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昏暗不明的火光,一层又一层交错在眼前,忽暗忽明、瞬大瞬小地不断闪动,齐鸾鸾拚了命想睁大眼想看个清楚,可眼皮就像被千斤鼎给压着,无力张开。
除此之外,她的脑袋像快要炸开似的,宛如好几个小人躲在里头打架,疼得她忍不住哀号。
耳畔隐隐约约听见杂乱的声响,「姑娘,你可好些了?姑娘。」
是谁在喊她?而她又是谁?齐鸾鸾拚命回忆着,偏偏脑子就像被糊了浆糊还是被石头给塞满,怎么也转不动!
「想喝水吗?喝点儿水吧!」突然有人沾了些水珠在她的唇上,齐鸾鸾直觉的舔了舔,闷燥的胸口这才降了温,眼皮也不再沉重,得以徐徐睁开。
眼前有好几位姑娘围在她面前,鸾鸾只能无神的看着她们,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浮上心间的只有浓浓的骇意。
「姑娘,你终于醒了。」众女子这才跟着笑出声,「榕儿,你去转告主子。」
「是。」其中一位姑娘立即转身,一手拎着裙摆,踩着小碎步走出这间房。
鸾鸾这才抬头,看看这间精致华丽的屋子,鼻间还可以闻到淡淡的桧木香,而围着她的这些姑娘各个面容姣好,就不知这里是?
「请问,你们是?」她终于说出话,但是声音却沙哑得难听。
「咱们这里是水鹤山庄,三天前咱们庄里的下人见姑娘倒卧山坡上,就将你救了回来。」说话的是大丫鬟梅红。
「三天,这么说我躺了三天?」
「没错,可吓坏咱们了,咱们庄主是个大好人,请了不少大夫来为你诊治,能做的都做了,就只能等老天唤你醒来。今早就见你的情况与平日不同,眼睛会眨、嘴角会抿,所以我们就守在这儿等着。」梅红笑了笑又问:「姑娘,不知你芳名是?这样咱们也好有个称呼。」
「名?」鸾鸾愣了愣,双眼浮上一抹仓皇,「我……我……」
「怎么了?」梅红见她这样的表情,以为她又要昏过去了。
「我是谁?」鸾鸾抓住她的手,急促的问:「我到底是谁,我不知道我的名字,求求你告诉我。」
「什么?」梅红一惊,连忙看看其他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庄主来了、庄主来了。」榕儿正好从外头跑了进来,边跑边吆喝着。
「庄主来了,大伙快退到后面。」梅红立刻指挥其他丫鬟退到一旁。
庄主一进房间便直接走到鸾鸶的床边,笑问道:「姑娘,听说你醒了,实在是太好了!」
「您就是庄主?」鸾鸾看着眼前这位年约五十的男子。
「没错,我就是。」
鸾鸾微微敛下眉眼,又转向梅红,「多谢庄主搭救,刚刚我已经听了这位姑娘告知原委,只是……」
「只是什么?」他看她紧蹙着眉心。
「只是……」鸾鸾心一抽,脑子一片空白下觉得好无助,「我是谁?您能告诉我吗?」
听她这么说,水鹤山庄庄主柳季远明显震了下,他眯起眸,「姑娘,你没开玩笑吧?」
「我怎么可能开这种玩笑,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我来自何处?不知道我姓谁名啥?我……」她摸摸自己的脸,「我甚至不知自己的长相?」
「梅红,快拿面铜镜来。」柳季远立刻回头道。
「是。」
梅红拿了面镜子过来,柳季远接过手之后递给鸾鸾,「姑娘,你看看,没个准可以想起些什么?」
鸾鸾望着他良久,这才颤颤的伸出手接过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立刻升起惊慌,下一刻便将铜镜给扔了,「不,这不是我,里面的人不是我。」
「姑娘,你就是这模样呀!」梅红笑着说:「非常漂亮、非常美,可说是我梅红见过最美的姑娘了。」
待她一说完,其他丫鬟也跟着点头帮腔,「没错,姑娘的美咱们南州没人能比呢!」
虽然她们口口声声说着她的好,鸾鸾却没因此而欣喜,她抖动着双肩,最后竟忍不住落下泪,「那真是我吗?为何我一点儿印象都没?」
「这……我让榕儿把大夫请来,仔细问问,说不定这只是昏迷已久所留下的症头,过阵子就好了。」
「是呀!如果少爷在该有多好。」梅红轻叹了声。
「唉……梅红,在这节骨眼上你提少爷干嘛?」柳季远望着脸色苍白的鸾鸾,「姑娘,你可有哪不舒服,我让人炖锅鸡汤给你补补身子吧!别想太多,大夫一定会医好你的。」
「可我怕……我怕这病难医。」一个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的人,还能有什么希冀?何况她现在是连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可能医得好吗?
「对了。」梅红赶紧从桌上拿来一条金链子,「姑娘,这链子本是挂在你颈子上,可是昨儿个突然断了,落在枕边,我将它拾起,瞧见上头刻着一个『鸾』字,或许可以帮助你记起些什么。」
鸾鸾接过手看了好一会儿,却仍是摇摇头,「没办法,什么都记不得,我真的是糟透了。」
瞧她颓丧的低下头,柳季远便说:「我看这样吧!这链子既是姑娘的,上头刻的字说不定是姑娘的名字,咱们以后就唤你鸾姑娘,如何?」
「是呀!鸾姑娘还满好听的呢!」梅红心极巧,见主子这样说,她立即附和,「也许这么喊着喊着,哪天你就突然想起来了。」
「这……」鸾鸾凝神想了想,于是点点头,「也好,反正什么都没了,叫什么不都一样。」
「好好,那你们一个个给我记住,以后就这么称呼鸾姑娘,还有好好伺候着,不可怠慢。」柳季远下令道。
「不,我既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又如何报答庄主与诸位姊姊的恩情,再让你们这么照料,我受之有愧。」她赶紧摇头并拒绝了,「我想我是该离开了,等找到地方安顿下来,定会前来报答庄主的救命之恩。」
「哎呀!你这么说岂不见外?」柳季远轻轻一叹,「说实话,我就只有一个儿子,他又经常在外见不着人影,如果……如果姑娘不嫌弃,我想收姑娘为义女和我做伴,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那真是太好了,庄里好久没有喜事了。」梅红和榕儿连连说好。
「可是……小女子何德何能,能够受到庄主如此垂青。」看着柳季远和蔼的笑容与一旁丫鬟姊妹们欣喜的声音,鸾鸾甚是感激,却不知是否该接受他们的好意。
「怎么这么说?其实看你的穿着与言行,就知道绝非普通人家的子女,说不定还是我高攀了。」柳季远为了不让鸾鸾拒绝,索性这么说。
「我……」她又一次淌下泪,「义父……」
「呵呵!我的好女儿,就别哭了,等你身子骨再好些,爹爹一定摆几桌酒席,宴请附近乡亲,宣布这桩喜事。」柳季远捻须大笑。
「多谢义父,请受小女一拜。」她挣扎着要起来。
「别……千万别乱动。」柳季远扶她躺下,「大礼等以后再行,别急于一时。榕儿,大夫到底请来了吗?」
「我已派人去请,应该就快到了,那我再去瞧瞧。」榕儿躬身退出屋外。
鸾鸾同时转向窗口,看着外头微晕的阳光,就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而她真的累了,想再探问却开不了口,双眸无力的慢慢掩下。
就在半睡半醒间,她依稀听见义父说:「你们也退下,让小姐再歇会儿。梅红,你去厨房熬些粥,小姐醒来时让她用,我去大厅等大夫。」
「是的庄主。」不多时,众人悄悄退下,而鸾鸾的思绪也渐渐变得模糊了。
***
三个月了!
白磊只差没有上天下海,当真是将帝京方圆百里的土地都快翻遍了,就是没有半点儿鸾鸾公主的下落。
不,此刻的她已非公主,其父齐城风原为先皇之弟,却趁先皇去世之际以掌控兵权谋反窜位,之后又被先皇庶出之子尉骏夺回权势,并自愿将皇位交予大皇兄,带着心爱的女人离开这世俗之地,云游四海、隐居乡间。
齐城风如今卧病在床,难道她不想见他一面?
都怪他,明知她乃公主之尊,好不容易拉下脸对他示好,他竟直言拒绝。说到底他对她也并非无情,只是她那个奸佞的爹害死了他父亲,教他如何能接受这结果?否则他何须对她这般冷漠。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在来找他的途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让他不免忧心。
「师兄。」与白磊同门习医的小师弟罗子清轻敲房门,「我见你房里灯还亮着,可以进来吗?」
「请进。」他笑望着罗子清,「这里是你府上,是我登门叨扰,何必对我这么客气?」
「你怎么这么说,我府邸不就是你的吗?」罗子清叹口气,「不过师兄托我找的人目前依然没有消息,我会再加把劲儿的。」
「不必了,已经多日,她若在这附近肯定找得到,我看今儿个我就起程,继续往南寻去。」白磊低首沉吟。
「既然二师兄这么说,我也不多留你了,不过……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罗子清蹙眉一叹。
「师弟,有话直说。」
「大师兄……大师兄他又施毒害人了。」柳云中是他们的大师兄,自从白磊入门之后,师父「天居老者」三番两次夸奖白磊,使得柳云中心底对白磊的妒意逐渐加深,因而种下日后的祸根。
最终引爆柳云中的复仇行动是天居老者将独门的三项绝技「灸、探、观」传授给白磊,柳云中一气之下对师父施以剧毒后逃逸。幸好白磊及时发现救起师父,却因师父中毒太深,医石罔效,瘫痪终生。
「他还真大胆!我寻他多年,就是要为师父报仇,隐身草堂就是为暗中打听他的行踪,没想到他仍继续为非作歹。」白磊拳头一握,「他是如何害人?」
「听说他以大夫自称为人治病,但都在药中?了一种会让人上瘾的毒物,从中谋利。假如有人胆敢去衙门告状,他就凭藉他的一身武功给予教训。」
「该死的家伙!」石磊狠狠的握紧拳头,「如今他人在何处?」
「据说他现在正在前往老家水鹤山庄的路上,会不会回府就不得而知了。」罗子清回道。
「行,我正好要往南行,趁此机会过去瞧瞧,非要抓到他仔细问个清楚不可。」白磊眼里满是坚决。
「二师兄,小心点儿,虽然大师兄的武功没你高,但他心狠手辣,光想起他的笑脸就令人寒毛直竖,你可要多注意。」罗子清不忘叮咛。
「放心,我自会小心。」他看看窗外,时辰已不早,「这就告辞了。」
「二师兄一路保重。」
「嗯。」白磊朝他拱手答谢后便举步离去。
罗子清皱眉看着白磊的背影,不禁担心道:「唉!正直的二师兄该如何与邪恶的大师兄斗呢?着实令人忧心哪!」
***
今儿个是水鹤山庄的柳庄主正式认鸾鸾为义女的日子,特地在庄内的柳叶湖边办了两桌宴席,宴请当地有名望的乡绅前来作客,可说是热闹非凡。
身子已复原但记忆却丝毫没恢复的鸾鸾无神的坐在椅子上,虽然她嘴角挂着笑,可心底却闷得慌。就不知今日来的客人可有人识得她,可以告诉她她来自何处?
梅红在一旁斟酒,笑望着鸾鸾,「小姐,瞧我们庄主这么开心,其实他心底正惦着少爷呢!如果他也在就算是真的团圆了。」
「你是说义兄?」她掩眉想了想,「他人在何处?」
「少爷是名大夫医者,师承天居老者,医术可高明了。」梅红垂首小声说︰「只是长年不在庄中,我们庄主思念得紧呀!」
「大夫!」突然,鸾鸾脑子闪过一抹白色影子,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是谁,但却让她的心口刺痛万分。
她抚着胸,半晌无法呼息,而后突然急喘起来,昏了过去!
「小姐,您怎么了?小姐!」见她突然倒在桌上,梅红吃惊的喊道︰「庄主,庄主……小姐昏倒了……」
柳季远立刻走过去,见她倒在桌上,心都慌了。
客人见了也道︰「得快请大夫才成。」
「是呀是呀!来人哪!快去请大夫过来一趟。」柳季远赶紧下令。
「我不就是大夫吗?不用去找了。」突然,一道男音响起。
柳季远回头一看,竟是多年不见的儿子柳云中,连忙握住他的手臂说︰「云中,你这两年去哪了?怎么这时才回来?」
「我这时回来不正是时候?」柳云中二话不说的走向鸾鸾,一见她这模样,立刻拿出随身针器为她扎了针。
不一会儿工夫,鸾鸾已然转醒,见大伙都围着她,于是问︰「我怎么了?」
「小姐,您方才又昏过去了。」梅红望着她问︰「现在可好点儿了?」
「是吗?真抱歉,在这样的日子,我却——」
「你身子骨尚未痊愈,怎能怪你呢?还是多吃点东西,我看你肯定是营养不足。」柳季远从她的脸色便断言道。
「好,我吃,义父,我一定会让自己快点儿好起来。」鸾鸾真心不愿让他们再为她担心,尽管吃不下还是逼自己多吃点儿。
柳云中不语的望着她,心忖:看来他精心调制的忘神药果然有效,这下可好,白磊,我要你毁在我手里!
「妹子,你这样做就对了。」他扯唇一笑。
「妹子!」她不解地望着他,「请问你是?」
「小姐,您有所不知,这位就是咱们大少爷,也就是您的义兄。」榕儿介绍着。
「义兄。」鸾鸾赶紧站起,对他轻轻点头。
「别这么客气,以后喊我大哥就行。」
「好好,没想到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你回来了,爹非常的开心。」此时此刻最欣慰的莫过于柳季远了,「张发,吩咐厨房再加几道菜。」
在场的客人见状,都赶紧上前举杯致意,顿时场面热闹极了。
虽然鸾鸾刚刚昏了过去,但此刻气色已慢慢好转,大伙又开始有说有笑,畅饮的畅饮,谈天的谈天,时间很快过去了。
直到客人一一散去,柳云中对鸾鸾说:「妹子,我们到附近说说话,如何?」
「好的大哥。」鸾鸾应允,双双来到柳叶湖畔后方清静之地。
柳云中这才问道:「当我来到镇上就听说我爹认了位美丽的义女,如今一见,妹子还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呃!」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多谢大哥赞美,小妹不敢当。」
「对了,你当真对过去的事没有任何记忆?」虽然他深信自己的药方,但就怕会出差错,因此特别谨慎的盯着她的眼睛,想看出她是否说谎?
「我……」她双眼微敛,垂首落下泪水。
「怎么了?」看着她的泪,他勾起嘴角,彻底安心了。
「没,只是想起自己是个没有过去的人,感到心酸罢了。」鸾鸾抬头望着他,「其实,就连鸾鸾都是依我这金链子上刻的字所取,并非我的名。」
「你怎么知道不是?说不定就是。」
「可为何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她紧锁着眉反问。
「这……」柳云中笑了笑,「这样吧!你别急,我既是位大夫,可以慢慢医治你。」
「多谢了。」她感激的曲膝一揖。
「妹子,别多礼,快请起。」他赶紧扶她站起。
鸾鸾抬头对他微微一笑,那笑靥如盛开的百合,只要是男人无不心动呀!
当发现柳云中一直盯着自己,鸾鸾有点儿不自在的说:「大哥,时候已不早,我想我该回房了。」
「的确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柳云中对她勾唇一笑。
「大哥也早点儿安歇。」鸾鸾点头转身离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柳云中轻轻的勾起嘴角,「白磊,你等着瞧吧!我不但要你的命,还要你的女人!」
***
经过三天的脚程,白磊已抵达水鹤山庄。
来到大门口,他问向门房,「请问你们少爷柳云中可在庄内?」
「在在,前几天回来的,请问你是?」门房见眼前这位公子虽有一头银亮白发,却有张好看俊魅的五官!
「我是你们少爷的师弟,姓白。」
「原来是白公子,您请进府稍坐一下,咱们少爷有事进城里,应该半天工夫就会回来。」
「好,那就打扰了。」
「白公子请。」
白磊踏进了山庄,他知道虽然柳云中为人歹毒,但是他爹宅心仁厚、乐善好施,就不知他的歹毒心肠是跟谁学的?
来到大厅,他坐在椅子上,对门房笑说:「我在这儿等就行,你去忙吧!」
「好,我让人沏壶茶、端盘点心来,白公子慢慢等。」门房恭敬的退下。
不一会儿,便有丫鬟端上热茶、糕点,白磊客气的道谢。
待丫鬟退下后,白磊啜口热茶,看看这间大厅的摆设,两面墙挂满古画字画,木案、盆架都是上等的木材所制,可见庄主柳季远是个有眼光的识货之人。
就在他欣赏这些画作之际,突闻一道极轻的脚步声朝这里走来,直觉应该是位姑娘。
才这么想,她人已经步进大厅,就在他不经意的转身望去的那一瞬间已赫然愣住,下一刻便忙不迭的冲向她,「鸾鸾,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被他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愕然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鸾鸾看着他,当他那头白发纳入眼中,她的脑海掠过模糊的影子,可随即又消失不见。
白磊眯起眸望着她,「鸾鸾,你怎么了?该不会还在生我的气?」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深吸口气,躲在角落,眼中流露出惊骇,「你是义父的客人吗?我并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瞧她那副紧张的样子以及眸底的慌乱,石磊发现她是真的不认得他。
「对不起,以前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或是……你知道我是谁?」她惊疑的问道。
「你——」白磊眯起眸,眼底反射出黯影。
「如果你认得我,可以告诉我我来自何处?家中还有何人吗?」鸾鸾激动地又问。
「老天!你是真的忘了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鸾鸾吸了口气,眉心轻锁,不知如何回答。
「二师弟,你别这么激动,我妹子可能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丧失之前的所有记忆。」柳云中走进大厅,笑睨着一脸震惊的白磊。
「妹子?!柳云中,她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妹子了?」向来冷静的白磊忍不住上前揪住他的衣襟。
鸾鸾见了,赶紧分开他们,「你们别这样,千万别为我发生争执,大哥别吵了。」
「你喊他大哥!」白磊眯起一双利眸。
「这位公子,他是我义兄,请你放开他。」鸾鸾惊慌的望着他,见他们因她而争吵,她真的好害怕也非常愧疚。
白磊这才放开手,错愕的看着眼前两人,「你们结为义兄妹了?」
「前阵子我——」
「你不需要向他解释,他与你无关。」柳云中赶忙出声阻止。
「你不是喊这位公子二师弟,怎会无关?」她刚刚明明听义兄这么称呼这位公子。
「鸾鸾,没想到你听得真仔细,不过……虽然他是我的师弟,但我和他已无情分可言。」柳云中摇摇纸扇,看着白磊的眼神中充满敌意。
「你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对自己做过的事毫无愧疚之意,真要我在鸾鸾面前说出真相吗?」白磊眯起眸,指着他的脸。
「到底是什么事?」鸾鸾望着柳云中。
「妹子,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个人跑来我水鹤山庄乱说话,简直就是有病,我早该赶他出去。」柳云中立刻下令道:「来人哪!」
「少爷,有何吩咐?」张发立刻奔进大厅。
「把这人赶出去。」柳云中遂道。
「这……可是少爷,这位公子不是您同门师弟,这样不太好吧?万一庄主知情,绝对会生气的。」张发不敢照办。
「你——」
「发生什么事了?」庄主柳季远正好回到庄内,听见他们的谈话,「云中,你怎么可以将白公子给赶走呢?」过去柳云中在山中习医那段时间,柳季远曾去探望过几次,与白磊交谈过,明白他是个知书达理之人。
「爹,您有所不知,我——」
「你什么话也别说,做主人的怎能忘了待客之道,就算你们有什么不愉快,也不能赶自己的师弟离开呀!」柳季远转向白磊,「白公子,你远道而来,就把咱们这儿当作自己家,爱待多久就待多久,万万别在意他说的话。」
「多谢柳庄主,那我就打扰了。」如果不是因为鸾鸾人在此,他才不愿待下。
「张发,你带白公子下去休息。」柳季远吩咐道。
「是,白公子请随我来。」张发于是道。
白磊举步离开之前不忘回头看了眼站在柳云中身边的鸾鸾,而她也用一双疑惑的眼凝睇着他,四目交接的瞬间,彼此内心都在颤动。
***
当晚,鸾鸾睡不着,于是下床到外面走走。
无风、沉闷,为何今夜是如此的难熬?走到花榭亭台旁,她藉着些微的月色望着眼前那片花园,怎么白天看来如此美丽,夜里却彷若失了颜色?
「鸾鸾。」白磊站在她身后,喊着她的名。
闻声,她立即回头,只见一人站在前方树影下,只显露半张脸,但他的发丝在月光下闪着白光,她已知道他是谁了。
「你是白公子?」她定在原地,没有前进。
「对。」白磊这才走出阴影,半眯着眸望着她,「你当真忘了我?」
「你真知道我是谁?」鸾鸾疑惑又说:「倘若如此,白公子请告诉我,我到底是……」
「过来。」白磊对她微微一笑。
望着他这抹笑,她莫名有股熟悉的心痛感觉,不知不觉中竟听从他的话朝他走近。
出其不意地,白磊抓住她的手,指尖按住她的腕脉,这动作让鸾鸾呼吸一窒,心窝又颤动起来。
白磊眸心赫然眯细,面露诧异,「可恶,他竟然对你下这种毒手。」
他终于诊出原因,原以为鸾鸾失忆是因为脑子受创所致,但却不然,她的脉象紊乱、沉浮不定,还微微的颤动,分明是药物所引起!
得到天居老者真传的他已可由诊脉得知她中了什么毒,而这毒正是柳云中惯用的毒,再加上这一切巧合,他已可断定加害鸾鸾之人不是别人,就是他的大师兄。
偏偏这些药物无法以解药来解,如今只能靠其他方法。
「你说谁对我下毒手?」她不解的问。
「柳云中。」
「大哥!」她摇摇头,「不可能,义父与义兄对我恩重如山,绝不会这么做,再说我只是名弱女子,他何须这么对我?」
白磊心想,是呀!柳云中毋须这么对她,但是因为他白磊,这才连累了她。
「因为……」他突然噤了声,知道此时此刻不该让她知道详情,否则对她而言有害无益,倘若柳云中得知她已知道自己是谁,肯定不会留她活命。
况且,以目前的情况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她绝对不会采信他的说法,除非他先将她带出水鹤山庄。
「到底是什么?」
「很抱歉,这事我暂时不能说,如果你信我,不久后我会给你答案。」他只能这么回答。
「你要我信你?为何有话不说清楚,以为诬蔑我大哥、戏弄一个失忆的女人很有趣吗?」瞧他不肯吐实,分明是说谎,鸾鸾当真生气了。她怒瞪着他,「难怪我大哥会这么排斥你,我也不想与你多说什么。」
「鸾鸾,我与柳云中之间的事,你是局外人,不知情请勿断下断语。至于方才那些话,我若随便说说你肯定不信,所以我得找到绝佳时机才成,你说是吗?」他脸上虽然带笑,心底却异常忧心,就不知该如何让她恢复记忆,又该如何取信于她?
「舌粲莲花,我不想听了。」她眉心一蹙,旋身就走。
「等等。」白磊伸手拉住她,因为他还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你这是干嘛?」这一碰触竟又让鸾鸾没来由的心窝刺疼,有股浓烈的酸意酿在鼻间。
「我是真的认得你。」白磊瘖着声,柔情的望着她。
「我不信。」不知为何每每看着他或触碰到他,她的胸口就会沉甸甸的,像是被一块大石压着,觉得好沉重好沉重。
「我说的是实话,绝没诓你。」
她的眼眸如同过去一样灿亮、她的笑容也如过去那般甜美可人,就连她噘嘴的模样也同样可爱!
可偏偏她不记得他,就连信他一回的机会都不给。
老天,这是在惩罚我吗?
鸾鸾回睇他的目光突转柔沁,因为这轻柔如和风的声音她彷佛在哪听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鸾鸾……」他又轻唤她一声。
这一声又让她晕眩了,鸾鸾急退一步,眸里含雾的望着他,这抹熟悉感让她心口掀起阵阵慌乱!
她该信他吗?鸾鸾迷惘了。
「还有什么事?」她心乱如麻的别开眼。
「我只是想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证明,我才是你可以相信的人。已经很晚了,回去歇息吧!」白磊收回凝注在她脸上的目光,微微颔首后便转身离去。
鸾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片刻她呆住了,思绪陷在他方才那几句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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