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
这个可怕的字眼让人听得心惊胆战,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割下那一刀,将死亡看得淡如无物,拿著刀子对准跳动的腕动脉一划。
生命何其珍贵,有多少人渴求著活下去,天天祈祷著上苍多给一天的寿命,可是走到了终点仍得不到眷顾,抱憾的离开人世。
有人珍惜,也有人浪费,轻贱生命拿来当爱情筹码,苦苦追求一份不属於自己的爱。
望著生长了十九年的家,向虹儿竟近乡情怯地不敢前进,一脸犹豫的望著家门伸不出手,无形的压力像转动的马达轰轰轰,双肩倍感沉重。
当修女多好,用不著面对眼前的难题,进退都显得尴尬,她宁可回修道院翻翻老旧的圣经,不问尘事的躺在榆树下看书。
玛丽亚和玛丽安曾经告诫过她,当人家的妻子不如当人家的情人,不需要背负太重的责任,还能享受被追求的乐趣,偶尔还能拿拿乔刁难情人一下。
是她太傻没想清楚,错在先无法挽救,现在尝到恶果了。
「怎麽了?手指冰冰凉凉的,脸色还发白。」管玉坦担心地一探她额头温度。
「你进去就好,我在车上等你。」对,这样最好,让他去送死……呃,去处理。
他好笑的取出钥匙开了门,「你在怕什麽,自己的家又不是龙潭虎穴。」
「我怕见大姊,她一定怨死我了。」一路上只要她一阖上眼假寐,大姊那双布满血丝的红眼就会出现哀怨地瞪著她,害她不敢睡。
「由我先和她说明白,绝不会牵扯上你。」他半拉半拥地带著她入门。
向家的客厅坐著二老,见了两人无奈的瞟瞟楼上,苦笑的摇摇头问他们过得好不好。
「爸,我们很好,外面风大雨大,虹儿照常像没事人般看著书。」她是最不受影响的,完全在状况外。
「哪有,是你不准我到外面去的。」连她想到修道院逛逛都不成。
「我是为了你著想,谁晓得你的聪明脑袋有没有浆化,一出去肯定让人骗。」他是在保护她,媒体狠如狼。
她嘟嚷的一睇,「只有你最会骗人,我跟人家说你很可怕都没人相信。」
「虹儿,你想三天看不到书就继续埋怨,我乐得不用帮你搬书。」他的情敌是圣经,痛心疾首呀,
「我……」眼一瑟,她靠近母亲,「妈,你看他欺负我,我不要嫁他好不好?」
「虹儿——」声音很淡,但却极具震撼力,显示他非常不高兴。
向家二老欣慰的一笑,有个女儿幸福就好,楼上那个就随她去,再也管不动了。
「别再任性了,成为人妻就要学著长大,玉坦这孩子人品不错,是你捡到的福气。」
「妈,他是双面人……」她忽地噤声,心脏抽紧。
管玉坦满意地收起眼底阴厉的鸷光,「妈,我上去看看百合,顺便开导开导她。」
「好、好,等你叫一声妈等了好久了。」不管是娶哪个女儿,他都是丈母娘眼中最好的女婿。
「谢谢妈。」他笑了笑看向岳父大人,「爸,我上去了。」
「嗯!和她好好说,别太顺著她,她如果太过份就别理她自个下来。」总不能为了一个人的私心而害了三个人。
「是,我会尽量用和缓的口气稳住她的情绪。」他随即走上楼,背後隐约听见一句小小声的「才怪」。
还是老婆了解他,吃多了他的口水变得和他一样精。
向家老大和老四待在台北逛美食展,因为不想回家看见这团乌烟瘴气,索性眼不见为净的避得远远的,等家里的空气「乾净」些再回来。
一路南下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他已经很累,所以不要指望他有好脸色看,他肯来是看在两位长辈的面子上,不然谁理她死不死。
简直是千年树妖,盘根错节地缠人死不放手,她不知道他对她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吗?
一上楼由敞开的房门和向山药打了照面,他点了点头,「你来了。」然後就把空间留给他们。
「玉坦,你终於来看我了。」向百合乍见来人,脸上露出光彩的粲笑著。
但,谁知——
管玉坦不复昔日的温和,神情很冷的道:「你做戏给谁看,找座大楼往下跳不是更省事,活著只会拖累人。」
「你……你说什麽?你怎麽像变了一个人?」她惊骇地猛抽口气,笑脸当场僵住。
「看清楚,这才是我的本性,你以为你是谁敢来爱我,我允许你爱了吗?」他顺手关上房门,神色更阴冷了。
她眉峰一拢地捂著胸,下意识在意起手上的伤。「我不能爱你吗?爱是不需要批准的。」
「凭你也配!你照镜子从来不看看自己的心吗?邪恶且充满令人掩鼻的恶臭,你的爱让我反胃。」他走近床头,不屑的眄视她。
「你是最没有资格嘲笑我的人,我爱你爱得失去自尊,你还要我怎样?」她忍不住低吼。
往床沿一坐,管玉坦用冷如没有温度的手箝住她的下颚,「你给我听好,我最厌恶你的惺惺作态,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的存在,甚至希望你不曾出世过?
「你让我的日子非常难过,眼看著心爱的女孩就在身边却不能伸手拥抱她,你了解那种得不到的渴望吗?她分明在我的手边呀!却宛如远在天边,全是你从中作梗,我、好、恨、你。」他用力的一掐。
是的,恨她。
每每,只要虹儿一出现在他面前,她总是千方百计地介入两人之间,有意无意的制造机会接近他,故作姿态地调开虹儿,半羞半做作的偎在他肩旁。
以前碍於虹儿心智尚未成熟,他暂时不能和她撕破脸,因此只能消极虚伪的挪挪身子避开她蛇般的纠缠,有时得藉口上厕所才能摆脱她硬攀上来的身子。
为了维持向家二老对他的好印象,他不得不微笑地忍受她宣称为爱的行为,一再视而不见她急於献身的暗示。
有一回,她真的爬上他的床,若不是那时他正好和山药一同入内,面对床上赤裸裸的她,他恐怕是百口莫辩,非在二老的怒气之下娶了她,错过今生最爱的女人。
然後,一起痛苦到老。
他拉起她割腕的那只手,极其轻柔地抚著绷带,然而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怜惜。
向百合惊悚不已,身子直抖著,「你不要……伤害……我。」
他变得好可怕,脸上虽然带著浅浅的笑,可是眼底却满是残忍地拆开她的绷带,一圈一圈慢慢地缠上他自个的手臂,似乎打算用它来勒住她的脖子。
「好浅的伤口呀!你怎麽不割深一点?腕动脉都没断得彻底,是不是刀子磨得不够利,下回先通知我,我帮你带磨刀石来。」助她早日得到解脱。
第一次,她有了恐惧,比她一时意气用事拿起刀子往自个手腕上划时还要觉得更接近死亡。
他什麽都没做,可却已让她有害怕的感觉,目不转睛的盯著他的动作,喉咙乾涩得像脖子已缠上一条沾血的绷带,连呼吸都会觉得痛。
这是她所爱的人吗?他几时化身为修罗,口口声声说著她所陌生的语言?他不该是这样,不该……
「怎麽?你也怕死,你不是很勇敢地想用死来表达对我的爱意,我给你机会呀。」他冷血的按上那道稍微愈合的伤口。
「啊!痛……你……你放手。」她痛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缩成一团。
「当我看到虹儿听见你自杀时惊恐而刷白的脸色,我才是心痛,我不会任由你以我为藉口去伤害她。」不可饶恕。
「她真值得你为她伤我,我爱得比她还深。」不甘心哪!她好怨。
管玉坦挑开她的伤口任其血流一地,「乖乖的别叫,让我看著你死,想证明你的爱就安静的死去,别再像背後灵似地阻碍我。」
「不,我……」她拚命的抽回手,心里喊著,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来不及了,你不是很爱我,爱得义无反顾?那麽就为我而死吧!至少我会感谢你的牺牲为你上柱香。」她不配让他掉一滴泪。
哀莫大於心死,她感觉生命力正一点一滴的流失,昏昏沉沉的望著他逐渐模糊的面孔,她忽然好想活下去,好活著揭露他恶魔般的真面目。
遽然,门猛地被撞开,她看到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孔,那是在他还没出现前,她打小呵宠有加的小妹呀!
她的天使妹妹。
「我就知道你心存不轨,肠黑心毒没人性,十足的邪神妖魔,你到底还是不是人?」激愤万分的向虹儿手忙脚乱地忙为大姊止血包扎。
因为没什麽经验,只能约略的依照她曾看过的医护书籍的印象进行急救。
「反正她活著也是碍手碍脚,不如乾脆点成全她,省得我们得南北两地来来回回地奔波。」他袖手旁观,心中直呼可惜,再晚个两分钟就成功了。
他太邪恶了,毫无愧疚之意。「她是我大姊,你怎能狠心的置她於死地?!」
「我看她不顺眼,想做做好事送她上路。」一个想死的人何必去救,他是在做顺水人情。
「你……你让我非常非常的生气,上帝也不会原谅你丑陋的行为。」她气得两手直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
他大惊失色地搂住她,「你哭了?」他从来没见过她落泪,当场心慌意乱地失了头绪。
「你滚开啦!我不要你了,你是坏人,大坏人。」她愤怒地捶打他胸膛。
「虹儿,你误会了,我没真要她的命啦!你看山药在一旁候著。」他急中生智地扯她二哥下水。
刚走进来的向山药不清楚发生了什麽事,他是听到争吵声才过来看看。
「真的吗?二哥。」
「嘎?什麽?」他见管玉坦暗示他点头,因此不假思索的说:「对。」完全不晓得自己成了谋杀妹妹的帮凶。
她仍然有些恼意,「你知不知道他差点害死大姊?」
「不会吧!玉坦做事有分寸,我相信他没有恶意。」眉一抬,他用眼神问:怎麽了,你做了什麽事?
管玉坦怕自个的坏心眼东窗事发,连忙要带走老婆。「你好好看看百合,她情绪有些激动昏过去了。」
「分明是你……」向虹儿说出不话来,嘴被捂住了。
「我们先走了,改天上台北玩。」呼!好险。
他匆匆的道别,不让向家人有太多质疑的空间,直说他的幕僚在赶一件大案子,他不回去坐镇不成。
於是,所有人都当他是温柔的及时雨,为他及时挽回百合寻死的决心,并积极地投入公益活动而欣慰不已,只有向家两姊妹知晓他的手段有多狠绝。
所以,他的报应来了。
☆☆☆
「什麽叫婚姻不算数,我们结婚都快三个月了。」管玉坦像头暴躁的熊揉扁这封法院通知书。
上面写著,当事人之一向虹儿向法院提出申请婚姻无效,鉴於她未满二十岁,又无监护人同意书,故本庭判决两人婚姻无效,即日生效。
「抱歉,我觉得爱你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所以我决定不当你的妻子,你的品行有待加强。」自由的感觉真好,感谢玛丽亚的热心帮助。
「虹儿,你敢自作主张撤销婚姻……」他两眼冒火地抓住她双臂狂吼。
她温柔的踮起脚跟吻他,「我还是爱你,但是目前的你还不适合当我的丈夫。」
「我也爱你,老婆,你打算何时让我正名?」他气微消地吻得她喘不过气。
「等你学会了神爱世人的慈怀,我会成为你的妻。」她在背後打了个叉。
对不起,我骗了你。
偎在他怀中,向虹儿的唇畔有一抹贼贼的笑,在他的惊呼中再度吻住他的唇。
她听见上帝的笑声,似乎说著,干得好,玛丽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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