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不是女人的牢笼,而是新生活的开始;丈夫不是阻碍事业的绊脚石,而是给予支持与激励的动力,这样的结合才有意义——对于男人,亦然。
美人周刊十月第四周何鄀璎专栏即录
何鄀璎自谢是个理智的人,该温柔时会温柔,但该凶恶时也不会客气,不委屈自己。
所以她反击的招式,就像她曾对祈伟撂的狠话,会让他的人生过得“很、精、彩”!
一大早,当祈伟起床后,习惯性地走到桌前,伸手一摸,果然他今天要穿的衣服已经放在桌面上,摆放的方式为上衣下裤,还加了一条领带,恰好是他平时习惯着衣的顺序,但是……
“今天穿丝质衬衫?”摸着衣服的质料,他边穿边苦笑摇头。“她真把我当成芭比娃娃打扮了?我可不是丹尼尔,更不是小甜甜里的安东尼啊!”穿着妥当之后,依闹钟响起的时间再扣掉他梳洗的时间,现在约莫是早上七点半。他习惯性地到门口信箱拿报纸,通常这时候他会站在小庭院呼吸一下早晨的新鲜空气,偶尔邻居太太会跟他寒暄几句,反正他不说,也没有人看得出来他失明,减少被讨论的机会,也减少被发现行踪。
拿起报纸,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果然没多久,耳边就听到邻居太太热情的声音。
“祈先生,早啊……”
“早。”他不解她今天的声音为什么带了点迟疑。
“祈先生,你今天……穿新衣服啊?”邻居太太干笑。
“是啊。”莫非是何鄀璎给他穿的衣服太梦幻了,邻居太太才会大惊小怪?他今天摸过衣服,样式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
“很……特别啊!”邻居太太像是硬挤出称赞词。
“我平时也会想穿穿不一样的衣服。你不觉得丝质衬衫穿起来很像王子吗?”“王子?”邻居太太怪叫起来,但见祈伟神色如常,心想或许是自己少见多怪了。“是、是有点像啦,但你不觉得太突出了吗?”“反正我大多待在家里,平时也不可能做这种打扮,偶尔突出一点让自己过过干瘾也无妨,对吗?”
明明是小圆球的诡异构想,他却得说得像自己做的一样,实在是百口莫辩之余,也只能认了。
“原来祈先生的品味这么……独特啊!”其实她想说的是诡异,不过为免破坏邻居感情,最终忍住不说。
祈伟不以为意地一笑,不过心里越来越纳闷,草草和邻居太太道别后,他边疑惑边走进餐厅,而此时,玛丽亚已经在饭桌旁准备他的早餐了。
“早,玛丽亚。”他一贯温文地向她道早。
“早,先生,今天的早餐是……噗嗤,嘻嘻嘻……”玛丽亚看清了他的穿着,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又是为了我的衣服吧?”这次他确定何鄀璎真的在衣服上动了什么手脚了,他在玛丽亚眼前转了一圈。“是我的衣服背后破了一个大洞吗?”“不……不是……”玛丽亚笑到快说不出话来。
“还是其实我的衣服上刺着龙和虎?”qunliao
“也不是……哈哈哈……”
“那究竟这件衣服的样式哪里出了问题?”他有些无奈,看不见只好受制于人,谁叫他平时爱整何鄀璎,被整回来也是应该的。
“样式没有问题,不过……”玛丽亚再次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遍,笑到快肚子痛。“整件衣服,还有身上的裤子,都是萤光粉红色啊!看起来……看起来好闪亮……哈哈……原来祈先生喜欢这样吗……”萤光粉红?还衣服裤子都是,难道他一整个早上看起来就像一只顽皮豹?
祈伟俊脸抽搐了一下,何鄀璎的反击未免太过分了,他只不过在她头上写了个呆字,反正也只有玛丽亚看到,他这个凶手甚至无法共襄盛举,她却变本加厉地让他在外人面前出了那么大的糗。
俊脸绷起,他决定回房间换掉这套用想像就诡异到极点的衣服,即使没有人帮忙搭配衣服,在衣柜里随便乱抓乱套,都会比身上这套好!
楼梯还没走完,就要踏上二楼时,他听到走廊的一角传来窃笑声,他敢肯定是小圆球那恶女,说不定她已看了一早上他的笑话,现在居然还敢躲在背后笑他?
“何鄀……蓝!”他临时改了口,“你给我出来!”这次笑声更大了,而且更肆无忌惮,大概认定他抓不到她。
不过祈伟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冷哼一声踩上台阶,故意一个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倏地歪向一边。
“啊!”何鄀璎尖叫一声,什么笑都忘了,见情形不对立刻冲到他身边想扶他。“小心!”
祈伟听出她的动向后,伺机而动,一等到她扶住他的手臂时便反手一抱,将那个恶作剧的女人抓个正着。
“抓到了吧?”他一时没有意会到两人的动作有多亲密。“居然敢整我?”“你还不是整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诓她,何鄀璎被他抱得羞到极点,连忙挣扎尖叫起来,“放开啦,你不要抱着我。”“小心点,这是楼梯,你动作不要那么大……”他一边想抓住她,一边又得保持两人平衡,可惜他漏算了他现在看不见这一点,一个失足,两人咚咚地往楼下滚,楼下则传来玛丽亚的尖叫。
惊慌之中,祈伟只感受到何鄀璎反手抱住他的头,用她的身体护着他,一直滚到楼下。顿时,他想起车祸当时,他也是这么护着她,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射动作,一心只想到不能让对方出事。
为什么他当时会有这种心态呢?又为什么她现在宁可自己受伤,也要保全他?
这是不是代表……他们对彼此的在乎及好感,其实已经超乎想象了?
这场混乱一下子便平息了,但祈伟仍一直在思索着他和何鄀璎之间的问题。
这场意外,祈伟出乎意料地没事,反倒是何鄀璎就惨了。
一双手满是擦伤及轻微骨折之外,左脚韧带拉伤,所以她必须行动不便好一阵子。
完蛋了,每周都要交的稿子没办法打,没办法自行走路吃饭上厕所,更惨的是连洗澡都没办法,比起失明的祈伟还麻烦,这下不知道玛丽亚究竟要照顾哪一个人了。
由于玛丽亚必须在家里张罗两人在医院的吃食,祈伟自然得负起照顾病人的任务,况且他这也叫自作孽不可活。
“往左一点,左左左,停!再往前二十公分,好了!”何鄀璎头往前一凑,吃下他喂的一口稀饭,叹息道:“真没想到我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明明我是来照顾你的,现在居然还要靠你才能吃饭。”
“我也是很辛苦才能到医院来照顾你,你居然还嫌弃?”祈伟没好气地说。
“很辛苦?”何鄀璎偏着头,不解的问:“什么意思?”“我请计程车载我到医院后门,再请玛丽亚带我走楼梯上来,途中还得小心被别人看到,你说不辛苦吗?”为了避开较多人使用的电梯,他爬了十几层,可累死他了,早知道就请院方把她的病房安排在一楼,一推就可以出院了。
“你干么不光明正大一点,是欠谁钱,怕讨债公司吗?”何鄀璎窃笑。
“讨债公司?讨债公司还比较怕我吧!你觉得外头的人如果知道了‘知名大律师祈伟失明’的事,这件事会被炒作成怎样?”何况开发公司的事还没解决,所以他才会那么低调。
“怎么会有人那么不要脸,称自己‘知名大律师’?”何鄀璎故作恶心状气他,却忘了他根本看不到。
“总比有些人写了几篇专栏,就自称‘畅销作家’要好吧?”他反唇相稽。
“那些人自称畅销作家是有原因的,销售数字和排行榜会证明一切。难道你们律师界也有什么接客排行榜之类的,来彰显你们的人气吗?”要耍嘴皮子,她可也不遑多让。
“你这么急着反驳做什么?鄀蓝,你又不是作家,我说的人好像不是你吧?”叫到名字时,他还加重了口气。
“一听也知道你在说谁,我只是替我姊姊反驳。”她理所当然地说着,她有把握,就算换成真的鄀蓝,也会站在她这边。“我不敢说姊姊有多优秀,但至少在事业上,她还算小有成就,而且这都是靠她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喔?”这是个好机会,藉此探得一些他想问的事情。祈伟顺着她的话问道:
“那人际关系呢?像她这种作家,整天宅在家里写稿,人缘应该不太好,听说她也没有男朋友,看来是没人追吧。”
“乱讲!”何鄀璎差点没一拳挥过去,不过她叫自己忍耐,跟一只自大的猪生气只是白费力气。“我的……我姊姊的行情可不是你猜得到的!不止有好几年的忠实读者写信跟她告白,追求者还有建筑师、设计师、医师,连大盘商的儿子都有呢!”
“喔?像她那么难搞,一天到晚提倡大女人主义的人,也有人敢追?”他指指自己的双目,“该不会是像我一样,瞎了眼吧?还是她眼睛长到头顶上,师字辈的人物还看不上眼?”
祈伟也算一枚师字辈,然而这一语双关的话,何鄀璎并没有意会过来。“这叫宁缺勿滥,感情的事也要靠感觉的好吗?”
“我以为‘令姊’提倡女人要多爱自己,就是要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找个有钱的老公,每天锦衣玉食,要在自己身上花多少就花多少。”他提起时下一些看法,虽然他不太赞同,却想知道她的想法。“社会上一直有种认知,条件越好的女人越挑,没有三高不要,不体贴不要,太穷太丑也不要,也难怪女人总容易被贴上虚荣的标签……”
“就你这么说,世上的情侣至少要拆散一半,有谁是十全十美的啊!”她觉得满头黑线,这哪是她的理论。“男人难道就愿意找一个穷到爆的对象?嘴上嫌着女人虚荣时,还不是追寻着正妹、小女人,最好还有能让他们少奋斗三十年的身家。
那我能不能说男人肤浅又现实?你说的根本是没能力的男人,因为把不到条件好的女人而强加在女人身上的偏见。”
“听起来有些道理。”他点点头,果然跟她说话很有乐趣。“这种事确实是互相的,不过老实说,对男人而言,条件好的女人特别难搞,要求又多,久而久之就形成刚才我说的那种成见。”
“世界上有那么多种人,你说的也只是其中一种,不能以偏概全。”她可得好好替女性同胞反驳一下。“女人条件好,就代表经济上独立自主,她能养活自己,所以自然也会希望找一个能养活他自己的对象,如果花点时间心力,能找到一个对自己好也看得顺眼的男人,为什么不仔细点挑?这和美丑贫富无关,只是个人观念不同。”
祈伟鄀有所思地望着她。“或许你说得对。”他耸耸肩,如果不刻意找碴,对于她的说法,他确实有几分认可。
“看来你这男人还不算太偏激。”她激赏他的明理,不过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上道的?
“你这女人似乎也还满有想法的。”说到这里,他还不忘刺她一下。“跟小圆球一样伶牙俐齿,一定要辩到赢啊!看来你比较适合当律师,要不要到我的事务所见习一下?”
“不用了,跟着你只会变成另一个无良律师,我读的可是经济。”她差点又跟他吵起来,不过为了避免泄露身分,她硬生生吞下这口气,转移话题,“不是要喂我吃饭吗?我才吃几口耶,饭菜都凉了。”
“明明是你太多话,如果要出书的话,往前翻两页,你的话可占去了大部分的篇幅。”
“哪有!就算要出书,这本书可不是光靠我一个人说话就可以继续下去,我要吃饭啦!”
“请体谅我现在看不到,需要定位一下才能喂你好吗?”
“左边一点,右右右停!再往前二十公分……”两人莫名其妙又开始吵闹起来,但对对方的成见早已消弥大半,而欣赏则大幅增加。
住院三天,也躺了三天的病床,已经到了何鄀璎的极限。
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但是她刚才接到一个坏消息,玛丽亚今天休假,而她住院的事情又因为怕父母担心,没有让他们知道,现在四肢剩一肢能用的她,只能寄望祈伟来接她了。
但……他看不见啊!而且他出入医院还得偷偷摸摸的,究竟要怎样把她也一起带出院?
才在想着,病房的门便被推开来,祈伟熟门熟路的走到床沿坐下,连椅子都没踢到一脚。
何鄀璎狐疑的望着他,她已经不止一次怀疑,这家伙其实根本没失明吧?
由于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祈伟倾耳仔细听了一下,挑眉道:“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你怎么知道?”她又下意识地用手在他眼前挥动。
“因为我知道你想出院已经想很久了,如果东西还没弄好,现在一定迫不及待的收拾,哪还会这么安静的等?”
还真了解她。何鄀璎苦笑,原来自己这么容易就被人摸透了。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请问只有阁下一个人,又必须偷偷摸摸的,该怎么把我运出去?我现在可是走都不能走。”她见他只身而来,就已经开始努力思索离开的方式了。“先用轮椅,然后坐电梯?”
“真抱歉,我们不能坐电梯。”不到不得已,他不想冒任何被认出来的风险。
“那请问我们该如何离开这个地方?”她没好气地问。
“走楼梯。”他笃定地说。
“走楼梯?!”何鄀璎下巴差点掉下来,他脑子里的血块,影响的应该不止视力,还有他的智力吧?“你要我用飞的吗?喂,我现在四肢废了三肢,你可别害我连仅剩的一肢都没办法用。”
“你有没有听过瞎子与瘸子的故事?”他没有明说却突然说起故事来。“当他们有共同目标要前进时,瞎子因为看不到,分辨不清方向;瘸子看得到,却没办法走……”
“所以瞎子就背起瘸子,最后到达了目的地。”她懂他的意思了。“你该不是要背我走楼梯吧?”
“聪明。”他一个弹指,转身背向坐在病床上的她。“玛丽亚昨夜已经把你的出院手续都办好了,现在我们只要离开就好。你的手只骨折了一只,另一只情况不严重,应该还能勾住我的脖子吧?”
“或许可以。”望着他宽大的背,她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认命地把手攀在他脖子上。
祈伟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背起,手臂甚至有余力挂上她的行李,但何鄀璎仍是紧张万分。“背不动不要逞强啊。”
“放心,你身上根本没几两肉,还不足以构成我的负担。”他趁机揶揄她,在背上挨了一记轻击后,他机伶地转移话题。“走吧,领航员,接下来就靠你了。”“好。向左两步,然后向前十步……停,伸手开门……”在何鄀璎的指挥下,两人毫无障碍地来到楼梯口,由于祈伟上下这个楼梯已经很多次,倒也没有什么恐怖状况发生,安静的十几层楼空间,只有他们两人,而不久前还全身紧绷的何鄀璎终于放松了。
走了好几层后,身前的男人额际都出汗了,但他哼也没哼一句,只是默不吭声的一直走。她在心里窃笑,还说她没几两肉呢!明明就累得很。
但他这种辛苦也咬牙苦撑的傻劲,却令她有些感动。就如同对那家恶意的开发公司一样,她知道他从没放弃扳倒它,即使失明了,也不曾自暴自弃。
“祈伟,你知道吗?”她悄悄地将下巴靠上他的肩。“我一直梦想会有一个男人有着宽厚的肩膀,背着我走好长好长一段路……想不到我还没找到那个男人,却被你抢先了。”
她的话令祈伟失笑。“我以前也一直梦想,会有一个美女让我背在背上,走好长好长的一段路,想不到也被你抢先了。”
“我有什么不好?”她微嗔。
“不,你没什么不好。”只是爱生气了些。“相反地,你的个性比我认识的可爱多了。”
闻言,何鄀璎先是有些害羞,但随即想到他现在是把她当成鄀蓝,心情不由微沉。“你……你小时候几乎都和姊姊玩在一起,我跟你差那么多岁,我在扮家家酒时你已经是篮球校队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个性是怎么样?”“我就是知道。”他语带深意,“我确实一开始都把你们姊妹俩当成自己的妹妹,所以了解自己妹妹的个性,是应该的。”何鄀璎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却回想到小时候因为倔强的个性反倒容易受欺负,但只要他知道了,隔天那个欺负人的家伙一定会遭受莫名其妙的恶运。
久而久之,没有人敢欺负她了……或许,表面上爱欺负人的他,内心仍是想保护她的吧?只不过这种保护,每每多带了一点恶作剧的成分。
“喂,祈伟。”她顿时好奇起来。“你从小和我……姊姊一起长大,对她有什么感觉?”
走在楼梯上的脚步一顿。她一定要在这时候问这种危险问题吗?害他差点跌下去。
“尖牙利嘴、容易心软、敏感多疑、固执好强。”他简洁有力地评断。
“我还三民主义吾党所宗哩!你一定要说得这么像唱国歌吗?”她翻了个白眼。“而且听起来都没什么好词,你这么讨厌她?”“尖牙利嘴,但也代表反应灵敏;容易心软,所以好打不平;敏感多疑,因此实事求是;固执好强,代表她不轻易认输。”他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宠溺的笑。“我这是赞美她,怎么会讨厌她呢?”
算他拗得好!何鄀璎忍不住泛起一个甜蜜的笑,顺着话问:“那你……有一点喜欢她吗?”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祈伟故作神秘地一笑。“我希望这个问题,是小圆球自己来问。你是小圆球吗?”
这话堵得何鄀璎一时语窒,“不说就算了,小气鬼!”谈话间,两人终于到了一楼,祈伟叫的计程车已在门口接应了。上了车后,何鄀璎见他满头汗,本能的拿出纸巾,伸手帮他擦汗。
当她的手碰到他的头时,两个人都震了一下。
祈伟伸手抓住她的柔荑,原应是想把纸巾接过,却迟迟没有放手。
“你……你这招擒拿手可以松开了吗?”她故意打破这种粉红色的氛围,幸好他现在看不到,否则她一定会羞死。
“可以。”他放开她、迳自拿过纸巾擦汗。
就这么一下子的接触,他已经能明白她的心意了。他记得,她曾经说过,女人的温柔,是针对值得的人,而他,或许已经离这个目标不远。
回到家后,祈伟轻而易举地将何鄀璎打横抱起,送她回房,而这动作让她心跳不已。
“不要想太多……不要想太多……”她告诉自己他只是想展现风度才会抱她,毕竟她是因为他才受伤。何况她现下就算慢慢挪移,从门口走到房间大概也要十分钟,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但直到祈伟出去了,她耳边甚至还能听到祈伟听见她惊呼时的朗笑,她只好将行李袋拉到身旁,想藉着整理衣物来转移注意力,不过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太早出院了。
她、好、想、洗、澡、啊!可是,没有护士小姐的帮忙,又没有玛丽亚,叫她怎么脱下衣服?可恶,只要能让她自己擦擦澡就好了嘛!
越想全身的黏腻感就越重,医院浓重的消毒药水味似乎也还附在她身上。何鄀璎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豁出去,硬着头皮对着门口叫,“祈……祈伟,你有空吗?
能不能来帮我一个忙?”
须臾,救世主出现了,他走到房门边,帅气的倚在门口。“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那个……”一向辩才无碍的她,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有口难言。“我在医院已经一整天没洗澡了……我现在好想清理一下,但脱衣服可能有些困难……”“我明白了,没问题。”帮她脱衣服是吧!他可是非常乐意接下这个任务。
“先告诉我你衣服的款式,让我知道从哪里下手,免得我一不小心摸错地方,被你冠上色情狂的标签。”
“我穿着衬衫……和短裤,扣子扣到领口前……”她扭扭捏捏地把衣服的样子说了一遍。
祈伟来到她身前,大手才搭上她的肩,她差点尖叫起来。直到他解开第一颗扣子,她已经紧张得全身僵硬。
“放轻松,瞧你抖得像只小猫似的,我又看不到。”这也是他一直暗自可惜的地方。“……扣子解完了,手伸出来。”
她不自然地将手给他,让他小心翼翼的避过她的伤处,脱下衬衫。接下来,他大手伸到她的裤头。
“啊!”这次她是真的叫出来,因为他的大手竟然直接覆在她小腹上。
该死!当初爱买什么低腰裤,现在尝到苦头了!何鄀璎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得像颗番茄。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告诉自己他失明,再怎么安慰自己他就算摸,也不见得知道在摸哪里,但当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时,那种尴尬中带着刺激的骚动感,让她无法不去在意。
祈伟越感受到她的不安,就越想使坏。他故意用手在她白嫩嫩的腹部一搔,听到她倒抽口气,才又慢吞吞的解开她的裤头,用极缓极缓的速度往下拉拉链……
“你好了没啦!”她紧张到超想用仅剩的一只脚踢死他。动作就不能快点吗?
“好了。”他也清楚明白她腰部的优美曲线了。
正当何鄀璎想着要怎么移到浴室时,祈伟二话不说又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然后带着僵成冰棍的她来到浴室。
而他承认这是故意吃她豆腐。
“你能够自己洗吗?”他故意问:“需要我帮你吗?”何鄀璎都快哭出来了,但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含泪答道:“麻……麻烦你了,只要帮我洗头就好。”
不一会,他轻柔的力道,让她慢慢接受在他面前裸着身子洗头,渐渐的也认清,还是得靠他洗澡的事实。反正她做足了心理建设,他现在看不到她,而她虽然手无法拿太重的东西,擦擦身体还可以,只要再麻烦他帮她取水就好。
只是……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瞥向他高大拔挺的身形,她不由赞叹起他真是条件好到没得挑了,偏偏一场该死的车祸却毁了他的眼睛……
“祈伟,我现在才知道,身体某个部分不方便,真是很麻烦、很气人的一件事。”她为自己对他做过的恶作剧感到愧疚。“我以前真是有些过分了,所以我现在为之前故意整你的事郑重道歉……对不起!”“傻瓜,我根本不介意。”反而他整她的地方才多呢。
“你一夕之间变得看不到……不会恨吗?”她好奇起他的豁达,“电视剧上不都这样演,变得个性狂暴,怨天尤人之类的?但你似乎相当随遇而安?”“一开始或许会吧,但在知道了一些事实后,就释怀不少了。”这也是他没有跟她说的秘密之一。“看不见是很不方便没错,可是还有更多事等着我做,我不能一直这么沮丧下去。”
“是对抗那家恶质开发公司的事吗?”她脱口问,随即补充道:“呃,是我姊姊告诉我的。”
他不以为意地一哂。“那是首要之务,否则我不用躲成这样。之前就是因为有我在调查,那家公司才有所顾忌,暂时停止一些违法举动。现在他们还不确定我的状况,只怕我车祸失明的事若是闹大,开发公司知道后或许会变本加厉为恶,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你怎么会杠上那家公司?”她终是忍不住问了。
“你以后会知道。”他不愿她扯上这件事,手顺势取水往她头上一倒,转移她的注意力。
何鄀璎马上中招,她被水呛了一下,一时也忘了要继续追问。“你干么老爱欺负我啦!”
他继续将她头上的泡沫冲干净了,才道:“或许这就是我最幼稚的一面,会像小男孩一样,欺负喜爱的女孩。”
喜爱的女孩?是在指她吗?
“你你你……”何鄀璎惊讶得都口吃了。“你在说我吗?”“眼前除了你,还有谁?”他说得理所当然,毕竟在告白前,他几番试探下,都得到不错的回应,现在是收获的时候了。“难道你不喜欢我?”“我我我……”虽然羞到了极点,但她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没有不喜欢啊……”
“那就是喜欢喽。”他撇唇一笑,微弯下身,“那我就不客气了。”他的唇猛地覆上她的,让何鄀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她先是瞪大了眼看他,但最后也顺势与他一同沉醉在唇齿交缠的亲密互动中。
两个从小吵到大的人,对这一吻却也有默契到令人惊讶,一点排斥感都没有,反而投入到连自己也不敢置信,更是在瞬间便了解对方的心意,只觉得之前似乎等了好久好久,才走到这一步,明明感情萌芽得很早,开花却这么迟。
一吻既毕,她娇喘吁吁地瘫软在他怀里,好半晌才像是想起什么,抬起头问道:“祈伟,你确定你喜欢我?”
“十分确定,我不会搞错感情。”他知道她的顾虑,但在她自己愿意说出口前,他不想揭穿她。
何鄀璎幽幽地一笑,又靠回他怀中。
是吗?他确定喜欢的是她吗?那如果她不是他所以为的鄀蓝,这份喜欢还会延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