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不会承认「爱」这个字,但我确信,我在他心中是特殊而矛盾的综合体。我渴望着再次被他那对深蓝绿色的深海眼眸,紧紧追随着的奇妙感受。回头一望,就能看见了他。
──J.L
「唔……」
方伶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她坐起身,手揉着眼,戴着隐形眼镜的眼睛因为太过干涩而有些不舒服。
她眨着眼,湿润眼球,这才缓缓睁开眼。
她对四周陌生的环境一时间感到有些困惑。她揉着眼和鼻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干净,太干净了。
这不是她的房间,书柜上排满了英文和日文的书籍,整齐而美观。不像她的书柜,摆满了各类的书籍、小玩意和熊娃娃。
她坐着的大床,只是素色的床单,两只白色枕头和一件被子,不像她的单人床上有三个不同色的枕头和两三件被子。
她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推开被子,下了床。
「赫──」
她她她……她被扒光!?
她身上只穿着她穿在最里头的长袖内衣裤。
她哀嚎的跪趴在床边,记忆不停的在脑中倒带。
MIKE!?
「哦……惨了──」
她不会已经被吃了,却睡死得完全没感觉吧!?
这下她怎么跟读者交代?
她再也没机会去印证她笔下的初夜情形,是不是真的又痛又美好得令人想哭!
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伸手推开被子,在睡皱了的床单上寻找某种「印记」。
「没有?啊──没有!?怎么可能?」
「-在找什么?」
「赫──」她吃惊的回头,就见MIKE站在门边,抱着胸,皱着眉看她。
她完全忘了此刻自己几乎是半裸的,她冲过去,抓住他的衣服,着急的大吼:
「告诉我我还是不是处女?」
他愕然地看着她,才要开口,她又突然发神经的举起手,往后退了一步。
「等一下!」她深呼吸一次,然后一副很认命的说:「好,说吧。我是大女孩──呃──成年人了,我可以接受的!虽然我可能会先发飙一下,说吧!」
他怔愕了一下,突然呵呵笑出声。
她抬起头,-着眼瞪他,看起来随时都要喷火那般。
他呵呵笑着圈抱住她的腰,坏坏的开口:「-都没有感觉吗?我有没有……」
「哦……」她一副世界末日来临般的哭丧着脸哀叫。「完了,我永远都不知道了,这样以后怎么写那种场景?」
他退开一些距离,惊讶地问她:「-要把我们做爱的感受写出来?」
她盯着他,然后脸突然涨红,不自在地闪躲着他的眼睛。
「-──这个……」
「JOEY!?」
「我又没有经验,那个……嗯……每次都是用想象的……就想──就想知道……我写的感觉对不对……」她说到最后声如蚊蚋,头低到不能再低,盯着自己和他的脚趾头看。
「老天──-从关岛回去以后,还有没有写书?」他半蹲了一些身子,瞅着她问。
「嗯。」她看了他一眼,点头。
他站直身,将她拥在怀里,在她耳畔低语:「然后呢?-把初夜的感觉写出去了吗?」
「嗯。」她羞赧地点点头,脸红烫得吓人。
「小说和现实……-分得清楚吗?」
她推开他,皱着眉,很激动的说:「废话!」
他瞅着她,她很认真的说:
「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根本是两码子的事,好呗?」她想想又有些心虚的说:「只是……我常把现实写进小说里而已……」
「-把-四周的人都写进了小说里?」他挑眉看她。
「嗟──那也要看人好呗?你以为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主角或配角吗?又不是在写纪录片。」
「我被-挑上了,是吗?」
她望进他深沉的绿眸里,先是疑惑的搜寻,然后突然瞪大眼推开他。
「你以为──你以为我只是在找小说题材,利用你实验一些──一些感觉,然后──哦──SHIT──」
她跳脚大吼,激动的在他房里转来转去,翻找她的衣服。用中文劈里啪啦的骂了一长串「文字」。
她已经气得不知道自己在骂什么了。转了半天,找不到她的衣服,她放弃的大吼:「我的衣服在哪!?」
他走过去,从她背后圈抱她,她伸手打掉他的手,他不让她闪躲,两手圈抱她的腰,叹着气将她拉向自己。
她低着头,泪水啪地掉下来,然后愈来愈多。
她起先只是喘息的低呜,然后是压抑的轻泣,最后她用手-住自己的脸,痛哭出声。
他的心揪紧,彷若被撕裂般的剧痛。他靠上前,更用力的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发颈间,细细轻吻。
「对不起……对不起……别哭……别哭……哦……」
他一直都很能体会她为了写作所承受的压力、孤寂和无悔的付出。
他在关岛看了她四天,她一直都用心体会着一切,用眼记忆所有的事。然后经由她的重组,转化成文字。
从她寄给他的画和信的内容,他清楚的知道了一切。
她太过于敏感和细腻。
这就是为何他宁愿忍痛放手让她走,也不愿自私的绑住她,因为他的不安定会毁了她。
她该是自由自在、又备受保护的珍惜着。
而他,太害怕她的小手抓住太多的他。
多年来的军旅生活,早训练了他不能对任何人事物「太在乎」。
「在乎」是会毁了一名飞行员的。
也会毁了他多年来好不容易武装好的「心」!
他没有把握,在他的爱里,她仍能自由自在的飞舞。
「JOEY……」
她擦去泪水,深吸口气再吐出来。她轻轻拉开他的手,离开了他的臂弯。她走了两步,然后回头面对他。
她的唇间是一抹飘忽而宽容的微笑。
「我是用这里,」她手贴着心脏。「过生活。然后用这里,」她比着额头。「写小说。」
她放下手,深深地看着他,笑了笑。
「对你来说,也许我真的太过天真了。」她叹了口气,移开视线,回忆的说道。
「十七岁的时候,我曾迷恋过一个男人。好巧,他也是美国人。为了他,我努力学习你们的语言,天真的以为这就是爱。他却告诉我,我永远会是他的小妹妹,然后他走了,我的心受伤了。唯一的领悟是──爱上一名自由的浪子,是最愚蠢的,所以我学会了将自己抽离。我不用真的去感受人们的爱恨嗔痴,我光用看的,用听的,用心去想,就能体会出他们的苦乐。那就足够让我将一切转化成文字,替他们圆梦。」
她笑得哀愁,摇头叹息。「而我呢……没有人替我圆我的梦想,我只好藉由创作,顺便替自己记录一些事,一些心里最真的感受。」
他只是默然地看着她,她突然变得愤怒和不满,小手紧握成拳。
「每次我有了什么感受,我的朋友都会说──哎呀──好棒,-又可以写小说了。我痛恨这样的说法。我的生命不该只是为了承受痛苦,为了记忆而活。我应该是『创造』而不是『承受』,你明白吗?」
她朝他走来,在距离他一步前停下来,坚强而勇敢的宣示。
「MIKE,我为你而来,也为了我的心而来的。」
他瞅住她眼里的坚毅与光采,她勇敢而不惧怕的站直。
他在一个叹息间,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
他的吻强烈的如狂风暴雨,又急又深的吻着她。
他们的双唇碰触到彼此的那一刻,所有的防线都溃散了。
她闭上眼细细体会他带给她的一切,然后学习付出她的一切。
他低吼出欲望和思念,抱起她快步走向大床。
他抱着她坠落,急迫的拉扯着彼此的衣物,紧紧将她压在身下。
他的吻,他的手,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呼唤她。
她的心狂跳不已,喘息悸动的沉陷在他激起的狂浪中。
「MIKE……」
他快速地脱去两人的衣服,在她的低呜哀求下,他带领着她,教会了她,男女间最神秘又最愉快的一切。
他们十指交缠着彼此,无私的奉献出彼此的一切。
☆☆☆
「双鱼座,工作运势──面试前要把形象弄好,别染发……嗯──」方伶用手圈了自己一绺发丝拉到眼前,眼珠子转向那发看了一眼,苦恼的开口,「可是我很早以前就染了耶,怎么办?」
突然,她一扫烦恼,笑亮了星眸,看开的道:「还好我不用面试!嘿嘿……」她又趴回原来的姿势,念着报纸上所刊的星座运势。
MIKE斜躺在她的面前,左手撑着自己的太阳穴,两腿在床边半空中交迭,绿眸带笑炽热地凝视着她可爱的模样。
她趴在床尾,两手肘撑高自己的上半身,两腿在半空中举高晃呀晃的,朗声念着报纸的内容。
他看着她,心里有一种平凡的满足感,踏实而温暖。
这六天来,他们度过了如同小夫妻般的幸福生活。
每天,他在她甜蜜的早安吻后,出门去基地工作;回家时,等着他的是丰盛的晚餐。
偶尔,他们会一同出门上超市、逛街、散步。
买东西时,店员看她是东方面孔常会拉着她叽哩呱啦的推销东西,她听不懂日文,有时一慌就拉着偷笑的他直喊救命,等他开口替她解危。店员们对他们的组合都感到惊讶。
她是个适应力极强的女孩。很能入境随俗,自得其乐的过生活。个性活泼大方,很容易与人打成一片,但有时又脆弱敏感得令他心疼爱怜。
知道了愈多面的她,他的心就愈放不开了。
「哈哈──巨蟹座。」她笑-了眼,甜甜的看着他。
他最爱这样的她,凑上前吻住她的笑,又退回来笑看着她。
「上面写什么?」他的生日在六月二十五日,而她则是三月十四日。
「嗯……爱情运──感情像储蓄,你存多少美好回忆在情人脑中,她就有多爱你!呼呼──」
她朝他爬过来,他笑着半躺着抱住她,她低下头啵啵亲了他两口,得意地宣告道:「美好的回忆!嘻──」
她要爬回去,他不放手,圈抱着她,让她靠躺在他身上,伸手替她拿过报纸。他的手拨滑着她额上的发,听着她继续念下去。
「今晚你的家将会像举行派对般的热闹无比。为了你的睡眠着想,要主动请闲杂人等离开哦。嗯──」
她坐起身,爬到床尾下了床,就朝门外走。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用主人下令,我先走一步,省得丢脸。」
「喂喂喂──」他撑起身,快手快脚的在床尾抓到她,将她拦腰抓回怀中,摇头笑道,「-哪里也不准去!-只能在这……」
他翻身将她压住,大手不安分地在她衣-下游移。
「唔……」他张大嘴含住她的小口,手掌窜入衣内贴着她柔滑的小腹。
她嘴角是甜蜜的笑,小手圈抱住他的头,弓起了右脚。他将她抱高贴紧他,温柔又激情的吻她。
他的吻向下滑动,吸吮她的喉间,锁骨,衣领下的酥胸,然后来到了她的肚子,他推开了她衣服的下。
突然,他对着她的肚子呼气吹拂。
「噗──哇哈哈──」
她被他逗得又痒又麻,害她抱着肚子翻滚大笑。
「呵呵呵──」他抱住她,将她压住。
她趴在床上大笑,他压在她背上,两手到处搔她的痒,她一直挣扎扭动的大笑哀求,他则因为她的动作而摩擦到他最脆弱又最强壮的阳刚。
「哦──」他甜蜜而痛苦的低吼。
她停止了笑,被他迅速的坚挺撞击而轻颤着身。
「啊──」
她想爬离他身下,却让他有了机会扯开她裙下的小裤子,下一秒,她就在他激情狂野的掠夺下,颤抖娇喘。
「MIKE──啊──啊──」
六天来,她被他教的极好。他是个强壮而热情的情人,也是个最好的老师。在他的带领下,她也有了可以与他欲望相抗衡的热情。
「嗯呵──JOEY──哦──」
他们是最契合的一对。热情在瞬间爆炸,燃沸了四周的空气。每一次的撞击滋味都令他狂野兴奋,冲刺出最美妙的气味。
他们攀爬到极乐的顶端,同时泄出狂喜的汁液,再同时坠落,飘回地面人间。
迷人的气味久久不散的包围着得到满足的爱侣。
她在他颈窝间娇喘着,他则满足的不想移动,嘴角充满得意与骄傲的狂妄笑容。
许久之后,就在他以为她已累得睡着时,他放松的跟着她沉入梦里,她这时却伸出顽皮的小手,扯了一下他的手毛。
他睁开一眼看她,她笑得像个孩子。
「会不会痛?」
「不会。」他闭上眼,有些无奈地笑了。
「那这样呢?」她拉扯一根他的手毛。
「还好。」他的笑声更大了,根本不想睁开眼。
「那这样呢?」她更使力的扯着那根手毛。
「嗯……」他自喉间咕哝一声,眉头皱也不皱的仍旧笑着。
「那……这样呢?」她用力扯掉那根手毛。
他终于睁开眼,笑望着她,不解地问:
「-在干嘛?」
她揉揉被她扯痛的地方,吐着小舌尖,笑着枕回他的臂弯里,他宠溺的笑着,将她抱紧一些。
「我有话跟你说耶,MIKE?」
「嗯?」他不想张开眼了,等了一下她都没下文,只好开口低问:「什么?」
她突然凑向他的耳朵,小声而快速的含糊带过。
「我爱你。」
她快速退开,闭紧眼不敢看他的偷笑着。
他却倏地清醒,略撑起自己,瞪大眼的看着她。
「JOEY?」他没听错吧?他屏息地等着。
「我要睡了。」
她胆怯的转身,做个缩头乌龟,内心其实狂跳不已。
「JOEY!?」
他不让她睡,将她翻回来,眉头打了死结,严肃的瞅着她。
她睁开眼,惊呼了一声,摊开小手手指,遮住他的绿眸。
他拉下那小手,压俯在她上头,屏气凝神的唤她:
「JOEY,-刚才说……」
「好话不能说第二遍的!」
她睁开眼,拉着被子遮着自己,无赖的想带过话题。
她不敢再说了。
因为她知道,「爱」这个字在他们之间是个禁忌。
一旦说出口,就可能要有失去的准备。
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经大致猜测到他的想法了。
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她待在东京的日子不多了。
可是他却避而不谈,只是享受着现在的甜蜜生活。
她害怕不安,却不敢多作奢求,只是常常在一个人独处时努力的说服自己,这样就够了。
大不了,这次回台北,她再狠狠的哭他三个月。
一百天的煎熬,她都可以撑过来了,再多个九十天,她也无所谓了。
「JOEY!上帝……」
他痛苦的抱住她,再一次感受到心被撕裂的痛楚。
他一直回避着现实。逃避的结果,却反而深深伤到了她。
他该知道的,毕竟她的感觉是那么地纤细与敏锐。
也许,他早就知道了。只是自私的因为她没拆穿,就故意视而不见。
「没关系啦!」
他倏地抬头瞅着她,她吐着舌,笑得甜美,逞强的佯装无所谓,轻快的说:
「没关系啦!我可以理解的。我很好,很勇敢的啦!我已经是成年人,我可以……为自己负责的……」
「JOEY……」他哀伤的低喊。
「哎哟──别这样啦!没什么大不了的呀!我们还是朋友嘛!等我回去台北时……嗯……」她抿了抿唇,勇敢的笑看着他。
「我会打电话给你,我已经知道这边的电话了。只是我如果常常打,你不要嫌我烦哦!」
他呼吸飞快,几乎要因为心痛而停止了。她还是坚强的继续说。
「我也会寄信和发E-MAIL给你。啊──你不用回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可能很忙啦!不用为这种小事心烦。你如果不想看我寄的东西,就丢掉好了,我──」
他抱紧她,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咬着唇忍住不哭出声。
久久之后,她才几乎无声的开口:
「嗯……我好像一直都在打扰你,是吧?我从来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一直都自以为是……呵──哎哟──我在说什么?呵……」
她闭上眼,不再说了,吞咽下喉间的硬块,泪无法控制的落下。
他一直看着她,当她想转身躲开他时,他捧住了那哀伤的娇容,她缓缓睁开眼,盈盈泪光波动,衬得她唇间的笑更显哀戚。
「你答应过……呵──你答应过会写信给我的,为什么没有寄给我?我知道,我寄的信你都有收到,我看见你的签名了。那……那你不回,是因为……嗯……是因为不──咳……呵──」
她盯着他,泪不停的滑落。
「我……我太笨了,对不对?其实,没有回信,就算是回答了嘛!我还笨的当作不懂。呵呵──亏我还是写小说的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喂……关岛其实……其实只是一场露──露水姻缘,对吧?」
她闪避他的眼神,嘟着嘴又自嘲道:
「呵呵──我太笨了。我是成年人,对这种游戏玩得起,也要输得起──」
「不要这样说!」他沉声怒道。
她闭上痛苦的眼,强忍到了极限,再睁开时已是无所谓的伪装,笑得牵强又悲戚。
「那我该怎么说?你会答应我,只是应付我而已,我却傻得相信──」她闭了闭眼,又疏离的睁开。「我相信你会遵守承诺。MIKE,你答应我了,却也毁了那个承诺。只有我,愚笨的苦苦等候,等一封永远寄不到我手上的信。」
他震惊又心碎的退开,坐在她身旁。眼看着她也坐起来,拉着被子包住他才刚爱过的胴体。
她下了床,哀愁绝望的看着他,破碎的泣诉:
「你知道吗?只要你一句话,一个字,或者只是一个肯定的眼神。我都能为了爱你而义无反顾,我从来都不在乎那个你爱过的女人。只是怨她,为什么能把你伤得如此之深!?如此……令我难以打破那道心墙,真的没有人可以打破吗?或者,只是我太过天真,太自以为是的认为我可以?但我的手太小了,打不破、也摸不到。」
她深呼吸,又叹息轻笑,神情飘远的说:
「其实就算你一辈子不跟我说爱我,也没关系。因为我可以爱你,你不喜欢等待,也无所谓,因为我可以等。我可以因为爱你而傻傻地去爱你,不计较公不公平,呵──或许我没有自己想象的宽容和大方吧?」
她伸出小手,贴抚上她最爱的胡渣,笑得绝美。
「好嫉妒哦!将来那个能跟你厮守一辈子的女孩,我好嫉妒她哦!」
他看着她,眼里全是痛苦和挣扎,只是看着她不语。
她柔美的笑了。
再一次,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收拾一切,离开了他。
留住她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
公元二OOO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日本东京羽田机场
JOEY独自一个人坐在纷杂的候机楼,脚边只有一只皮箱。
来到日本,本来就是个仓促的决定,行李并没有准备齐全。这一个星期,她所用的、穿的都是MIKE买的。
她低着头,像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那样呆坐着不动。
她好冷哦!
十二月的东京原来是这么的冷。
冷也好,会冷至少代表还有感觉,只要有感觉,她就能有记忆,然后再将记忆转换成文字,为自己留下些什么。
叩──叩──叩──
一双黑色的大皮靴出现在她眼前,她缓缓地抬起头。
然后?她又掉入深蓝绿色的双眸中。
只是那眸不再隔着什么,而是热烈且真实的瞅着她。
她开口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只是看着她最深爱的男人。
「嗨──」MIKE潇洒的开口。
看着她,他仍心痛的难以忍受。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要再经历这种痛了。
「嗯……我今天兼差做快递-是JOEY吗?」
她眨了下眼,不解的点头。「嗯。」
「那好,-签收一下好吗?」
他从身后拿出一只厚厚的牛皮纸袋。
信封上的收信人写着她的名字,寄信人则是他。
她颤着手接过来,小手膜拜般地抚着信封上他强而有力的笔迹。
她抬起头,泪就落下了。
他猛地抱紧她,在他怀中她笑了,也哭了。
「里面有将近一百封的信,从关岛回来后,我每天都写一封给。可是,我不敢寄出去。就这样一封一封的收藏着,直到-来了。」
「MIKE……」
「老天……我以为我再也听不到-这样叫我了。」他看着她,伸手替她擦泪,她笑了,他俯身吻住她。
「MIKE……呜……」她频频呼喊他,又哭了,把所有的委屈和等待的痛苦全哭出来。
「别哭,JOEY。我好怕,我好怕-会在我的爱里枯萎,怕-会窒息的想逃,怕-会──」
她听出来是那女人带给他的伤害,挣脱他的怀抱,不满地皱眉骂道:
「那女人是白痴吗?她这样说?笨死了!」
他笑了,笑得解脱,笑得释怀,也笑得深情挚爱。
「哦──JOEY,我的JOEY。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们重头来过,这一次,我会好好的、全心的去守候-,去爱-,好不好?」
「你也很笨。美国人都这么笨吗?」她笑中有泪,却更加清亮美丽。「我不要重头来过,我要从关岛那天算起。而你要当作第一天看到我就疯狂地爱上我,因为我是全世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举世无双,超级无敌大美女!」
他笑的宠溺,手弹了下她高翘的鼻尖,笑骂着:
「爱臭屁的中国女孩!」
「喂──搞清楚哦,我是台湾女孩!」她气得大吼。
「好好好。」他抱着她,笑着安抚她。「-是台湾女孩,不然干脆也当美国女孩好了。」
「为什么?国籍──唔──」
他吻住她的抗议。这小丫头的民族意识真强,怎么说也辩不完的,他抱着她拍拍她。
「-嫁给我以后,就是美国女孩了。」
「MIKE,你──」她感动得又要哭了。
他吻她,额贴着她的,警告的说:「回台北以后,不管有没有好男人,都不准跟,听见没?」
他的占有欲出现了,而她喜欢,所以笑了。「可是你说,只要我快乐──」
「这次不准,-的快乐我可以给。」他满足又感激的叹气。「回去书要好好念,要顺利拿到毕业证书,我最多只能等两年。两年后,我说什么都要把-绑在身边。」
「嗯。」她抱着装满他写的信的纸袋,在他怀中直点头。
「我明年春天,肯定可以调民航机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有比现在更多的时间度假-不要再随便请假,我会去找。还有,我每天都会打电话给-,写信给-,-要乖乖的,嗯?」
「嗯。」他知道她对写信的偏好,珍惜的紧抱着手中的袋子。
他又吻了吻她。两人用力的抱紧彼此。离别的时候来了。他们难过又不舍,但这次却是爱恋的紧系着对方。
「JOEY,我爱。从第一天遇见-开始,我就深爱着。」他终于说出藏了许久的爱语。
她感动的笑了,泪水又掉了出来。
「当然,我长得那么美,你怎么可能不对我一见钟情!」
「臭屁的小丫头,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他肯定她并不知道他说的第一天是哪一天,他现在不打算说,省得她屁股太翘会飞上天。
「再说一次,MIKE。」她低语。
他笑了,「我爱-,我的JOEY台湾女孩!」
她笑亮了整张小脸。
四周的旅客开始办理登机,离别仍是来了。
他用力抱紧她,一个吻一个交代,满脸急切而担心。
「上帝,如果再多一天──」
「再多一天──」
他们俩同时祈祷出声,然后突然瞪着彼此,吃惊不已。因为──
「飞往台北的XXX班机,因天候不佳,机场临时关闭,请旅客至柜台办理退票或延期……」
「天啊──」
「那是我的班机耶!」
他们大笑的拥抱着彼此。第二次,为了多给他们一天,飞机被迫取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