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艾在爹与老爷的帮忙下终于从地洞慢慢爬了出去,原以为这条地洞不会太长,没想到爬着爬着,她已是汗流浃背,眼前的路更像是没有尽头般。
“老爷,我真是服了你,居然可以挖这么长的一条隧道!”
就在她全身满是沙上,汗水已蒙胧了双眼时,突然眼前出现一道星芒。
“那是什么?”她挥着汗水,喘着气望着前方,“该不会就要到了?”
原本疲累不堪的她,在看见那光影时精神都来了!于是更卖力往外爬,好不容易终于见了天日!
“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她兴奋不已地低呼。
喘口气后再看看天色,才发现雾气非常浓,连脚下有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更遑论要走回陀门寺了。
“这里到底是哪儿?”她喃喃自语着,但也明白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她必须离开,否则很快就会被抓回去。
“葛晓艾,勇敢一点,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她鼓励自己,一路摸索着朝前走。
只是,这浓雾何时才会散去呢?倘若走错方向愈走愈远看怎么办?
摸着看不清楚的路走了好一段距离后,她决定先待在此地等待雾散。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晓艾觉得口渴不已,想昨儿个被抓至今她滴水未进,刚刚又爬了好长的隧道,手臂上的伤好像更疼了,让她浑身不适。
“晓艾,你要坚持下去,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她一边喘着气,要自己保持清醒。
不一会儿,她听见前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心想该不会那些人发现她不见了,出来逮人了?
“那丫头到底去哪儿了?我们还没向她问清楚纳兰易风来到这里的意图呢!”
对方说话的声音传入她耳里,难道他们想对大人不利?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溜的,居然像施法术一样,一夕之间就不见了。”
“一定是另一个笼里的人干的好事,可是怎么问都没有结果,真是怪异了。”
“如果让那丫头跑回去就糟了,我们要抓纳兰易风的计划肯定会曝光。”
“不会的,雾这么浓,那丫头跑不远的,快继续找吧!”他指向另一边,“我们去那里看看。”
听着他们离开的脚步声,晓艾这才松口气,只不过接下来她该怎么做才好,就怕雾散了,自己会变得更危险。
慢慢地,团团白雾开始散去,她小心翼翼地继续朝山下走去,这时,她竟听见远方传来纳兰易风的声音,“别怕,你去那边找找,我往这边去。”
“是。”
蒙胧中,晓艾当真看着大人朝前走去,但是刚才那群人不也是往那个方向而去吗?如果大人被那些人撞见那该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行……”晓艾拉开嗓门想喊住大人,但是喉咙干涸的她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怎么办?她慌张得抽紧心口,只好赶紧拖着疲累的步子跟了过去一一
筋疲力竭的她愈走愈慢,但她仍旧咬紧牙往前走,然而,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吓得她目瞪口呆!
晓艾看见有个男人高举着刀,悄悄往纳兰易风身后靠去眼看刀子就要砍下,她拚了命的呐喊出声,“不要一一”
同时间她已朝前奔去,直接朝纳兰易风的背一推,替他挡下那一刀。
“啊……”她惨叫了声。
纳兰易风回过头一瞧,脸色立即泛青,“晓艾……”
他气得拔起剑,将暗算他的人给制伏,另两人见情势不对,随即一溜烟不见踪影。
“晓艾!”纳兰易风抱起她,发现手臂全染上她的鲜血,“天,你受伤了!”他转过她的身子,点住她的穴道止血,再抱起她往山下而去。
“大人……”听闻刀声赶来的齐别阳看见受伤的晓艾,吃惊的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将那人押回陀门寺,我要盘问他。”纳兰易风指着倒在一旁的男人。
“是。”见大人急着将晓艾送回疗伤,他便不再多问了。
眼前先是一片漆黑,跟着是浓浓的白雾,雾中有两个人影相互砍杀,他们满身是伤,鲜血淋漓得让人看了心惊不已。
突然,浓雾渐散,她发现满身是血的两人之中有一人竟然就是纳兰易风!
“不要呀!”她惊愕的从床上坐起身,不停的喘气又喘气,而背脊的辣疼让她想起自己受伤的事实。
闭上眼,一抹淡淡的檀香侵入鼻间,晓艾心想该不会她已经回到陀门寺了?张开眼,看看这朴素的房间与案上的几本经书,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是谁救我回来的?”她垂下脸,喃喃自语着。
“是我。”纳兰易风慢慢步进房里,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不,应该说是你救了我才是。”
她愕然地望着他的身影,确定他一切安好后才放下心,“我什么都没做,谢谢大人搭救。”
“你怎么这么说?”他蹙起眉。
“我怎么了?”晓艾抬头望着他。
“为什么对我这么淡漠,既然救了我,表示你对我还有情不是吗?”见她这样的表情,当真比心如刀还痛苦。
“小的不敢。”看着他魅惑的脸孔,晓艾不能说自己完全无动于衷,但她现在已学会控制住自己的心。
“晓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让我自责吗?”纳兰易风激动地盯着她脆弱的双眼,“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大人怎会需要我的原谅呢?”晓艾心伤地看着他,“不要折煞小的了。”
“葛晓艾,你要让我心痛到什么时候?”纳兰易风没想到她可以为他死却不愿意原谅他。
“大人你不必感到心痛,因为一一老爷并没死。”她突然想起自己逃出来的目的。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阿玛并没死,正等着大人去救他,他和我爹被关在一块儿。”晓艾低头一看,才发现身上的衣裳竟被换掉,惊慌地问道:“我的衣裳呢?”一些重要的东西都还在那件衣裳里啊!
“那衣裳沾满了血迹,所以我帮你换下了。”纳兰易风见她如此惊慌,不禁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我要那件衣裳,快拿来给我。”晓艾紧张地喊。
“等一下。”纳兰易风来到外头扬声一喊,“有人在外头吗?”
“大人,我在。”一位小沙弥急急奔来。
“这位姑娘换下的衣裳拿去哪儿了?”
“应该是被拿去埋了。”小沙弥回道。
“埋在哪儿?我要去找。”晓艾急着要下床,被纳兰易风伸手制止。
“你身上有伤,别乱动。”她怎么总是要让他担心呢?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那件衣裳。”她急得眼眶都红了,“里头……里头有老爷要给你的东西,我要亲手交给你。”晓艾动作一急又扯痛伤口,虽然疼但她并不在意,只希望重要之物别丢了。
“你别慌,请小沙弥去取回就是。”纳兰易风也想知道阿玛要交给他什么东西,立刻请小沙弥去找。
“是我不好,怎么可以这么大意,东西若不见了,我要怎么救老爷和爹?又要如何洗刷爹的冤屈?”她焦急地喃喃自语。
“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是我害你变成这样。”他紧锁着她的身子,攫住她的下巴,要她看着自己。
“看着我,好好听我说句话。”
“我不想听……不想听……”她甩着脑袋,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大人,衣裳拿来了。”小沙弥拿着染血的衣裳回来了。
晓艾接过衣裳,急忙翻找着,“有了,幸好没丢,真是太好了!”她将东西交给纳兰易风,“大人,老爷说这个锁片交给你,就能确定他的身分,还有这是他咬破手指所写的血书。”
“没错,这是阿玛的锁片和字迹。”他激动不已。
看着纳兰易风这样的表情,她也满是悸动,“快看看老爷写些什么?”
纳兰易风随即打开血书,看着上头的一字一句,表情呈现说不出的震惊。
“怎么了?老爷写些什么?”他的表情太过骇人,晓艾不安地问。
“我们得赶紧回京。”他遂道。
“为什么?”晓艾不懂,“难道不救人吗?”
“当然要救人,不过得分开进行,救我阿玛固然重要,但我阿玛特别叮咛得以京里的事为要。”他解释道。
“那我爹呢?”
“大兵来时,我会派人去救的,你得和我一块儿回京。”从今天起他不会再让她离开他半步。
“不要,我要留在这里。”爹在哪儿,她就要留在哪儿。
“你认为我会让你出家吗?”他没忘了她的意图。
“难不成大人想关我一辈子?”
“你……你明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后悔,不要再任性了。”
她喜欢违抗他命令的习惯就是改不了吗?
“我身上还带着伤,不能长途跋涉,还请大人谅解。”晓艾想了想,只好找出这个勉勉强强的理由。
更何况,她已告诉爹,今后要在老家长住,父女俩相依为命,她这辈子不会再涉及男女私情,这样也就不会再有情殇。
纳兰易风这才想起她的背伤未愈,的确不宜远行,可是阿玛交代的事又迫在眉睫,他根本没办法陪她留下。
“好吧!那就再待两天,等你的伤好些我们再启程回京。”
他既然说过不会再与她分开,就一定会做到。
“什么?”
“你还有什么借口?”他眯起眸。
“可是我爹……”先不管自己,她得为爹设想。
“等士兵调派过来,他们定会前往搭救,蓝翎护卫会待在这里坐镇指挥,你放心吧!”纳兰易风握住她的小手,“别再说了,我既已决定就不会改变。”
“大人…”她蹙起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更不明白他为何要强迫她一道回去?
“我现在得去办一些事,你回床上好好躺着歇息。”虽不放心她,但事态紧急,他不得不暂时离开。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后,他才离开她的房间。
晓艾傻傻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要她待在北京城等着爹爹的下落,那多煎熬呀!
两天后,所需的兵力都调派过来了,但是要救人得商议对策,这倒是让急着回京的纳兰易风心底产生了矛盾。
“大人,既然老爷要你去办正事,你就赶紧回京吧!救人一事交给我。”齐别阳说道。
纳兰易风尽管不放心,但是已不容许他迟疑,他不得不采纳齐别阳的建议,先行回京,“我就听你的,救人一事就交给你了。”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平安的救出老爷和葛久义。”齐别阳信誓旦旦地道。
有了齐别阳这番话,纳兰易风这才安心离开,“那我马上启程。”说着,他便先前往晓艾的房间。
一入内,却见她呆愣地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的。
“你还没准备?”纳兰易风拧起眉,“时间不多了。”
“我不走,我要等我爹。”晓艾蹙眉说道。
“不行,你非得跟我定不可。”他的瞳眸迸射出一道让她不敢逼视的光影。
“如果我坚持不走,大人会怎么做?”
“我会押着你走。”他得赶在日暮之前离开莎罗村,才可能在预定的时间抵达北京城。
“大人一一”
“什么都不必说了,听话。”他一步步走近她。
晓艾看出他眼底的坚持,如果再违逆他,或许他真的会当着大家的面将她押到外头的马车上。
“好,我跟你回去就是。”他是大人,她只是小女子,又能怎么办?“但是我爹……”
“放心,我已吩咐别阳一定要平安将你父亲送到北京。”
“那好吧!”她点点头,只好跟着他步出房间,来到外面坐上马车。
马车行驶后,她靠在边上直望着窗外景物,静默不语,眼中满是忧虑。
“别担心,你爹不会有事的。”他相信齐别阳定会不负他所托。
“谢谢大人。”她敛下双眸。
“你不问我我阿玛要我回京做什么吗?”记得来时,她可是对他的事充满好奇,现在却漠不关心的。
“小的无权过问。”
“我不是向你道过歉了,是我误会你父亲,为什么你仍是不肯原谅我?”纳兰易风当真被她惹恼了。
“大人不必对我道歉,小女子承担不起。”她别开眼神。
“你……”他告诉自己错在自己,他得捺着性子,总有一天她会原谅他,因此他换个话题,“你的伤好些了吗?”
“多谢大人关心,我好多了。”虽然随着马车的震动还是会有点疼,但是那点疼已经不算什么了。
“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客气?”口口声声“小的”、“大人”,还真是不顺耳。
“小的这么做是应该的。”她不想让自己再沉迷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
“好,我就看看你要跟我拗到什么时候!”他真的快气晕过去了。
“小的不敢。”她赶紧低下头,早已习惯他的脾气。
见她仍用这种消极的态度面对他,纳兰易风也只有认输了,“好,我投降了,我会耐心等待,等待你肯再次接纳我。”
“大人,你言重了。”晓艾虽然感动,但也只能把持住心,绝对不再妄想。
“你休息吧!”望着她逃避的眼神,他也无可奈何,退而求其次的想,只要她不离开他身边,那就够了。
“大人,你也休息吧!回京后你还有许多事得忙呢!”虽然她很想知道是什么事得如此紧急的回京,但她谨守本分,没再问。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只期待爹爹能平安归来。
当兵力备齐后,齐别阳立刻带兵前往连马山上救人,并扫荡了守在那里的支役官五人,而他们全是朝廷重臣义魏将军甘祀淳的手下。
“老爷。”一见到纳兰彦达,齐别阳立刻跪地拜见。
“快起来吧!我已卸下官职,别对我行大礼。”纳兰彦达扶起齐别阳。
这一别就是八年,当年的少年也已长大成人,一切恍似作梦般。
“易风回北京城了吗?”他又问。
“是的,敢问老爷,究竟什么事如此急促?”虽然齐别阳留在这里,但是一颗心却早已随大人返京了。
“因为在易风身边一直暗藏着一个可怕的敌人,随着易风的声势愈来愈大,他绝不会放过易风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呀!”他捻须缓缓道来。
八年前他与甘祀淳曾是皇上跟前最受宠的大臣,不过皇上采信纳兰彦达的进言多些,造成甘祀淳的不满。于是,甘祀淳派人在他暂住陀门寺时将他刺伤并带走,事后还将此事嫁祸给葛久义,并接连将两人囚禁起来。
这八年来,甘祀淳之所以不杀他,完全是为了对付他唯一的儿子,就怕他长大后声势渐起,会查到他的恶行,到时便可拿纳兰彦达的性命来要胁纳兰易风。
前阵子被囚在山洞中,他无意间听到小喽罗说甘祀淳计划暗杀皇上,正手足无策时,正好晓艾也被抓到山洞里,才给了他通知儿子讯息的机会。
“天,此乃叛变大罪呀!”齐别阳大吃一惊。
“没错,所以我们也快赶回北京城吧!”纳兰彦达走了几步便回头对葛久义说:“你就跟着我吧!”
“不,晓艾还在陀门寺等我,我们父女决定留下来长住。”葛久义婉谢他的好意。
“你就是葛大爷?”齐别阳听出来了。
“没错。”
“是这样的,晓艾姑娘和大人一同回北京城了,临行前,大人嘱咐我一定要平安将你一同带回。”齐别阳立刻说明。
“真的,晓艾回北京城了?”
“我说老葛,你还是跟着我回去吧,”纳兰彦达拍拍他的肩,“你因为我而被冤枉了这么些年,我还没好好补偿你呢!”
“老爷快别这么说,既然晓艾在北京城,我当然要跟你回去。”葛久义并不求得到任何补偿,只想与女儿永远在一块儿。
“那我们走吧!”
告别言德住持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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