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冷的天气加上又下起绵绵细雨,这让杜云宣站在学校的走廊上,考虑着该不该淋雨骑车回家。
今天学生考完最后一天的期末考,早都已经放学回家,而她则留下来批改考卷。直到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才让她惊觉时间已经很晚。
她实在不想回家,因为何妈妈的家里还有个何帆,说不上为什么,想起他总是会让她的心情无法平静,因此这几天她想尽了办法躲开他。
「杜老师还不走吗?」任教五年级的黄俊嘉,看她孤零零的望雨兴叹,便拿着伞走到她的身边。
「要走了,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淋雨骑车回去。」
「-没带雨衣呀?」黄俊嘉模样斯斯文文的,对同样这学期才进入学校教书的杜云宣很有好感。
「嗯。」
「坐我的车,我送-回去,机车就暂时留在学校里。」黄俊嘉建议道。
其实,杜云宣知道黄俊嘉对她有那么一丁点的意思,所以她不打算给他任何遐想的空间。她现在并不想谈恋爱,一点都不想。
况且她能在这个小渔村待多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万一沈大中找上门来……
一想到沈大中,深沉的恐惧感,又瞬间从脚底窜了上来。
「谢谢你,不用了,我明天来学校会不方便。」
黄俊嘉本来想顺水推舟的说明早可以去她家接她,不过她不等黄俊嘉有任何的回应,就连忙冲进雨中,骑走了停放在停车棚的小绵羊。
冬日天黑得早,天空灰蒙蒙一片,路灯在渐大的风雨中飘摇,她被雨水打湿了眼睛,更是看不清前方的路况。
来到渔村这么久,风景虽然美,民情虽然淳朴,但夏天日头太大,冬天海风太冷,空气中永远有股黏稠的海洋味,让她这个长期住在台北的人,直到现在还无法习惯这样的气候。
在距离何妈妈家前一百公尺的路边,她在视线模糊的情形下,硬生生的骑进了一个不算小的窟窿里。
「啊!」机车整个摔倒在地,她的右脚被压在重重的机车底下,连动也动不了。
后头跟着的一台机车紧急停下。「-不是杜老师吗?」问话的是附近美容院的老板娘。
杜云宣点点头,痛到无力说话。
老板娘下车,想帮忙把小绵羊扶起来,无奈老板娘的个头很小,根本使不上力气,「杜老师,-等等,我去找阿菊来帮忙。」老板娘跨上自己的车往前飙去。
阿菊是何妈妈的名字,渔村里没有人喊她何太太,全是喊她的小名。
杜云宣试着想把自己的脚从机车底下抽出来,可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感觉疼痛感慢慢蔓延全身,因深怕自己的脚骨折不能乱动,她只好等待老板娘去搬救兵回来。
才不过一下子,救兵就来了,不过来的不是何妈妈,而是何帆。
何帆的蓝色轿车从对向车道一个大回转之后停在杜云宣的身后。
何帆下车后看到她的惨况,整个眉头锁得死紧,一把就拉起小绵羊机车扶正,然后停到路边。
压在脚上的重力不见了,云宣便作势想爬起来,下一秒何帆却高声吓阻,「别动,万一骨折了怎么办?」
她乖乖的不敢动,雨丝毫不留情的越下越大,她已经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雨水还是痛到流下的泪水。
「我送-去诊所检查一下。」他弯身将她打横抱起。
「啊!」她轻呼了声。
他将她放进后座,「小心点,别碰到脚。」然后他才坐上驾驶座,往渔村里的唯一一家诊所前进。
思绪纷纷乱乱,杜云宣还不及多想什么,便到了诊所,下一秒她又被何帆给抱出车外。
在渔村开业二十年的老医生,无论大人小孩、内科外科统统能看诊。
「-怎么了?」六十岁的老医生顶着老花眼镜询问躺在病床上的杜云宣。
「她摔车了,右脚被机车压到。」何帆替她说。
「你是阿菊的小儿子?都长这么大了。」老医生热情地问。
「嗯。」何帆点头,心里着急着杜云宣的伤,没时间和老医生认亲哈啦。
「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老医生可能是病患看多了,所以一副无事的轻松样子。「阿珍,拿条干净的毛巾给小姐擦擦,还有,把她的牛仔裤给剪了。」
名为阿珍的护士小姐,立刻拿来了毛巾和剪刀,杜云宣担忧的紧盯着那把剪刀,忐忑的想着不知道阿珍会从哪下手。
「请你帮她擦一下。」阿珍将毛巾递到何帆的手中。「别紧张,我会很小心的。」阿珍后面这一句是对着杜云宣说的。
杜云宣头上绑着的麻花辫已经乱成一团,何帆只好动手为她解开发带,并擦拭着那湿淋淋的长发。
被编成麻花的发丝,飘逸出一头自然的鬈发,这样的发型、这样的背影,让他更能确定她就是他所认识的杜云宣。
这半年来,他常常想起她,尤其是那个令他神魂颠倒的吻。
她现在的脂粉未施跟那天化了大浓妆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但是她的神情、语气、背影,她的含羞、活力,让他一点一滴从记忆中拾回她的样子。
每回想起她,他心头总漾起一股言语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现在抚摸着她的秀发,他的掌心便传来阵阵令他心悸的震撼。
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的发上游移,杜云宣无暇细想,只能专心看着阿珍的动作,就怕阿珍的手一歪会剪到自己。
「阿珍,-行行好,我的肉不值什么钱,-千万别剪下去卖。」为了不让自己太过紧张,杜云宣只好试着跟阿珍说笑。
杜云宣在小学里当老师,而阿珍是小学的义务护士,所以两人算是半个同事。
阿珍闻言忍住笑说:「-的肉结实有弹性,是纯正的土鸡肉,如果把肉煮汤喝了,一定很美味。」阿珍沿着裤管的边缝往上剪,直到露出半截大腿,才将长裤变短裤,杜云宣的左腿虽没受伤,不过阿珍还是比照办理。
杜云宣却忍不住笑,这一笑,更是扯痛了她脚上的伤口。
「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背后传来何帆冷冷的责备声。
杜云宣乖乖的闭上嘴,她可是这渔村里的老师,至少得顾好老师的面子,不能在别人面前闹笑话。
右腿血丝不断,红肿成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样子,让杜云宣自己都不忍卒睹。
「阿菊的儿子,把她抱到后面,我替她照一张X光片,看看有没有骨折。」老医生交代完,率先就往后头走去。
何帆只得搁下手中的毛巾,再次将杜云宣抱起来。
照完X光片后,老医师仔细的端详杜云宣的伤处,「没有骨折,只是脚踝有肌肉拉伤的现象,阿珍,-先帮她处理外伤,然后再冰敷。」
「医生,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看她痛到皱眉,何帆只好代替她问。
「少走动,伤口先不要碰到水,二十四小时后,扭伤的地方改用热敷,自己若不会换药,再过来诊所换,没事的,半个月就好了,好好照顾女朋友。」医生拍拍何帆的肩膀。
何帆没急着否认,因为他在外人面前通常不习惯解释这么多。
可是杜云宣就不同了,她的脸色瞬间爆红,急急澄清道:「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老医生笑了笑,一脸暧昧却没再多说什么。
「-这只土鸡配他那只肉鸡,生下的小鸡应该也是很不错啦!」阿珍边处理杜云宣右手肘上的擦伤边说,虽然伤得没有大腿那么严重,但也够让杜云宣痛到频频呼着气。
「阿珍,-动手就好,干什么这么多话。」被阿珍这么一取笑,杜云宣就暗恨刚刚自己的多嘴。
阿珍笑笑的继续手上的动作,没再多说什么。
等处理完外伤离开诊所时,何帆还是充当杜云宣的双脚,抱她上车、下车,甚至到家后还抱她直接上她二楼的房间。
「先洗个澡,否则-全身湿淋淋的会感冒。」他注视着她,斜长的丹凤眼中有着炽烈的热情,但说出口的话却平平淡淡,就像一个腼-男人会说的话一样。
「谢谢你。」见何帆走出她房间,杜云宣才以单脚跳的方式,从衣柜里拿出换洗衣服。
他到底有没有认出她来?
如果他有认出自己,那他一定不会是这种木讷的表情,可是他明明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了不是吗?难道他根本不记得她?还是他早就忘了半年前那场意外的插曲?
才跳出房间,没想到何帆还等在房间外。
「你……」
「我抱-进浴室。」何帆说得坦荡,眉头却因为她单脚跳的样子而皱了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杜云宣说得一脸扭捏样。
「那我扶。」他单手扣住她的腰际,负荷她身体大半的重量。
进入浴室他才松开了她,连半分-矩都没有的就走出浴室。
他应该是忘记她了吧?否则他应该会乘机欺负她,又怎么可能对她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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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点,杜云宣的房门被敲响着。
这几天她很少走动,没事就窝在房间里,除了走路还是一拐一拐的之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再也不用何帆来当她的拐杖。
原本已经准备躺下休息的她,只好再度起床开门。「何妈妈吗?」
「是我。」
圆融低沉的男声,穿过门板传进她的耳里。是何帆!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她隔着房门问。
「让我进去再说,-不会想要吵醒我妈吧?!」
何帆的话隐隐有着警告意味,她只得乖乖的打开房门。
「有什么事吗?」她站在房门口,并不打算让他进门。看着没戴眼镜的他,她连呼吸都觉得窘迫起来。
「这原本是我的房间。」他跨前一步,想进房的态度很明显,为了避免和他有肢体上的碰触,她只好后退一步让他进房。
「何妈妈说你很少回来,所以我就借住了。」她局促地站在房门口,平常的活泼此刻都消失不见。
他环看了房间四周一眼,「这房间的摆设都没变。」只是多了属于她的味道。
「有什么事吗?」她第三次问出口。
何帆大方的在床上坐下,看着她及腰的长发还半湿未干。在这种冷天气里,这让他看得实在很碍眼。
「没事就不能找-聊聊天吗?」
「要聊什么?」她心里叹了口气,有点放弃跟他争辩似的拉了把椅子坐下,但却是在离他最远的角落。
看她如此避着他,他心里升起淡淡不悦,「我们至少还曾同甘共苦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把我撇得一乾二净。」
前几天碍于她的脚伤,他忍住不来找她算帐,但是今晚说什么他也要把事情弄个明白。
这几天他看着她,没想到她在渔村的一举一动,竟打破了他记忆里对她的既定印象。她的开朗、她的笑颜、她天真活泼的美丽,让他确定她只是意外地闯进这个小小的渔村,绝对不是另有所图。
「我没有忘记你,只是你看起来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所以我想应该是你忘记我才对。」她皮皮的笑说。
「我永远都记得-找我上床时柔媚的模样。」他挑动着眉,流露出一股邪气,然后他走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没有任何防备时便将她往床上带。
「啊!」她轻呼出声。
就在她以为他想对她做什么时,他却没有进一步的-矩,只是拿起梳妆台上的吹风机,为她吹干湿发。
手指抚摸她柔顺的发丝,那样柔软的触感,竟让他忍不住产生了亢奋的欲望。他在心里耻笑自己的没用,是因为太久没碰女人,还是眼前这个女人真的太迷惑他?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抢过他手里的吹风机,随便吹了两下,就把吹风机给关了。
杜云宣可以和忠厚老实的他自在的说话,却无法坦然面对危险邪气的他,飞快的将吹风机放回原位,她立刻又逃回远远的那张椅子上。
真是见鬼了,她杜云宣一向不是个胆小的女人,可是每次碰上他,她怎么就像只碰见猫的小老鼠,全身上下都紧绷得要命。
「为什么-的手机号码会停用?」他又回到一开始的话题。
自从沈小梅认定他和杜云宣发生关系后,除了一开始闹过几次,后来是渐渐对他死心,之后他好几次打电话给杜云宣,得到的却是她手机停用的讯息。
他想找她却一直找不到她,没想她竟然就在妈妈的身边。
「都是你害的,你还敢来问我?」说到这儿,刚刚的暧昧一扫而空,她的声量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我害的?」
「要不是你一口咬定我跟你……那个……沈大中怎么会对付我呢?」
「他对-怎么了?」他的神情因为她的气愤也变得严肃起来。
「沈大中恐吓威胁我,叫我不能跟他分手。」
「沈大中不是不相信-,那他干什么还不分手?」
一想起沈大中曾经对她做过的恶行,她下意识的甩手臂紧紧环抱住自己的胸口,大眼蒙上一层水雾,整个人微微发着抖,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何帆看到杜云宣那副害怕的模样,不祥的念头瞬间闪过脑际,他从床上站起来,蹲到她的面前。
「如果-不想说,那就不要说了。」他抬眼看着她垂低的小脸,将她小脸上的不安、恐惧全都尽收眼底,他相信这不是演戏可以演得出来的,因为没有任何人比他更会伪装。
她看着何帆,他的眼神竟是如此地温柔,而那股温柔化成力量,紧紧包围她的全身,就像暖冬里的太阳,让她的僵硬慢慢放松再放松。
「他觉得,如果连你都可以得到我,那他为什么不可以。有一次,他要强来……」她停了话,斟酌着该怎么把话说下去。
他站起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如果-不想说……」他没有看着她,就怕给她压力。
「不,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沈大中想要强来,结果我死命抵抗他,」其实她是拿出水果刀来自卫,否则她恐怕早就被沈大中给欺负了。
「他很不甘心,说你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后来,我很害怕,他在暗我在明,他一再威胁我,如果我不同意跟他在一起,他就要对我泼硫酸、甚至对我不利。
「我不得已,只好把手机号码换掉,然后搬家,本来想躲回我乡下的老家,不过刚好我同学之前在这里教书,而这个偏僻的地方又找不到适合的老师,所以我就暂时来当代课老师。我想沈大中一定找不到这里的。」
这段日子的惶恐害怕,她不敢告诉爸爸,也不敢告诉两个哥哥,就怕他们也跟着担心,幸好她有这个来渔村的机会,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感情运真的很差,为何总是碰到这种怪怪的男人?大学时交往的男友,在她提出分手时哭死哭活的要闹自杀,害她好久都不敢再谈恋爱。
后来遇到了沈大中这样斯文的男人,她还以为他的心地善良,没想到根本就是噩梦一场,害她现在更是谈感情色变。
听她说了这么多,何帆悄悄握紧拳头,才得以控制自己的怒气。「沈大中还是个国中老师,他为人师表又怎么可以恐吓威胁-呢?」
「沈大中是不甘心吧!」
他轻轻拥住她的肩头,可以感觉到她全身散发出来的恐惧。
「我没想到会让-陷入危险之中,-怎么不来找我?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有什么用,那只会让事情更糟、更复杂,其实是他不相信我,才会让他自己的心变得这么扭曲。」
「至少,事情也是因为我而起的,我可以想办法替-跟沈大中解释,这样子或许他就不会再欺负-了。」女人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坏男人,他不知道她是如何熬过那段日子的。
「解释再多也没用,沈大中根本不会相信的。」顺着他的手臂,她将小脸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这段痛苦的往事没有人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吐露自己长久以来的惧怕,或许是因为这件事的缘故,她曾经很讨厌何帆、也害怕何帆,没想到此刻却在他身上找寻到温暖的安慰。
他顺势圈住她的肩,将她搂进怀里。「那-以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谁教计画永远都赶不上变化。」她抬起小脸,才警觉到他们这样的姿势很暧昧,杜云宣想推开他,不过他没让她拒绝的意思。
杜云宣曾经是沈大中的女朋友,自己应该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才对,可是看着她粉红诱人的唇,他怎么突然有股想亲她的冲动?
发觉他眼眸里的异样,流动在两人身上的气息正悄悄在改变,她的第六感提醒她,这个男人又要变脸了。
按压在她腰际上的力道,迫使她半侧过身,何帆单手再扣上她的下巴,他那深沉墨黑的眼神中,正对她勾勒出赤裸裸的欲望。
属于他的吻,他的气息,就这么铺天盖地而来,她尝到了思念已久的滋味。她的心里渴望他,嘴里却吐出抗议的低喃,「你不可以这样,我会大叫……」
她的话,全被何帆的吻给吞没,思念的吻,让他在唇上频频加重力道,她的抗拒全被他的柔情所征服,她青涩的回应他,直到她气喘吁吁、脸红如霞的虚软在他怀里。
他圈抱着她也在喘着大气,长年伪装着自己,他都已经遗忘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么美好的滋味。
上一次的吻,他纯粹是想要惩罚她的耍弄;而今晚的吻,他却是真的出自于心痒难耐。
此时,她无法说话更无法看着他,只能将自己继续埋在他的胸口。
直到时间消退了热情,她才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想挣脱他的怀抱,不过他还是不肯松手。
「你……你不能这样。」欺负她是个病人跑不快吗?他该是个正人君子的,没想到他却是披着羊皮的狼。
「我知道。」他知道,他一向是很理智的,但是现下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失控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站了起来,「我不是随便的女人,如果我给你的印象是这样,那我很抱歉,但是你也必须对你刚刚的行为跟我道歉。」谁让她有了在pub里勾引他的纪录,而这让她对自己曾有过的行为耿耿于怀。
「我知道-不是随便的女人,我只是一时情不自禁。」他知道是他失去理智,他也不应该吻她,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怎么会被她的美丽给迷惑了心智?
虽然何帆话是这样说,可是她一点都不相信,她凭哪一点能让他情不自禁?她倒觉得他是故意要占她的便宜。
「你快出去,否则我就真的要叫人了。」她软软的威胁声里一点力道都没有。
「好呀!我就称-的心,把我妈叫进来。」看她气鼓鼓的双颊上有着淡淡的红晕,他的心情一个转弯又很想调戏她,就像那一晚在汽车旅馆里。
何帆这么爽快,杜云宣反而吓到。
「不要……你真的很会欺负人。」真是可恶的男人,前一刻还温柔的安慰她,下一秒又欺负她。
她若不是还昏眩于那个热情的吻之中,就会发现何帆的嘴角有着得逞的浅笑。他怎么可能会喊来自己的妈妈,好破坏自己在妈妈心中乖孩子的形象,更让妈妈可以解救她?
「不知道是谁欺负谁?别说是-先来招惹我的,看在这几天我这么辛苦照顾-的份上,-就应该回报我,怎么会说是我欺负-呢?」
「你忘了那晚的事好不好?」一提起那晚的事,她就觉得丢脸到家。
「不好。」看着她美丽的大眼眨呀眨的,他少了霸气反倒多了挑逗。
「你……」她红咚咚的脸色有着难堪及愤怒。
何帆只是捉弄她、开她玩笑,而杜云宣却当真了。
在妈妈的地盘上,何帆就算跟天借胆也不敢当真吃了杜云宣。能够知道她住在这个渔村里,知道她是小学的老师,这样就够了。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捉弄她,连他自己也弄不懂心思。对女人他从来没有耐性,所以沈小梅也才会以为他是个拘谨安分的老实人,而为何他独独会想要占她一丝丝的小便宜?
何帆这一夜虽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杜云宣的房间,但却是如沐春风,笑容满面。
因为那个吻,也因为杜云宣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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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何帆睡到接近中午才起床,反正来渔村就是来度假的,他就是故意让生活糜烂,好享受当儿子的乐趣。
中午的餐桌上,始终没见到杜云宣。
何帆假装不经意的问着,「妈,云宣呢?」
「学校放寒假了,她说要回家过年,等开学前再回来。」
「我怎么不知道?」他挪挪鼻梁上的眼镜,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翻腾着怒意。
「我也是一大早才知道的。她说她家里有急事要她提早回去,我看她很着急的样子。」何妈妈兴味地看着儿子,「云宣可能看你在睡觉所以才没告诉你。」
「她家在哪?她有说是什么事吗?」她为何没告诉他?难道这段在渔村的日子都是过假的?难道昨晚她也是让他吻假的?这让他胸中的怒火更是高高的涨起。
「南部吧!我也不是很确定,她没说是什么事,所以我也就没再多问,各人有各人的隐私,想说的话她自然就会说。」何妈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她也不曾过问过我们这一家子乱七八糟的事。」
「妈,跟我到台北住吧!-自己一个人住在这,我和大哥都不放心。」在妈妈的面前,何帆一向是懂事又听话的乖儿子,他不愿让妈妈操心,更不想看到妈妈为他们兄弟俩烦恼。
「去台北干什么,你和何扬都要上班,我待在那整天没事做的,你是要我提早得老年痴呆症吗?虽然摆这个摊子也赚不到什么钱,不过为的就是打发时间,至少左右邻居来买菜时,还可以跟我闲聊个几句,在这里大家互相还有个照应。」
他怎么会不知道妈妈的孤独,所以他每次也只是口头问问,并不会真的强迫妈妈搬去跟他和大哥一起住。
至少这里有妈儿时的回忆、兄弟姊妹的亲情及左邻右舍的友情,那是他和大哥所无法带给妈妈的,这一点他很清楚,他能做到的就只是有空时回来看看妈妈。
「妈,-还恨爸爸吗?」
「恨什么,没有他,我哪有你们这两个这么懂事的儿子,一人一种命,不能怨天尤人啦!」何妈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和何扬赶快生个孙子让我抱,那我就可以把这个菜摊子给收起来,替你们带带孙子了。」
虽然妈妈不恨爸爸,但他明白那是妈妈不愿让他们和爸爸父子反目。
「妈,再怎么说也是要大哥先生,我还早呢!」
何妈妈看着儿子故作轻松的样子,笑笑的问道:「何帆,你是不是很在乎云宣?」
何帆扬起了浓眉,但口气仍是一贯平稳的回答,「我只是顺口问问罢了,毕竟她是-的房客。」
顺口问问吗?这句话别说是说服妈妈了,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而这可恶的女人,竟然又敢再一次的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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