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禁城
肃穆寂静的御书房,当今皇上正凝神细看奏折,眉心微蹙,表情冷硬。
「禀万岁爷,人已经带到了。」
圣上听了,动也没动,视线仍然停留在奏折上,许久,才缓缓抬了一下手。「叫他进来。」
两个太监走到门口朝外头比个手势,只见一个大内侍卫身上背着人走进书房。圣上略微抬头瞥看,蓦地脸一绷,眼含疑问看向书桌旁站着的年轻男子。
「卑职早上去牢房看时已经是这般情况,宗人府那边说是他大吵大闹,实在制不住才动手的。」
圣上淡漠哼了一声,目光看向跪伏在地的人,身形清瘦,衣衫破损,多处沾血,撑在地上的手血迹斑斑,手指明显被人上过刑。
「手废了?」
书桌边的年轻男子摇头。「刚问过太医,倘若细心医治应可痊愈。」
「腿怎么样?」圣上看向他瘫着的两腿。
「说是昨天给打的。太医说伤及筋骨,恐影响日后走动。」
圣上缓缓站起来,踱步到那人跟前。「把头抬起来。」
那道清瘦的身影也不知听到没有,全没任何反应,书桌边的年轻男子扯扯嘴角,脸色不悦的走过去撑着他手臂,将他上半身拉起来,另一手往他下巴一抬。
一张看不出表情的脸映入眼帘,口鼻有血,脸颊严重红肿,无法想象原本相貌,两个眼睛直直望向前方,像是看见,又像是失神。
「什么名字?」圣上望向他,却没等到回答。
「圣上问你话,还不赶快回答。」年轻男子在他耳边低声提醒,那人却将目光移开,根本不理会。
圣上冷笑,站定在他面前细细打量。「庆亲王府排行第三的庶子,今年二十。你额娘是西安驻防将军之女,三年前病逝,当时朕让惠妃亲自前往吊唁。朕没记错吧,水月?」
那人微微闪现惊讶,却很快敛去,眼神透着一抹倔强与孤绝,似是打定主意不愿说话。
「瑾凤,替朕看看他舌头是否断了。」圣上面露不悦。
被唤作瑾凤的年轻男子略带讽意的伸手将他下巴一捏,打量老半天。「禀皇上,看起来舌头还黏得好好的,牙齿也都还在。」
圣上哼笑。「怕是脑子坏了。」
瑾凤嘴角微扬,横了半声不吭的水月一眼。
「水月,这些是不是出自你之手?」圣上径自将桌上几幅画丢到地上。
每一幅画都是衣衫尽褪的男女交媾图。
几个太监乍见画作,全都别开脸,仓皇一阵;瑾凤眼眸透着兴味,直直盯着那些画。平心而论,画得还真是维妙维肖,脸上表情细微逼真,一望便知画中人欲念横流状似野兽,真真是色相毕露,不堪入目。
难怪被影射的主角怎么都不肯放过水月。
那五官那神韵简直像到不可思议。
水月原本毫无反应,却在看见画作后淡淡的笑了一下,嘴角被牵动,竟然淌出血水,虚弱的身子随之瘫软下来,但眼神却满是倔意与得色,摆明了自己就是画者。
「好好,你倒是很得意。」圣上眼睛一瞇,直指他鼻尖。「知不知道有人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朕要是不插手来管,只怕你两手都给剁下来了。」
圣颜微怒,两眼凌凌厉厉扫向水月,目光犀利,没漏看了他眼底的求死决心。
「瑾凤,将人带回去好好医治,尤其他的手别给我废了,也不准让不相干的人接近他。」
圣上吩咐完又看向微微垂下头的水月。「听着,朕给你一个月时间休养。你老老实实把身体养好,别想耍花样。下回你得自己站着走进来,朕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别以为一心求死就能解脱。朕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连未婚妻都不管了?」
水月倏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圣上,但眼圈肿胀以至于视线模糊,只感觉对方似乎冷然一笑,很快的转身不再理会他,手一挥屏退众人。
水月怔怔的发愣,感觉到自己又被背起来,原本死寂一片的眼眸猛地激动起来,波光闪烁。
他的未婚妻,他的未婚妻……
那个洁白有如冰雪、清新好似朝露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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