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你们这些饭桶!”
摔上电话,本仓贵一简直不敢相信——那不过就是一个小偷!他已经派了四、五批杀手去狙击了,结果他得到什幺!?一个活蹦乱跳,随时都可以跟他做对的齐让!
“石婉婉那里呢?你们找到她了没?”
冷哼着,本仓贵一早就放弃凭恃石婉婉的可能性了。只是单纯嘲弄身边的部属,藉着他人狼狈获得相当程度的快乐。
“我们本身就没有直接联络石婉婉的方法,经过ICPO施压的结果……”
“哼!石婉婉根本就不怕什幺ICPO……可恶!”
把手边的酒瓶整个掼在地上。本仓贵一涨红了脸,完全陷入于恐惧当中。如果齐让真的是那个“C”——‘C?M?K’的“C”——那,等着要报复他的,就绝对不只是一个小偷那幺简单!
“多派一些人去英国!不要顾忌,告诉去的人把齐让干掉!快去!”
如果齐让真的是那个“C”——那幺,“C”可能采取的方式,可能做的,都只有一件事!
“交代下去,给每一个警卫配枪!如果齐让侵入这问宅子,不需要考虑其它,直接射杀!”
*****
他真的越来越怀疑夏雨沛到底有没有他口头上说的,那样崇拜他了。从一天到晚玫瑰玫瑰到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吵架……是他搞错‘崇拜’这两个字的意义吗?放下毛笔,齐让实在不知道,夏雨沛有什幺好不满的。
“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我把你的名字也写上去有什幺不对?”
“这种怪里怪气的帖子是你的注册商标,又不是我的!”
盖住齐让大名旁边的空位,就是不想跟齐让并列在这张盗帖上……他又不是他养的!撇嘴,多少对自己的身家清白有某种程度上的在意。干脆把帖子抓着就跳过桌子的另一头,夏雨沛就是不明白,齐让干嘛非得把他牵拖下水不可。
“我自己会去偷——”
“那个王八蛋敢动我的人,他自然就该付出代价;该死!把那东西给我,我还没完成!”
“我才不是你的人,你连你是‘C’都不告诉我!”
要花上很多力气才能掩饰,其实他高兴到快挂掉了。‘他’的人耶!齐让又说他是他的人了,这个意思是他开始有一点点在乎他了?尽量张牙舞爪,表示自己完全不能体谅。夏雨沛偷偷屏住气息——尤其,齐让看起来是有一点软化的样子。
“那个没有什幺好讲的,只是三个笨蛋做的一堆笨事而已,你知道了也不能怎幺样。”
原来他的意思是要玫瑰说的,毕竟玫瑰看起来是比他通透太多。不过,看样子情况有点尴尬……可能吗?等他回去,玫瑰会宽宏大量到帮他解释?
别闹了,那位可是玫瑰……记恨第一的玫瑰。
“可是我想知道!”
“……你知道有什幺用啊?”
看见齐让的无奈了,可是他不想放弃。玫瑰说,如果他想知道,他尽可以问齐让。
“你告诉我我就原谅你!”
“……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是……”
“——我知道了,你不要说。我告诉你就是了。”
*****
“我与玫瑰,还有‘他’,是一起从孤儿院里逃出来的朋友。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三个只有十几岁的小鬼为了吃饱,选择并不会太多。”
“我跟你说过他是谁吗?没有?喔,那个人;就是玫瑰爱他爱得快死掉那-个,叫做柯杰。就是你知道的那样,‘C’是我,‘M’是玫瑰,而柯杰,就是‘K’。”
“……其实这真的很蠢。要不是因为柯杰那个家伙无聊透顶,根本就不会有什幺‘C?M?K’出现。你知道他有多无聊吗!?看几本莫理斯?卢布朗的小说就在那边发神经!”
“……我们一起学当小偷,后来他就跟玫瑰在一起了。我们在窃盗组织里捱了快十年,后来把那个组织弄掉才自己出来。怎幺弄掉的?我怎幺会去记那种事。要听就别插嘴——我说,你再乱问下去,我就不说了!”
“反正我们一自由就开始胡作非为。石婉婉那个女人,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奉命抓我们。后来其实有点变质,没办法,石婉婉的说法是,我们是她追过最有水准的小偷。玫瑰是说当时她太欣赏石婉婉了。能够抓到我们尾巴的人本来就不多,石婉婉可能是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在法国出事的那一次……那是我的责任。如果我知道会演变成那个状况,我甚至可以把柯杰那个浑蛋绑起来锁在冰箱里!柯杰太着迷于那幅画了,你看过的。‘倒牛奶的女仆’。那个时候距离我们前一个案子才快一个月,柯杰坚持他非得得到那幅画不可。我跟柯杰差点打起来,玫瑰告诉我,她只能支持柯杰。如果,她非得选择不可。”
“本来一切是很顺利的,只是石婉婉抓到我们离开的路线,偏偏法国警察又急着要抓到我们,一下子全部脱离石婉婉的指挥——没办法,她的地位再高都没有实权。老法警察又嫉妒她嫉妒得跟什幺似的,结果就是我们被追上,然后柯杰为了保护玫瑰,死在那些警察枪下。玫瑰因为这样没有丢掉一条命,可是她再也站下起来了。那颗子弹不但杀了柯杰,也毁了玫瑰。”
烟雾缭绕之中,齐让彷佛是看着眼前……也仿佛是看着过去。曾经是三个人的,少了一个,再少一个。最后,只剩下他。
“柯杰是个怎幺样的人啊?”
“是个笨蛋。”
几乎是本能反射一般。齐让说得斩钉截铁,连一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
“我还以为你们会把玫瑰抢来抢去,电视不是都是这样演吗?三个青梅竹马为了之间的那位女士反目成仇——好痛!你又打我!”
摸着快被齐让打笨的头,夏雨沛眼睛里泛着极其可疑的泪光,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们一定得抢玫瑰吗?一个差不多是我弟弟,一个差不多是我妹妹,我像是那种会饥不择食到跟我的弟弟抢我妹妹的人吗?!”
像。不过他不敢说……偷偷瞥着齐让看,夏雨沛嘴巴可嘟得高了。
“我想说玫瑰应该会比较喜欢你……”
混同一个圈子的,多多少少都会对同行有一点淡薄了解。那个‘K’,据说是暴躁又冲动——这根本不像玫瑰会喜欢的型嘛!自做主张地替玫瑰决定,齐让应该会是玫瑰心仪的目标。所以接下来夏雨沛的重点就在,怎幺可能那个‘K’会得到玫瑰啊?
“哦?我常听到的是柯杰比较适合我。”
好象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齐让连遮掩都没有,只是提笔,在帖子上顺便替夏雨沛落款。
“柯杰适合你!?”
“是啊。我没告诉过你吗?喔,我忘了。我是一个同性恋者。彻头彻尾的同性恋者。”——
特赴府上致感谢之意。齐让、夏雨沛。满意地拿起纸,晾干墨汁。齐让转头看看好半天没有声音的夏雨沛,嘴角,透出一抹难以使人理解的微笑。
“我以为我说过了……唔,我没说过?喔,那好。对?不?起。这样可以吗?谢谢。”
*****
“你们家阿让应该是跟小朋友说了吧?真可怜。”
模糊主辞的定位。石婉婉突然从书本里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半躺在床上的玫瑰没有开口……不想开口。被带离自己的房子,连轮椅都被藏起来。齐让或许很爱很爱她,但是玫瑰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她可以谅解齐让的做法。
“我说,你也不要怪那个大贼头了。他不知道我会把你困在这里。”
“阿让知道我发誓过不再离开那个屋子。”
“他也发誓过,要永远保护你。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他是这样答应他兄弟,他会保护你。”
叹气,石婉婉是有一些莫可奈何的。如果不是因为齐让根本不敢与玫瑰开口,那个骄傲的男人应该死都不会肯欠下她这个人情。她是很高兴当债主啦,可是当得这幺辛苦,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玫瑰,帮你家阿让想想。他已经没有兄弟了,你不能让他连妹妹都没有了。”
“……可是,我想要回去。这里不是我的房子,我想回我的房子。”
抱住了眼前的被子,玫瑰连说话都有一些孩子气了。记忆太多了,要全部都带出门,那是不可能的。只有在那个房子里,她才能一直一直想着柯杰……记忆,全部都放在那里。
“那我们来岔开话题?聊聊你怎幺不是爱上齐让吧!小朋友可是很好奇的哪!”
合起书本,石婉婉一脸无所谓地提问。没诚意又怎幺样呢?安慰人又不是她的专门。
“……怎幺可能爱上齐让呢?”
有一点点恢复正常了,玫瑰是有一些苦涩的。怎幺、会爱上齐让呢?阿让的性向从来就都不是秘密。但不论是他,或是她。都自觉他们不可能爱上齐让。
“我很喜欢阿让,但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他。不可能爱上他。”
*****
“我是不知道你们怎幺想,不过叫玫瑰爱上我是有点困难。啊,当然这跟我的性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又不是秘密。”
把手上的工具一样一样拆开、检查、清洁。齐让皱眉,有点抓不住螺丝该不该换诸如此类。
啊!还是换掉好了。
“可是怎幺会是爱上柯杰呢?这样说起来,应该是你比较帅,比较厉害吧!?”
眼睛盯着齐让的动作,不过脑子里则是百思不得其解……照齐让的说法,柯杰显然是个个性很奇怪的人?直来直往,从不拐弯抹脚、稍微看不顺眼就破口大骂,不过范围显然是把齐让与玫瑰排除在外——严重的偏私、大小眼、破坏狂。警车杀手、嘲笑警察的专家……还有什幺吗?听柯杰的生平听到头晕脑胀,夏雨沛完全不明白,虽然齐让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是应该是比那个柯杰好很多吧?至少不会那幺让人满脸线条……
“唔,我是比较帅,比较厉害没有错。但是玫瑰不可能爱上我。”
全神贯注在维修器材的动作上。齐让头也不抬地,回答夏雨沛永无止境的问题。
“哪,不可能爱上自己的哥哥吧?要说是青梅竹马那种纯纯的爱情,我实在没办法。不管是玫瑰或是柯杰,要对他们产生爱情啊!那实在是都太困难了。”
“可是玫瑰那幺美……”
“你会对你的妹妹产生爱情吗?会对你弟弟产生爱情吗?就算是天下第一大美女好了,只要她是你妹妹,我想,你都不会禽兽到把她拖上床去吧?”
*****
“柯杰是‘同伴’,阿让是‘哥哥’。你说我会爱上谁呢?”
啊啊~~上一次能够这样讲话,是什幺时候了?齐让到她房子去的时候,她不敢这样跟齐让说话。因为她不想让齐让以为她希望他留下来;她知道的,齐让不适合过她过的生活。
很平静,很和平。所以,她不要齐让留下来。
“你们不是都一起偷到大的?”
耶?还有这样分?可能这个写成小说会得普利兹奖吧?本世纪,最伟大的小偷之一的成长史。可能心理学者及教育学者都会蜂拥而来。正在胡思乱想,突然,石婉婉觉得鼻子很痒。
“玫——瑰,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挥开玫瑰手上的小纸头,石婉婉给了玫瑰一个大白眼。真是的,又不是三岁小孩?用这幺幼稚的方法把她拉回神来……
“这句话原封不动送还给你。你又在打什幺坏主意了?”
“没事,没事。”
傻笑,要玫瑰继续说她的故事。所以说当警察一点也不好玩啊……石婉婉可是非常怨念的。就为了当这什幺鸟警察,害她少听一堆故事……
“婉婉,我记得你说过嘛?其实如果只有我跟柯杰,你那上头根本不会派你来办这些案子。”
“……想不到你这幺会记仇……”
“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石婉婉故做优稚状地撇过头,玫瑰不禁失笑了。果然,石婉婉的优雅一向都是有限的啊……
“如同你所说,没有阿让,我跟柯杰也只会是普通的优秀小偷而已。而如果没有我们,阿让依然会是最杰出的。虽然他的杰出可能不受欢迎。”
“……这我可不知道。”
“你知道的,可怕的不是‘C?M?K’,是齐让。我跟柯杰比谁都了解这一点,因为我们都是因为阿让才能够成为小偷,而不是妓女,与皮条客。”
她与柯杰或许都有天份,但显然远远及不上齐让。记忆里,他们总是躲在齐让身后。要说齐让是同伴,还不如说像是兄长。他们做不到的,齐让死撑着都会把他们一起拉起来。只要她想要,齐让什幺都给。
柯杰是他的兄弟,兄弟有兄弟相处的模式。而她,是他的妹妹。他竭尽所有地宠她,疼她。在她失去柯杰后,齐让只是做得更多,仿佛害怕,他会连她一并失去一般。
他们,一同失去了‘家人’。
“你家的大贼头最讨厌你说这些。我是不知道为什幺啦!不过我也不太喜欢听你把自己说成这样。老实说,我不认为跟齐让比有什幺意义在。你们是很杰出没错,齐让的话,我只能说他是个天才。”
拔下眼镜,擦拭。石婉婉有点烦恼,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如果真的把受不受欢迎摆在一边的话,连我们家老大都说,齐让在偷东西这方面绝对是天才。好象天生下来就是要偷东西一样。”
*****
算是在某方面应和石婉婉的说法?总之,接下来的几日,可以说是本仓贵一的恶梦……也可以说是,日本媒体的天堂?
“‘大盗齐让矢言盗尽本仓收藏’……哇!你变成大盗了,出人头地喔,有你的。”
“……我迟早放把火烧光那些报社!”
火冒三丈地写信投诉……真不敢相信!大盗?他是哪里大?会需要这幺了不起的名词!?
“……这个报纸说你是二十世纪的亚森罗苹耶,看起来好神气喔……”
“……是吗?我还以为他们会用鲁邦。”
“……”
陷入属性为尴尬的沉默当中。夏雨沛一脸同情非常地看着耳根已经红透了的齐让;果然,人还是不该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像是开玩笑这类轻佻举动,不擅长,还是藏拙的好啊……
“那些笨记者没有写你什幺?”
放下手上的工作,齐让绕到夏雨沛身后,接过夏雨沛递过的报纸,皱眉。
“这个记者搞什幺鬼?我们只是偷偷本仓贵一,他怎幺写得好象我们老是在作奸犯科?”
“去偷他们家啊!把他的笔啊纸啊电脑啊通通偷光,嘿嘿……”
“……偷那个要干嘛?”
手肘顺势敲击夏雨沛的脑袋。让夏雨沛背靠在自己腹部,齐让没有发现的是,他开始宠夏雨沛了……不知不觉,不知不觉。
“……那个,齐让,你之前讲你是同性恋嘛?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可以。”
“可是仰慕跟爱慕只差一点点,我觉得我开始喜欢你了……”
“别乱说话,不是每个读者都这样想。”
“啊?”
“没事……”
顺手敲了一下夏雨沛的头,然后转身,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没有盲肠,就没有盲肠炎。只要不谈爱情,他就不会跟玫瑰一样。他不会失去,不会心碎。
可以感觉,夏雨沛直接,毫不虚伪的感情。齐让只是背对他,不加以回应。
他只要有玫瑰,偶尔可以接纳他,这样就很足够了。除此之外,他什幺都不需要。
被爱、爱人,他都不需要。他只希望,可以一个人。还有一个偶尔可以停留的地方,这样,就很足够了。
“我不可以吗?我会很爱、很爱你,而且会在你身边,所以,跟我谈恋爱,好不好?”
*****
夜。极深,极深。
有一点点紧张地,拿起电话,齐让深吸一口气,瞪着手上的纸条,按下一串号码。
一声,两声。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电话的那一头传来断讯的声音。齐让瞪着话筒,最后还是叹下一口气,重新拨号。
‘喂,是阿让的话,我要挂掉。’
仿佛被揪紧一般——齐让勉强挤出笑意,有点不知道,该怎幺面对电话那头的玫瑰。
“那个,我是齐让。”
‘……你一开始钻牛角尖就不太会花言巧语了。’
带有一点点怀念的语气,玫瑰说着,并没有带着太多的怨怼。离开那个房子,是很伤心的。不过她还没堕落到会因为这个去恨齐让。他们都只剩下彼此而已,不是吗?他与她,都只剩下彼此。
还活着的人,能够思念、能够看见的,都只剩下对方。她很珍惜、很珍惜。
“是啊,我一直一直担心你不会原谅我啊。你会原谅我,对吗?会原谅我吧?”
低声笑说。藏起不安、藏起害怕。黑暗中,齐让点起一根烟,看着小小的火光,不由自主地温柔了起来。
“可以吗?你还生我的气吗?”
‘……生啊,生完气了,所以现在也不生气了。’
她应该要生气多久呢?一天?一个月?还是一辈子?扭亮了床边的小灯,玫瑰窝回被窝,懒懒地,只是耽在一片温暖里头。
‘你呢?在烦恼什幺事吗?’
“你发现了?”
苦笑着,并没有很意外自己的情绪隐瞒不过玫瑰。齐让很清楚,对玫瑰来说,自己是什幺样的存在。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从来都可以脆弱。
只要,不被发现……是说被发现也没什幺。放下烟,拿起早已不冰的啤酒灌进一口。吐气,齐让闭起眼睛,听见自己在说话。
“他说了。”
‘……你的意思是,小朋友说了?’
“你知道?”
有一点点手忙脚乱。齐让不很自在地转过身,在黑暗里看着自己的光脚丫,脚指头动啊动的。
‘唔唔,小朋友没说。他没你别扭,是个很容易懂的可爱孩子。’
沙哑着声音,玫瑰蹭着温暖的毛毯,低低地笑出声。而还真是闹起了别扭的某个男人,显然是很不高兴没错。
“你发觉了怎幺不早说……”
‘我要说什幺?告诉你小朋友爱上你了,叫你快点逃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坐倒在地上。齐让抱住头,其实很想逃走……是啊!他是听得出玫瑰相当愉悦。
“我的意思是,我被吓到了。那个小鬼跟我们都不一样,他太认真了。”
认真地生气、认真地崇拜。或许他是该认真地羡慕的?他已经不知道该怎幺坦率了。他可以冷冷地笑着,嘲笑。至于坦率,那离他太远了。
或许他是坦率过的。在他开始当小偷以前?哼,在他还没出生的那几年,或许他就坦率过。
‘或许是跟我们都一样呢?阿让,你都让他在你的帖子上署名了,我不认为你只是把小朋友当作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玫瑰,我只是不高兴本仓贵一连我的人都敢动。”
‘哦?你的人?’
扬眉,浅笑。这就是重点了,“他的人”?她还以为有此殊荣的只有她呢。如果是以还活着的人来说,那的确就只有她了。在齐让,发出那张帖子之前。
“……我的意思是,因为我欠他一个人情,所以把他当作同伴。”
‘阿让,再说下去就描得太黑了。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无可避免地,玫瑰完全被齐让的窘迫以及故作镇定所取悦。放了齐让一马,任由他落荒而逃。应该要说是她的愿望实现了吗?她与他,她的情人。某一个层面来说,齐让实现了某一个他们的愿望。从来没敢说,从来也都不知道该怎幺说的愿望。
一串泪珠滑落在毯子上,破碎。
玫瑰微笑着,偷偷地,告知某个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小偷。
他们的齐让、他们的齐让、他们的齐让……
*****
皱着眉头,瞪住手上的话机瞧。有些事其实不需要跟福尔摩斯一样,也可以大概猜透八九成。比如,玫瑰的电话现在正在使用中。
……齐让一定在跟玫瑰说那个事啦……陷入极度的忧郁当中;但很快又从忧郁里清醒过来。拨下另一组号码,这一回,接电话的人可真是非常地神清气爽。
‘小鬼,找我干嘛?’
“……婉婉,我说了耶,那个,我说了耶。’
情不自禁地傻笑了起来。夏雨沛光是想到,自己已经把那件事……仰慕,爱慕,然后爱上了。当然啦!齐让能怎幺想,怎幺做,那都是齐让的事。夏雨沛心里明白,对他而言,真正重要的是,他说了。
应该是怎幺样去叙述……他说了,就这样?看起来,他也就只能这样了。
‘……我还是觉得你太早下定决心了,天晓得你连自己在做什幺都不知道。’
当然就更别说,小鬼头说自己喜欢的是一个男人。她还以为这必须要挣扎很久,至少要确定对他而言,女人是真的没有半点吸引力……
见鬼了,像她这样活色生香的女人会比不过齐让?朝着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石婉婉将电话换过另一只耳朵听,说是生气,也只是因为夏雨沛认定齐让比他迷人而已。
‘你的品味也真是的。看那些画啊古董的就好到吓死人,不过要说看男人,那你的眼光还真是差得可以。’
“……齐让,人很好的。”
很认真地,生气。他知道齐让人是真的很温柔,很好。只是不是对他而已。歪了歪头,夏雨沛突然想到,他好象没听婉婉称赞过齐让?
“婉婉怎幺老是把齐让当作洪水猛兽看啊?”
‘他如果是洪水猛兽就好了。他如果只是洪水猛兽,那全世界的美术馆收藏家跟警察都会放鞭炮庆祝;搞不好还会有更大的庆祝活动吧?’
如果是猛兽的话,那只要开枪射杀就好了。如果是洪水,迁移那些收藏品也不是多幺困难的事。但如果是齐让,那根本就躲都躲不掉。
那个小偷,对世界上大部分收藏家而言,绝对是比什幺洪水猛兽都更可怕。说不定,是比什幺都可怕……
‘不跟你争这个啦,反正你都齐让中毒了。你找我就只是要讲你告白了嘛?’
“嗯。玫瑰那边电话中,大概是齐让在跟玫瑰说我的事吧。”
不知道他们会说什幺……啊啊,玫瑰不知道肯不肯跟他说。会吧、会吧?齐让就是这点不好。一句话可以转好几遍,也不管人能不能听懂……
‘唔,那打个商量好下好?’
变换一下坐姿,石婉婉开始有点好心情了。没办法,一个负债累累的人实在很难有什幺好心情。而她,只好尽力让自己开心。
“婉婉有想要的东西啊?”
‘可以算是我想要吧,那个,雪舟的‘风涛图’是在本仓贵一那里嘛?顺便一下吧,我只要那个就好了。’
“……婉婉,那个不是顺便一下的问题……”
又不是去大卖场,还顺便……当小偷,似乎、好象,没有轻松愉快到那种地步吧?
‘唔,是吗?那就拜托你了。’
完全没有理会夏雨沛的无力。石婉婉只是微笑,愉悦的微笑。
‘哪!这可是警察说的。小偷不听警察的话,会有报应、报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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