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唯语倚在窗棂仰看着众星拱月之美,她心中有多么希望自己是月儿,能得到夫家每个人和喜爱与欢心。
再过三天便是她的大喜之日,爹爹准备将她许配给护国将军燕楚。她虽未见过其人,但从仆人、丫鬟的耳语中,常能听见有关他的一切。
燕楚将军才不过二十七岁,就凭着一身的武艺与不凡的身手得到皇上的信赖。自他参加武举高中榜首,短短不过两年,使成了大清朝的统帅。
说起这段良缘,早三年前,唯语的爹刚从朝中卸任之时,就已将这桩婚事订下。
当时,爹就是看中了燕楚磊落不拘的气质、豁达开朗的个性,才应允这门事。只是,当时唯语才十三岁,也因此,这场婚事才延宕至今。
三年来,燕楚不时至衣府拜访,与仆人小厮们都已熟得能唤出他们的名,难独未能见到唯语。原来,衣禄禹家教甚严,他坚持女子未出阁怎能和夫君碰面呢!因此,燕楚根本未曾目睹唯语的丽容丰采。
衣禄禹曾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也就是谋士先生;他足智多谋,满腔经纶,所有见解深获皇上认同,他的深谋远虑,识达之贤长的眼界,实乃难得一见之宰辅。
他之所以突然告老还乡,开始过着隐世的生活,乃因一段不堪回忆的过往。
思及这段往事,唯语不由得深叹了口气,所谓“我无害伯仁之心,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实在是件令人伤感之事。
“唯语,快做新嫁娘了,怎么还哀声叹气的?”不知何时衣禄禹已推门进入,他看了唯语的哀怨模样。不禁摇头不已。他拿起一件暖氅,披在她身上,“夜寒露重,干嘛坐在窗口呢?倘若得了风寒,这怎么得了!”
“爹,您怎么还不睡?”唯语回眸一笑,笑中有着纤柔之美。
“爹看你房里油灯还亮着,就知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揉揉女儿的头顶,虽然唯语已年过及绊,三天后又将嫁为人妇,但在他心里,她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娃儿。
“我才没有。”唯语不好意思的垂首。
“是不是在想着未来的夫君!”唯语的娘早逝,她可是衣禄禹父代母职,一手拉拔大的,她心里在想啥?他哪看不出来。
“爹——”她娇嗔着,脸颊立即复上红彩直泛耳根。
“害躁了!”衣禄禹拍拍她纤细的肩,“嫁过去夫家后,凡事都要以夫为重,尽到为人妻的责任,别再像个小女孩似的任性妄为了。爹以后不在你身边,没法子再照顾你,天凉要加衣,可别忘了。”
他语重心长地对女儿一一叮咛,唯一的女儿要出嫁了,他怎么可能不难过呢?离情依依加上舍不得,他心中还真是不好受;但这是喜事,唯语终于有了归宿,对方又是万中选一的男人,夫复何求呢?
“爹……”唯语欲出的话语全梗在喉间,终于忍不住地失控低泣出声。
“好了、好了,别哭了,要出阁的新嫁娘哭成这般,象话吗?”衣禄禹以衫袖拭了拭女儿带水的芙蓉面;紧蹙的眉心依然带着一抹掩饰不了的哀愁。
他想,是该上燕府一趟,礼貌性地拜访一下亲家,请他们好好照顾唯语才是正事啊!
“女儿嫁人后,爹一个人日后怎么过?”她清秀的丽容再次沁出了苦涩的线条。
“傻孩子、爹老了,一个人生活岂不惬意,有时去钓钓鱼、有时找巷尾的李叔下下棋,时间很好打发的。”他哈哈一笑,捻着长须笑意盎然地说。
但唯语怎会看不出爹爹是故作愉悦好让她放心呢?
“爹,女儿以后一定会经常回来看您的。”说着,唯语已扑进了爹爹的怀中,“你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可别骗我啊!”
“你真是的,爹骗你干嘛?”衣禄禹颇为无奈。
“若不是三年前发生那件事,您会不会告老还乡、远离你喜欢的谋士生涯。”唯语突然有感而发。
“别再提这事了,既然是爹的谋略错误,就该负起责任。”
“但谁没错误呢?就连三国时代的孔明都难免犯错,何况是爹。”她撇撇唇,为爹所受的痛苦而委屈不已。
事隔三年,她明白爹仍为这事耿耿于怀。虽然他的外表看来与平日无异但他心底所受的煎熬可不是三言两语可道尽。
“但我的错误却害了上百条人命呀!”他面如稿灰。
“别想了,爹。战乱时节,任谁都可能指挥有误,您已内疚了这么多年,应该已偿还了这份债了。”
“我知道,我也正在调适自己的心情,你放心的嫁人吧!别再把脑筋兜着我这老头身上转了。”
衣禄禹勉强一笑,将心中愁苦隐藏起来。再怎么说唯语大喜的日子就将来临,实在没必要再提这些伤感的往事。
“您和我一块儿住好吗?我听采儿说燕楚曾请您和我们一块儿前往,但您拒绝了。”采儿是唯语的贴身丫鬟,也是最爱嚼舌根的一个女娃儿。
唯语从末与燕楚照过面,对他的印象与长相也完全是由采儿口里得知,当然把她视为最贴心近的密友了。
自小,她有什么,采儿就有什么,她俩情同姊妹,这回她嫁燕府,采儿当然得随行了;也幸好有她作伴同行,唯语才能稍稍忘掉心头的愁绪。
“傻孩子,哪有女儿出嫁,还找父做陪嫁呢!”
衣禄禹哈哈一笑,心想,这孩子也太会操心了吧!
“爹,您干嘛把自己当成陪嫁,多难听呀!我只是希望您与我们住在一起,再说,您与燕老爷不是故友吗?这有什么关系。”
衣唯语噘起唇,一脸不依。她好懊恼,为何爹就这么食古不化呢?
“这关系可大了,爹若跟你嫁过去,第一。你会让人看轻;第二。我会有种寄人篱下的感受;第三。爹向来自由惯了,不喜欢受羁绊。事实上,只要你过得好,能得到幸福,爹就满足了。”
“爹……”
“别说了,快睡吧!三天后就要当新娘子,爹可是希望你美美的嫁出去,可不要精神委靡或肿了一双眼呀!”他调侃一笑。
“您就会开我开笑。”唯语蹙起秀眉,薄嗔着。
“爹哪敢呀!快把灯熄了,早点休息。我也回房了。”
为女儿熄了灯后,他心里也打定了主意,明儿个他得上燕府一趟,唯语是他的心肝宝贝,他得事先和燕楚好好谈淡,绝不能让他亏待了她。
燕将军府邸
庄严的双石狮跪卧大门两侧,沉重闪烁的扣环代表着将军府的地位与身分,一进大门是百花齐放的前院,正前方便是大厅,厅门外站着一位卓然不凡的男子,便是燕楚。
他长得虽非特别引人注目,但强健的体魄、壮硕的身躯,恰巧弥补了五官上的不足。
此刻,他正笑脸迎向由甫进门的衣禄禹。
“难得岳父大驾光监。您怎么不派人梢个口信,我好教人备轿您过来呀!”他赶紧将衣禄禹迎向内厅。
“不过短短几条街,散散步就过来了,何必麻烦那么多人。”老人家爽快一晒,云淡风轻地笑说。
“岳父就是这样客气。”燕楚吩咐下人端上好茶后,转首又问:“我想您今天来寒舍,事实上有要事吧!”
衣禄禹摇头一笑,“唉!什么事瞒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我这次是为了唯语而来。”
“唯语?她怎么了?”燕楚立即眉头一拢,彰显出他发自于心的焦急。
虽说唯语不曾见过他,但他倒是见过她一次,那是在三年前,唯语与采儿去庙里边香时被他巧遇。当时,他躲在暗处,对她娇媚与可爱动人的姿容心怡不已,更暗自告诉自己,此生他是要定她了。
当他得知她就是衣禄禹之女时,心中那份笃定就更深了。在他心目中,衣唯语就像凤毛,麟角一般罕见,是位外柔内韧的美丽女人。
“她没事,你别紧张。”衣禄禹见他有此反应,心底的不安也因而瓦解,看来燕楚是真心爱着唯语。
燕楚压下心中倏扬的激荡,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您或许不知,唯语在我心中的地位,我真的是把她放在第一位,但不知怎地,虽婚期在即,我心里却老是忐忑难安……”
衣禄禹一愣,怪了,怎么燕楚也有着和他一样的感觉呢?
这两天,衣禄禹老是心绪不宁,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临头;但喜事将至,他只好将这种情绪故意忽略掉,此刻,被燕楚一提,那份不安的感觉又蠢蠢欲动了!
唉!难道这婚事……不,不会的。
“你别胡思乱想,这是每个人婚前都有毛病,容易患得患失啊!”衣禄禹也只好安慰准新郎倌,他心想,只要再撑过两天,等唯语上了花轿,一切就都没事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相信以我对唯语的爱意,老天会垂怜的。”燕楚故意抹去心中的不安,开心的说道:“咦?唯语没事,那岳父可是有话要告诉我?”
他虽在战场争战多时,早就锻练一副坚毅体魄,但要可不表示他是个粗人啊!
“是这样的,我这次前来是想请你以后多关照唯语,她年纪尚轻,什么都不懂,她的幸福是我最挂心的。”衣禄禹谈笑自如地说心底的话,以化解这份尴尬。
“哈……岳父,您这份顾虑是多余的,我对唯语的心意天地可表啊!如果我有半点儿亏待她,我将……”
“行了行了,你不用在我这老头子面前发誓,只要你记得答应我的承诺就成了。”衣禄禹浅啜了口清茶笑道,有了燕楚的保证,他该放心了。
“对了,岳父可曾听说一则消息?”燕楚突然问。
“消息?你是指……”
“听说德硕亲王府的熠侵贝勒回京了。”
这可说是三年来京畿里发生的一件大事,他也是前晚才从护卫口中听来的。
“你说什么?”衣禄禹闻言一阵惊惊,手中的茶碗瞬间跌至地上。
“熠侵贝勒,他离京三年了,听说三天前回府了。”燕楚复诵一次,但声音中多了份沉重。
他和衣禄禹都不希望见到的人,居然在他的婚期前夕回京,这是什么原因?是存心的?还是蓄意的?
“糟了!他回来准没好事。”衣禄禹心中大喊不妙!难怪这两天他会有这种惊悚不安的感觉直窜心头,原来是他回来了。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三年不见,衣禄禹心底始终惴惴难安,总认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在等……等狂风暴雨来临的-那。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熠侵贝勒会在这个时候来,这个时候……
一阵晕眩,他差点儿从椅上摔下!
“岳父,您没事吧!”燕楚急急冲上前扶住他。
“没……没事,我只是担心……”
德硕熠侵绝非简单的人物,此人向来阴邪聪明、森冷无情。何况他一直对三年前的那件意外耿耿于怀,因为熠侵骏将军——熠侵的兄长之战殁,让他对衣禄禹与燕楚恨之人骨,此番从返旧地,一定有目的。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但您请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婚礼如期举行,也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唯语。”燕楚对衣禄禹做了最诚恳的保证。
燕楚认定,就算熠侵行为乖戾,武艺也不凡,但两人在面对面决斗时,自己也不一事实上是败者。
反正,他早已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士掩的决心,这家伙喜欢装神弄鬼,就随他去。
“我懂。如果我们将婚期延缓反而说明了我们作贼心虚,既然不错在我们,我们也毋需因为他的现身而作任何改变。”
衣禄禹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自乱阵脚绝不是他这位谋土该有的反应;也许熠侵回京本不代表什么,这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燕楚松了口气,他真担心衣禄禹会因为这档事而将他与唯语的婚事作罢。
衣禄禹点点头,但心思却随之远飘。
“采儿,咱们出去走走好不好,我想买些绣线,这只鸳鸯枕还差一些没完成,真糟糕!”她看着手上仅剩半只鸳鸯尚未绣好,不禁叹了口气。
这本是她打算明天出阁一块带走的,现下这等模样可是不吉利的。
“可是老爷说了,你明天就要出嫁,今天不能再出门了。”
采儿-边忙着整理唯语的新嫁衣,一边将老爷交代的话语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但是这枕巾这怎么办?”唯语无奈地看着手中的枕巾,少了翅膀的鸳鸯看来真是没有滑稽不堪。
“这样好了,我去买,乡线嘛!我还懂的。”采儿建议。
“可是这色系复杂,我怕你弄不清楚。”
“那我把线头带着比对不就成了。”
“问题我没留下线头呀!我本以为够了,唉!”唯语把弄着枕巾,不由自主地叹口气,她突然心绪万千,难道这……意味着这场婚姻将会有个无终的结果。
采儿也被她的叹息声弄得心乱了,“小姐,你别这样,会触霉头的。这样吧!老爷不在,咱们偷偷溜出府买绣线不就成了,不过你动作可要快呀!否则让老爷撞见,我的小命可是会去了半条。”
“小丫头,你以为我爹是个刽子手呀?”唯语没好气地斜睨了一眼小她两岁的采儿。
“我可没这么说啊!不过老爷为了你,什么凶话都说得出口,吓都会吓掉半条命呢!”采儿吐吐舌头,展出青春的笑靥。
“你哟!我们快去吧!”唯语站起身,接受采儿递来的红氅。此刻正值深秋冬初,阵阵寒气逼人,沁心的凉意让人已不想多出门。
主婢二人穿梭在街坊巷尾,只好前往下一个绣庄试运气。
“采儿,林老板介绍的绣庄到底还有多远呀?我走不动了。天快黑了,我们不能再耽搁了。”看样子,爹就快回家了。
“小姐,我的脚程较快,不如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采儿自小顽皮,爬树、追兔一样也不输给男生,脚力自然比她好。
“好,那你快去快回。”
采儿答允,两个小跑步就不见了踪影。
唯语摇摇头,她还真羡慕采儿的体力,哪像自幼爹教导她站要有站姿、坐要有坐样,连走路都不能迈开大步。
正当她无聊之际,忽然从一旁店家走出两个男人,瞧他们衣冠枭獐、油头粉面地,全然一副登徒子的模样。
唯语瑟缩地往角落站,却仍逃不过这两人的眼睛。
“哟!他们北京城何时出现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了?”其中一人说道,眼里还闪烁着邪淫的色彩。
唯语往后挪了几步,她一向少出门,就算采买东西也都在住家附近,几乎不曾来过这么远的地方,难怪这里的人不曾见过她。
“是啊!瞧她流连在花街,八成是新来的花娘。”另一个马上附和着,脚不停歇的直向唯语跨进。
“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唯语节节后退,背脊已贴在冰冷的墙面,额上也因惊恐而沁出了汗水。”
“小姑娘,做那种事是不要认识的。如果你真想认识在下,那我当然也愿意自我介绍了,我是金奇,金氏当铺的大少爷。”那人咧嘴一笑,奸佞的笑容始终挂在唇角处颤动。
“我是张家古董店的张子春。”张子春大刺刺地拍着胸脯,自傲不已。
“你们走——”唯语个人都慌了,采儿不在,路上的行人她一个也不认识,而且个个都是一副垂涎恶心的面孔看向她,她该怎么办?
他们说这里是花街,花街又是什么?
“没有尝尝甜头,你怎能赶咱俩走?小姑娘,你八成会后悔哟!”两人恬不知耻地退向唯语,将她困在两人之间。
霎时,一股浓浓的酒味袭上鼻间,唯语皱紧眉头说道:“好臭,你们走开,不要在这时挡路,我要回家。”
“跟我回去吧!做我的二姨太吧!”
“不不不,跟我回家,我还没成亲,保证你入主正室。”
“不要、不要,救命呀!采儿救命呀!”唯语慌得大叫,她好后悔为何不听采儿的劝,硬要出来,碰上这种场面,在婚前失了身,那她不如死了算了!
就在这危险的时刻,忽然“啊”地一声,眼前两个恶男已从她眼前飞掠到对街,撞上土墙应声倒地,顿时哀嚎声连连。
“在天子脚下,你们也敢做这种坏事,真是道地的人渣!”
唯语闻言望去,在她身侧站了一位挺拔卓伟的男人,他器宇非凡,五官迷人,深邃的眸底闪着怒潮,一身锦锻丝袍,显现在他不同于一般人的身分地位。
唯语颤着唇,感谢的话说来有气无力。“谢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不尽。”
他并没回首看她,一双利眼直盯着两个贼胚,语出咄咄。“你们还不快滚出去,是打算让我废了你们的双手双脚才肯罢休吗?”
“你……”张子春心中实在舍不下娇美柔弱的衣唯语,仍不知死活的问:“有种报上名来。”
男人-起狭长的眸,嘴角浮起一个“你们活得不耐烦”的笑容,一字一字地重重吐出,“德硕王府的熠侵。”
“你……就是熠侵贝勒?”金奇猛地一震。熠侵已离京三年,怎会突然回来了!不知不觉中他已抓紧了张子春的手,附在他耳畔道:“这个人太邪气,不是咱们惹得起的,快走吧!”
犹记得熠侵为了三年前那场血债,还大闹宫廷,连皇上都敬畏他三分。
“哗!你怕什么?他以为他是贝勒就敢抢咱们的女人吗?”张家古董店年前才从南方迁徙来北京,自然没听过熠侵霸道任性的作为。
“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刚刚是我不注意被他耍的小招数给骗了,现在我全力以赴,该吓得屁滚尿流的人是他!”张子春以为自己练过几年功夫,便摆起了架式,看样子今天不得到衣唯语是不会善罢甘休。
熠侵原已折返,在听见张子春挑衅的话语后,猛一扭转身子,紧蹙的双眉和阴沉的面容让他看来像个复仇的邪魔,“这么说你想还反击罗?成,我让你三招,若三招里你碰不到我一截衣袂,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好狂妄的口气!看招——”张子春直直冲向熠侵。
熠侵左右闪动让了三招后,立即以两指扣住了张子春的喉头,扯声怒喊:“找死!”
他右手猛一上扬,张子春也随势飞到数十以尺远的地方,动也不动,看样子半条命已去!
金奇大惊,拔腿就跑。
唯语不敢相信地说:“公子,你……闹出人命了!”
他似笑非笑,浅敛眉心,大步轻移地朝她走去,“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爱逛烟花酒肆的姑娘。”
“烟花酒肆?”唯语猛地一惊!烟花酒肆这四个字的意义她知道,原来这里是……天!她怎么犯这种错误?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这里是……是非之地,谢谢贝勒爷搭救,民女衣唯语回家定告知家父,请他登门谢恩。”她幽幽地轻言细语,对眼前的陌生男人陡升了一般陌生的小女人感恩的情怀,直想和他再多说几句话。
“衣!衣禄禹是你的什么人!”因这个字“衣”的出现,熠侵的心紧紧的抽搐了一下,胸口莫名激起了剧烈愤恨的的热烫岩浆。
“公子认识家父?”唯语眼中露出了惊喜;这神采却和他表情中的阴鸷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是你父亲!这么说明日将出阁到燕将军府的女子就是你罗?”熠侵曾打听过衣禄禹只有一女,看来是她没错了。
唯语心口一抽,不知为何,她不太愿意让他知道自己就快嫁作人妇的事实,但却又隐瞒不得,“没……错,正是小女子。”
熠侵耸起两道浓眉,端视着她面容的表情充满了诡溺,灼灼逼人的目光似要看穿她纷乱的心!
“你——爱燕楚?”出入意料之外,他居然问了一句么露骨的话。
“啥?”她柔美的脸蛋交织着无措与羞赧,愣然地看向他。
他怎么可以……怎么能开口向她问出这种私密的话,瞧他那双势力腾腾的目光彷佛要将她看穿了般。
“我问你,你爱燕楚吗?”他以扇柄勾起她的下巴,-着眼的瞳孔中仿若释放出强大的威吓力,让唯语吓的不知如何以对。
“说!”他表情陡变,脸上的寒霜足以冻结三尺。
“我……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他。”唯语乱了分寸只好据实以告。
“哦——”他收起纸扇,露齿一笑,但笑意冷酷得仿若冷血而无情!
唯语怯怯地看着他英气退人的脸庞,这才发现他的器字轩昂、雄姿英发,但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中却又带着一股邪气;深邃迷离的眼更是深不可测,充满挑逗。
“小女子就此告辞。”唯语屈身一福,她自知不能再待下去,这个陌生男人浑身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质,她害怕自己就要丢了心!
“你们衣家和燕家的感情不错喽?”
她正要旋身,熠侵的声音却猛地扬起,吓止了她的步履。
“还……还好。”她抖着声回答。
他失笑了,“你好象很怕我。”
“小女子不敢。”她垂首,他在她面前巍峨的有如一座雕像,使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神扑朔迷离;池那自命不凡的脸上总是漾着一抹森冷的笑容,他的一切彷佛都会使她的心陷入致命的沉沦。
哦!不行。明日她将嫁为人妇,怎能对这个男人产生如此怪异的感觉!
“刚刚人说你叫什么来着?”熠侵撇撇嘴,露出勾魂摄魄的浅笑。
“衣唯语。”
“唯语……”他重复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他的声音诡谲地让她脸红心跳。
“小女子回去定请家父登门答谢。”他的语调却令她无来由地感到无助。
“老实说,你这样的回馈我没什么兴趣。”他突然附在她耳廊,低沉的呢喃声让她的心跳暂停了一拍。
“贝勒爷……”她惊得退了一步。
“想不想要的是怎样的报答?”他神秘的双瞳闪出一道戏虐的光芒,眼神暖昧地令她难以喘息。
“唯语不知。”
她的脸色刷地一片惨白,一阵寒彻骨的骇意由脚背直窜上她的背脊。
他俊美的双眼掠过一丝讥刺的冷光,他一步步欺向她,将她桎梏于墙角与他的双臂间,专注的凝视加强了耳语的魔力,“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以后?唯语怔仲难言,他这是什么意思?
熠侵会意出她的懵懂,低嘎笑道:“不懂是不是?别急,慢慢你就会知道了。”
他那听来似水柔情的低语实际上却充满深冷的恨意,粗犷的气息由唯语吸入内却发觉全身更是冷然僵硬。
“小姑娘,明天见了。”懒懒的丢下一句话,他撤身,应酬似的扬扬唇角,那股魅惑无限的魄力几乎让人无法喘息。
唯语见他转身趁返,跨进了一间高耸的华丽屋宇,她好奇地望向招牌——贵妃楼三个字立刻映入她眼底。
蓦地,她脸部涨红,转身疾奔,却正好与采儿撞上。
“小姐,找着了,绣庄就在前面两条街远处。”采儿兴高采烈的道。
“不用了,我们回去吧!”唯语神色抑郁,此刻,她哪有心境再去绣什么鸳鸯枕呢!她满脑子浮现的全是刚才那个骄矜霸道的男人的影子!
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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