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什么呀!他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她只不过是说了两个"我没有",他就骂她是个懦夫,然后就那样无礼地——
哎!贾钰长叹一声,用椅子上观赏用的
小抱枕敲自己的头,老天!老天!她在想什么呀!冬日苦寒,今天出阳光,她不去晒太阳却躲在家里乱想,真是的!
她是个懦夫吗?她承认。退出江湖后,她收起了好奇心,一有危险就躲避,而且,和皇上说话真的很危险,尤其是当话题涉及到她本身。哎!算了!郓怙亲自率兵,她这三个月至少可以安稳了!不想不想了。
但她就是个懦夫他也不必说呀!那样吼她,居然最后还说她粗暴。贾钰闭眼乱想,昨夜的一幕幕画面像雪片一样在脑中翻飞。
"真是粗暴呀!女人。"他那样盯着她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就好象看准了猎物不会脱逃那样。真是让人不舒服!停——等等,他说"女人",该死的,他那么肯定了吗?自己好象被他治得死死的!
呜——真是失败呀!她把头埋进抱枕里,闷死算了!
"主人。"一旁的秦名担忧地问。
"什么事?"贾钰探头,狭长的眼睛周围一圈黑晕,像只无害的熊猫。
"没事。"主人怎么了?
"没事干嘛吵我。"她又用抱枕蒙住头。
"主人。"昨晚真的没发生什么事?
"秦名啊,你别吵好不好?"她幽怨的抬头,"你吵得我的头好痛。"
"只是……主人,你自怨自艾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实在不忍心见主人这个样子,虽说她老是欺负他。
"噢,"贾钰坐起,把抱枕搂在胸前,"秦名啊,你帮我把你的小师妹接到贾府来住好不好?"
"主人!"他真不该叫她。让她自怜自弃到死好了!
"不去?"她危险地眯眼,不过好象没用。
"小师妹在客栈已订了房,不劳主人费心。"
"秦名啊,"她搂着抱枕晃来晃去,"我一个人很孤单哪!叫你小师妹来陪我也行啊!"
"王将军在门外等候,"他提醒她还有好多事没做。
"噢。"她应了一声。突然想去皇上后宫看看。
"秦名啊,你帮我探探去后宫的路好不好?"
"是,"比起接小师妹,他情愿做这种事,"主人何时想去?"
"不知道,"她伸伸懒腰,"你先打探一下。"
〈二〉
冰消雪融,冬去春来。
没有被皇上三不五时传去问话的日子,清闲到每天闻到的空气中都似乎有棉被甜甜暖暖的味道,像只小河狸一样,在邑国都城的繁华之处,这边探探那边瞅瞅,贾钰的日子过的煞时悠闲自在。
后郧的战事捷报频传,大军已班师回朝,凯旋而归。
玉月楼,邑都烟花之地最富盛名的地方。歌楼妓馆,到处可见镶玉的马笼头雕花的马鞍,把酒风月,闲情别绪,尽在亭台楼阁里。
轻烟薄雾落英乱飞之处,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疾走在人群之中。紧锁的双眉,一双可以引无数名媛淑女沉溺的黑眸却正在冒火。除却发怒的表情,这张俊颜真是美的让人心痛,刀刻般的五官,雕塑般的脸形,棱角分明的下巴,刚毅的薄唇,无一不引女人注目。而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尊贵冷冽的傲气,另他更是引人注目。这是一个充满诱惑力的男人!
但他似乎并不理会无数牵绕在他身上的春情荡漾的目光,矫健的身影一闪,没入了玉月楼的轻纱帘幕之中。
※※※※※※
"东城渐觉风光好,毂绉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贾钰回头,对刚奏完一曲的纤娘轻轻一笑:"以纤娘之容,足以令无数富家子弟为之意荡情迷,千金又何足以为惜呢?"
"贾公子取笑了。"浓妆的脸上,却是淡淡的愁眉。
"听歌吟酒,只论今日欢愉,纤娘不必为明日之事忧虑。"以后真的要少来,看这样漂亮的青楼女子伤感真不是滋味。
"庭院深深,纤娘残花败柳,又何曾敢奢望明日……"可惜心中惆怅意中人不解。
"纤娘的琴曲真是大有进步,也不枉了每日进入小生腹中的美酒。"真是的,听她这么一说,酒味都变差了。
"贾公子真是会说笑——"
"贾贤弟真是好雅兴!"一个充满讥讽的声音打断了纤娘的娇语。
"郓兄。"无奈地叹口气,贾钰极其不情愿的起身,"郓兄可否退后一点,你把阳光都挡住了!"她可不要抬头仰望他。哎!人矮就是这点,站起来气势就弱几分,没有那种震慑人的威势。
郓怙退后半步,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贾钰。
"郓兄不是明日回来吗?"偷眼看看,纤娘好象吓坏了。郓怙真不懂怜香惜玉!
"你那么希望我明天回来?"他伸手拉过她,抬高她地下巴,让她的眼正视他的,"还是你希望我永远不要回来了!"该死的女人!他在军营里夜夜想她,想到每夜疼痛难眠,她就这样对他?
"得胜回朝,郓兄为何如此暴怒?"打掉他捏住她下巴的手,示意纤娘回避一下,看她快要晕倒的样子,八成是认为他们两人有断袖之癖。
"哼!"他不辞劳苦赶回来,一到贾府却听说她在妓院!"也许贾学士认为,风尘之地的丹唇粉脸比朕更耐看吧!"是他太放纵她了吗?她居然连妓院都去!
"皇上如此不屑烟花之地,出去说如何?"春光明媚,对着一块寒冰真是不舒服。
仔细地看她一眼,他抓住她的手便要向外走。
"贾公子留步。"帘后的纤娘急忙出声。
鄙夷地看她一眼,郓怙大手摸向贾钰腰间,眼见他把一张银票摔在床上,贾钰不由摇摇头:"郓兄此举未免太轻视纤娘了吧!"
"她还要什么?"他想掐断她的腰!
贾钰温和地朝纤娘一笑,安抚受到惊吓的她:"纤娘还有何事?"
心醉于她儒雅的笑,纤娘稳住自己小鹿乱撞的心:"贾公子何时再来?"
"没有下次!"抛下一句怒气冲天的话,郓怙拉起贾钰的手奔出。急速的身影弄得珠帘乱响。
贾钰苦笑。
※※※※※※
"皇上为何如此?"一进门就把她摔在椅子上,皇上当她是什么?还好她得椅子上垫子厚厚的,抓一个垫垫腰。
挥手打发掉闻声而来的秦名,不理会那双气得快要冒烟的眼仍狠狠地盯在她身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小玉瓶赏玩,贾钰撇撇嘴:"皇上难道就没有去过烟花之地?"
"你是女人!声色犬马之所你去干什么?!"
"皇上这么说就是臣有欺君之罪罗?"女人就不能去妓院?
"朕可以饶恕你。"
"为臣感激不尽。"贾钰酸酸地回答。什么呀!以为他是皇上就了不起。
明显地听出贾钰话里的嘲讽之意:"你去妓院干什么?"
"皇上,去妓院还能干什么?无非是喝酒听琴罢了!"
"量你也没什么可做!"郓怙哼一声,"宫中这么多美酒还不够你喝的?"
"纤娘是西域之人,她所藏美酒酒性烈,同京城的酒大有不同。"本想把她的酒全喝光的,现在看来下次真的去不成了。
"如果你是男人,朕早就可以将你革职查办!贪杯误事!纵情声色!"
"皇上大可以将臣交刑部发落啊!朝野之中,除皇上之外,没人认为臣不是七尺男儿。"量他也不敢。
郓怙盯住她:"过来!"
"干什么?"靠近他应该没什么危险吧!贾钰将手中玉瓶放回桌上。皇上在气头上,还是乖乖听他地话。他该不会打她吧!偷眼看看皇上,面无表情。她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猛然,前方出现了一只大手。抬头看看,皇上正微笑看着她!皇上会笑,那证明已经没有危险了吧!贾钰温顺地把手放到皇上摊开的手上。不对,皇上刚才的笑——
"放手!"思及至此,她急忙甩掉他的手。但迟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拉力让她撞上皇上的胸膛。
"皇上唔——"刚一抬头,嘴便被皇上堵住了。她睁大眼瞪着皇上。皇上深邃的眼眸仍满是笑意,但有一道诡异的光。刚才那道光竟被她疏忽了。直到她把手放进他的手中时,才看到那道被隐藏的极好的光瞬间变成了火焰,那种危险的火焰。
不同于上次霸道火辣的吻,这一次只是深情地、极度渴望地、又极度抑制地在她地唇上辗转吸吮。轻啄也好,深吻也好,似乎都是不徐不疾地、有计划地挑逗她,引发她的回应。
感到她的手似乎无处可放的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裳、撑在他的胸前,他微微一笑,把她的手移到他的颈上,让她搂住他的脖子,同时揽近她,让她的身体紧紧地和他贴合,他愉悦地加深这个吻。大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
"皇上。"她倒抽一口气,制止住搁着她臀上的、居心叵测的大手。
"不要了?"他微笑着看她。深吻之后他的心情大好,气也消了许多,"朕想了你三个多月了。"
"嗯。"察觉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搂住了皇上,贾钰收回,想从皇上身上爬起。她现在几乎是以一种极见不得人的姿势趴在他身上的。
"别乱动!"他的眸色猝然加深,该死的女人!她知道她在干什么吗?
"噢,"感觉皇上似乎呻吟了一声,"皇上受伤了吗?"
"没有。"他把手放回到她的腰上,制止她的乱动,"你乖乖地趴着就是了。"
"噢,"把脸贴在皇上的胸膛,可以听到皇上的沉稳的心跳,把鼻子靠近皇上的脖子再吸几口空气。
"你在干什么?"他偏过头看她。他可以认为她在勾引他吗?鼻息那样的轻轻喷在他的颈上,酥酥痒痒的。
"没干什么。"她抽抽鼻子,"皇上的气味真的很好闻。"淡淡的,却是男人的气息。察觉到皇上的手火烫的放在她的腰上,她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哎!腰部真是个危险的地方,向上向下移都更危险!
"想什么?"
"没什么,"她随口应道,忽又想起一事,"皇上去玉月楼时没带钱吗?"那时他好象突然、摸了她的腰。
"皇宫的银两有烫印,不能用。"当时摸她的腰时,那种柔软的感觉让他心猿意马。
"皇上!"她的脸立刻红了起来。他在解她的腰带!
"不喜欢?"把她的腰带系好,他停止动作,手仍覆在腰上。
"皇上好象在得寸进尺。"她不满地道,她只不过是比较不讨厌他吻她,又没说他可以更进一步。
无奈地笑笑。她肯定不懂男人的欲望!
"皇上,明天我可不可以不参加早朝啊?"
"为什么?"
"一定是庆功宴什么的,封官加爵,很无聊!"她叹口气。
"你呀!"他摇头,真是把她宠坏了,"以后不要去玉月楼了。"
"噢。"她乖乖地应一声。
轻轻一笑:"朕是怕你到处留情,断送许多女人芳心。"
"我又不像皇上那样有本事。"她咕哝一声。
"兴许,你比朕更有本事。"他浅浅一笑,那个纤娘明显对她有意,"你们刚才弹的那首曲,可是宫中之乐?"刚进去时,入耳的曲调便觉十分熟悉。
"是啊。"皇上的耳朵怎么那么尖,"是掌管梨园的李公公送我的。"
"是你逼他送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居然让宫中之乐都流到民间。"也只有她有胆做这种事。
"皇上治臣的罪好了。"
"朕正有此意。"
"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为臣?"懒洋洋的语调。
"罚你与朕同塌而眠如何?"微笑着,却仍流露出一丝期望。
"皇上知道这样不妥。"
苦笑一声,她也真狠,居然连一丝希望也不给他。
"皇上真的没去过妓院吗?"她好奇地。
"妓院不是女人去的地方!"他叹口气。
"这么说,皇上就是去过了?"她陡地兴奋起来,"那皇上,男人去妓院都做什么?"
"你不是都看到了。"所以他才对她上妓院的事大发雷霆。
"看是看到了。"感觉搂着她的腰的手突然一紧,"皇上,会痛的。"
"你看到了什么?"松开她的腰,他把手移到她的脖子上,手指按在她的血脉上,"你看了什么?"
"皇上想掐死为臣?"
"谁带你去看的?"是那个纤娘吗?
"我自己。"她能供出安阳王吗?他是皇上的亲弟也!
"很好。"郓怙的食指沿着那条血脉上移,"真是敢做敢当啊,贾大学士!"手指停在一个穴位上,"只要朕按下去,不要两分钟,你便会气绝身亡。"
"皇上舍得?"丝毫不觉得有碍呼吸。
"你应该知道,朕好多次都想掐死你!"他逼近她,鼻尖碰到她的鼻子,他一字一句的问:"说,你看了多少?"
"嗯……大概一个多钟头吧!"望着在她眼前逐渐放大的俊脸,"好多都看不懂。"皇上的睫毛好长!她可以用手摸摸吗?
"你想弄懂?"郓怙古怪地看她一眼。
"是啊,可惜又不能乱问。"她用手罩住皇上的眼。
"你做什么?"她竟然又在他身上乱爬!
"没什么,"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又像一只小昆虫在她的小手颤动,"皇上的睫毛好长,像女人。"
有点恼怒地拉下她的手:"男人不喜欢被别人说像女人!"她还真是直接!
"噢,"乖乖把手放好,"皇上为何不宠幸后宫妃子?"
"你去过朕的后宫?"黑眸眯起。
"还没。"有点心虚。
"还没。那就是说以后会去?"严厉地。
"皇上不要说地那么直接嘛。"知道就好,也不用说出来呀!很讨人厌的!
"是那个带你去妓院的人告诉你朕不去后宫的?"谁那么大胆?
"皇上你怎么知道?"她把玩起皇上腰间的佩玉,"皇上为什么不理后宫妃子呢?她们都是大臣们选出来的美女呀!"
"你要全给你好了!"不屑的语气。
"好啊!"
放在腰间的手又开始收紧:"你要了去干什么?"
"皇上小气舍不得?"小气就不要故作大方嘛!
"你是女人!"他提醒忘记自己是女人的她。
"是啊!"所以她才要一大堆美女。
"你要这么多女人干什么?"
"给秦名啊!他的小师妹在贾府住了好几个月了,他理都不理。让他看看这么多美人中有哪个他喜欢的。"在屺国她也是这么做的。
"他会杀了你!"你以为他是性无能啊!
"他不敢。"想想到时候会欲哭无泪的秦名,她不由偷笑。
他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她还趴在他的身上,跟他相距不到一公分,她都想着别的男人!好失败!
"在后宫宠幸妃子很麻烦的。"他突然说道,"皇上每到哪个妃子的住处都有人登记,每次宠幸都会记下时间、地点,以便将来核对受孕日期。"他情愿她把注意力移到他的身上,不管话题有多尴尬,令人脸红。
"真的?"她咋舌,"那不是很麻烦?"
"是啊。"很高兴她的视线落回到他的身上,"所以朕有再大的'性'趣,也会消失。"
"噢。"
看她那么老老实实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以后想去什么地方朕可以带你去,别到处乱闯。"
"是!"她喜滋滋地回应,"皇上真好!"
早知道在他生气的时候顺着点他,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还有秦名,朕讨厌他!"他清楚地说出来。每次看到他站在她的一旁,他心里就直冒酸水。
"他还要跟我六年零九个月!"贾钰叹口气,"我也巴不得他快快回他的秦星堡安度晚年。"想起他的小师妹秦云倩。那么温婉可人娇柔体贴,连她都要妒忌了!那个大笨蛋秦名居然连看也不看她一眼,真是的!为什么她身边的男人都不懂怜香惜玉呢?那只好让她这个"贾"公子来当护花使者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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