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气
撒娇、耍赖,
是你对待我的方式,
像个极需要人呵疼的孩子,
而我,
是唯一能踏进你生活的人,
是唯一能宠你的人。
华璋和卓尔帆交往三个多月了,她还是没能拨开卓尔帆眼底的迷雾,却很了解他的确是个很需要人照顾的男人。所以,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的约会过,因为她光忙著照顾他就忙不过来了。
在某些方面,他很像个小孩子,譬如在照顾自己这方面,他居然要人家告诉他他发烧生病了,他才会知道自己生病了。偏偏他的身体并不好,体温很容易就升高,有时候是真的感冒了,有时候是太劳累,又有时候是纯粹心理因素。
可在家务方面,他却又是个标准的大男人。他完全不会下厨,连煮个水煮蛋都不会;他的内衣裤都是用洗衣粉泡一晚,然後踩两脚就OK了;他一个星期使用吸尘器一次,但不会去拖地,更不管那种看不见的地方,譬如衣橱、抽屉里或床底下,甚至连冰箱里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清理一下。
或许应该说他是个超级大懒人吧!他懒得照顾自己、懒得去关心自己到底需要些什麽、懒得做一切生活上的琐事,甚至於……
「为什麽你的衣服都是亚曼尼的?」华璋询问道。
「那是文捷帮我买的,我需要上班的衣服。」卓尔帆慢吞吞地说。
华璋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我咧!你钱多是不是?你知道亚曼尼有多贵吗?为什麽要人家帮你买?你为什麽不自己去买那种普通一点的就行了?」
卓尔帆没有说话,於是,华璋立刻心里有数了。这家伙不是太懒了,就是对买衣服没兴趣。
「好了、好了,以後不用那个什麽文捷的……」
「他是我的好朋友。」
「是喔!欠扁的好朋友!」华璋不屑地说:「你又不是什麽大富翁,干嘛花这种冤枉钱啊!整整齐齐的就够了,何必那麽……等等、等等,你……」她怀疑地斜睨著他。「你那辆法拉利不会也是他帮你买的吧?」
卓尔帆点点头。「我需要交通工具。」
华璋呆了一秒,随即狂吼道:「哇塞!你……你这个家伙给我差不多一点好不好?为麽每一样东西都要人家帮你买?你看,花了那麽多冤枉钱,结果你现在只住得起这种小套房,连请个固定的清洁工人都没钱了,你这样拚命工作有什麽用啊?还不是赚给亚曼尼公司而已!」
卓尔帆又没声音了。
「真是太混了你!」华璋怒气冲冲地说,「好了,以後你需要什麽都交给我帮你买就够了,请你那位好朋友省点精神吧!他喜欢穿亚曼尼到处炫耀是他家的事,请他自己去享受就行了,不要再拖你下水,明白吗?」
「再说,你必须开始学习储蓄了,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身边最好能多留点备用金。何况,你总是要结婚的吧?什麽老婆本啦!孩子的教育基金啦!甚至是老年颐养费等等,都是要现在就开始准备的,懂吗?」
卓尔帆点点头。
华璋看了他半晌,而後颓然一叹。「天哪,这种事也要我教,真是教人抓狂的怪胎哪!」
除此之外,卓尔帆的人际关系也是一流的……差!
他最基本的原则就是,除非是他「愿意」交往的朋友,而且必须彼此都很熟悉了,他才会自在地与对方谈笑风生……不!没有笑,因为他的表情永远是如此淡漠无心,也没有什麽风,因为他讲话一迳是那麽慢条斯理的。
另外,他还一概以最简洁的回答来应付对方,所以,才会有她服务了他大半年,却只能听到他不超过二十个单字的回答这种情况发生。若不是那天不小心被她发现他发烧了,恐怕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其他交集也说不定,因为在人际关系这方面,他也是一个绝对被动的懒人。
不过,有时候她偶尔回想起那一天,却有种似乎他一直在等待她采取主动的感觉,所以她一开口,他就立刻答应了,而且,一旦他们开始交往後,他甚至比她更快进入状况,也许她早已被归类於他「愿意」交往的朋友,而那半年大概算是他们的熟悉期吧!
然而,话又说回来,他这种孤僻到底的个性实在教人不敢领教。哪有人长那麽大了,居然只有一位能和他侃侃而谈的好朋友呢!
这太扯了吧?
「别告诉我你从来不参加任何交际应酬?」
「我不喜欢。」
「见鬼的不喜欢!」华璋咕哝道。「那朋友之间的交际呢?」
「我只有文捷一个朋友。」
「更是见鬼了!」华璋嘟囔著。「你呀!就是因为只有一个朋友,才会被他吃定了,告诉你,这样是不行的,以後你呀!乖乖的给我去参加一些应酬,虽然不一定要和人家做朋友,可至少要懂得如何和人们交际吧?你要知道,人是群体的动物,如果你不能和人们有正常的交往,又如何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呢?」
也不晓得他是真的那麽听话,还是突然发生兴趣了,反正就从这一天开始,卓尔帆真的开始参与一些应酬活动,自然他们见面的机会也开始减少了。但是,华璋仍然固定每天去替他整理家务一次,顺便炖一些营养的食物留在那儿让他当消夜和早餐。
啧啧!像她这麽体贴的女朋友,世界上大概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然而,有时想想,这种情况也实在很诡异,他们的交往是莫名其妙开始的,他没有泡过她,她也没有倒追过他,没有正式的约会,也没有任何谈情说爱的场面,当然更不会有什麽牵手亲吻的热情镜头。事实上,她根本是一开始就一面倒的在照顾他,以致她实在不太有自己是他的女朋友的自觉,说是老妈子或保母还差不多一点吧?
最重要的是,哪有人连个笑容都吝於施舍给女朋友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教她要先喜欢上他,又是她主动先开口的呢!虽然他不太可能对她毫无感觉就愿意和她交往,但她也真的是搞不太清楚他对她究竟是什麽样的感情!
唔……不会只是「纯朋友」的感情吧?
华璋正要把海鲜浓汤端出去,一旁的黄玲瞄了一眼,不觉喃喃道:「奇怪,最近亚曼尼的口味常常改变喔!」
华璋没有说什麽,只是窃笑著把汤端到卓尔帆前面放下。「要喝完喔!」她低语。
「好。」
只有她和卓尔帆心里明白,并不是他的口味变了,事实上,他根本什麽也没说,华璋就自行替他决定该吃些什麽了。
从他们开始交往以後,通常如果华璋轮休,她就会到他的小套房里煮饭给他吃,平常时候如果没有应酬的话,他也会到餐厅报到,这个时候,华璋就会依据当天餐厅里什麽食物最新鲜来决定他该吃什麽,而卓尔帆也从来没有异议过。
之後,卓尔帆会在餐厅里待到八点半,接著就先到车子里等,直到九点华璋下班去找他,两人再一同回到他的小套房里。
「哪!先去洗澡吧!」华璋把换洗衣物交给他!就直接把他推进浴室里去。
「记得换下来的衣服要丢进洗衣篮里,别乱扔啊!」
然後,她就开始到处整理收拾,接著动手准备消夜和翌日的早餐。
「喂、喂!要我说多少次啊!头发要擦乾後再吹乾啦!」他一踏出浴室,她就开始嚷嚷了。「别滴得到处湿淋淋的嘛!」
「对不起。」卓尔帆说著,忙把浴巾包到头上去。
华璋叹息著摇摇头,平常看他好像很成熟、很酷的样子,其实他是挺幼稚的,好多事都要人家盯著,就像小孩子一样。
华璋让粥在火上熬著,自己则走过去替坐在床边的卓尔帆吹头发。「会累吗?」
他真的很清瘦,是那种衣服一脱下来,骨头就历历可数的那一型,如果不是他比她高很多,否则,看起来实在比身材健美的她还没分量呢!而且,他不但容易生病发烧,还很容易疲倦,如果没有他那位「好朋友」罩著,想必他的工作大概也干不久吧!
「有点。」
「那待会儿吃完粥後,就早点去睡吧!别再工作了。」华璋说。「工作固然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什麽事都可以重来,可身体要是搞坏了,就没办法重来了,懂吗?」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比较像他老妈,老是讲这种老母亲交代笨儿子的话。
「懂。」又像个乖宝宝似的应声了。
不过,这大概就是为什麽她那麽喜欢照顾他的原因吧!虽然他仍是一迳天塌了也与他无关的淡漠神情,也永远无法从他那双深邃似幽潭的瞳眸中瞧出他到底在想什麽,然而,他却总是表现得那麽温驯、服从,满让人有种另类的得意感,这麽听话的乖宝宝男朋友应该不多见吧?
华璋满意地笑了。「你好像有一阵子都没发烧了吧?」
「嗯!」
「我就知道,像你过去那样的生活,而且是生活在那种垃圾堆里,没病也会病了。」华璋忍不住又开始唠叨了。「真不晓得该说你是少根筋呢!还是没神经好,居然能把自己的住处搞成那样,还满不在乎的生活在里面。人家都说,大厦里不容易有蟑螂老鼠什麽的,可你这儿却是苍蝇蟑螂一大堆,你是当作养宠物吗?你不觉得那种宠物很恶心吗?或者你比较喜欢带那种宠物出去散步?」
「我有整理了。」卓尔帆反驳道。
「是喔!有整理喔!」华璋嗤之以鼻地哼了哼。「窗帘从来不洗、地从来不拖,每样东西大概都是随便抹一抹就算了,眼睛看不见的地方就不管,我看床单和被套也是半年才换一次的吧?」
卓尔帆咳了咳。「我……很忙。」
「又不是喝醉了,茫什麽?」华璋嘲讽道,「都说了工作固然重要,身体更重要的不是吗?生活在那种环境中,身体只会越来越差,你明不明白呀?」说著,她关掉吹风机,转到他前面,歪著脑袋仔细打量他。
即使他依然是一脸漠然,那自然散乱的头发和几络垂落额前的刘海,仍让他显得有些稚气和脆弱。
「你知道吗?你长得实在有够好看的耶!」华璋喃喃道。「可是,你为什麽从来不笑呢?」
卓尔帆没说话,只是凝视著她的眼睛。
而华璋也深深地回望进他的双瞳内。「你到底在想什麽呢?」
卓尔帆无语。
「我知道你其实不像表面上这麽冷漠,」华璋咕哝著,「但是,你为什麽要隐藏自己的情绪呢?你又是如何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如此一丝不漏的呢?你知不知道跟这样似乎完全没有喜怒哀乐情绪的你说话,实在有点滑稽耶!」
卓尔帆依旧保持缄默。
华璋低喟。「好吧!那请问你究竟会不会生气呢?」
「会。」卓尔帆终於出声了。
「会?」华璋倏地惊讶地瞠大双眸。「你会生气?什麽时候?」
「在公司里。」卓尔帆似乎很谨慎地斟酌著字眼,其实,他只是习惯说话慢吞吞的而已。「当我生气的时候,文捷就会叫我去喝杯咖啡或吃饭,直到不生气後再回公司。」
「可是……」华璋有点疑惑。「你会流露出你的怒气吗?」
「不会。」
「我想也是。」华璋点点头。「那请问一下,文捷是如何知道你在生气呢?你会骂人吗?或者你会明白的告诉他你在生气了?」
「我不会骂人,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在生气,我只是指出他们的错误,告诉他们这种错误实在是只有大白痴才会犯下的错误,而且,只有没脑筋的笨蛋才会直到问题爆发出来了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错,还有愚蠢到极点的人才会一再犯下相同的错误,出了问题只会问别人该怎麽办更是超级没用的废物,总而言之,他们最好是回家买好棺材等死算了。」
卓尔帆顿了顿。「我不会骂人,真的,我只是告诉他们事实而已,但是很奇怪,他们就是会知道我在生气,我也不知道为什麽,真的是很奇怪!」
我哩咧!这还不算骂人吗?
华璋张口结舌地瞪著他,原来他不是只会用最简洁的语句来应对,有必要的时候,他还是会「侃侃而谈」的,而且……哇塞!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乖宝宝在骂人的时候居然这麽毒、这麽狠,简直是太厉害了!
那他怎麽还没有被炒鱿鱼啊?
「我也很奇怪呢!」华璋喃喃道:「你怎麽还没有被赶回家吃自己呢?」
卓尔帆又沉默了。
华璋耸耸肩,随即转身去关掉熬粥的火,顺便舀两碗出来放凉,然後回到他身边坐下。
「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你有什麽亲人?」
「都没有了。」卓尔帆淡淡地道。
「哦!对不起,」华璋歉然道。「我只有一个妈妈,不过,她又结婚了,我在那个新家里有点格格不入,所以才刻意跑到台北来念大学。」
卓尔帆突然垂下双眸。「你……不在意你妈妈再婚?」
「不会啊!」华璋住後躺下。「我很明白,妈妈虽然很爱爸爸,但是,她的个性太懦弱了,随时都需要有个男人来呵护她,所以,她再婚也是很正常的嘛!」她侧身过去望著同样躺下来的卓尔帆。「我的个性就不同了,感觉好像从我爸爸去世的那天起,我就开始尽力在照顾我妈妈。我很坚强独立,不需要人家来照顾、呵护我,所以,我只会为真爱而结婚,绝对不会因为需要而结婚。」
卓尔帆深深地凝视进华璋的双瞳。「你的意思是说,你永远不会背叛你所爱的人吗?」
华璋双眸眨也不眨地回视他。「废话!这种事还用得著问吗?如果我不希望恋人背叛我,我当然不可能背叛他罗!」除非恋人先背叛她!可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她并没有讲出来。
两人互相凝视许久後,卓尔帆突然说:「我饿了。」
华璋立刻跳起来。「OK!什锦粥应该凉一点了,我们来吃吧!剩下的明天早上你放进微波炉里微波一下就可以当作早餐了,别又给我偷懒不吃喔!」
为了便於打工,华璋是和同校同系的三位学姊租住在校外的学生宿舍里,周玉佳倒是满好相处的,然而,宫雪琴和柳芙就相当令人不敢领教了,尤其是睡在她下铺的柳芙,交了男朋友带回宿舍来炫耀也就罢了,居然还让他留下来过夜。
别说她半夜都不敢下床上厕所了,每回灯一暗,就会从下铺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嗯嗯唉唉声,过不久後,整个上下铺也会逐渐从轻微的地震,发展到剧烈的天崩地裂。
不要说睡觉了,她还得紧抓住床铺,免得不小心被摇下床去呢!最可怕的是,这种情形通常一个晚上不只一次,也就是说,她那一晚都甭想睡了!
接著,宫雪琴也有样学样的把男朋友带回来过夜,倒楣的是,宫雪琴睡在对面的上铺,也就是在华璋的对面,於是,华璋等於是被两面夹杀了!要是她们都是轮流来还好,可这一天,她们彷佛很有默契似的,居然在同一时刻里把男人带回来了。
才刚回去的华璋和周玉佳,不约而同一声不吭地摸了背包又出去了。周玉佳说要到同学那儿去挤一晚,可怜的华璋却在三、四个地方都碰了一鼻子灰,不是她不受欢迎,而是那麽凑巧的,要找的人恰好都不在。
最後,快要累垮了的她似乎只剩下一个地方可以去了。
按了半天门铃都没有人来开,卓尔帆大概是又去应酬去了吧!华璋只好用卓尔帆给她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入,稍微整理一下後,她便摸上床睡了。
因为昨晚柳芙和男朋友玩了一整夜,害她根本没阖过眼,而今天一整天就有六堂课,她也没有补眠的机会,再加上这天晚上餐厅的生意特别好,她甚至连坐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所以,累毙了的她几乎是刚一躺下,就失去意识了。她不知道卓尔帆是什麽时候回来的,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回来。
一夜无梦到天明,华璋才从完全的无意识中醒转过来,可还没有睁开眼,华璋就感觉到有什麽不对了,软绵绵的床是很正常,问题是……她抱著什麽东东来著?
犹豫片刻後,她终於小心翼翼地眯开一条缝……真不幸,果真如她所猜想的,她就像只赖皮猴似的攀在卓尔帆的身上了!而卓尔帆一向是习惯除了内裤之外,什麽也不穿的睡觉,所以,她等於是攀住了一个裸男,真是有够……刺激!
华璋苦笑了一下,然後吞了口口水後,她才战战兢兢地收回猴手猴脚,跟著再拉开卓尔帆搂著她的手臂,接著谨慎地滑下床,这才松了口气看了一下手表,旋即惊恐地跳了起来。
「耶?七点半?七点半了?!」她不敢置信地拉开嗓门尖叫。「完蛋了,我又要迟到了!」
她尖叫著抓起背包就拉开门往外冲,被她的尖叫声惊醒的卓尔帆慢吞吞地坐起来望著门……「砰!」一声,门又打开了,华璋傻笑著冲进来穿上鞋子後,反身又冲了出去,然後又是——「砰!」一声,接著,卓尔帆懒洋洋地又躺了回去……
这是华璋第一次跑到卓尔帆这儿来借住的情形,之後,每当学姊又带男朋友回去时,她便会自动避到卓尔帆这儿来。奇怪的是,卓尔帆虽然都会搂著她睡,却从来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甚至连亲吻也没有。
若说他是性无能嘛!偏偏就算她再怎麽不想去注意,却还是会不小心地去注意到他每天清晨都会很正常的一柱擎天一下,所以,说他对她没兴趣还比较有可能吧!然而,到了学期末的最後一天,这个比较有可能的可能也被推翻了。
那一天上午,结业式一结束後,她就直接跑到卓尔帆那儿去了,因为当天也是她的轮休日,所以,她打算好好的煮一餐庆祝一下她顺利完成一年级的学业,而且,颇有望能拿到奖学金。另外,她也和餐厅老板说好了,暑期时可以兼任白天班,这样说不定二年级时就不需要妈妈再汇钱来资助她了。
可她怎麽也没有料到,煮了满桌菜尚且不够,她自己居然还被他当作主菜吃掉了!
那A按呢?不过是多了一道醉鸡而已啊!怎麽……呃……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觉得那道醉鸡很好吃,所以才想自己试著作作看啊!虽然酒味似乎浓了一点——这个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失手,才会不小心倒进太多酒的嘛!但她敢保证,味道还是很棒的,只不过,她没想到卓尔帆这麽不能沾酒,居然只是多吃了几块醉鸡,就微醺了。(请别怀疑,阿灵的妈妈就是如此)「华璋……」
「嗯?」
正忙著赞赏自己手艺的华璋漫不经心地应著,没注意到一向眼神深沉难测的卓尔帆正以蒙胧诡异的目光锁住她。
「我想睡了。」
「那就去睡啊!」
「可是我想……」
「想什麽?」
「想你陪我睡!」
刚入口的鸡块又掉了出来,还拖著一条银丝滚到地上去。华璋错愕地转眼看著卓尔帆,这才发现他的双颊有点红、眼睛也有点红,甚至连一向漠然的神情也柔和了许多。
「啊咧——这样就醉了?」华璋啼笑皆非地喃喃道。「未免太夸张了点儿吧?」
「我没有醉,只是有点头晕,」卓尔帆很严肃地否认。「我只要一喝醉,就会很想睡觉,可是现在我不想睡,只想要你陪我睡!」
「没醉才怪!」华璋嗤之以鼻。「你的脸都红了,那要是不算醉的话,我的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我不要踢你的头,」卓尔帆低喃。「我要睡你的身体。」
华璋突然觉得周身有点燥热,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少来,你连吻都没吻过我,居然就想跳级上最高学院?No!鉴定不合格,跳级不准许!」
不允许他跳级?
那就一步一步来罗!
先乖乖上十分钟的初级班,再来是十分钟的中级班,最後才登上高级班宝座,这样就不算跳级了吧?
於是,华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那个连三跳的家伙给吃掉了。
不过,凭良心说,也不完全算是莫名其妙啦!因为,华璋心里明白得很,如果她有心反抗,卓尔帆还是碰不了她的,但是……也许是因为卓尔帆的动作实在很笨拙,笨拙得让人觉得他好像也是第一次的样子,就在这麽猜测的同时,她也情不自禁地撤下了防卫线,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第一次来交换他的第一次了。
事後,她自己想想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根本都还没搞清楚他对她到底是什麽样的感情,她居然就把自己扎上蝴蝶结奉送出去了!难不成人家说的爱人「吃亏」、被爱「占便宜」就是这个意思?
然而,从此之後,他们之间的关系总算是出现一点正常的发展了。
所谓正常的发展,是说她不再只是他的老妈子,同时也是他的「亲亲」女友了。不过,虽然他们几乎每次见面都会有亲密的行为,可他唯一的表情却依旧是没有表情,他眸底仍然深沉似海,探不到底,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神情淡漠地开口说一些可爱的乖宝宝才会说的话,让她觉得啼笑皆非。
而最最诡异的却是他背部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次又一次被鞭打的痕迹。
虽然心里好奇得要死,但她并没有开口问他,她决定等他主动告诉她。
暑假时,生意最好的应该是娱乐餐饮业,所以,有关行业都会多请几个工读生来应付。
华璋工读的西餐厅就是这样,他们日夜班各多请了两位工读生,而且还挑选了两位长得满不错,颇像运动明星之类的男工读生来加入一向只有女孩子的服务生行列。
对华璋来讲,大家相识便是有缘,而且,朋友就是朋友,没有什麽男女之分,所以,个性爽朗的她很快就和工读生打成一片了。
特别是这段期间多了很多年轻客人,他们并不会因为踏入宁静的餐厅而稍微收敛一些,依然是放肆地高谈大笑,所以,年轻服务生们在闲下来时,彼此说笑两句也不会显得太突兀无礼,反而让人觉得很亲切自在。
而其他正常客人似乎也很了解这是非常时期,不但相当容忍,甚至还能藉此回忆彼此学生时代的惬意时光。但是,华璋一眼就意识到卓尔帆似乎很不高兴……不!不是似乎,而是真的很不高兴。
这时候她才明白,为什麽他说他明明不打算让人家知道他在生气,可是人家就是会知道他在生气。事实上,他的神情的确没有泄漏出半点情绪,他的瞳眸依然深沉无比,但是,他浑身却会无形地散发出那种几乎像是会实质伤害到人的怒气。
一种阴森抑郁的骇人怒气!
一种足以让整间餐厅陡然安静下来的怒气!
「哇塞!真的好恐怖喔!」黄玲喃喃道。「搞不好待会儿客人全都会被他吓跑了呢!」
「我去看看。」华璋亳不犹豫地说,可她刚要抬步,黄玲和日班男工读生周瑞棠便不约而同地拉住了她。
「你疯了吗?」黄玲低呼。「他好像相当抓狂的样子,为了自身安全起见,你最好不要轻易去动虎须吧!」
周瑞棠勇敢地拍拍胸脯。「让我去吧!」
华璋好笑地摇摇头。「我不怕,他也不会对我怎麽样的,你们放心好了。」说著,她便挣开他们的手,快速地走到卓尔帆的桌位去。
「尔帆,你在生气吗?」她低声问。
好一会儿卓尔帆都没动静,差不多半分钟过後,他才徐徐地抬眸望住了她,华璋立刻发现他眸底的阴暗沉郁之色更浓郁了。
她瞟一眼电脑萤幕上的表格。「是他们吵到你工作了吗?」
他继续凝视她片刻後,才缓慢地把视线移到柜台那边,那些闲闲无事的服务生就分别站在柜台四周,紧张兮兮地望著这边。
「他喜欢你。」
华璋愣了一下,继而恍然道:「你是说周瑞棠吗?」随後又惊喜地咧开了嘴。「哇塞!尔帆,你不会是在吃醋吧?」会吃醋,就表示他的确是喜欢她的不是吗?而且,怒气如此旺盛,说不定……
卓尔帆把视线收回来,在她脸上迅速地绕了一圈,旋即回到电脑萤幕上,他没有吭声。
华璋却很兴奋地坐到他的对面追问:「是不是啦!尔帆,你是不是在吃醋啦?」
卓尔帆还是盯著他的电脑,可他身上的怒气却渐渐消退了。
华璋挑了挑眉,随即伸手「啪!」的一下阖上电脑。「尔帆,告诉我啦!」
卓尔帆还是不说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神情淡漠地端起可可亚来若无其事的轻啜,可是,他白皙的双颊上却泄漏底细似的隐隐升起两抹淡淡的酡红,令华璋不觉噗哧失笑。
「OK、OK!我知道了!」她开心地笑著,终於能确定他是真的喜欢她,而不是只把她当作免费的老妈子了。「其实啊!我没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是因为担心你会不习惯。你知道这边所有的女服务生都对你很好奇吗?要是她们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的话,你看著好了,她们一定会抓著我来追问你一些很暧昧的事,到时候看你怎麽应付!」
跟著,她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不过,现在没办法了,周瑞棠要在这儿工作整个暑假呢!要是你每次见到我跟他说话就冒火的话,说不定我们的客人都要被你吓跑啦!所以呢!你最好要有点心理准备随时会有敌人上门,因为我待会儿就会去告诉他们说,我呢!已经是死会了,有不良企图的请远避三尺,OK?」
卓尔帆依然没吭声,但是,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华璋笑著站起来。「好吧!那你继续工作吧!我不吵你了……啊!对了,今天的蓝莓蛋糕很不错喔!你要不要来一块?」
「好。」
「唔……其实起士蛋糕也很棒,那……我两样都给你拿一块来吧!你啊!还是要多吃点比较好。」
当华璋一回到柜台边,大家就全凑拢了过去。
「他好像不生气了耶!你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好奇得要死的黄玲首先问。
「他刚刚又在气什麽?」另一个女工读生也问。「长得超好看,却阴沉得吓死人,我还以为他要发飙了呢!」
华璋没有回答她们的问题,反而直接面向周瑞棠笑咪咪地说:「你喜欢我是吧?」
是他刻意表现出自己的心意让华璋知道的,所以,周瑞棠也很豪气爽快的承认了。「没错,而且我打算追你,我们的学校满近的,约会很方便喔!」
「NO、NO、NO!」华璋摇著食指。「最好不要喜欢我,更不要追我!」
「为什麽?」
华璋的大拇指反手一指卓尔帆。「因为他就是在气这个。」
「咦?」黄玲立刻插了进来。「周瑞棠要追你关他什麽事?」
华璋叹了口气。「怎麽不关他的事?我是他的女朋友啊!」
一听,大家同时维持了两秒的静默,随即不约而同地惊呼了起来。
「真的假的?」
「什麽时候开始的?」
「你是怎麽钓上他的?」
「骗人,你是他的女朋友?我怎麽不知道?」黄玲一直自认自己和华璋最要好的说,而她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太逊了吧!
「笨!」华璋好笑地说。「因为我没说嘛!」
黄玲又愣了片刻,而後忍不住直接冲向卓尔帆。
「那个……华璋真的是你的女朋友?」
正集中注意力在工作上的卓尔帆并没有因此中断他的专注,连看黄玲一眼都没有,只是点点头算是回答她了。
「我咧——居然是真的!」黄玲不可思议地喃喃道,然後往回走。「唔……我应该没有讲过他的坏话吧?」
周瑞棠望著卓尔帆,豪气已经泄了一大半。「你们交往很久了吗?」除了比对方年轻之外,他好像没一样比得上对方的样子。
华璋迳自走向厨房。「快半年了。」A两块蛋糕应该不会被砍头吧?
周瑞棠也跟了上来,「那……」他犹豫了一下。「你们很要好了?」
华璋笑了。「怎麽?还不肯死心啊?」
豪气又回来了,周瑞棠勇气十足地挺高了胸脯。「男人要是一碰到困难就打退堂鼓,那还做得了什麽大事?」
华璋回眸瞥了他一眼。「那麽,我只好告诉你实话罗!我啊!常常到他家去过夜,这样你懂了吗?」
嘎?过……过夜?
周瑞棠顿时傻眼。
豪气也……一泄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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