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的夜晚,一辆公车行驶在弯曲的山路间,在漆黑的弯道上熟练地前进着。这是辆末班公车,车上只剩稀疏几个带着倦意的乘客,靠坐在椅子上等待到站。
一阵颠簸行进之后,公车在最终站停下,乘客们陆续下车。此时,却有一个不合作的乘客,满身酒味的靠倒在座椅上,半闭着眼、嘴里断续喃念着模糊的句子。
所有人都下车后,司机回过头看向那不合作的乘客,只见她软倒在椅子上,像是醉得乱七八糟的样子。他于是皱起眉头走向这醉鬼,决定亲自摇醒她。
“喂、喂,小姐,下车了,这是最后一站了!”司机摇着她的肩膀道。
这个看起来还挺正派的小姐不像是这班公车的常客,也不知道是在哪一站混着人群上了车,恐怕是醉得不省人事搭错车了。
“什么叫最后一站啊?我还要坐!”被摇得有些醒了,区亦翎于是胡乱挥开司机的手,叫着。“这是我第一次搭公车耶,你当然要做最好的服务!”她皱眉噘起嘴,看来就像个发酒疯的醉鬼般。
“你神经病啊?我叫你下车就下车,要再搭就等明天!”手被这么一挥,司机也大声起来。原本还觉得这个小姐看来不像不良少女,但见她胡言乱语的样子司机也动起气来。年纪轻轻不学好,专跟人家学喝酒!
“下车就下车……哼!你这个人实在太没有服务精神了……”被司机一骂,区亦翎只好摇晃着站起身,嘴里还不忘数落。
她可是第一次搭公车耶,选了他的车他应该觉得荣幸才对,竟然还这么没服务精神……
“喂、喂,你的花!”司机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只是白眼盯着她踉跄的脚步,之后才发现座椅上留下了一束高雅的捧花,才又开口叫道。
“花?”区亦翎回过头狐疑了一下,但在看见司机拿起那束花时,她立刻脚步不稳地奔向他,一把从他手中夺过花束。“呃,对,这是我的花……”拿过花之后,她就自顾自的摇摇晃晃踱下车。
“真是神经病!”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司机又再翻了一个白眼。
区亦翎下了公车后立刻被山风猛烈地刮袭着,可是冷冽的空气并没有让她脑子清醒些。她只是四下望了望,但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她不晓得这是什么地方,只见路向着黑暗弯曲延伸。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开始漫无目的地向着这条不知通往何处、陌生而黑暗的路走去。
这不仅是她第一回搭公车,也是她第一回上PUB喝酒,在那震天价响的乐声中她不知灌进了多少杯火辣辣的液体。
从前在学校里,好多同学都说PUB多好玩、跳舞多有趣,可是当她身处在那烟雾弥漫、充满可怕剧响的室内,跟着一大堆人挤在一起扭来扭去时,她怎么也看不出到底哪里有趣了?
还有,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怎么在喝了那么多杯酒后,她只觉得更难过了?不只是原本心里的难过,还加上身体晕沉沉的难过;而PUB里的声光、空气也只让她觉得愈来愈受不了,她一点也没办法像那些挤在一起扭动身体的人一样快乐。
所以她带着沉重的身体和心情离开了PUB,然后迷迷糊糊地跟着一群人一起上了这辆不知开往何处的公车。反正到哪儿都好,对她来说都一样。
她要学那些不良少女过堕落的生活,她要发生悲惨的意外事故……反正她就是要让宸宇哥哥后悔就是了!
谁叫他竟然娶了别的女人!
今天,就是宸宇哥哥结婚的日子。她本来一点也不想参加婚礼的,可是又不甘心不去看看宸宇哥哥的新娘打扮起来是不是比自己更漂亮,所以最后她还是去了,而且还穿了一套纯白的小洋装来与新娘媲美。
可是,宸宇哥哥就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整个心思全在他的新娘身上!
想到这儿,区亦翎的眉、眼、小嘴忽然像包子一般的皱了起来,不甘心的泪水开始掉出眼眶,跟着,她就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宸宇哥哥是大骗子!小时候他曾说过她是他最关心的女孩了,还答应等她长大后要娶她;可是现在他娶的却是别人,而且整个心里都只有他的新娘,而她——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了……
区亦翎的脸掩在白色的花束里啜泣着,脚步继续往更黑暗的方向前进,离公车终站的灯光愈来愈遥远,最后,只剩天空中投射下来的莹莹月光,将她孤寂的身影拖得长长的。
但她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恐惧,满身的醉意及不甘心的情绪让她一点也没察觉自己正孤零零地置身于阒黑的荒郊野外。
“宸宇哥哥是大笨蛋、大骗子!”在空寂的夜色下,她忽然顿足对着天空大叫。“笨蛋、笨蛋、笨蛋!连馨有什么好嘛,我长得一点也不输她,为什么娶她不娶我?是我们先认识的耶!”她像醉鬼、也像小孩子闹脾气般的大喊。
经过这么一阵喊叫后,区亦翎忽然觉得胃部猛烈翻腾起来,一时之间让她难过得只能蹲下身来。
“嗯……”她将头埋在花里干呕,难过得眼泪直流。
好难过喔,为什么她会这么可怜呢?
人家正新婚燕尔的一块儿出国度蜜月,而她却得一个人在这风大得不像话的地方干呕?还有,今天的连馨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漂亮?是因为穿新娘礼服的原因吗?哼!看她平常一副T恤、牛仔裤的打扮,装得普普通通的,根本就是个大骗子!
正好,跟骗子宸宇哥哥配成一对……
此时,区亦翎已难过得“脑无伦次”,胃部一面翻搅痛苦不已,一面还在心底胡念个不停,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什么似的。
就在她蹲在路边干呕之际,忽地一阵强风从旁划过。
“唉呀!”她叫了一声。这阵风吹得蹲在路旁的她身子剧烈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她有些迟缓却充满怨对地抬起头,想看看这阵风的始作俑者是什么,但就在她抬起头的瞬间,一张纸伴随着强风快速飞来,啪的一声直接“击中”了她满是泪痕的哀怨脸蛋。
“唔——”她本来就要喊出声,却被这张纸给贴住了脸、堵住了嘴,只能闷闷地哼了一声。好痛!这是什么东西?她立刻捉下“贴”在脸上的“暗器”,想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暗算了她。
不过在此之前,她先努力将自己一脸的泪水可怜兮兮地用手背抹了又抹,以示自己的哀伤与可怜。
看!今天不只是自己从小就最喜欢的宸宇哥哥另娶他人的日子,还是她被成语误导以为喝酒可以“一醉解千愁”,然后又被没有服务精神的公车司机骂的日子,而现在——她拉下了那袭击自己的“暗器”,经过醉意迷蒙的意识研究过后判定它是一张纸。
什么嘛……就连一张天外飞来的纸也要欺负她吗?她真的是太可怜了!
区亦翎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悲哀情绪中,完全没有发现之后出现的一记响亮煞车声,以及此时正沉缓接近自己的脚步声。
脚步声正属于这张“天外飞来”的纸张的主人。
今晚,走“夜路”的不只是区亦翎一人,在这漆黑的小小弯路上还疾驰了一辆流线型的跑车,只是它的主人比那班末班公车更晚些上路。
这实在是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封律思忖着。
自从上了山后他便将车窗打开吹起凉爽的夜风,一路上也相安无事,却在这弯道上,那些原本一直乖乖躺在他旁边座椅上的报告却有一张突然飞出了窗外,让他不得不停下车来。
“该死!”他低咒一声。
如果那不是一份他正要收购的美国电脑软体公司的资料报告,正巧它又是一张好不容易到手的公司内部历年成长、衰退曲线图,他是绝不会停车的,因为在这漆黑的山路里,天晓得那张纸会飞到什么地方去?
虽然明知那张纸飞下山崖的可能性极大,下车寻找恐怕也是白费力气,但奇怪的是,他还是下车了。
就在他下了车往后看时,他才在微弱的月光下发现路边竟蹲了个白衣女子,而她手上正捉着他的曲线图。
这女人是刚才就蹲在路边的吗?
封律皱起眉,沉重而缓慢地接近那在暗夜中穿着一身白衣、抱着一束白花的女子。
她长长的发丝在风中飘扬着,颇有暗夜鬼魅的架势。而正巧,她还像所有鬼故事中的女鬼般,正哀怨地哭泣着。
在这种情况下,要人不联想到学生时代曾听见过各种光怪陆离的鬼故事都难。
突然,那捉着他的报告低头啜泣的“女鬼”抬起了头。
“可恶的纸,连你也要欺负我,见我好欺负是吗?哼,看我怎么回敬你……”区亦翎噘起嘴,把花抛在一旁,就开始闹小孩脾气一样的将那张袭击了自己的“暗器”揉皱,奋力往旁一丢,然后才又继续将头埋回膝头上,再次沉浸于自己的难过与痛苦中。
而那纸团,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封律的脸。
这时,借由淡淡的月光,他看清了她的长相。
这“女鬼”有一张极其秀丽的容颜,虽然布满泪痕,但那却是种让人心疼的泪颜,而她刚地叫喊的声音也在哭哑中带着几分清脆柔顺,但又奇异的还包含了一种被宠坏了般的轻微霸气。
如果世上有这么清秀美丽的女鬼,那或许他愿意做聊斋里的风流书生。
封律弯身拾起这张在疾速行进时由车里被风吹出窗外、之后又直接打在他脸上的曲线图后,走近了她。
“小姐,你还好吧?”可能是高高在上惯了,封律并没有弯身,只是站在她身旁问道,语气就像他平时说话般平冷,而那架势更是一点关心人的感觉也无。
突然出现的人声让区亦翎缓缓抬起头,望着那挡去了大半月光、高高的立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但是他背着光,她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不,我不好……我看起来像很好的样子吗?问白痴话嘛……”她有些哽咽,并且醉言醉语地回答。
这时她完全忘记自己正身处在荒山野岭间,也弄不清此时已是大半夜;若在平时,一个人站在这种地方就够让她吓得魂不附体、哭得淅沥哗啦的了,更何况还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
但酒精真是种奇妙的东西,它可以让世上最胆小的人突然变得胆量过人;此时在区亦翎身上正是最佳明证。
在接近她时,封律即闻到了淡淡的酒气,而她一开口就说着耍赖般的醉话,加上满脸的泪水及啜泣声,他大约可以猜出这绝对是个借酒浇愁的小醉鬼。不过她的醉态一点也不惹人厌,反而有种娇憨的傻样儿。
“你醉了。”不知为何,他漠然的脸上竟出现了难得的温和微笑。“站得起来吗?住哪里,我送你回去。”说着,他就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臂想将她拉起。
这个将人“温柔”拉起的动作,几乎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他封律竟会有这么好心的时候?平时的他绝对是在拿回报告后就走人,管他是什么人醉死在路边都不关他的事。
“喂,不要碰我!谁说你可以碰我了?放开!”面对人家的好意,区亦翎不但不领情,还胡乱地挣扎、挥开了那帮助自己的手。
可是,当支撑不再时,她几乎站不稳的就要踉跄往后跌去。“啊、啊呀——”酒醉的大话虽然会说,但现实的危急还是让她又喊了出来。
封律一把就捞起了她。
还不等人家抱紧自己,区亦翎在他的手臂揽住自己的腰时,一双八爪章鱼般的小黏手立刻紧紧地攀住他,像是深怕自己会再跌倒,或是他会突然不想帮自己了。
“我说我想碰你就可以碰你。”面对如此言不由衷的小醉鬼,他忽地挑眉一笑,却一面牢牢地捉稳了她。
虽然她说起话来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但她小小的身体攀附着自己的感觉还真不错,而她身上除了酒气之外,还掺了淡淡的馨香,让人觉得很舒服。
“不对!现在是我愿意让你碰我,你才可以碰我——”知道自己的确站不稳,区亦翎也就非常合作的让他抱个满怀,但就算在酒醉当中,她千金大小姐死要面子的硬脾气依然不减。
可是高傲话还没说完,她那不舒服的胃又再度翻腾作祟起来。
“嗯……”她再度干呕。“我好难过……”从来没尝过这种作呕的感觉,区亦翎只觉得胃部的翻搅几乎要了她的命一般痛苦,泪珠子也因而愈积愈多。
看着她的醉态,封律不禁摇了摇头。会喝醉酒绝对是本人自作自受的结果,话虽如此,她所表现的模样却不让人觉得她是自找罪受,活像个受人凌虐的小可怜虫,教人看了好不心疼——也觉得挺有那么点好笑。
好笑的是,其实酒醉的不舒服绝没到让人掉泪的程度,但她却可以如此轻易将它夸张化,而且表现得非常真实,让人一看就晓得她是个没喝酒经验的醉鬼。
封律轻轻一用力,就把这个“难过得要死”的小女子给横抱起来,转身往他的车走去,将她放进车子的前座。
之后,他坐回驾驶座打开车内的小照明灯,抚了抚她凌乱的长发,并且更仔细地看着她。
他从来不自恃是什么新好男人之流的人物,但想不到只要看着她,他心底就莫名地流露出一种想疼宠的心情;或许是她这种娃娃似的哭法突然激起了从未在他身上显现出的“父爱”吧!
区亦翎因为酒精的关系而全身无力,又加上胃部难过地翻腾着,所以也就乖乖的任人照顾。不过对她来说,让人这样照顾也算是天经地义的吧,毕竟从小大家就是这么呵护着她——当然也包括了宸宇哥哥。
想到聂宸宇,她原本半闭着的眼睁了开来,透过车内的小灯模糊地看着这温柔抚摸自己额际、发丝的男人。
“你长得很帅耶,要不要娶我?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我可以嫁给你。”突然,她揪住了他的衣领说道。
哼,宸宇哥哥既然忘记小时候答应要娶她当新娘的事,那她也要找一个人嫁了,这样才公平,也才显示得出她不是没人要!
在区亦翎醉得十分迷糊的脑袋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赌气。
不是有句话说:人在失去时才会觉得珍贵吗?现在她就是要让宸宇哥哥就算突然想起她的好,然后跟连馨离婚而回头来找她时,也没办法再挽回——因为她那时已经是别人的新娘了!
到时他就一定会很后悔,非常非常的后悔……不论如何,她就是要让宸宇哥哥后悔她另嫁他人就对了!
这么劲爆的“求婚”方式,封律还是头一回遇见。眼前这女孩儿早已醉得不像话了,想必她说的话全是意气之争。
对了,她刚才手上还抱了束像捧花之类的花束,恐怕是去参加了男朋友的婚礼,而新娘又不是她,所以她才喝了个烂醉。
真是,看她哭得挺可怜的模样,还以为她真有什么伤心事,但想不到理由竟是这种八点档连续剧的陈腔滥调。
为了所爱之人另娶他人而哭?傻瓜才这么做!有本事就自己去抢、去夺、去要,何必这么自我摧残,甚至还找陌生人当赌气的替代品!
不过,她可弄错人了,他封律可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要嫁我的女人满街都是,你有什么特殊之处让我非娶你不可呢?”虽然对于她喝醉酒的理由不以为然,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因此而对她产生坏印象,于是他只是挑了挑眉,展开一个俊逸无比的笑容道。
他说的话可一点也不假,撇开他的身份不谈,光是靠他的外表就有不少女人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之下,更何况再加上他的身份;所以真有不少女人费尽了心机要接近他,努力想博得他的好感,编织着麻雀变凤凰的美丽梦境。
“特殊之处?我的特殊之处就是我区亦翎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不娶我是你的损失!”虽然醉得一塌糊涂,但她平时那种直接的反应可是一点也不变。随后,她又十分霸气地说道:“快,向我求婚,说你非我莫娶!还有,记得抱着花跪在我面前,才像是求婚的样……咦,我的花呢?”
说到求婚,在她根深蒂固的念头里就是该有花,所以她开始找起她的花来了,但左右一看,根本没她那束花的影子嘛!
“花呢?我的花在哪里?你把我的花藏到哪儿去了?”没见到花,区亦翎立刻皱着眉、噘起嘴质问。
“花我没拿进来,大概还在路边吹风吧!”封律不是很在意地道。他又不是小弟,好心抱她进车里已经很不错了,难道还期待他事事打点?
不过,她叫“区亦翎”啊……怎么写呢?
在这种不怎么经意的心情下,就连他也没注意到自己在听见她说出名字时,脸上竟闪过一丝像是微笑的反应。
“没拿进来?果然现在有服务精神的人真是愈来愈少了……”听见他没替自己把花拿进来,区亦翎的眉锁得更紧了。她呆滞似的瞪看了他一会儿,之后低声自语着把车门打开,摇摇晃晃地下车找她的花去了。
啊,有了!她的花就躺在不远处哩……
眼看她执意寻她的花,封律也只好跟下车来,为的是怕她摇晃不稳的脚步会晃到路边,一不小心就滚下山崖去。
真是,喝醉酒的人真是难缠,要么就醉得不省人事也好,最怕的就是像眼前这位大小姐一样,醉得乱七八糟还活动力十足!
其实他可以上了车就走的,但他今天真是失常得过分,竟做起这种跟班小弟的工作。
区亦翎晃到了花旁,蹲下身去捡,但这一蹲下去却没力气再站起来了。
“我告诉你,这可是捧花喔!”站不起来,她就只好蹲在地上,抬起头来望着已跟至她身旁的封律,他依然是高高地站在她身边,遮去了大半的月光。
封律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扬高了那束花在他眼前晃动。
区亦翎举高了那束花给他看,之后才又收抱回胸前。突然,她低下头望着花,喃喃地絮叨起来。
“不是说接到捧花的女孩就是下一个新娘吗?真好笑,我最喜欢的人都娶了别人了,我还当什么新娘啊?但这束花却偏偏往我的手里飞来,不接还不行呢……”像是在说给他听,实际上则是自言自语。
“我如果不接,那她不是很没面子吗?我这是顾全大局耶……不过幸好遇到了你,我可以嫁给你,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顾全大局了……”至此,她已醉得语无伦次了。
“你还要继续蹲在路边吹风吗?”听了她醉言醉语的陈述,封律几乎没察觉自己竟因为听见她那句“我最喜欢的人”而口气冷硬了起来。
“我……”听见他冷硬的问话,她于是抬起头来,再度出现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我站不起来嘛……”
封律看着她那双小狗似的乞怜眼神,原本冷淡的情绪立刻被扫空,留下的只是百般无奈。美丽的女人他见得可多了,但他实在搞不清楚为何自己就是无法丢下她不管?
“来,我拉你起来。”他弯下身伸出手。
区亦翎乖乖的将手摆在他的大手掌中,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狗儿在主人叫“握手”时伸出脚爪般乖顺。
而就在她被拉起的瞬间,或许是一蹲一站间的作用,她忽然觉得头晕得厉害,连带的,她原本就很不舒服的胃又开始作起怪来,而且仿佛比刚才严重多了。
“唔……有一种……有一种酸酸的东西……”有一种酸酸的东西涌了上来。
她的花再度掉落在地,只因为她必须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
“怎么了,什么东西?”封律拥住她细弱微颤的肩,没听清她含在喉头深处的话语,也没警觉到她捂住了自己的嘴的警兆。
突然,“哇”的一声,那酸酸的东西终于涌上来了,而且全涌在封律的高级衣物上——
“我的天!你这家伙实在——”封律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竟会发生在他身上,一个看似温良可爱的女孩竟然是个超级麻烦精,不但醉得胡言乱语,现在还吐得他一身!
天,他是怎么惹上她的?
她倒是厉害,所有的东西全吐到他身上去,她自己看来则是洁净无比。
虽然他的心里在大叫,可是拥住她的手却不曾稍放,但却又不敢抱得太紧,因为怕她吐在他身上的这些呕吐物会沾染到她身上。
“唔……好难过……我好想睡觉……”
区亦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带给别人的麻烦,这么一吐,她全身算是瘫软了,力气随着呕吐物一起从她身上离开,现在除了难过之外,她就只想睡,眼皮也愈来愈沉重……
封律单手支着这吐完就昏睡的小醉鬼,无奈自己刚才怎么会看走了眼,竟会觉得她秀丽脱俗?
可是无奈归无奈,面对这样的事他竟然一点也没有不耐烦或厌恶的感觉,甚至还有些疼惜起她可怜兮兮的醉样。
但搞什么啊!这真是他封律会有的行为吗?
怪只怪这漆黑的夜晚暂时改变了人的心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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