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脚伤还没愈合,但小雅走起路来还是跟她的个性一样,节奏明快。
莫长风开车追到她时,她已经走出小径,来到马路边。
“喂,上车!”他摇下靠她那边的车窗,对她喊。“我送你一程。”
容小雅停下来,偏着头看他。
这附近地处偏僻,等一班公车可能要等上两个小时之久,时间就是金钱——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飞快地坐了进来。
这个举动让莫长风吓了一跳。“对照之前,你今天的态度实在‘非常’友善。”他继续踩动油门,休旅车像箭一样,飞了出去。
“你还不够认识我,我是个机会主义者,识时务者为俊杰。对了,我是受你之邀才坐你的车,应该不必付车马费,对吧?”她抬杠似地问。
他很想表现翩翩风度,最后却还是白了她一眼。“不用。”
她点点头,神情颇为满意。“看到便利商店请停下来,凉的我请。”
他又瞥了她一眼。
“我不小气,只是精打细算了点。”她看到熟悉的红白绿标志孤孤单单地立在路边,连忙叫他靠右边停车。“你要喝什么?”
“矿泉水。”
“不用喝咖啡提神吗?”
“‘有人’陪我聊天,我就不会边开车边打瞌睡。”他笑得很得意。
她笑了下,拿起随身包包跳下车,过了三分钟后再出来,一进车内,就递给他一大瓶矿泉水跟三瓶罐装咖啡,而且还是“特浓口味”。
他拿着咖啡仔细端详,“这是代表我不能跟你聊天的意思吗?”
“叮咚叮咚。”她一脸赞许。“真妙,我的拒绝讯息你总是接收得特别好。”
他把咖啡丢到后车座,扭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拴上盖子,重新发动休旅车。“为什么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你不是我要找的对象,何必浪费时间在你身上?”
她坦率得让他有些愕然。“为什么不?跟我虚与委蛇,难道不行吗?”
“当然不行。”她认真地摇了摇食指。“你以为认识一个MiSSwrong,只是浪费你一段时间、一个机会,其实错了!你同时也损失认识Missright的时间与机会,这是双重损失。”
她伸出两根手指强调。“而我,在避免我们四重损失的可能性,说实在的,你应该要感谢我才对。”
“就因为我不是总裁,所以绝无发展的可能?”
“我很感激你对我的欣赏,但——”她嫣然一笑。“没错,就是这样。”
莫长风沉默了一下,才又问。“为什么一定要是总裁?”
她神情一僵,忽然转头看向外面的风景。
“每个人都有梦想,而我的梦想,就是当总裁的新娘。”
他握着方向盘,瞥了她一眼,“这个梦想听起来并不快乐。”
“这话什么意思?”她像是想证明什么似的,立即把头扭过来。
“当你提到梦想的时候,没有语气兴奋、双颊发红、情绪激动的反应,你只是很平静的叙述。”他如实指出。“听起来比较像是复仇的宣言。”
小雅有些讶然地看着他,几秒后才开口:“说不定真被你蒙对了。”
复仇?嫁给总裁算是哪门子的复仇?他看了‘看她秀眉轻皱的侧颜,忽然间,脑际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我以前见过你吗?”他忍不住脱口而问。
“现在才用这句话搭讪,会不会嫌太晚了点?”
“不。我记得有个女人的轮廓跟你很像,但气质比你虚柔一点。”
“那不就是我母亲吗?你以前应该在温教授家里见过啊!”她觉得有点好笑,不把他的惊讶当作一回事。
不,不是那张脸,是另外一张脸,比小雅年轻,他怎么忽然间想不起来?
说到她妈妈,小雅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情来了。“莫长风,听说你在律师界还颇负盛名啊?”她本来以为,他只是个小事务所的开业律师而已。
现在想想,他考究的衣着、得体的礼仪,以及不凡的气势,岂是小人物能拥有?再说,他还能跟原总称兄道弟呢,她以前真是小觑他了。
他故意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那我可以荣登气容小雅择偶候选单了?”
“不行。”她用遗憾的口气宣布,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被逗笑了。“不过我想,你既然是原先生的心腹——”
“我是他的死党,不是什么心腹,别把我说得像个小喽喽。”
她不耐地挥挥手,“听说亘复国际法律事务所是贵府家业,相信你一定有很多像原先生这样的客户与朋友。”
这段话有陷阱,他谨慎地开口:“可以这么说。”
小雅的眼珠骨碌骨碌转。她忽然发现,一味地把他往门外推,不见得聪明。如果她可以压抑对他的特殊感觉,又可借他之手捞到一点好处,那不是更棒吗?
气氛沉默了五分钟,小雅的脑筋转呀转,没有停过。
“这段沉默,代表话题结束,我需要打开一瓶咖啡了吗?”
他一手握稳方向盘,一手往后座那三瓶滚来滚去的铝罐探去。
玉白的柔荑覆在他的手上,“不,长风,咖啡时间还没到。”
她叫他“长风”?他从她的手背慢慢往上看,一直看到那双闪亮发光的大眼睛。她在想什么?为什么双颊都红了?
“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她兴奋地开口。
“我以为‘商量’这个字眼,是用在交情比较熟的朋友身上。”她前进一步,他便退后一步,虽然中意她但还没傻到上她的当。
一丝不驯的怒气闪过那双眼睛,但她随即笑了起来。
“其实我们也不陌生,我们很有缘啊!你想想,托你跑错场次的福,我们参加同一场SpeedDating,我是原先生的助理,你是他的死党,我妈妈甚至嫁给了你的恩师,说起来,我们比一般人更有缘。”
“我相信,转折语气快要出现了。”她正在打歪主意,莫长风万分确定。“好吧,我们真的很有缘,所以?”
小雅笑得益发灿烂,“亘复国际法律事务所的客户里,应该有不少总裁,对吧?”,莫长风立刻猜到她打的如意盘算,握着方向盘的指掌不由得一紧,心情的上浮下沉,只在一秒问。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假装没看到他额间浮跳的青筋,愉快地又说了一遍:“你应该有很多总裁级的客源吧?何不介绍给我认识,大家做个朋友?”
他深吸了口气,“你应该知道,律师有保护客户资料的义务。”
“我又没打算窃取什么机密,只是想多个交友管道而已。”
听她讲得轻松!他干嘛要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往别的男人怀里推?
莫长风的油门愈踩愈狠。
喔喔,他不爽了!小雅抓住车顶扶手,笨蛋也知道他快要发飙了。“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反正我跟着原先生,认识的总裁也够挑的了。”
听她这样讲,他随即松开油门,车速恢复正常。
转念一想,与其让她找别人帮忙,倒不如由他亲自过滤对象,然后再一一剔除。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好笑。
如果此时拒绝她,她会在抵达目的地后甩头说拜拜。他有一大堆被退回的花束与小礼物,证明她拒绝一个男人的决心有多强烈。
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毫无胜算。他看过小雅与其他男性相处,她不是只跟总裁做朋友,她跟很多男同事也相处得很好,那些男人中不乏她的爱慕者,但她却不曾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只是把那些爱慕她的‘非总裁’当作无性人罢了。
但小雅对他的态度偏偏是例外!只要他主动采取攻势,她一定拒绝他、忽视他、假装没看到他。这就有趣了,如果他不曾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何必急着跟他划清界限?
他深吸了口气,“好。”
“反正原先生人面广,只要他说句话,其他总裁都会对我另眼相待……”
她继续滔滔不绝。
“小雅,我说‘好’我答应你,介绍我认识的总裁让你挑。”
她整个人都坐直了,“你答应了?”
还以为他会断然拒绝呢!一股微妙的失落感涌了上来。果然,他并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在乎她……慢着,她在失落个什么劲儿啊?
即便他让她很有感觉,跟他针锋相对也比陪着无聊总裁讲些贫瘠的话更好玩,但是她断不能对他继续“有感觉”。
“你的意思,是要我帮忙安排饭局是吧?”他额上的青筋渐渐平复。
“对,跟总裁哦!”她提了条件,加重语气。
“跟总裁。”他也跟着加重语气。
“你真的愿意这么做?”她斜睨着他。是什么让他突然改变了心意?
他故作大方,“为什么不?我发过誓,要日行一善。”
她一脸怀疑地瞅着他,总觉得事有蹊跷。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看吧,才想着,“蹊跷”马上就跳出来现原形了。“你说说看。”
“我要列席。”他语气沉稳。
“你要列席?”她尾音上扬。
“我要列席。”他很笃定地看了看她。“没有那种‘现在就让你们两个年轻人单独聊一聊,我先走一步’的老套戏码,我要列席,从头到尾。”,“为什么?”她大发不平之鸣。
“我看过你打架的狠劲,因此不能冒险,让你得罪我的重要客户。”
小雅刚要抗议,后来一想,也对,上次有个总裁偷摸她大腿,她差点就要用牛排刀把他的咸猪手钉在餐桌上,是该有个人看管她的脾气,别让她抓狂。“OK,不过做事讲求效率,我们约定一周一次,一个晚上我要跟五位总裁相亲。”
他猛地转过方向盘。踩下煞车,休旅车冷不防地往路边冲去,打住。
“五个?”他瞪着她,盘起手来讲清楚。“你有没有搞错?”
她扬起下巴,“没有。”
他压抑的怒气终于冒出头来,“要怎么安排这种饭局?你敦我啊!”
“我当然会教你。”不知为何,他的怒气竟让她心情舒快。“一个饭局安排半个小时就好。”
“半小时?”他愕然地看着她。“你连吃前菜的时间都不够。”
“我又不奢望捞到五顿免费的大餐。”小雅耐心解释。“我说过了,我不小气,也不贪小便宜,只是比较精打细算而已。”
“好吧,那拜托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赶成这样?”
“你要知道,台湾总裁这么多,我的青春却有限,必须要用最有效率的方法,逮到一个优质总裁。”
想到她未来极有可能跟某个总裁“入洞房”,他的脸色更阴黑了。
“那也不用一晚来五个。”胃口大得吓死人!
“其他时间,我要用来……”
他的嘴巴忍不住抢白:“接见其他人介绍的总裁?”
“谢谢抬举!”她皮笑肉不笑。“不过,你说对了一半,也说错了一半,我要拿其他时间来加班,另外,原先生出席宴会“你也会自告奋勇地参加,增加机会。”他帮她说完。
“没错。”她不甘示弱地回嘴。
他握紧方向盘的力道,不小心泄露了心中的不爽。
呵呵,惹他生气了!小雅不知道自己在窃喜些什么,却还是故意。问道:“怎样?你有意见?有意见就别帮这个忙了!”
“怎么敢?”既然她都豁出去了,他就奉陪。
没有是最好!“我回去后,会把属意的相亲地点跟动线计画拿给你。”他的回答是——伸手探向车后座的咖啡罐。啵一声,拉环打开,咕噜咕噜喝下一大口。莫长风没想过,主动宣布“谈话结束”的,竟然会是他自莫长风有预感,他会被容小雅给气死!
他才答应要帮忙介绍总裁,隔没两天,就收到她的E—mail,信中点明几个日期供他“自由选择”,其他则是一份钜细靡遗的计画表。追女人追成像他这样,天下绝无仅有,他简直丧权辱国到了极点!
但是,为了吃定她,他还是吞下这口气,替她张罗“总裁有约”。约定的这天,时间一到,他便开着宾士,亲自到尊优电子接她下班,心里直想着“磨刀霍霍向总裁”。
小雅看到他的车,招了招手,跑了过来,俐落地钻进后座。
“谢谢你啦!”她拍了他的肩膀两下,递去一个小礼盒。“小礼一份,不成敬意。”
原来帮她作媒,还有好康可拿?他有点受宠若惊。“这是什么?”
“我以前在别的公司帮药厂企画活动拿到的赠品,里面是个领带夹,反正我也用不着,干脆拿来送你。”她笑得很甜。“只有你才有喔!”
原来是借花献佛!他从来没有过这么想吐血的感觉。
“别看这支领带夹不起眼,里面可是暗藏玄机。看到这个标志没有?”
她主动帮他拆礼物,秀给他看。“这是个很小的盒子,用指尖挑开,里面有惊喜。”
“什么惊喜?”超迷你蟑螂一只?他已经彻底失去好奇心。
“当当当,男性专用威而刚一颗!”她笑嘻嘻地指着正宗蓝色小药丸。他内伤满溢在喉头的鲜血,几乎要用喷的喷出来了!
“威、而、刚?你为什么会认为我需要?”他还“血气方刚”得很,可以立刻将她扑倒在地,身体力行,以兹证明。
“我怎知你需不需要?不过你带在身边,保证紧要关头绝不漏气!”看斯文型男火山爆发的样子好好玩,她偷笑。
懒得跟她计较了!要是到了“紧要关头”,她最好别哀哀求饶,因为他只打算跟她做爱做的事。他踩下油门。“你到后座做什么?”
“这个时间一定会塞车呀!”
“然后?”这不就是他们谈心的好时光吗?这可是他牺牲小我,换来的小小红利耶!
只见已经换上洋装的小雅却素净着脸,打开随身包包,先拿消毒纸巾擦手,再取出铝箔包装袋,拿出一张软溜溜的“透明皮”贴在脸上。
“你在干什么?”他吓了一跳。
她非常熟练地把QQ的透明皮与肌肤之间的空气挤出来。
“敷面膜啊,你也知道机会难得,我一定要亮丽登场。”
莫长风差点气绝身亡。
她先是送他有辱男性自尊的威而刚,继而在他车上为别的男人打扮;他还自愿担任司机接送她去约会,为她介绍对象……可恶!为了亲近容小雅,他连自尊都快要丢光了。
小雅仰着头,让果冻面膜的精华渗透到肌肤底层去。
“你只有二十五分钟的时间。”他冷冷提醒。
“敷面膜十五分钟,擦保养品三分钟,化妆五分钟就搞定了。”他的话透露出他不太懂女人如何妆扮,这是因为他没有过亲密女友的关系吗?不知怎的,这个小发现让她心情愉快。
“对了。你今天工作愉快吗?”
“愉、快。”一整天的顺心如意,都弥补不了这一刻的窝囊气。
他狠狠将车切进车流,引起周旁一阵抗议的喇叭声。
“但你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不是很高兴。”她故意逗他,却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是喜欢找他抬杠的。
“奇怪了,你们女人敷面膜不是不可以讲话吗?”
“这是保湿面膜,只要动作不要太大,讲几句话还算可以。听原总说,莫长风对女人一向很温柔,看来她真的惹毛他了。“不好意思喔,一下子要‘乔’到五个总裁的时间,应该费了你不少工夫。”
“还好。”反正他也心怀鬼胎。想到这一点,他的心情好“一次约会,一次装扮。为了节省时间跟金钱,我只好拜托你一晚安排五个,这样算起来,‘单人消费’比较便宜。”
“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总裁当对象?”他夺回主控权,开始发问。”
“除了总裁之外,还有很多很称头的职称,比如说执行长,财务长、营运长、董事长、总经理。”当然,还有“律师”,他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任何人。
“执行长夫人、财务长夫人、营运长夫人,听起来都不够悬。”
“炫?”她心里在想什么啊?
“董事长夫人,听起来很气派,不过已经过时了。”她语中颇有点遗憾。“至于总经理夫人,听起来太嫩,感觉无足轻重。”
莫长风为之呆滞。
“只有总裁夫人最有派头,最具现代感。”
怎么回事?嫁人还嫁派头的啊?她的个性并不是这样,容小雅一直都是很讲究实际的啊!
“先前我看过一篇报导,”她以宣布的口吻说道:“总裁已经是全世界女人最想下嫁的对象了。”
“是吗?”他好生怀疑。有这篇报导吗?他怎么没看过?
她眨眨眼,一脸无辜加诚实。“不是吗?”
“我记得报纸刊过,行情最看俏的嫁娶人选,男的是医生:女的是小学教师,再怎么说,‘三大公会’一直都盘据在排行榜的最前端。”
“然后呢?”
“我印象中,排行榜里,从来没有总裁上榜过。”他从后照镜看着她,她敷面膜的样子好可爱。“何况总裁是个职称,不是行业,会进榜不是很奇怪吗?”
“你这叫做‘外行人看热闹’我是内行人,所以‘懂门道’。”
“所以,只要是总裁,就算是路边卖蚵仔面线的老板一也就是蚵仔面线小吃事业的总裁,你也会考虑罗?”
他正要发挥律师雄辩滔滔、攻打疑点的才华时,她就下了封口令——“不要再跟我聊天了,我要开始化妆,不然会来不及。”
容小雅果然是块作超级助理的料!
拿到那张约会路线图的时候,莫长风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选中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饭店,里面附设法国餐厅、牛排厅、义式餐厅、粤菜厅与酒吧。她只要利用电梯,就可以迅速抵达另一个约会现场:这就是她每半小时安排与一位总裁相亲的秘诀。
当她跟第一个总裁在酒吧里喝了半杯马丁尼,相谈甚欢没多久,她立刻找了借口离开吧台,接着莫长风也告了声“失陪”,走到外面去找她。
“你难道不能好好坐下来,多讲几句话吗?”离她的时间安排,还有好几分钟的空档,他不敢相信,容小雅居然舍得“浪费”这些时间。
“我必须比对方更早离开。”她拉拉衣服,拨拨头发,往电梯走去。
“为什么?”他以为她会巴着人家,一直卢到人家娶她为止。
“女人退场得早,才能让男人对她产生兴趣。如果我多坐几分钟,神秘感就消失了,不管那个男人是不是总裁,都不会对我印象深刻的。”
“是吗?”他帮她按下电梯钮,一起等电梯。
“拜托,你就是最经典的例子。第一次见面,我对你说了‘谢谢,再联络’,从此以后,你就对我念念不忘了,不是吗?”她笑睨他。
“是这样吗?”他莫测高深地凝视她,开始放电。“你以为只是这样而已?”
被他这样专注无比地凝视着,她顿时有些口干舌燥。“当、当然是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把你迷得团团转?”可恶,他怎么可以对她乱放电!
“你。”他直视她的眼底,不许她逃避。“是‘你’这个人把我迷得团团转,不是那些不入流的小伎俩。”
“哈哈,才怪!”在他开口争辩之前,电梯门开了,她匆匆定进去。
“快点啦,到下一摊去之前,我还要到化妆室一趟。”
啊哈,他抓到她的小弱点了!小雅看似落落大方,却招架不住迎面而来的真心真意。对于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她毫无招架之力。
莫长风看她急急按下楼层钮,理都不理他,模样有些紧张。她慌成这样,让随即跨入电梯里的他忍不住笑了。
这不失为逮住她的好办法,不过,没有必要一下子就把她逼到墙角。他想温柔地网住她的心,小雅值得他好好宠爱,抬杠、斗嘴不过是坠入爱河的前戏。
“别赶得这么急。对了,这种‘一夜御五男’跟SpeedDat—ing有何不同?”
“什么一夜‘御’五男啊?真难听!”小雅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这种约会保证对象绝对是总裁,不会有你这种滥竽来充数。”她飞快地说道。
“我是‘滥芋’?”他惊奇地指住自己。
“知道就好!”看到他的表情,她都要偷笑了。呵,扳回一城!
“快点,我们快要迟到了,我先去化妆室,你先去餐厅等我。”
她提着裙摆,在电梯门一开的时候,飞快地跑了出去。
如此这般“忙碌”了三个星期,小雅一共约见了十五位总裁。
她跟其中几位有过第二次接触。这部分,莫长风就没再奉陪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些总裁单独外出,小雅总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到了第四个礼拜,莫长风开车来接她,一上车,她就忍不住问道:“喂,到底还有没有哪位总裁向你问起我啊?”
莫长风扮演司机兼媒人的角色,已经驾轻就熟了。“有。”
“哪位?”她希望是能跟她合拍的对象,不是对不上话的那种。
“不只一位,是好几位。”他脸上略过一抹贼笑。其实,谁对她“动心”,想约“第二次见面”,表面上看似与他无关,但私底下都得经他筛选……
不可否认,小雅的企图心之强烈与合宜的谈吐、商业消息的灵通,为她赢来不少总裁的青睐,也很有兴趣深入交往。不过,把开的人是他,踹掉情敌的也是他,他握有生杀大权,所有可能动摇到他地位的家伙,一律出局!
“比如说?”她兴致勃勃。
“上乘实业的凌总裁。”
她快要昏倒了。“那个边吃饭、边说话、边喷口水的那一个?”
明明闷笑得肚子快痛死了,他还得一本正经。她失望的模样好可爱!
“如果你刻意要丑化他的话一没错,正是他。”
“我要的是有素质的总裁,不是吃饭像头猪的男人。”小雅有点泄气。
“还有呢?”
“永浪企业的卫总裁。”
‘你是说,菜渣卡在牙缝里,一边笑还一边吸进去的那个恶心男?”
“我倒不觉得他有那么恶心。”只不过是演技很棒罢了!莫长风感谢他。
“不恶心?”她沉下俏脸。“那你去嫁给他好了。”
“矢志当总裁夫人的又不是我,我何必这么委屈?”他凉凉地驳回去。
哼,该知难而退了吧?
“对我感兴趣的,难道就只有这种层次的男人吗?”
“好酒沉瓮底。记不记得富乐财团的简总裁,翩翩风度,人品一绝。”
“他在桌下把饭店房间的门卡塞给我,暗示我跟他共度春宵。”她见怪不怪。“当我把门卡推回去的时候,他还顺势抓住我的手,摸了好几把。””
“什么?”莫长风震吼。那个家伙保证他会守规矩,他保证过的!没想到美色当前,他还是伸出咸猪手来了。
可恶!那家伙最好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他会剁了他的猪蹄膀泄愤!
“奇怪了,你干嘛那么激动?”她挑了挑左边柳眉。
“我当然激动。”那家伙居然敢碰她,不要命了!
“吃亏的人是我,又不是你。”虽然看他冒火的模样,那种奇特微妙的感觉又窜上心头,好像他真的是她剽悍又体贴的护花使者。
自从莫长风帮她介绍对象以来,就不再送花追求她了,他应该放弃追求她的念头了吧?既然如此他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剧烈?难道他还……小雅的心怦怦跳。
“有我在场,谁都不该对你不规炬。”他强调。“这是饭局,不是摸摸茶。”
“放心,这种情况我以前应付多了,才不会在乎呢!”
“我在乎!”他咬牙低吟,恼怒的模样与平时的翩翩风度大相迳庭。
她嘴里说着安慰他的言语,但真正被安慰到的人好像是她耶。
他想找人干架的狠劲,让她感到被百分之百地关心着、守护着。小雅几乎就要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屠龙战士的存在,而莫长风就是专属于她的……“我只是忧心本事务所竟然有这种客户。”几次深呼吸后,莫长风发现自己反应太过度,怕吓跑了她,或者被她拆穿他暗中施要的诡计,他赶紧道。
“你想得还真远。”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前程。男人啊唉!
刚刚的感动全都化为泡影,她摇摇头,要自己别对莫长风有那么多遐想……
“你知道,‘陛骚扰’是损商誉又旷时费日的官司,我不希望任何当事人有此癖好。”他瞎扯,不让她察觉他真正的感觉。
她也跟着胡诲下去:“不是告得愈久,赚得愈多吗?”
“话是如此没错,不过,我们这一行也很讲究成就感,不断你来我往的缠讼,很无趣——尤其当委托人真的有不轨行为的话。”
“喔,原来如此。”她从包包里翻出瞬效精华液,今天没心情慢慢敷面膜了。“看来我对你还有点功能嘛!”
“什么功能?”
“过滤客户啊!”
他咕哝着:“我宁可找其他人去做。”
“什么?”她细心按摩整张脸,依序上保养品。
“没有。”
“话说回来,有些人虽然贵为总裁,却一点都没有总裁的架式。”
这话题太危险了!绝对不能让小雅发现他暗地里要的诡计,不然她一倔起来,可能这辈子都不愿再看到他。
见她正要上底妆,莫长风刻意移转话题:“你不用化妆就很漂亮了。”
“素着脸走进高级餐厅,未免太没礼貌了吧?”
“你说得都对。”他大声咕哝,一定要她听得清楚明白。“不过,我觉得你怎么样都漂亮,不化妆更年轻可爱。”
‘哇’!胡说八道。”她随口一哼,但…是真的吗?他真的觉得她不化妆比较好看?其实一周工作五天,天天上妆,她常觉得肌肤不舒服,毛孔像被堵住了。
“你不觉得我卸了妆之后,皮肤有点蜡黄吗?”
他从后照镜仔细观察她。“白白嫩嫩,哪来的蜡黄?”
“我这边有斑点。”她指了指鼻翼。“不用粉盖起来不行。”
他认真地看了看她。“那几颗晒斑在你脸上,特别可爱。”
“你是男人,当然不知道斑斑点点对我们女人的威胁有多大!”她薄嗔,甚至没有发觉自己是在撒娇,因为她从没有过可以撒娇的对象。
小雅带着乐飞飞的心情,迅速打点妆容,依照前三周的习惯,继续“跑摊”。她不知道,莫长风安排的总裁有真有假,而今天安排的人选,统统都是冒牌货。
老实说,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真”总裁愿意相亲?就算他们愿意,到最后还不是门当户对、利益结盟取胜?
可能是“假总裁”气势不足,素质良莠不齐,因此,第一摊、第二摊、第三摊都让小雅的笑脸藏着一丝失望。
就在他们辞别第四位“总裁”的时候小雅忽然发现,第一位与第三位人选正好从走廊那端迎面走来,看来聊得还相当愉快。
“噢噢噢,完了!”她急得跳脚遮脸。
“什么完了?”莫长风来不及意会怎么回事。在他看来,那两个“假总裁”就是他友情客串的朋友,碰头聊天实属正常,但对小雅来说,意义可就不同了!
她吓了一大跳,第一个念头,就是唯恐“一女御五男”的“真相”曝光。她反应奇快地随手一推,就把身边的莫长风推进了……女用化妆室。
“喂,被人看见,你会害我被人告到死。”幸好每间厕所的门都微微敞开,可见应该没有人在这里。
“闭嘴!”小雅把莫长风塞进边间厕所,自己也抢进去,飞快关上门。
“上去上去。”她用气声嘘他。
“干嘛?你要我上去哪里?”厕所小小的一间,莫非她指望他爬上水箱去蹲着?
“坐在马桶盖上啦,把脚拾起来。快!”
他愕然。“什么意思?你要我缩在马桶盖上?”感觉好娘!
“我可不想让人以为我在这里跟你一起当‘四脚兽’。”小雅心急如焚,仍不忘以气声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上去?”叫他一个大男人缩起来当球,像话吗?
“笨蛋,女人的化妆室怎么能出现男人的皮鞋?”
“那你干嘛拉我进来?各自逃命不是比较稳当?”他意会到小雅在躲“什么”后,振振有词地反问,学她用气音。
她一时语塞。“总之,你快点爬上去就对了啦!”
莫长风说什么也不从,没想到小雅居然强力执行,硬是把他推上去,坐在马桶盖上,再使尽吃奶的力气,把他的脚抬起来。
不!他拒绝让自己缩成一团小可怜!莫长风两腿一伸,用力抵在门板上。
情势忽然改变,小雅发现,自己居然被他困住了,困在他的两腿之间。
她正想斥责他,这时,化妆室的门再度打开,两个女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我……”他才刚开口,就被小雅“嘘”了一声,要他噤口。
“你疯了吗?”她用气音骂他。“不要讲话!你想被人知道有个男人躲在这里吗?你喜欢被告到身败名裂啊?”
不能说话是吧?那他只好自己找乐子了。他将小雅拉进怀里,手脚并用地困住她的挣扎,在她涨红的耳边低语:
“小雅,我想吻你。”
她被他环抱着的炽热体温与呵出来的调戏气流弄得有些神魂颠倒。吻?
莫长风想吻她?他居然会想耶!
“不——不行,这里时间、地点都不对。”
“你知道吗?这四个星期以来,再也没有比这时更对的气氛了-”他持续在她耳边呢喃。“我的意思是,这里有高级芳香剂的味道,闻起来就像真正的玫瑰花,还有轻音乐,没有人打扰,只有我们两人相依相偎,”
“不、你不可以吻我。”她极力抗拒他设下的魔网,只是……好难。
“为什么不行?”他轻舔她的耳垂,满足地看着她为此颤抖。“好可爱,一看就知道你很美昧,我想吃掉你。让我吻你,思?”他霸道地印上去,小雅的唇好软、好香、好迷人……双唇才一相贴,她立刻把他推开,用一种“你应该知道怎样”的责备眼神瞪着他。
他一拍额头,语带嘲讽:“噢,对了,你要把一生的吻全部保留给总裁。”
容小雅瞪着他,虽然心口怦怦跳,但仍忍不住恨声纠正:“莫长风,不管这间厕所多香、多干净、气氛多好,我都不能把初吻献给坐在马桶上的男人——不管你是不是该死的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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