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欣欣的好情绪一直持续着,直到回到家,她甚至破天荒的陪他多聊了两句,才回到儿子的房里休息。
独留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唐季醴。
即使在睡前,他仍不忘对着镜中的自己立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第二天,他依然不辞辛苦的为欣欣准备好早餐,也不怕死的像昨天早上一样唤她起床,要她出来吃早点。
欣欣昨夜难得睡了个好觉,梦中,她甚至看到弟弟满足的笑靥,这……是否表示弟弟已原谅了唐季醴呢?
所以,她的好心情延续到了今天。
她没给唐季醴看脸色的乖乖打开门,任他拉着她的手走到餐桌前坐下。
也很给他面子的多吃了几口三明治、多喝了几口饮料。
「欣,今晚我一样叫外卖,我们晚上一起共进晚餐好吗?」他小心翼翼的问,深伯得到否定的回答。
欣欣没回话,怔怔的看着桌上的早点,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怎幺没准备弟弟的?」
她昨晚梦见弟弟回来了,她觉得该给弟弟准备一份早点,或许……能让弟弟的魂魄感到一丝欣慰,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但唐季醴却误会了。
「欣欣——」他急得抓住她的一只手,满心都是心理医生的嘱咐——别让她一味沉浸在过往,当她回到过去,他就得狠心的将她拉回现实。
「弟弟已经……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你不能始终活在过去……」他真的没恶意,但却忽略了欣欣的感受。
欣欣在乍听到他残忍的话语时,拚命的抽回自己的手,还以像躲瘟神般的态度拒他于千里之外。
不但如此,当她弹跳起身,离他十步远后,她更以十足愤恨……不,简直是咬牙切齿的对着他尖叫着,「你胡说!弟弟昨晚明明回到我的梦里,你都不知道从他出事,他就没再来看过我……昨晚,他好不容易笑着回来……」
她喃说着,泪已进出眼眶,语气更加激动,「可你竟然这幺说!我不原谅你,我绝不原谅你!」
边说她边跑回儿子的房间,「砰」的一声将门大力关上,也再次关上她的心扉。
「我不是那个意思……欣——」唐季醴无力的对着她的背影试图解释,却是徒劳无功,他忍不住拉扯自己的发,却丝毫感受下到痛。
「老天……帮帮我啊!」教教他该如何挽回伤痛妻子的心。
此刻,他的心痛早已凌驾所有,他深知昨晚的温馨气氛只是昙花一现。
即使一次又一次敲门想对她解释,但她却充耳不闻,他只听到她用力嚎啕大哭着。
「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揪心的说着。
刘秘书看到唐季醴一副颓丧样,不敢置信的问:「演唱会计画没成功吗?」
唐季醴无奈的苦笑,「不,是我今早又不小心揭开她的伤疤……」
「哦——」刘秘书看得出老板不想多提,只得识相的放他一人独处,「那……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说一声,我很乐意帮您的。」
是啊!每个人都想帮他,可大家不知道的是,欣欣根本不想给他机会啊!
放弃吗?
再接再厉?
他左右为难,思绪胡乱奔腾,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
突然,他想起欣欣的家人,或许他们能助他一臂之力。
虽然当年他带欣欣私奔,以致她的家人压根无法原谅他们,但……他豁出去了,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
斗胆拨了欣欣家里的电话,他已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被她的家人骂到臭头。
「喂——」他屏气凝神,在听到对方的回话后,鼓起最大的勇气开口,「我是唐季醴……」
欣欣虽然听到门铃声,却怎幺也不想去开门。
关她什幺事?对她而言,现在的她就跟行尸走肉没两样,对任何人事物都漠不关心。
门铃愈益急促,家里的电话也「铃铃……」的响个不停,但她依然充耳不闻,只是呆坐在房里思念已逝的宝贝儿子。
突然,她听到房门外响起欧巴桑粗粗的嗓音,「唐太太,你在里面吗?外面有一对夫妇说是你的父母,你出来见见他们行吗?」
欧巴桑一如往常的前来打扫,却意外的看到一对面色焦急的老夫妇直敲着门,其中一人还猛拨手机;她一问才知他们是欣欣的父母,立刻帮他们打开大门。
爸妈?!欣欣愕然的怔住,她已七年多未跟家人联络,他们怎幺会来?!
她倏地打开门,望着一脸担忧的父母。
「爸、妈——」她张口唤着,紧接着扑上前,与久违的父母紧紧相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个不肖女……」
「别说了,」欣欣的父亲怎幺也舍不得责怪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阿唐都跟我说了,欣欣,你跟爸妈回家吧!」
「对对对,」欣欣的母亲也涕泗纵横,「既然事已至此,你就跟我们回家吧!」
虽然这不是唐季醴拜托他们来此的目的,但他们才懒得理那个当年拐走他家宝贝女儿的坏蛋,他们就是要把女儿接回去。
「瞧你瘦的!」欣欣的母亲心疼的说,「快跟妈回家,让妈好好帮你补一补。」
「可恶,那臭小子竟敢亏待你!」父亲简直气炸了,「快跟我们回家,老爸再也不会让那个坏胚子伤你半分。」
眼看父母完全不怪罪自己当年的行径,欣欣只觉得好惭愧,「爸、妈,我错了……呜呜——我真是不孝……」
「别哭、别哭……」两老连忙安慰着,心里却也忍不住哀伤,跟着女儿一起抱头痛哭。
「我们走吧!」两老打的如意算盘是,当年唐季醴拐走他们的心肝宝贝,今日他们也要如法炮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唐季醴也尝尝他们当年所受的苦。
可欣欣虽然没打算原谅唐季醴,但也从没想过要再回到自己的家啊!
她已不是当年那个才十六岁的末成年少女,她长大了,不该再依靠父母,她想自力更生,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但她不知该如何向父母启口。
而想离开唐季醴的念头,第一次在她的脑海里盘旋,而一这幺想,她的心竟然莫名的感到好痛!
奇怪!她不是该恨唐季醴,一辈子都不原谅他的吗?那她的心怎幺会因为想到要跟他分开,而痛成这样?
但她并没有细思其中真正的原因。
「我——」她看着关心自己的父母,思绪陷入几次唐季醴伤她甚深的回忆里,试着让自己更恨他……
「啊——痛死人了啦——我……呜呜!我不要、要生了啦……」
「救命啊——我、我不生了……」
「呜呜……都是你啦!我才不要帮你生了,这幺痛……」
产房里,几名正在待产的孕妇不停的叫着,让同样也躺在待产抬上的欣欣神经变得更加紧绷。
她睁大眼,看着每个孕妇的身边都有丈夫随侍在侧,乖乖的承受老婆的指责,唯独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算她也痛得想抓狂,她也好想撒娇的向老公抱怨,可她……要向谁倾诉?
她……的他,不在啊!
虽然他是在为她和即将出世的孩子辛苦打拚,但她……还是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啊!
只是他刚好出国洽谈生意,说什幺都赶不回她身畔,可她还是好期待他能陪她啊——
第一次,他留她一个人独自面对人生中的大事。
在她的生命中,这会不会不是第一次呢?!
她怕、她好怕……
一个寒冷的晚上,一个女人紧抱着怀中的孩子,急匆匆的在寂静的街道上奔跑,她边跑边回头张望,期望能看到计程车出现,以便及时将生病的孩子送到医院。
「弟弟,妈妈现在就带你去医院,你再忍忍……」她边跑边安抚怀中的小baby。
怀中发烧的小婴儿只是静静的偎在母亲怀中,彷佛已没了气息。
「弟弟……你可千万要撑着,妈妈、妈妈只有你……你不能有事啊!妈妈一定会有办法的!」她低喃着,一不小心踉跄了下,跪倒在地,「天哪!谁来救救我们……」
所幸,一辆计程车正好经过,她立刻狂奔而去,边挥着手高呼,「Taxi、Taxi,求求你停—停!」
她终于及时将孩子送到医院。
而她的丈夫唐季醴,第二次因为出差而让她必须独自面对这突发状况,她……是真的有点气他啊!
当欣欣接到噩耗,赶到出事现场,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在参加幼稚园的郊游活动时,不慎遭到车子辗过的残破身子,她整个人几乎昏厥!
「不……」悲嚎自她喉中逸出,「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欣欣彷佛还能看到弟弟在临出门前,开心的跟她挥手道别的可爱模样,怎幺会……
怎幺会几个小时不到,他就跟她天人永隔了呢?
「醒醒……弟弟,你别跟妈妈开玩笑……」她是开不起这种玩笑的啊!
弟弟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支撑啊!至于他……她几乎都快忘了他的存在,他就像个陌生人般早出晚归,他俩连交谈的机会都不多——毕竟,对一个几乎天天半夜两、三点才回家,隔天一大早就出门的人而言,他们哪有时间谈天沟通?
虽然,她知道他是在为他们一家三口努力打拚,但她才几岁,她也会孤单寂寞啊!
所以老天,请别这幺残忍,快点将她的弟弟还给她吧!
「弟弟……」她冲到那具血肉模糊的身躯旁,想一把抱起弟弟,将他拼凑完整。是、是谁那幺狠心,竟将弟弟弄得头手分家……
「拉住她!」一旁的警员赶紧制止。
「放开我!放开我……」欣欣大声嚷嚷着,要他们尽快帮弟弟止血,或者……至少让她帮啊!
她的弟弟还那幺小,哪能流那幺多血?「我要救弟弟……他还在流血你们没看到吗?快点救他啊……」
欣欣急得扯开喉咙大喊,「你们不救,我自己救……」
可一旁的幼稚园老师,红着眼安慰她道:「对不起、对不起……唐妈妈,小健他……已经走了……」
「不——」欣欣不能相信、不愿相信,更不敢相信,「你放开我!弟弟只是受伤了……」
可当她眼睁睁的看着医护人员将一块白布覆上弟弟小小的身躯的一刹那,欣欣当下只觉得心已碎成片片,再也缝补不起来,她低哑的呐喊,「弟弟……不要啊!」而后便因过度激动而晕厥。
「谁是她的家人?」
现场一阵大乱,却没有人联络得上欣欣的丈夫……只因他前天才接到一笔大生意,必须赶赴德国洽谈。
一想到此,她的情绪便大为失控,瞬间已泣不成声。
「欣欣,快跟爸妈回家吧!」两老眼看女儿伤心成这样,更坚定决心的要带女儿回去。
这时,在唐家打扫的欧巴桑突然一脸焦急的奔进来。
「唐太太,不好了!」她一脸的惊恐。
欣欣一见她的焦急样,整个人的思绪像是回到当初乍然接获弟弟噩耗的情景,慌得连手脚都止不住的颤抖着,牙齿也频频打颤。「怎、怎幺了?」
欧巴桑冲口说道:「唐先生出事了,他在公司昏倒了!」
欣欣也差点昏倒了!
欧巴桑眼明手快的一把拉起她,推着她,要她立刻赶到唐季醴的公司,「你不能也倒下,唐先生现在等着你照顾。」
对啦!她是很会演戏,在一接到刘秘书的急电,立刻自编自导的演了一场即兴的戏码——不让欣欣真的离开唐先生。
欣欣的父母马上就领悟到,这一定是唐季醴的伎俩——他怕他们直接将女儿带走,才想出这招苦肉计!
「欣欣,你别受骗!」欣欣的父亲直接将话挑明。
「欣欣,他都这幺对你了,你还管他干嘛?」做母亲的也加油添醋,忿忿的说:「他根本没关心过你们母子……」
虽然明知她父母说的有一半是事实,但一想到这阵子唐季醴对她的嘘寒问暖,她……还是狠不下心不管他。
「我得去看看他……」再怎幺恨他,他毕竟都是弟弟的父亲,是她当初一心一意想嫁的男人啊!
「对不起,爸、妈,我没办法跟你们回去。」她难过的说完,还是选择跟欧巴桑一起到唐季醴的公司。
「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欣欣的父母怨叹着。
刘秘书在指挥大局。
当她得知唐季醴竟然笨得找欣欣的家人帮忙后,她忍不住抛开上司与下属的顾忌,直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笨蛋。
「拜托!他们巴不得把她带回家,哪可能帮您?」有没有大脑啊!亏她以前还觉得他聪明绝顶呢!
唐季醴无奈的说出心底的话,「她……好象真的不肯再给我机会了。」
那至少让她回到温暖的家,这是他最后所能为她做的事了。
「机会是人自己创造出来的,唐总,您以前不是老对我们这幺说?」难道他只是随便说说的?
唐季醴更无奈的笑了,「你不懂……我曾经伤她甚深!」
「但您还是想挽回不是吗?」刘秘书再次确认,看到老板拚命的点头,她便直接替他做决定,「那就该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跟她做长期抗战啊!」
「你会因男人的悔改而心动吗?」唐季醴忍不住想了解一下女性同胞的想法。
「我会,如果他做得令我感动的话。」刘秘书老实说。
「那……」唐季醴顿时又重拾信心,「好,我会更努力的爱她、疼她,让她能感受到我的诚心。」
「加油!」刘秘书欣慰的说:「我会替你摇旗呐喊兼敲边鼓,直到您成功,唐总。」
「嗯,等我挽回她的心后,提醒我要替你介绍个好ㄤ。」这是他唯一能报答她的。
「没问题。」刘秘书很期待的说:「可现在您最好装出很虚弱的样子,您的老婆就快赶来了。」
唐季醴立时忐忑不安起来,「我该如何……」
「装病、装虚弱,让她不忍心离开你……」刘秘书仔细的面授机宜。
于是,唐季醴开始做出生平第一次的伪装,但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幺做不是在欺骗她,而是想赢回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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