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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情小说->《出嫁难从夫》->正文
第三章

    满儿居然是金砚竹的老婆,这事自然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特别是那个钱如诗,简直震惊得快恨死了──她盯了半年的肥羊居然早就有了主儿了!

    不过恨归恨,戏还是得唱下去,诚如班主所预言,打从第二天开始,戏园子里就场场爆满,有人要“看”,有人要听。不过三、四天后,便有内城里的人慕金砚竹的大名而来了。

    自后台往戏台前偷觑,“他们死定了!”盯著正对戏台的头等座,满儿咕哝著转回后台戏房。

    “小桃玉,你还记得半年前咱们谈过关于要让我家老爷扮戏伶的话题吗?”

    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那日里,肯定是有某个无聊的家伙躲在墙壁角偷听,所以某人才会想不开的去当戏子,可恨的是,说的人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偷听的人却一个字也没给她忘掉!

    “当然记得呀!”正与小日儿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桃玉漫不经心地回道。“而且记得很清楚。”自己的事她不一定记得牢,可他人的八卦她想忘也忘不了。

    一听,满儿不由得精神一振,“真的?”连忙一步跳到她身边去,顺便把女儿丢到小床上交给儿子去陪她玩。“来,快告诉我,那天我们到底说了些什么?特别是我,我到底说了些什么?”

    “呃?从头至尾全部吗?”这就要稍微想一下了。“嗯……我看看,好像……啊!对了,一开先是……”

    待金砚竹这日的戏码【琵琶记】将近尾声时,满儿已经弄明白,为什么某人非得让全京城的人都欣赏到他精湛的唱腔功力不可了。

    她有点感动……不,是好感动!

    难怪他会不惜丢进脸面做这种坚持,难怪他一个大男人会不辞辛劳地把女儿带在身边养著,难怪……

    真可恨,为什么他总要做到让她想唏哩哗啦地大哭一场的地步呢!

    “我说,小满……呃,不,满儿姊,我记得你过年后就该是二十一?”

    “没错。”

    “那金老板可不就比满儿姊小-?看上去他顶多十八、九岁而已嘛!”

    当再次获得满堂喝采的金砚竹被众人簇拥著进戏房里来时,恰恰好听到满儿嚣张至极的狂笑声。

    “顶多十八、九岁?哇哈哈哈……老天,这话要是被他听到,他肯定非气爆不可,居然愈老愈回去了,真是太悲惨了……哈哈哈……告……告诉你,赶过完年,他……他老人家就已经是个年岁上三十的……高龄老头子啦!”

    “我听到了。”

    笑声喀嚓一声切断,满儿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转眸一瞧,冷冷的眼正冷冷地对著她,“啊!老……老头子……呃?不对,老爷,咳咳,您下戏啦……”她尴尬地打著哈哈。“我……我来帮您下妆如何?”

    “不必,我自个儿来。”冷冷的,老头子拒绝了。

    “哦!”满儿吐了吐舌头,赶紧躲到一旁去和儿女相依为命。

    接下来,所有的角儿们都各自忙著下妆换衣服,没戏分的人就帮忙收拾,戏房里人挤人一团乱,唯有往常负责一切杂务的满儿闲闲无事干,因为金砚竹只许她伺候他一个人。

    现下他是大牌名角儿,谁敢不听他的?

    “爹爹,抱抱!”

    哎呀,小兵丁又叛变了!

    满儿抱著女儿瞅著打从有了爹爹就不要娘娘的儿子,心里头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吃味儿。

    “待爹下妆换过衣服后再抱。”

    呀哈!这更难得,老爷子居然能如此平心静气地对待他最“痛恨”的儿子,真是实属难能可贵也!

    想也是那日里挖墙角偷听的后遗症。

    再见往常一刻也静不住的儿子竟然乖乖站在一旁等候,满儿更是感慨万千。以往儿子收了叔叔伯伯阿姨们一文两文的买糖钱总会交到她手里,可这会儿他却全数孝敬给了他老爹爹。

    呜呜,害她少了一份外快!

    金砚竹总习惯先至屏风后更衣,再卸发套、头饰,最后下妆,这会儿,他已经即将下妆完毕了,突然,戏房外传来一阵喧扰声。

    “不让见金老板?娘儿们,你可知道爷儿们是打从哪里来的么?”

    “对不起,各位,无论你们是谁,我忙金老板一概不见。”这是钱如诗千篇一律强硬的回答。

    “说的这甚么话,我们是内城里来的,他敢说不见?”

    “内城?呃……”头一回,钱如诗有点畏缩了。“这个……各位大爷,真的很抱歉,我们金老板下戏后是从不见客的。”

    “喝!你们金老板可真大牌呀!要捧他还得瞧他的脸色?好,你去问问他,咱是内务府员外郎他见不见?若这还嫌不够,当今皇上的皇弟二十爷,还有恒亲王的世子他见不见?”

    老天,是皇亲贵胄!

    下一刻,钱如诗便慌慌张张地撞进戏房里来了。

    “金大哥,他们……他们……”

    冷冷的,“让他们进来。”金砚竹连眼皮也不撩一下,继续卸他的妆。

    有这么一句话,原已经够拥挤的戏房里又加进来好几个人,当先两个年轻人俱是一身貂皮马褂厚呢长袍,后头一个三十多岁的锦袍瘦汉子,还有四个侍卫大汉,仅只一个挥挥手,好几个人便被他们赶了出去。

    “哪一个?”瘦汉子一进来即趾高气昂地吆喝著。“你们金老板是哪一个?居然这般……”可惜没有机会让他威风个够,就被那两个年轻人比他更大声的惊呼给打断了。

    “十六嫂(婶儿)?!”

    两对错愕的视线共聚于同一处,只见满儿两眼紧张兮兮地瞄著金砚竹,双手则拚命甩手暗示他们赶快逃命,可惜他们没一个懂,兀自惊讶地打量她。

    “你怎地会在这儿,十六婶儿?”

    “不对,弘升,她已经不是十六嫂了。”不过三、四年过去,今年十九岁的允-却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爽朗的少年了。“忘了么?四哥不但早已将她自宗谱中除名,而且只等十六哥回来,四哥便要让十六哥与阿敏济完婚了。”

    “可是……”弘升犹豫著。“十六叔不也因为这事儿气得把庄亲王府烧了一大半么?”老实说,以个人观点而言,他还是比较喜欢满儿。

    “那又如何?四哥决定的事儿,十六哥难不成敢抗旨?何况这女人根本就配不上十六哥,”瞄著满儿的眼神更是轻蔑。“你可知道,她不仅仅是个平民而已,阿敏济还偷偷告诉我,这女人是她娘被贼人强暴之后所生的杂……”

    话还没说完,人影倏闪,一声惨嚎,允-已然飞跌到墙壁角落里砰然撞下好大一片墙灰,金砚竹则满身杀气地卓立在他跟前。瘦汉子与侍卫们一惊,正待上前救驾,不料又听得弘升世子的惊叫。

    “十六叔?!”

    双眸煞气凛然,金砚竹居高临下地俯视允-,“再说一次,”语声里更是透著说不尽的冷酷与残佞。“允-,‘请’你再说一次,好让我有‘正当的理由’杀了你!”

    “不、不……十……十六哥……”允-两颊肿得老高,外加满嘴西瓜泡沫汁,惊恐地拚命摇著双手往后瑟缩。“对……对不起,我……我错了,请你……请你饶了我吧!十六哥……”

    “饶了你?”金砚竹冷哼。“带满儿回京那一年,我便已慎重警告过你们了,你们尽可以嘲笑我,可若是胆敢说一句对满儿不利的言词,我绝饶不了你们,而你,刚刚……”

    “我还没说完!”允-惊惧地失声大叫。“那不算,我还没说完,我还没说完呀!”

    神情更冷厉。“对我来讲,那已足够了!”

    一旁的弘升终于发现十六叔是真的想杀死二十叔,他不禁机伶一颤,“不要,十六叔,请您饶了二十叔吧!他……他还年轻不懂事,难免会说错话,就这么一回,请您恕过他吧!”说著,赶紧往满儿那儿送过去求救的眼神。

    满儿叹了口气,把女儿交给张著大嘴直发怔的小桃玉,悄然过去拉住金砚竹的手臂。

    “爷,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弟弟嘛!不要因为我而真的杀了他,否则你教我何以自处?这样一来,我就真的不好再待在你身边了呀!”

    金砚竹蹙眉瞄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后即回到梳妆台前,满儿连忙挥手要弘升赶快带允-离开;忙不迭的,弘升立刻指挥几个护卫扶掖著允-先行,他随后也要逃之夭夭……

    “弘升。”

    甫一脚踏出门口的弘升浑身一震,胆战心惊地回过半脸。“十……十六叔?”

    “叫他们每一个都来看我的戏──内城里的每一个,一个都不许漏,哪一个敢不来,我饶不了他!”

    呜呜,怎么每次都把这种烂差使丢到他头上来?

    “是,十六叔。”弘升沮丧著脸离去了。

    瘦汉子迟疑半天,终究没敢就这么闷不吭声地悄然离开。“奴才告退,十六王爷。”就算他再鲁钝、再愚蠢,光从他们的对话中也听得出来跟前的金老板到底是哪位主子了。

    “你也想让我杀了你么?”

    瘦汉子抽了口气。

    “不不,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奴才告退,十六王爷、十六福晋。”

    “滚!”

    不过晃个眼,适才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闲杂人”等全都溜得一干二净,可戏房内却依然毫无半点声息,每个人都只呆呆的看著「金老板”把妆卸干净,然后抱起始终乖乖等在一旁的小日儿,两眼望向满儿。

    “回去了。”

    “是,老爷。”

    满儿自小桃玉手里抱回女儿,如同儿子一样乖巧的伴同金砚竹离去了。而戏房内却仍旧静默得仿佛内无半人。

    直至良久良久后,才有人哑著嗓子挤出声音来。

    “天天天……天哪!他他他……他是庄亲王爷!”

    “三庆园名旦角儿金砚竹便是堂堂庄亲王爷,每个人都得去看他唱戏,否则脑袋不保。”

    一句“传言”,惹来北京城里一片混乱,三庆园差点爆破,大家争先恐后的去听金砚竹唱戏,就怕没来得及看脑袋便得搬家。

    不过,听完了戏,他们也不能不承认,金砚竹唱得还真是好得没话说!

    两天后,金砚竹甫上戏,后台里来了个人,一个高高瘦瘦,满脸亲切和蔼的笑容,那身高贵气质却不容小观的中年人。

    这一回,钱如诗的两眼可就睁得够大、够亮了。“请问您是?”她小心翼翼地问。

    高贵中年人倏地咧嘴一笑。“我排十三。”

    十三?什么十三?

    钱如诗正自满头雾水,戏房里的满儿便惊讶地迎上前来。

    “十三爷?”怎么看起来比皇帝还要老?是因为他蓄了胡须吗?

    高贵中年人──允祥笑咪咪地颔首。

    “十六弟妹,咱们没见过,你可认得准呢!”

    满儿耸耸肩,赶忙往里肃客,边暗自咕哝著,“这位不晓得是来损我的,还是来嘲笑我的?”

    她的声音够细,但允祥还是听见了,深深注视她一眼后才向小日儿瞧过眼去。

    “哟!这位可爱得不得了的小家伙肯定是十六弟的小阿哥弘普了,嘻嘻!跟十六弟小时候一模一样呢!呃,还有那位,是梅儿小格格么?”

    “是梅儿。”满儿朝戏房里其他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立刻默默地退离戏房,她这才转身跟允祥面与面对上。“十三爷,我猜您今儿个不是来听戏,也不是来看爷,而是来找我的吧?”

    允祥仍是笑咪咪的。“哦!十六弟妹为何这么说?”

    过去抱起梅儿坐下,“我也在内城里待过,有些事就算我不想知道,还是会有人告诉我,譬如皇上与十三爷的关系……”满儿抬眸直视允祥。“请问十三爷,您是来劝我离开爷,还是来杀我的呢?”

    闻言,允祥不禁哈哈大笑。“十六弟妹,我要说,你知道的不够顶真。”

    “怎么个不顶真法?”

    允祥停下笑声,低头,瞧见小日儿正在拉扯挂在他腰带上的玉佩,“你喜欢么?”小日儿拚命点头,他毫不犹豫地解下来递给小日儿。“那就送你,当是十三伯的见面礼儿吧!”

    “十三伯?”小日儿似乎有点困惑。

    “嗯!真乖。”允祥也抱起小日儿坐到一旁去,依旧那般亲切随和地对满儿笑著。“十六弟妹,我今儿个来只有一个目的。”

    “十三爷请说。”

    “我想知道十六弟究竟为什么会跑来唱戏?而且还逼著大家一定要来看他唱戏?”允祥叹了口气。“你可知道,现在内城里已乱成了一片,来了怕四哥生气,不来怕十六弟生气,那些王公贝勒爷儿们还真是左右为难呢!”

    一听,满儿不禁浮起满面尴尬。“呃,这个嘛……老实说,应该要怪我吧?唔……不对,这也不能完全怪我……”

    “十六弟妹可以说与我听么?”

    踌躇了下,“好吧!其实我也为这事头大得很呢!”满儿毅然道。“这,该从去年爷到西宁时说起吧……”

    要说的话虽然不算多,但中间她还得停下来替女儿换换尿布,再停下来喂喂两个小家伙吃东西,这样说说停停的倒也花去了不少时间。

    “……总之,那时候我真的只是开开玩笑的随便说说而已,谁想到他会躲在那儿偷听,还当了真,现在我想翻词,他就抢先翻脸,我说够了,他就说还差得远,一句话不对,他就摆脸色,那我也只好任由他去-!”

    “原来如此……”允祥喃喃道。“这样一说,真要怪十六弟妹你么,也不能完全怪你,要怪只能怪所有的事情好巧不巧地凑在一块儿造成了这种结果。不过……真没想到十六弟对你这般痴呢!”

    双颊微赧,“我自己也没想到。”满儿坦承。

    允祥略一沉吟。“十六弟妹。”

    “十三爷?”

    “待会儿能让我跟十六弟单独谈谈么?”

    回到戏房里,瞧见里头只有一位笑吟吟的允祥在,金砚竹居然丝毫惊讶的表情都没有,甚至是无动于衷的,仿佛原本就该是这种状况。

    “十六弟,真不错呀!”

    “假么三道!”金砚竹冷哼著到屏风后更衣。“你也没到前头去听戏,说什么不错!”

    “十六弟,这你就说差了,二十几个兄弟里,原就是你在这方面最行,你能唱出什么样的戏,十三哥我也早就清楚了,记得皇考还曾要你编过曲儿呢!至于这会儿我说的不错是……”允祥戏谑地对自屏风后出现的金砚竹挤挤眼。“你的旦角儿扮相还真是不错呀!”

    冰冷地横他一眼,金砚竹漠然坐到梳妆台前摘下发套。

    “你今儿个究竟是来干啥的?嘲笑我的扮相?”

    笑容敛去。“你不能退一步么?”金砚竹开门见山的问,允祥便也直截了当地说出他的真正来意。

    金砚竹冷笑。“哪一步?”

    “阿敏济,她比较适宜作你的福晋;至于满儿弟妹,只要你疼她,侧福晋对她来讲应该也是一样的。”

    金砚竹冷眼斜睨过去。“十三哥,你也瞧不起满儿么?”

    “不,我没有,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不过……”允祥迟疑了下。“你也应该了解皇上的脾气,他是个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人,他容不下有人能够威胁过他而又安然无事,更无法容忍有人不服从他,倘若不是他曾应允过你绝不动弟妹,他早就……”顿了顿。“总之,你只要让他这一步,他就不会再找弟妹的麻烦了,这不顶好?”

    漠然地,金砚竹兀自对镜卸妆。“皇上革了我的三爵,除了我的宗籍么?”

    “当然没有!”允祥大不以为然地脱口道,似乎觉得他会这么问实在是很不可思议。“你该知道,对年羹尧、对隆科多舅舅,他的信任是有限度的,在朝廷之上,他真正信赖的人只有我,而在无人知晓的背后,也唯有你足以令他付出绝对的信任,并依赖你来替他解决一些不宜搬上台面的事。十七弟可以帮我的忙,但你这边却无人可替代,他怎可能夺你的爵、除你的籍呢?”

    “他迟早要那么做的。”金砚竹更是冷淡。“既然皇上无论如何都容不下满儿,那么,我明儿个就要带满儿到江南去,他要是愿意,可以把弘昼或弘适交给我,至多七年,他身边就有另一个我可以伴驾了。”

    “另一个你?”允祥苦笑。“这世上哪还有另一个你呀!”

    “皇上是皇考选择的皇帝,我什么都可以听他的,也绝不会背叛他,这原就是皇考与五王叔对我的要求,但……”金砚竹侧过脸来,坚绲难凵癫蝗葜绵沟囟陨显氏椤!拔ㄓ新儿,我半步也不会让!”

    见他如此绝然,允祥不由得沉默了,好半晌后他才说:“好吧!总之你千万不能走,我再去跟四哥谈谈。还有,可以停止了吧?堂堂庄亲王在戏园子里唱戏,这……太难看了!”

    “不。”

    允祥叹气。“又是为了弟妹么?那我只好快点儿了!”

    这一夜,四合院后罩房里,满儿哄睡了儿子与女儿,回到另一问卧室,见金砚竹伫立在窗前凝视著雪花飘然。

    “允禄。”她倚至他身边,他抬臂揽住她。

    “嗯?”

    “今儿十三爷是来干嘛的?”

    “要我让一步。”

    “哦!”不必问,她也知道要让哪一步。“我听说阿敏济公主变了很多呢!”

    “我没注意到,也不干我的事。”

    静默了会儿。

    “允禄,你为什么从不带我进宫去见你额娘?”

    “你连寸子都踩不好,进什么宫?”金砚竹冷哼。“再有,你知道进宫有多少规矩么?见了每一位娘娘都不能不见礼,要见什么礼、要如何称呼、要如何应对你知道么?或者是……”

    “等等!”满儿一手蒙住他的嘴。“难不成你是为了我,才不带我进宫见你额娘?”

    金砚竹慢条斯理地拉下她的手。“一个月。”

    “呃?”

    “你必须先好好学习宫廷礼仪,以及盛装踩寸子走路、肃礼、跪拜都不至于摔跤,这样至少要整整一个月。”

    “一……一个月?”满儿张著大嘴愣住了。

    “你有那耐心去学么?”-?竟敢瞧不起她?

    “可是为了见你额娘,我不学不行啊!”

    金砚竹深深凝视她一眼。“既是如此,回去后我就派人教你,你不要后悔。”

    后悔?

    听起来好恐怖,满儿不觉打了个寒颤,金砚竹立时将她拥入怀中。

    “冷么?睡吧!”

    “耶?才不要!”使力一挣,满儿已经逃离他远远的了。

    金砚竹冷眼一眯。“为什么?”

    满儿拉紧了棉袄,鳜著嘴嘟嘟床铺,死都不肯再靠近一步。“好冷喔!人家才不要现在就上床,你先去把被窝里睡暖了人家才要进去。”

    金砚竹两眉轻扬。“冷?”

    满儿拚命点头。“好冷!好冷!”

    “待会儿你就不冷了。”

    “咦……啊!”

    屋外雪花飘飘的下,屋内汗水潺潺的流。

    果真是热啊!

    两天后,赶在金砚竹上戏前,允祥又来了。

    “各位,麻烦一下好么,我想跟我弟弟谈谈,可以么?”

    堂堂怡亲王爷对他们这些庶民百姓话说的如此客气,人家当然不好意思,更不敢明对他说快上戏了,这会儿实在不是谈话的时刻,只好摸摸鼻子陆续出去了。

    “啊!弟妹,请你留下来。”

    一左一右各牵著一个孩子,正待踏出门口的满儿愕然回首。“呃?我?”

    “是。”允祥笑著对小日儿展开双臂。“来,小可爱,十三伯抱抱,十三伯再给你另外一块更漂亮的玉佩。”

    不知道为什么,金砚竹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凶恶,好像想一口啃下允祥的脑袋似的,满儿正觉诧异……

    “呵呵呵!小可爱,你阿玛小时候大家也都是这么叫他的哟!”

    一听,满儿忍俊不禁地失笑,尽管金砚竹立刻恶狠狠地瞪过两眼来,她还是禁不住转到另一边去继续吃吃偷笑。

    “十六弟,皇上需要你到张家口去替他办一些事儿,你该知道是什么事儿。”允祥若无其事地说著,另一手又将小小梅儿抱去,刚好一边大腿坐一个,两人手上各抓著一块玉佩。“至于弟妹,请先行回庄亲王府里去……”

    “咦?王府不是被某人烧了吗?”满儿脱口道。

    允祥瞄一眼某人。“是啊!大概是某人嫌那王府太旧,那楼太小了,所以皇上只好替某人重建几栋更富丽堂皇的楼,希望某人能满意的回王府里头去住。”

    满儿抿唇窃笑了一下。“那……他要去多久?”

    “还不一定,要看事情办得如何而定。不过……”允祥对满儿笑笑。“弟妹可也不能闲著哟!”

    满儿愣了一愣。“我?不能闲?我要忙什么?”

    允祥转眸望住金砚竹。“待十六弟办完事回京后,皇上要为你们重新纳采举行亲王婚仪,风风光光的让弟妹嫁进庄亲王府,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金砚竹冷笑。“只满儿一个嫁我作嫡福晋,不会夹带其他多余的闲杂人等?”

    “这……”允祥眼神尴尬地移开。“多一个侧福晋也不成?”

    “不成!”金砚竹毫无转圆余地的断然否绝。

    “好吧!”允祥勉强道。“就弟妹一个嫁你作嫡福晋,这该可以了吧?”见金砚竹不语,他才转往满儿。“所以说,在十六弟回来之前,弟妹必须尽快学会宫廷礼仪与婚仪规矩,这还不够你忙么?”

    满儿犹豫了下。“可是……”

    “弟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允祥轻叹。“的确,我是不能保证往后大家看你的眼光就会不同,甚至我也不敢保证皇上自此而后便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不过,弟妹,十六弟为你做了这般多,你不该回报他一点么?”

    满儿也跟著叹了口气。“十三爷,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咦?不是么?”

    满儿两眸深深凝住金砚竹。“我很清楚他究竟为我做了多少,所以早在知道他为了我而委屈自己到戏园子里来唱戏那一刻开始,我就下定了决心,再多人看不起我也无所谓,只要他看得起我就行了;皇上若是不愿意放过我,那也无妨,咱们就来玩玩吧!反正老呆在王府里没事干,那样的日子也太无聊了,来点剌激的才有趣,不是吗?”

    允祥笑了。“那弟妹是想说……”

    “我是想说……”满儿懊恼地搅起柳眉。“这样我不就没有机会晋见密太妃娘娘了吗?”

    “原来是这个。”允祥似乎松了口气。“这倒也不难,我想我可以说服皇上,在十六弟的婚礼时,请密太妃娘娘到庄亲王府去住上三、五天,这不就成了。”

    满儿双眸一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可以。”

    “那就没问题了!”满儿开心地望著金砚竹。“我终于可以拜见你额娘了!”

    一声不吭,金砚竹开始卸妆,满儿一见,笑脸僵住,骤然想起一件很有问题的问题。

    “啊!不对!不行,不行啦!哪有人这样唱一半扔下不管的?这样人家戏班子怎么撑下去嘛!不行,得找个人来顶著,至少得顶到过年封箱,如果找不著,你还是得唱下去,唱到找著人为止!”

    金砚竹听若未闻,仍旧继续卸他的妆,满儿立刻跳脚过去抓住他。

    “我不管,这边的问题不解决,打死我也不回去!”

    金砚竹停下来了,冷眼蹙眉,允祥也头大的拚命揪头发。

    “哎呀呀!这……还真麻烦呀!临时要到哪儿抓人呢……士亥闲著无事,唱功身段都不能太差,哪儿有呢……啊,有了!”

    金砚竹与满儿四只眼不约而同地转注允祥,后者笑嘻嘻地指指某个方向。

    “哪儿有最多现成,又闲闲无事的旦角儿呢?”

    金砚竹双眉一扬,满儿两眼茫然,允祥得意洋洋地笑得更开了。

    “嘿嘿,没错,就是宫里头!”

    宫廷戏班升平署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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