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我的那个主编呀,简直就是-个窥探狂。你说说,那个阙赫有什么大魅力,连一个快三十岁的老女人都对他的私生活那么感兴趣,简直是变态嘛!”坐到男友任书郁的摩托车上的殷茹仍是不悦地聒噪,“她还一脚把我的书全给踢飞了!可气!”
“不过我也是很想知道阙赫对主编的问题是什么样的看法。”任书郁微笑着。他是一家小进出口贸易公司的电脑工程师,温和的、不紧不慢的谈吐,正好与他儒雅的外表相符合。
“拜托!你饶了我吧!”殷茹受不了地敲了敲自己的头,“你不知道主编大人的话在我的脑海里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害得我这两天头都嗡嗡作响。”
“采访完我们去吃西餐,林河路上的?”任书郁把车停在路边,“我在这儿等你。”他买了一份报纸。
“你先去吧,可能会很长时间的。”殷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他。好男人不多见,尤其是这样的好男人,更是让人觉得冷落了他是一种罪恶。
“没什么,你去吧!我看你进去。”任书郁笑着看殷茹娇小的身影挤入滚滚人流中。
“采访的情况外面的喇叭也听得见的,如果时间太长了还没有结束的话,你就先走啊!”
“我知道了,再见!”任书郁笑着挥了挥手。
“再见!”
“待会儿见!”
“嗯,待会儿见。”殷茹也向他招了招手,猛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哟——十八里长亭送别啊!让人看了心里真是酸溜溜的。”说话的是她的一个同仁。
“羡慕吧!羡慕就自己找一个去。”话是这么说,殷茹的脸仍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任书郁,他真的是一个少见的人,交往都那么长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每次离开一会总像是要分开很长时间似的,惹得她也一个劲地再见个不停。真的是有点好笑。
“哟,我们的大辣美人也有脸红的一天哪!”同仁一个劲地糗她。
“又来了又来了!”殷茹笑着躲开,“管好你的采访吧!”
采访。不错,这次的采访对象就是害她被主编骂,活该被千刀万剐的花花大公子阙赫。殷茹忿忿地整理着手中的资料,不明就理的人也许会以为她对这些纸张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哼!害我堂堂殷茹委曲求全干狗仔队做的事!可恨!殷茹眯起了眼,仔细地阅读着资料上为采访所搜集的消息。
阙赫,现年二十五岁,闽氏集团二少主。曾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就读MBA,在阙氏集团欠少车祸后执掌集团产业,对媒体一向秉行强硬的不合作态度。
迄今为止,有关媒体关于他也是仅限于书面报道,仅有的一张照片也就是殷茹好不容易搞到的身份证上的照片。因此这次为集团新产品发布所召开的记者招待会,对所有报界杂志界同仁来说,都是一个亲睹他的庐山真面目的绝好机会。试想一下,一个向来对偷拍者毫不留情的人,能贡献一个机会让你大拍、特拍、狂拍、猛拍、光明正大地拍拍拍,能不让人欢呼吗?还有其中一个最让殷茹唾弃、也是别人最感兴趣的便是他的私生活——日日更换情人,不时冒出的花边新闻和小道消息,更让他早已成为狗仔队的宠儿、小报的焦点。不过他也真的是——
殷茹近乎挑剔地端详他的照片。能让人将身份证上的标准相拍得有素描图的感觉,那样的人,恐怕也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帅!超帅!特帅!非常帅!绝对帅!俊挺的鼻梁,刚毅的唇形,尤其是他的一双眼,天生的一对桃花眼,深邃如黑潭,眼里似乎带着一抹揶揄的笑意,流露出一丝嘲笑和讥讽、狂傲与不羁,老天!
大大叹了一口气后,殷茹连忙拍拍自己的脸,还好还好,没发红。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不可以像个花痴一样对别的男人大流口水!殷茹告诫着自己。
一个俊秀的男人静静地站在对面二楼的落地窗前,黑色孤傲的身影一动不动,迷人的眼眸静静地盯住她已经好一会儿了,只可惜还兀自沉浸在思潮中的俏佳人浑然不觉,只顾着自己对着花园里的水池发呆。
“殷茹,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干什么?!”一声怒吼,吓得殷茹手中的资料撒了一地。
“主、主编?!”噩梦!噩梦!绝对是噩梦!不是说自己报社只有她一个人来的吗?
“招待会就要开始了,你还在这里瞎磨蹭!”就知道这些小辈让人操心!所以她才不放心。单大姐咕咕哝哝地帮她捡起散得到处都是的纸张。
一阵风过,吹皱一池春水。几张纸随风起舞,飘飘悠悠地落向池中。
“救命啊——救纸啦!”殷茹吓得连忙一个向前,单脚跳起,左脚与地呈四十五度向前,右脚向后呈九十度与左手平行,“还好还好,没掉进水里!”拿到纸的殷茹拍着胸口,“吓死我了!”
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莞尔一笑。
“真是不雅观!”单大姐摇摇头,她呀!
“我雅观不雅观要您主编大人操心了!主编大人太忙了吧?”呜——老被人说不雅观!她长得可是很淑女的呀!
“阙赫,走了,我们要去准备了。”连悼走过来。他是阙赫的私人助理,毕业于同一所大学。
“我就来。”阙赫离开了刚才站立的地方。回头时,正看到殷茹暴跳着与那个女人大发雷霆。
殷茹,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她是叫殷茹。一个被主编管制下的小记者。
远处,殷茹揉了揉鼻子,“谁在算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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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招待会还没开始,大厅里却早已是挤满了人,熙熙攘攘,灯光音响均正在调试之中。
“请问您是《娱乐成报》的殷小姐吗?请到这边来。”刚走到座位前,殷茹就被一个穿白衫系蓝领带的服务生拦住了,“这边蓝色的座位是您的。”
“这,主编——”殷茹望了望相隔近三十米的主席台,“我——”她所属的报社虽不是文艺界的顶尖,但也不至于落到跟那些没多大名气的一伙吧!
“这位女士,您的位置在前面第七排二十一号,请这边来。”服务生彬彬有礼地引路。
“这不公平!”殷茹惊讶得睁大了眼。老编凭什么就可以坐那么好的位置?为什么她就得受这种特殊待遇?
“不明白吗?都是你上篇稿件惹的祸!你知不知道我为你赔了多少好话啊!你想想你想想,像你这样的记者,动不动就拆人家的台,人家是大人物啊!能被你随随便便难堪的吗?你呀!老是给我找麻烦!”借此机会大大教训她一番,“喏,牌位卡给你,我坐你的位置。”
“主编大人您真好!”就知道一顿臭骂之后会有好事!
“谁叫你是我手下中最能干的呀!”单大姐叹了一口气,一抬眼又看到一跳一跳向前的殷茹,禁不住又大吼:“殷茹!你!给我像个淑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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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我们这次冬装的展示会仍是决定以皮革为主要面料,但不同的是我们引进了冬泳的概念,而且结合了沙滩的自然风景,这也是此次设计与以前不同的地方。详细的情况之后我们公司会有专门的发布会,我们将在之后对此作更多的介绍……”她似乎听得很不耐烦了!阙赫一边说,视线却落在正在伸懒腰的殷茹身上。
“好累!有老编坐阵,我为什么还要记这些东西呢?”话是这么说,殷茹还是认命地甩着手,嘴里不停地叽咕,“他怎么可以说这么长的时间还不累呀?我的手都酸了。”望了望四周,一大堆人不停地记录着,全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关于服装发布会的事就先谈到这里吧,我想大家更感兴趣的还是关于我个人的事吧。”阙赫环视了一遍,不期然地竟看到她撇嘴的模样。她对他很不屑?
“大家也知道我一贯是不轻易接受采访的,这一次呢,主要是为了展示会的事。我也知道各界对我们公司的关心与帮助,至于以后……”
风景这边独好!捶捶发酸的手腕,殷茹望了望后面正在忙的老编,算了,阙赫的个人事有大主编操心。眯起眼,殷茹打量着正在讲话的阙赫。本人似乎比照片上的还漂亮,大概是因为他在台上讲话的缘故吧,多了份让人吸引的神采。
“喂,怎么样!他本人帅吧?”一旁一个相识的同仁碰碰她,“哎,你知不知道,他刚出来的时候呀,我简直就有一种‘惊鸿一瞥’的感觉,天!你瞧!他朝我们这边看了!你看他的那双眼睛——我的心跳都不对了!那真是‘天质之资,龙风之彰’呀!”
天质之资,龙风之彰?拜托!还“惊鸿一瞥”呢!好不容易让人拍一次,也不穿点与众不同的,瞧瞧,黑色的亚曼尼西装,白衬衫,紫红色的领带,一点特色都没有;还有黑色西装裤,黑色皮鞋,说是“乌鸦乱飞”还差不多。
“哎,可惜他的生活离我们太远了!”同仁二手抚胸口,“远啊!远在天边啊!”
“是啊!要是他跟我是同一个单位的,我一定倒追!死也要贴上去!”同仁三说道。
“天啊!”殷茹翻翻白眼,“留给你们了,我没兴趣!”
“你呀,你别只看着你那个任书郁,树林大得很呢!”同仁四告诫道。
“好了好了,我投降,我投降不行吗?”殷茹哭笑不得,她们是教她要出轨吗?要是书郁在,还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殷茹胡思乱想着,不经意问抬头,目光恰好落入一对探寻的眼眸中。是他!
“如果……可能的话,我会跟媒体多接触的……”阙赫说着,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甚至他还调皮地眨了一下右眼,嘴角微微翘起。
他在抛媚眼?!脑中还没有消化他的表情,殷茹的手就非常尽职地连忙抓起相机猛拍。多年职业练就的敏锐的反应,这可不是平常人有的。
顿时,镁光灯四起,尖叫声一片。可惜做表情的人早已回复了原先的表情,一堆人垂头丧气地放下了照相机。
OK!殷茹朝伸长脖子的主编比了个成功的手势。太棒了!光线刚好,表情更好,方位也不错!这下今天的报道一定会更独到。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报道的主标题:“另类名人非凡魅力”,副标题就暂时定为:“拒媒介如避蛇蝎,亲记者惊鸿一瞥——美艳阙二少独特表情一秒钟”。哈哈哈!虽然说一个媚眼算不了什么,但对一个在摄影机前老是摆着一张标准脸的人来说,那就是——哈,谁叫他之前连一个笑容都吝啬呢!太好了!老编一定会大大夸奖她的!殷茹呀殷茹,你真是个优秀的记者啊!
“下面,就请大家自由提问吧!”阙赫的心里简直哭笑不得。她是记者呀,他竟然让她那样轻易地就赚到了!
自由提问!这就是她一直等待的!殷茹立刻把手举得老高,一双眼可怜兮兮地看向在台上的阙赫。这也是主编大人甘愿让座的原因。一个漂亮的妹妹总是会比一个徐娘更能吸引人的。而对于她自己呢?老编研究了她的外貌,总结出一套经过多次考验百试不爽的经验:扮可怜!试想,在一大片期待的目光中,一张似乎是因你的不近情理而受委屈的小脸,能不引人注目吗?你能对此无动于衷吗?
“这位八百三十四号的小姐。”阙赫狡猾的目光扫视了她一眼。
被叫到的女记者受宠若惊,“这……嗅,请问阙先生,听说这次的服装有一部分是您设计的——”
“是。”
肯定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记者招待会。可怜的家伙!只回答她一个字。殷茹继续扮着可怜相,革命尚未成功,殷茹仍需努力!
“四百五十六号。”
不是我!不过这位就好多了,一看就知道是老记了。
“阙先生,您认为什么样的女人能与你共度一生呢?”咦?跟主编大人想知道的差不多嘛!
“我喜欢的女人。”阙赫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这不是废话嘛!耍什么花招!殷茹撇撇嘴,继续眨着一双可怜的眼。我呀!我呀!快叫我呀!叫七百二十一号呀!
“九百三十四号。”
又不是我!七百二十一!七百二十一!七百二十一!老天保佑我呀!
“请问何小姐愿意到您旗下,是因为您和她的关系吗?”
“关系有很多种。”
又是一句废话。七百二十一!七百二十一!七百二十一!殷茹在心里为自己呐喊。
“五百四十九号。”
“您认为性感是女装的主路线吗?”
“准确地说,应该是迷人。”阙赫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掠到了她的身上。虽然说她装得很起劲,但是——
“七百二十二号。”
呜……这下完了,身边的人叫到了,可能性就更少了。殷茹很自觉地让自己的眼眶中多了一层水雾。有时候叫到自己旁边的人也不是坏事,自己也可以连带被注意到。嗯,这要好好利用!
“您认为女性最迷人的是哪个地方?”
“眼睛。”
不管怎么说,她的可怜样让他注意到了,而且还该死地心疼。“七百二十一号。”
太好了!殷茹连忙站起来,“请问亚兰公司的倒闭,有消息说是您在幕后操纵,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这——一大片关于他私生活的问题中突然硬生生地插进来一个尖锐的问题,人们立刻静了下来。
这——小可怜的问题可不怎么可怜!他好像被她的表象迷惑了。
“她是《娱乐成报》的,上星期我们公司准备吃进的羽然集团,就是因为她的一篇揭幕报道而提前宣告破产,现在正接受政府的调查,我们公司损失近三千万。”身旁的连悼及时性地小声提供有效信息。
“是吗?”看不出呀!他微笑地看向她,“对于这个问题嘛……”
“怎么样?”殷茹翘首以待,浑然不觉危险正一步步地逼近,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一切全在她的预料之中,这个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牵涉到她的一篇关于阙氏企业吞并中小企业过程的大作!
“亲爱的,”他暖昧地朝她眨眨眼,“昨天晚上你不是说不问这些没有情趣的问题的吗?你这样让我很伤心。”
什、什么?他在说什么?!“嗡——”的一声,殷茹的大脑立刻停止运转。
寂静。
寂静。
寂静突然被一个反应敏捷的记者打断,随后便是一片轩然大波。
“请问这位小姐,您就是阙先生目前的女伴吗?”
“殷小姐,您认识阙先生是在他继承集团产业之前还是在他成为黄金单身汉之后?”
“成为阙氏集团二少首位公开的情人,你有何感想?”
“谈谈您对这桩感情的看法吧!”
“殷小姐,您是怎样钓上金龟婿的?”
“对啊,谈谈你的经验!”
“谈谈吧,殷小姐!”
“殷小姐,谈谈您……”
“殷小姐!”
惊雷!
晴天霹雳!
打死她吧!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一定是个噩梦!“对不起,对不起!”她用摄像机挡住一大片的镁光灯,用力往外挤,“主编大人,救我——”可惜她的叫声很悲惨地被一片嘈杂的声音淹没。
原来万众瞩目的主席台,现在已是被冷落在了一旁。阙赫俊挺的身影睥睨着台下的一片混乱,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轻易看出的笑容。想让他难堪?小可怜未免太幼稚了吧!
“阙少主?”一旁的人惊讶地看着他们的总裁。他在笑?
“嗯?”阙赫一脸严肃地回头,“什么事?”
“没,没什么。”他刚才不是在偷笑吗?
“好了,招待会结束了。”阙赫望着被挤得狼狈不堪的殷茹,嘴角不由地又翘了起来。不过这次,没有记者再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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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定是个梦!绝对是的!她殷茹一向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本本分分,主编大人说要稿她一定不敢拖到第二天,她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了呢?好人不好做啊!她不就是问了一个不很给他面子的问题嘛!他居然就毁她一世清白,还害她被一大堆的记者炮轰!呜——好可怜!
“书郁!书郁——”没人,这不可能的!空旷的停车场,只有几个打扫的工人,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去哪儿了呢?每次他说要等她,不管有多久他都会等的!他怎么了?!关键时刻他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殷小姐。”
“殷小姐——”
“我不是的!我不是他的女朋友!你们要我说几遍才肯信啁!”心情极度不爽的殷茹头也不回地冲出停车场。无奈一大堆人还是不死心地跟了出来。
死缠烂打的苍蝇!殷茹狼狈地逃窜着,嘴里不停地诅咒着。我以前为什么会干这一行呢?追在人家后面不知道有多么讨人厌!
“殷小姐,您不想让你们的关系公开吗?”
“是啊,您对这份感情没信心吗?”
“谈谈您对阙赫的感觉吧!”
身后的一大群人显然是极度不满足。
“没有感觉!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走啊!”要不要她展示她极度不淑女的一面啊?
“您不想公开,是因为你们之间有难言之隐吗?”
上帝啊!经受不了这样的轮番轰炸,她的脑中简直在轰轰作响。“出租车!”一辆出租车过来,殷茹逃命似的钻进去。她敢担保,再这样耗下去,她一定会杀人的!
“小、小姐,去哪儿?”一群人挤在车前,摄像机、话筒、录音机……没见过这阵势的出租车司机吓得瑟瑟发抖。
“随便去哪都成!”殷茹恶狠狠地一瞪眼,火气极大地吼道,“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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