定她毫发无伤,这才放心。
「方才一回府,丁总管便向本王爷禀告今日发生的事,教本王爷难免紧张了下。」
「今日发生什么大事吗?」她更加一头雾水。
「你说呢?」对于她的迷糊,金鸿烈翻个白眼,「翩皇女为何与你同桌用膳?待会儿本王爷非要去好好的拷问那女人不可。」
瑞儿扑哧一笑,「原来你是在说这件事。放心,没事的。」她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他。「其实相处过后,我发现皇女殿下还满可爱的,我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他才没兴趣去理会两个女人的友谊进展,只挑自己关切的重点追问,「这么说,那女人总算识相要离开了?」
「你别这么凶嘛!.皇女殿下听了会难受。不,她没说何时要离开。不过我觉得在她离开前,我们可以好好的相处。」
「是吗?这倒好。」对于这一点,金鸿烈也是乐观其成。如此一来,翩皇女就不会一古脑的想嫁给他了吧?不只朋友妻不可戏,朋友夫也一样啊!
只是几日后,他就明白自己的想法……未免太乐观了。
「瑞儿,陪本王爷去小厅坐坐。」
「可是我跟皇女殿下约好了,要去探视红花的女婴。」
于是晚了一步的金鸿烈,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两名年纪相仿,理应敌对,现下却有如手帕交的女子,说说笑笑的离去。
「瑞儿,你明日随本王爷外出一趟。」
「不行,我明日要晒药草,而且答应了皇女殿下,要教她分辨毒性药草。」
再于是,金鸿烈还是独自一人悻悻然出门。
如果这种情况有一回就算了,第二回忍忍便过了,可是第三回……
「瑞儿……」
金鸿烈甫走入庭院,才欺近伫立在池边的瑞儿,她竟然先发制人。
「对不起,阿烈王爷,你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我先陪皇女殿下玩喂鱼。」
轰隆一声,他只觉得脑门爆开了。
「你说什么?你觉得陪那女人玩喂鱼会比陪伴本王爷来得重要?妳……妳……很好!」
重重又愤慨的吐了口长气,他怒气冲天的转身就走,脚步敏捷得不可思议。
瑞儿连张嘴呼唤的机会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目送他离去。
咦?他这是怎么了?
她转头,想向翩皇女求助,却见这个新交的朋友只顾着笑,先是吃吃的笑,然后放声大笑,最后捧腹大笑。
「哇哈哈……本宫真要笑死了,哈哈哈……」翩皇女很夸张的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本宫从没见过会跟女人吃醋的男人,真是太好笑了,哈哈……」
「吃醋?」这说法教瑞儿傻住了,「阿烈王爷在吃谁的醋?」
「除了本宫以外,还会有谁?」顺过气,翩皇女很自傲的抬头挺胸。「看来镇威王爷真的爱惨了你,连女人的醋都要吃。」
「是这样子吗?」瑞儿窃喜,却又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他从来没对我表示过……」
「表示过什么?爱你?」翩皇女提点她,「本宫的皇嫂说过,包括皇兄在内的全天下男人,都觉得主动向女子示爱是很没面子的举动,不过私下情啊爱的却是口口声声说个没完……所以你也别难过,等你们两人关在房里时,再磨着他多说几遍给你听便是。」
「嗯……对不起,皇女殿下,我现下……」瑞儿忐忑,不知如何开口。
「瞧你那神情,想去追他是吗?罢了,你现下也没心情陪本宫玩喂鱼了吧?快去吧!」翩皇女亦不再逗弄她,很大方的一摆手。
瑞儿脸红了,却又忍不住羞赧一笑,「那我离开了,皇女殿下,请自便。」
「去去去……」翩皇女再度摆手,「啧,本宫其实应该坏心一点,何必替那个臭王爷说话?算了,反正本宫就要走了,就当做临走前做件善事吧!」她还真是功德无量呢!
「阿烈……你等等我,别走这么快,别……呜啊……」
金鸿烈原本不想理会身后那个愈追愈急的人儿。要知道,这几天他够气闷了,明明知道她在后面追来了,可是他拿乔一下并不过分吧……等等,她跌倒了?!
一听见她的呼痛声,他急切的转身,果真看见她趴在地上的狼狈姿态,当下脑袋一片空白,以最快的速度折返她身边。
「你没事吧?」
「没事……」瑞儿深深的吸口气,隔着层层祷裙抚摸膝盖。「似乎只是一点擦伤,回房清洗、上个伤药便可以了。」
金鸿烈立刻抱起她,一边朝两人共住的客厢走去,一边对着一旁的奴仆下令,「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布条,送进房里。」
当他将她安放在床上时,她忍不住调侃,「你这口吻可真像个真正的大夫,教人都忘了你其实是个王爷。」
他轻哼一声,「这是本王爷耳濡目染的结果,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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