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东方岩的面前,江微磬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直盯着东方岩看,最后眼泪竟扑簌簌地掉个不停。
“你吓到我了。”东方岩挑挑眉头,那份自信飞扬的模样,证明他已经走出阴霾。
“我、我对不起你!我完全不知道那家伙要我在你面前提夏桀的往事是为了要设计你,如果知道,我是绝对不会为虎作伥的,真的太过份了,怎么可以这样耍人嘛!”
江微磬哭得完全失去了平日精明的形象,她是真的在为东方岩难过,像夏桀这种爱情骗子的行径简直人神共愤。
“谢谢你。”东方岩打从心底为自己能有这样的工作伙伴而高兴。
“你放心,我站在你这边,我已经搬出那家伙的房子了,像那种卑鄙小人和他同处一室都让我觉得难过。”
“那你不介意和我一起把这笔帐要回来吧?”
“咦?”
“尹耀南是个怎样的人?”东方岩迅速地转换话题。
“混帐、卑鄙小人、下流、无耻龌龊……”把他和夏桀之间的阴谋隐藏得连她都不肯透露,甚至利用她来陷害东方岩,这种男人简直不是人!
“以中肯的角度来说。”东方岩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他是个很中肯的混帐、卑鄙小人、下流……好吧!我承认他是个挺有才华的人,如果他愿意,自创公司都不成问题,如果不是因为从小和夏桀一起长大,他恐怕不会愿意帮夏桀。”
“如果夏桀真的这么十恶不赦,以尹耀南的才情来说,他会纯粹只是为了昔日友谊而一直帮他到现在?”
“所以其实夏桀并不像我们想的这么一无是处、邪恶残酷?”江微磬有些懂东方岩的意思了。
“也许。”
露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不管夏桀是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东方岩都对他势在必得,决心一如江微磬当日说服他般强烈坚决。
“我曾听过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其实也可以反过来说。”江微磬在口中喃喃自语。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愿意跟我合作吗?给那个很中肯的混帐、卑鄙小人一点颜色瞧瞧,顺便……”
“顺便?”
“助我全力夺回夏桀的心。”
“你还不死心啊?”江微磬无奈地翻翻眼,但她就是知道东方岩死不了心。
而这样才像东方岩嘛!
***
听说夏桀变了。
打从夏桀被绑架历劫归来之后,他就不再留连于声色场所,也几乎和以前一起寻欢作乐的狐群狗党全断绝了关系,这也使得很多想打听他被绑架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好奇人士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夏桀在那段期间内一定发生了大事,否则不会彻底改变了夏桀的言行举止,甚至还听说,以前每天都会和女人一起共渡良宵的夏桀,身旁已不再有任何女人出现。
连今晚出席宴会都是孤单一人,如果被绑架之后可以使一个花心男变为正经有为的好青年,那么许多女性或许还真巴不得自己的老公被绑走呢!
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不断传来,他明明就找了个比较少人会出现的地方打算挨完这场难过的宴会,若不是昔日好友苦苦哀求他前来,他宁可躺在床上睡不着也不会来。
看来受邀的原因非常明显,他们都想知道他夏桀在被绑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些三姑六婆也未免太嚣张,也不看看本人是否在场就高谈阔论起来。
如果是从前的他,也许会故意走到她们面前给她们一个难堪,可是现在的他却一点也提不起劲,不仅如此,以往为讨好父亲而在生意上冲刺的刺激感也日渐消逝,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他的生活已经脱序。
入口突然出现了一对相衬的金童玉女,他们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不禁吸引起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原因在于他们太过耀眼,也在于他们同时出现的次数实在少得可怜,所以立刻又引起夏桀身旁几个三姑六婆的热烈讨论。
“如果说夏桀已经改邪归正,那么这个东方岩可能就算是开窍了。”
“那可不,东方岩是难得一见的正直青年,他虽然突然和我们打起交道来,可是你知道他身旁的女件始终都是同一人吗?”
“真的假的?有这么专情的有钱人吗?”
“你们知道他的女伴是谁吗?”
“看起来挺有气质的,是谁啊?”
“东方雪。”
“那不是他妹妹吗?”
“而且我还听说他们即将订婚。”
“不会吧!!”
那名放出东方岩即将和他妹妹订婚消息的女士立刻受到在场所有人的注目,她也为自己又独占八卦先机的鳌头而洋洋得意,受人瞩目的感觉真好,只不过她没发现就连夏桀也神色紧张地竖起了耳朵打算听她怎么说。
“其实东方雪和东方岩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现任的东方夫人在嫁给东方慎行时,就已经有个四岁的女儿了,不过听说夫妻二人也没有要将两个孩子送作堆的想法……”八卦状元像一买关子似地故意顿了一下,
“唉!可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在朝夕相处下怎么可能不产生感情?更何况东方岩长得这么帅又专情,要我是东方雪,早就半夜跳上东方岩的床了。”
“没有血缘关系啊?那可好,连户籍都迁入了,不就早等于是他的妻子?”
“不过他们看起来可还真相配。”
“唉!以前我还暗恋过东方岩,没想到……”
“是啊!以前的说法是:好男人不是结婚了就是还没出生。可你知道现在的说法是什么?”
“什么?”
“好男人如果不是结婚了就是Gay。”此话一出,众女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对了,为什么有些男人宁可抱男人也不和女人在一起?像那个商业巨子雷霁韬,人长得体面又富可敌国,就算他是个穷光蛋,凭他的长相倒贴我都愿意,可是他就竟然只爱男人不爱女人,奇怪……”
“也许是有种别于抱女人的乐趣吧!”
“女人的身体软绵绵的,抱起来才舒服,男人嘛……真搞不懂他们的想法。”
“就是说嘛!”
可悲!她们一定没有真正的谈过恋爱。
男人会拥抱男人的原因或许有很多,可是她们却完全想不到也有可能是为了爱,那一定是因为她们自己也不相信爱这种东西,所以怎么会觉得爱情也有可能发生在两个男人身上呢!
受不了宴会厅中的气闷,夏桀信步地来到了室外的走道,让沁凉如水的夜色暂时清醒自己的头脑。
明明已经远离让他不舒服的场合,为什么他总觉得脖子有种被勒住的窒息感?
总觉得没有自由,就算悠游在这个五光十色的城市中,他还是经常觉得自己像是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般地得不到自由,他被束缚住了,可是他竟找出是什么东西束缚住他。
“哥,我和安妮去参观她的温室,你不一起来吗?”
“不了,你们自己去玩,我就在这里等你。”
用力抓住自己的脖子,他觉得钳制住自己呼吸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千万别回头,不要把头转过来,他还不想见到他,他还没有心理准备见他,可是……
“好久不见。”
为什么他的态度还能这么从容不迫,就好象他们之间不曾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这一向是他的专利,他总是以这种态度对待和他分手的女人们,可是现在的他一旦在东方岩面前,却无法像他一样这么自在悠然,他甚至说不出话来。
“连和我说话都觉得为难吗?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东方岩迈步向夏桀走去。
夏桀瘦了,苍白的脸说明他这些日子以来过得并不如意,东方岩知道复仇的快感绝对无法带给夏桀应有的得意,以前或许可以,但他这次的对象是他。
这不是东方岩自我膨胀下的过度妄想,他就是知道在那场状似复仇的游戏中,夏桀下的赌注也包括他自己的心,如果连这一点他都看不出来,他东方岩如何能驰骋于商场并立于不败之地?
“恭喜你,听说你要和东方雪结婚了,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吧!你本来就爱着东方雪,两个为情所伤的男女互舐伤口而缔结良缘,这是很常见的爱情故事,说起来你们还得感谢我,如果没有我,你们恐怕还无法……唔!”
东方岩突然搂住夏桀纤细的腰,他半刻也按捺不住,每晚都出现在梦中折磨他的凶手此刻就站在眼前,看着那张娇艳欲滴的嘴一张一合地对他喋喋不休着,即使出口的内容让他不禁心痛了起来,他还是忍不住用力地吻住他。
浓密的长吻结束,夏桀的腰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而瘫软在东方岩的怀里,脑海中仍是方才炙吻带给他的强烈悸动。
东方岩以拇指轻轻抚去残留在夏桀嘴角,不知是他还是夏桀留下的唾液,最后手指还恶作剧似地重重压在夏桀唇上。
夏桀一惊,立刻想从东方岩的怀中离开,没想到抽身时才发现,东方岩的两手正紧紧圈在他的腰上,不让他移动半分。
这不会就是东方岩所谓的报复吧!
“你到底想干嘛?”夏桀睁着大眼看向东方岩。
“我想……”
他想拔除夏桀根深柢固的自虐想法,他想纠正夏桀愤世嫉俗的自残行为,他想让夏桀心里从此只装得下他东方岩一个人,他想让夏桀从夏振邦那里展翅飞翔得到真正的自由,他想……
他想做的事有好多,可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他,起码得先慢慢改变他,让他的心渐渐相信他而向他一罪拢。
“里面有很多人,你怎么可以……”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找个隐密的地方再好好地来‘叙旧’?”
“东方岩,你究竟想怎么样?”他记得他曾把所有耍他的计画都全盘托出,再见到他,就算东方岩不是一脸忿恨地欲杀他而后快,那么也该是带着情伤的落寞感才对,可是东方岩表现得像是完全没有那一回事,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认为我想怎么样?”
“你想报复,因为我玩弄了你们东方家的人。怎么?在东方雪知道你和我交往过之后,她不认为你背叛了她?你们兄妹的感情还真好,哥哥可以为了被玩弄的妹妹找凶手报复,而妹妹
也可以因为哥哥的情伤而委身下嫁,两个被抛弃的笨蛋守在一块儿舐伤,还真是有意思。”
“你要怎么说我都没关系,就是不准扯上雪儿,要是让我发现你散布对雪儿不利的消息,我绝对饶不了你。”东方岩用力地握住夏桀的下巴说道。
东方岩太清楚夏桀对付人的手段,在盛怒之下,夏桀很可能会做出让自己及别人都后悔莫及的蠢事。
“你还真是护着东方雪。”
“当然,她和你不同,她单纯而你世故,她清纯而你狡诈,她纯情而你滥情,你是个不敢放下胆子去爱人的可怜家伙,你和她怎么能比?”但他就是爱上这么差劲的人。
在他眼里,他就真的没有半分优点吗?他就真的比不上东方雪吗?
“……那你为什么吻我?”夏桀觉得好委屈,虽然他用最残酷的方式耍了东方岩,可那也是因为他践踏了自己的自尊,他为自己报仇有什么不对?
而且难过的人不是只有他,他每天晚上都因为东方岩而失眠,都因为想到东方岩而心痛,他却像是一点也没将他摆在心里,甚至还以吻试探他的反应。
是不是不被东方岩所爱的人就只能得到这种待遇?
夏桀一定不知道自已在问这个问题时,眼角已经渐渐濡湿了,眼眶中正带着泪水看向东方岩。
他是存心以这么楚楚可怜的姿态迷惑他吗?东方岩突然放手,夏桀失去东方岩的支撑,顿时一个跟跄而差点摔倒在地上。
不明究里的夏桀正想质问东方岩时,才发现东方雪回来了,原来他是怕东方雪撞见他们在一起吗?
他隐身在阴暗处,不想被东方雪发现。
“哥,我们进去吧!”
“好,等等。”发现东方雪的头发上沾着一小片枯叶,东方岩弯下腰,为她拿下叶片,过份亲昵的动作为的是让夏桀误会他在吻东方雪,他甚至不再看夏桀一眼,便催促着东方雪离开“好了,我们走吧!”
望着东方岩和东方雪并肩离去的背影,夏桀发现自己又在下意识中按着脖子,他终于明白这个动作的由来。
即使东方岩曾多次掐住他的脖子,可是他宁可要东方岩恨他般地把他记在心里,也不要东方岩待他像个陌生人,更不要东方岩将来会只属于另外的某一个人。
尹耀南说得对,他赔上的不只是自己的身体,还有他的心,他的心已经遗失在那场报复的游戏中,甚至,再也找不回来了……
“哥,你好坏。”东方雪眨着眼睛看向东方岩。
“哦?”
“别想装蒜,你刚才故意靠近我,是想让夏桀以为你在吻我吧!”
“你就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好了。”东方岩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看见你吻他,我还看见夏桀的真心,他真的很喜欢你,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我当然看的出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利用我来刺伤他?”
“小姐,你该明白夏桀的个性,他不是个直率坦白的人,他不会承认自己喜欢我的,更何况他曾重重伤了我的心,当然我得用些手段好让他心甘情愿且真心诚意地主动来找我,”东方岩非常笃定地接续道:“我承认我的做法恐怕不会让他的日子太好过,可是我得让他受点教训,让他别再轻忽他人的真心。”
“哥。”
东方雪睁着大眼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东方岩,当然她知道看在别人眼中会是个含情脉脉的凝视,有心人更会误读了她想造成的错误讯息,而她正是想制造这种效果,“幸好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也幸好你喜欢的人是夏桀。”
“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你对他太残忍了。”
“是你对他太好了。”东方岩轻点了点东方雪的鼻子,眼角余光正好瞧见夏桀不悦地转过头去。
今晚宴会的主角上台了,他在麦克风前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感谢在场嘉宾对他及公司诸多照应的话,接着还念了二十个人名。
“……以上便是第一回合从邀请卡回条上抽出的幸运来宾,请念到名字的来宾到台前抽题目纸,我们会按照题目纸完成度再选出三名来宾,这三名来宾各将获得由敝公司旗下航空公司提供的五十万元机票招待券。”
原来这就是在邀请卡上注明所谓的精采好戏,为了五十万像个傻子似地被人要着玩,东方岩还没兴趣这么做,不过他得佩服设计出这个余兴节目的人,至少已经炒热现场的气氛了。
“哥,你还在发什么呆?快去抽题目啊!”
“我?!”东方岩顿时错愕不已,才刚对这个游戏嗤之以鼻,结果他就被抽中上台耍猴戏吗?
东方雪推着东方岩走向主办人,而东方岩也在半推半就下抽了个号码。
“东方先生抽中十二号,题目是:请亲吻在场的一位男士。”
主办人才刚念完了题目,现场就立刻爆出一阵阵笑声,催促东方岩行动的吆喝声更是此起彼落。
东方岩翻了翻白眼,难怪他从前就很不喜欢参与这一类的交际,原来潜意识就告诉他宴无好宴,这下他不但会变成免费提供娱乐的猴子,甚至还能提供上流社会为时不短的精采八卦了。
“很抱歉,我答应过心爱的人,除了他的唇,我不再吻其它人。”笑笑的温文脸庞下其实隐藏着杀机,就别让他抓到席维德的把柄,要让他确定是他故意安排自己成为今天的余兴压轴,四年的大学情谊就别谈了。
“我不会介意的。”东方雪甜甜地朝台上笑着。
主办人——也就是席维德的八拜之交兼死党翁展鹰,此时竟然怂恿台下的来宾催促他,东方岩不得不佩服翁展鹰煽动群众的影响力,搞得人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没人去关心其它十九名“幸运儿”正在做什么。
天哪!要不是今天夏桀会出席,他才不想来这无聊的宴会。
灵光一闪,夏桀……?!
东方岩走下台,笔直地朝夏桀走去。
东方岩越来越靠近自己,他该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吻他吧?的确,若是引起骚动使夏氏蒙羞,他的父亲会比他更在意丑闻缠身,而父亲的想法、水远是他的致命伤,如果东方岩是想以这种方式报复他的话……
他会十分成功的。
他还是一直朝自己走过来,夏桀闭上眼睛,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他只觉得有人和他擦身而过,接着便听见了众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他立刻回过头去看,只见站在东方岩身前的男人涨红着一张脸,睁着难以置信的眼睛瞪着东方岩,那男人是“飞腾企业”的第二代。
“东方岩,和你做同学还真倒霉,你谁不去吻,竟然跑来吻我?”只见席维德难堪地捂住嘴抱怨。
“谁教你谁不整,竟然跑来整我?”东方岩一派闲适地把责任丢还给席维德。
“各位来宾,大家有看清楚吗?!我觉得过程实在太过短暂,应该请东方先生再吻一次,吻、吻、吻……”
“翁展鹰,我真后悔和你交朋友,快闭上你的嘴……”席维德大吼着。
东方岩并没有再吻他,夏桀不知道现在充斥在心口的这种异样感觉,是因为不会有人拿他和东方岩的关系大作文章而大大地松了口气,还是因为遗憾不能在众人面前正大光明地和东方岩接吻。
因为母亲的关系,他已经很难得到父亲的真心关爱,如果他承认自己爱上东方岩,恐怕只会让自己陷入永劫不复之地,只会让自己与父亲的距离越来越远。
所以他绝对不能说,更何况说了也不见得能得到东方岩,他已经找到心爱的人,他这么爱东方雪,甚至在众人面前昭告他对东方雪的真心,他的心再无自己栖息的一席之地,而这正是他主动放弃的。
可是他真能甘心地看着东方岩属于东方雪吗?
那是该属于他的笑容、属于他的臂膀、属于他的胸膛,东方岩一切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他好想冲上前去拉开东方雪和东方岩贴近的距离。
只是他不能,所以就注定只能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这份不甘心将如影随形地纠缠着他,直到将东方岩完全从记忆中剔除的那一天。
这一天会有到来的时候吗?
***
位于商业大楼三楼的“晶点简餐”,它的午餐及下午茶都不是最精致的,价位更不便宜,但是东方岩最近每天中午都会到这里来报到,原因无他,只因为它靠窗的位置正好能将对面二楼的餐厅“雅客”给尽收眼底。
而夏桀每天中午都固定到“雅客”来报到。
“啧啧啧,你简直堪称是全台湾最痴情的男子,夏桀若是地下有知,也该……”
接收到高大男子充满怒意的眼神扫射,即使江微磬再喜欢开玩笑,也该懂得收敛,“他本来就是在我们“地”板“下”的位置嘛!”
“吃你的午餐,少啰嗦。”
卷起可能又会被夏桀批评为“馊食”的面条,东方岩的目光从不曾离开过夏桀半分钟,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可是他知道他过得并不快乐。
“是你说要请我吃饭的,哪有人吃饭的时候不说话?”
“好,请你继续说。”
“你拿到‘那份’报告书了吧?”
“拿到了,看完之后我才不得不相信你先前对尹耀南的恭维,他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敌手,虽然夏氏对这个土地购案势在必得,可是像他这样将竞争对手的资料收集详实,连卖方的喜好也弄得一清二楚的人实在不多,也多亏有他的报告,我们才能熟知内情先下手为强。”
“阿翔回报情况了没?”
“你放心,有谈判高手出马保证手到擒来,他现在八成已经签完约,打算顺道在马来西亚玩一趟吧!”
江微磬喝了口咖啡,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怎么,对于偷出情人的报告以利老板一事感到后悔?”
“不是,是我从没看过像你这么奇怪的一个人,既然夏桀之前玩弄你,那你为什么不索性把他抓回来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或是消极一点从此不再过问此人一切,却大费周章地想要改变他,想要重新嬴回他?重点是你为什么要原谅他?!”
江微磬向来认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所以尹耀南得罪她得承受一点代价,虽然她承认自己有一咪咪地想念尹耀南,可是仇归仇,她还是很坚持得让他尝点苦头。
但是东方岩却不一样,他竟然不恨夏桀,甚至还计画让他无后顾之忧地待在他的怀里,这样的一个人或许有人会说他宽宏大量,江微磬却只觉得他愚蠢得可以。
“如果你发现永远失去一个人远比原谅他、不理他还来得痛苦的话,我相信你会选择后者这个做法。”
“你对他实在太好了,要知道他是深深伤害过你的人耶。”
“这一点你和雪儿的看法完全相反,她认为我对他太残忍,我不知道我对他到底是好还是残忍,我只知道得拔除他生命中令他不安的因素,我们才有幸福的未来可言。”
好伟大的一个人,像她永远不会考虑这么多,她只知道该生气的时候就要恨,先恨了再说,原不原谅的问题等她气完了有空再谈,否则委屈了自己不是很难过吗?
“接下来该怎么做?”
江微磬极感兴趣地看着东方岩,以前还以为东方岩是个没什么情趣的男人,可是光看他为夏桀所做的一切,就足以令她羡慕夏桀个半死,夏桀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男人这么疯狂地爱他?
“放出风声,让所有和夏氏有合作关系的企业、银行恐慌,让他们以为买不成土地、建不了渡假村,夏氏就会因此毁了,刺激夏氏夺回土地的决心,富然再下一步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呿,抱得美人归嘛!”
“他不喜欢别人用美人来称呼他,请称他为‘王子’。”
他的王子用完餐,正准备回公司去了,等夏桀发现自己精心筹画用来讨好夏振邦的渡假村开发案连最基本的土地都成问题时,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而等他真正重获自由之后,他会主动飞向自己吗?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他要是不来,再囚禁他一次问题不就解决了?
东方岩噙着微笑吃完最后一口面,然后体认到这家店的东西……
真的很难吃!
***
“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夏振邦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夏桀,应该说冷然的眼中只带着对夏桀办事不力的怒气。
他是他唯一的儿子,可是却完全不像他,他承继着前妻的容貌,即使不清楚他的性格是不是也和前妻一般,只要他该死地酷似席莲,他就不可能把心思多放在他身上。
不过有一点他和席莲倒是一样的,那就是荒淫无度到常忘了自己的本份,他相信这一次的失利夏桀绝对得背上绝大部份的责任。
“董事长,对不起,我不知明白为什么会半路杀出这个企业来,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能先行抢得那个小岛。”
明明都已经和卖主商议好了,夏桀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无视于这个严重到足以影响生计的协议而毁约。
“查出敌手的资料没?”
“是个人头企业,查不出任何资料。”夏桀低下了头。
在办公室里,他不能称呼夏振邦为“父亲”,而在家中,他也只能唤夏振邦为“老爷”,他不知道在夏振邦的眼里他究竟算什么,他是他唯一的儿子,可是就连他手下的爱将也比自己更得宠。
唯一?呵,他也曾是某人的唯一,只是他奢侈地将他拒于门外。
“几十亿的土地交割,不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再去给我查,这个案子要是失败了,夏氏你也不用待了。”夏振邦冷冷地喝了口咖啡,冷了,咖啡苦涩地教他一口吐在纸巾上。
用力按了桌上的对讲机,“陈秘书,送杯热咖啡进来。”
夏桀茫然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充其量他也只是能为夏氏效力的一员,只是一台卖命工作的机器,甚至如果工作能力不佳,他完全没有让夏振邦想挽留的诱因,即使是身为他的儿子也不行。
如果不是姓夏,他还能拥有什么?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把话传得有多难听?股价也随着这波谣言节节下降,如果让客户及银行对夏氏失去了信心,你说夏氏还玩得下去吗?”夏振邦不耐地扯扯领带,再次按下了对讲机,“陈秘书,我的咖啡快送进来。”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要尽快把对手给揪出来,把土地给弄回来,这宗开发案原本放弃了也无所谓,然而现在情势逼得夏氏不得不行动。夏总经理,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希望已经有好消息了。”
他的功用仅在于此啊!
他一直以为自己虽然得不到父亲的关爱,可是起码有个遮风一敝雨的地方,有个显赫耀人的家世,有个人人称羡的外表,就已经称得上是幸福了,然而这样的他却比无父无母的孤儿还可怜。
他的父亲就坐在他的面前,可是不愿意付出关爱来疼他,他要的只是父爱,不说出口也没关系,只要疼他就够了,可是……
雾气氤氲了眼睛,认识东方岩之后,他的眼睛常常带着湿气,他变得懦弱也贪心多了,知道了被人宠爱的滋味后,就想从父亲身上也得到受宠的感觉,可是他忘了父亲不是东方岩,又或者说是……
只要他是夏桀,就不配得到幸福。
幸福早就随着母亲离开他的那一个夏日早晨离他而去了……
“爸……”带着怯怜怜的表情,夏桀睁着祈求的眼睛看着夏振邦。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这样叫我!”
“对、对不起。”
唯唯诺诺地道着歉,他可以在所有爱慕他的人面前意气风发,也可以在被他击垮的对手面前趾高气昂,可是在父亲的面前却总是像个小可怜。
“陈秘书!你要是再这么慢手慢脚的,小心我开除你。”
“对不起。”秘书把咖啡端上夏振邦的办公桌,惶恐不安地低头道歉。
夏桀这才惊觉自己跟她好象,在夏振邦的眼中,他就是这个办事不力的小秘书,其余的什么也不是。
什么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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