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茵每天放学后,为搭公车总会经过这个地方。
眯起眸望着这栋位于台北市最昂贵地段的别墅,欧式庭院旧上私人泳池,少说也有数百坪吧!而普通人家或许连一坪都住不起呀!
她并不羡慕也不嫉妒,事实上只能说是恨吧!
能没错,她恨这栋别墅的主人黎广渊,恨了他整整十四年,即便他早在五年前已去世,但这份恨从未消减……
“爸,妈咪病了,你来看看她好不好?”才十岁的禹茵拔打一组熟悉的电话号码,当电话一按通,她立刻说道。
正在开会的黎广渊眉头蹙起,但他知道跟一个小孩说这些她也不见得明白,但又不能堂而皇之的在众多属下面前谈论私气,只好放软语气说:“我现在没空,晚点再说好不好?”
“可是我怕妈咪……妈咪会一直睡着。”禹茵在这之前已不只一次对着床上动也不动的女人喊着“妈味醒醒”,可是她依旧动也不动地躺着,好像睦得好熟好熟,不会再醒来了!
“别烦我,我说了有时间再过去。”他喀的一声用力将电话挂上。
就此,黎广渊没再来看过她们,而她妈咪就在那一次长睡不起,禹茵被阿姨收养,就此过着被恨意所笼罩的日子。
“禹茵……”她的同学也是好邻居江莉莉拍拍她的肩,将陷人回忆的她给唤回现实。
“怎么不走了?你好像很喜欢这栋房子,每次经过都要站在这儿看好久。唉……谁不想住这样的豪华别墅,可是这不过是咱们穷人家的白日梦而已。”江莉莉认命地一叹。
听江莉莉这么说,禹茵不以为意的弯起唇,“是呀!只是白日梦而已。”
“所以别看罗!走吧!”她拉着夏禹茵的手臂,“你阿姨早上不是说了,她要包水饺等我们回去吃吗?再晚水饺都凉了。”
“水饺就算凉了也是可以吃呀!”禹茵故意这么说。
“可是……可是会变得不好吃嘛!”江莉莉挺委屈地嘟囔着。
点了下她的额头,禹茵笑着说:“就这么贪吃呀?不过才晚一会儿,不会变凉的啦!”
“哎哟!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光想口水都流下来了。”江莉莉那夸张的表情逗笑了禹茵。
江莉莉的坦率真诚总是可以让夏禹茵忘掉烦忧,想想一生能遇到这么一位好同学、好邻居,实在是她的幸运呢!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最近的公车站走去,到了那儿,禹茵顺便向一旁的报摊买了份晚报。
“都抉毕业了。”江莉莉突然一叹,“你知道吗?毕业即失业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呀?”禹茵笑望着她。
“你可能不知道我前阵子就开始找工作了。”江莉莉撇嘴,说。
“哇……你怎么可以偷偷进行不等我呀?”闻言,夏禹茵立刻皱起双眉,一副被人遗弃的可怜模样。
“你阿姨管你管得严,不许你太早出去工作,可是我怕再不找,好工作都被人给抢光了!”
“抢光?哪那么离谱!”公车来了,夏禹茵推着江莉莉上了车。
上车后,两人并肩而坐,江莉莉又说:“才不离谱呢!难道你没听说前阵子有间大企业放出招考新人的消息,光咱们学校就有一大堆应届毕业生去应考,我前两天去问,居然已经不受理报名了!”
“哪家公司?又应征什么职位呀?”怎么会吸引这么多人?
“好像是人事室的办事员,至于哪家公司……嘿嘿嘿!”
瞧她笑得一副贼样,禹茵更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呀?”她用手肘撞了撞江莉莉。
“就是那栋别墅主人所开的公司。”江莉莉对她眨眨眼,“听说那家公司的小老板帅毙了,很多女同学都是冲着他去的。”
“小老板?!禹茵的思绪尚在江莉莉刚刚的话语中打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她口中的小老板是谁。
“你真不知道?”江莉莉挥挥手,“少来了,我早看出来了。”
见她笑得一副嗳昧状,禹茵更不懂了,“你看出什么了?”
“真要我说?”她一脸正经。
“当然了。”
“说了你可别骂我不给你面子喔!”江莉莉将话说在前头。
“好,不骂你,这样总成了吧!”真受不了她那婆婆***个性。
“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老板黎皓了?”故意压低的声音加重这件事的神秘性。
“你说什么?黎皓!”她重重一震,怎么可能?
“就算被我说中了,你也别这么激动。”江莉莉疑惑的看着她,却不知道禹茵的思绪又开始游走了——
“你是推?干嘛鬼鬼祟祟的站在我家门口,想偷东西吗?”刚从学校回来的黎皓手拿篮球,汗湿的发紧贴在额头上,看得出刚才从篮球场上厮杀回来。
母亲前阵子才下葬的夏禹茵,抬头望着眼前高出她许多的大哥哥,“我是来找爸爸的,我好想他。”她是从阿姨家溜出来的,因为她好想妈妈,可妈妈已经不在了,她只好来找爸爸。
“爸爸!”国一的黎皓立刻理解的眯起眸,“你就是我爸在外头的私生女?”
这事是从他母亲口中得知的,前阵子为了这件事,他父母还大吵一架呢!弄得他也跟着心浮气躁的,一直以来都保持全校第一名的他,那次考试也失了水准,落到第三名。
“私生女?!”禹茵似乎还不懂这三个字的含义。“你走吧!我爸不会见你的,你跟你那个狐狸精的母亲最好
滚远点,少来破坏我们的家庭。“他狠心地说。
“我妈咪不是狐狸精!”她很激动地抓住他,“我看过你的相片,你是我哥哥,对不对?”
“谁是你哥哥,你给我滚远点。”他将她往旁边的电线杆推。
禹茵的后脑撞到电线杆,痛得说不出话来,忍不住哭了起采。
“你别哭了,真是烦人的小孩。”瞪她一眼,黎皓快步走进家门,任她在外头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哭到无力昏厥过去。
禹茵还记得,当她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因为她的后脑严重撞伤,流了不少血,被路人发现时已奄奄一息。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别不好意思,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黎皓了?”江莉莉穷追不舍地问道。
“怎么可能?”他俩可是兄妹呀!况且她恨他……对他的恨仅次于黎广渊而已。
“呵!少来了。”江莉莉压根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不过……”她双眉突然一扬。
“不过什么?”
“不过勾引他倒是个不错的点子。”禹茵勾起美丽的嘴角,那抹笑影还真是美呆了。
的确,禹茵的母亲在过去可是个大美女,否则如何能吸引黎广渊那个花心大少?而黎广渊又是个集邪魅、俊美于一身的男人,两人的结晶怎能不青出于蓝?
“什……什么?你要勾引他?”江莉莉听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我不过是开开玩笑,瞧你紧张的。”禹茵看向窗外,叫道“快到站了,该下车了。”
她站起来走向前,江莉莉也赶紧提起袋子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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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了!
大多数的同学一毕业便感到茫然,可是禹茵却是有计划地一步步进行着,所以,她没空害怕、没时间发愣,既然决定了便勇住直前,不管前面有多少阻碍,她都得想办法突破。
在校时她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出了社会找工作应试,自然也难不倒她。
因此毕业后一个月,她便考上一家新成立的公司“广扬”,由于这家公司潜力无限,创立不过才三、四年的时间,年营业额已疆遥领先其他同业,只落后黎广渊的“黎风”集团。
“夏总,累了吧?喝杯咖啡。”禹茵的助手小芳端了杯咖啡进入办公室。
“谢谢,先搁着吧!”她对小芳笑了笑,又低头看文件。
虽然禹茵才进公司两年多,但因为是“开国元老”,又对公司有很大的贡献,如今已是经理级了。
“夏总这几天都在忙什么?老看你晚上留下来加班,反倒我这个助手闲闲没事干,只能泡泡咖啡、打打杂。”小芳不解地问。
“咱们在新加坡要设立一座晶圆厂,现在正在标购土地,偏偏‘黎风’也看中同一块地,所以我得想想该怎么得标又不吃亏。”这正是伤脑筋的地方,就不知黎风出价多少。
“哦!这个我倒真是帮不上忙。”小芳傻笑。
禹茵靠向椅背,端起咖啡浅啜了口,“真香,你泡的咖啡比外头卖的咖啡还要好喝。”
“真的?”虽然知道她可能是在安慰自己,可小芳心底仍是雀,跃不已。
能跟在这样的主管身边工作,真是她的运气呢!“当然了。”禹茵拿出一份资料,“麻烦你将这份资料影印三份,我半个小时后要,再两个小时就要抛出标购价了。”
由于现在网际网路的发达,标购或标售已不需亲自到场,只在公司便能丢出价钱,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得知结果。
“好,没问题。”小芳拿了资料走出办公室。
禹茵则不断评估计算着,她知道董事长非常在意这块地,绝不能失败,但也不能让公司吃亏,所以这算是一场斗智游戏了。
时间一到,她立即抛出价钱,而竞争者也竞相出价。
一分钟后,答案揭晓——“广扬”以一坪多出五百元台币的
最小金额夺标。
“哇塞!”夏禹茵用力一喝,好久没这么激动大叫过了!
正当她想向董事长报告这个好消息时,收件匣突然显示有新的邮件进来。
她按下收信键,当看见发信者是“黎皓”时,一颗心猛地揪住。
是他……他自动找上门了!
这可是禹茵盼望已久的一刻呀!太好了,黎皓,我定要你为当初的恶言恶语付出代价,让你尝尝感情被耍弄的滋味。
打开信件,她看着内容——
我是“黎风”的执行总裁黎皓,想必你就是“广扬”电子企业这次负责标购新加坡裕廊工业区土地的负责人吧?能不能与你见上一面,谈一谈呢?
可以的话请回信给我,为了你,我随时有时间。
好个随时有时间!她得意的勾起唇,绽放出胜利的微笑。好,我就来看看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又会说些什么话?
白皙修长的指尖敲着键盘:
原来是黎总裁,真没想到你会找上我这种小人物。看在你“随时有时间”的份上,我当然要奉陪。这样吧!今晚可以吗?
当然可以,时间、地点呢?他立刻回应。
就咱们两家公司中间的“迷情咖‘啡屋”,晚上个点半见面,怎么样?夏禹茵敲出这一串字。
OK,不见不散。
唔……不见不散,会不会太严重了?她笑在心底。
期待今晚的会面。她故意谄媚地打了这几个字后,便不再收信。
她嘴角的笑容敛起,对于晚上的会面她绝不能掉以轻心,非得利用这次的机会雪耻不可。
不过,她现在得赶紧将标购结果告诉董事长,让全公司的同事们分享这个喜悦。
果然,当“广扬”上上下下得知这讯息时,没有一个不兴奋雀跃的。
董事长扬闵风立即大方的表示要招待全都员工到大饭店吃饭,而第一功臣禹茵当然是不能缺席的。
可是她与黎皓的会面该怎么办?她踌躇好久,最后她也管不了这么多的答应了。反正她与他是约在八点半,应该赶得及赴约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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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茵估计错误了。
虽然和公司同事吃过饭后不过才将近八点,可她忘了台北市的交通一向壅塞,当她开着车到达迷情咖啡屋,已经超过九点。
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她匆匆走进咖啡屋,环顾室内,终于在一角找到一个男人的身影。
自从十五年前那次见面后,这是她再度看见他本人,虽然这期间她经常在报章杂志上见到他的消息,但那感觉都像隔了层纱,不像现在这么真实!
禹茵缓步走近他,心底倒有些顾忌,不知他会不会认出她来?
不可能吧!已经那么多年了,她卸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与孩提时代有了明显的改变,他应该不会认出来才是。
“黎先生吗?”她踩着优雅的步履来到他身边。
他抬起眼,有一瞬间的闪神,这样轻微的变化却没逃过禹茵的眼睛,一种心虚的感觉让她赶紧别过脸。
“你是夏总经理?”他撇唇一笑,指着对面的座位,“请坐。”
她微笑地坐下,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没关系,既然我敢说不见不散,就有心理准备会一直等下去。”他那张俊魅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倒像个无波的古井般沉稳。
“哦!那我好像还来早了呢!”她故意激他。
他不回应!只道:“想喝什么?”‘
“呃——卡布其诺。”她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给弄得一愕。
他点点头,随即招来服务生。
“先生,还需要什么?”
“给这位小姐一杯卡布其诺。”他的嗓音磁性柔沉,禹茵观察着他,似乎很难把眼前这个成熟魅惑、满是男人味的男人,与当年那个粗率国中生联想在一起。
就不知道在他这身西装外套里,是不是仍有着当初穿着篮球背心时,双臂展现的纠结肌肉。
老天,她在想什么呀?怎么可以对这种男人有了遐想?先不谈他们之间有的血缘关系,光以她恨了他十多年,就不该有这个念头。
不过她要引诱他,让他爱上她,这是无庸置疑的。
“我不想浪费时间,你约我出来究竟有什么目的?”禹茵扬起眉,单手妩媚托腮,对着他媚笑着。
黎皓眯起眸,凝睇她过分刻意妖娇的笑容,嘴角缓缓划开一道冷弧,“我希望你能放弃那块地。”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指的就是你刚刚标得的新加坡裕廊的那块地。”他直截了当地说。
“你开什么玩笑呀?!”她摇头轻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迟到吗?很不好意思,刚刚我们公司正在大肆庆祝这件事呢!”
黎皓听了,只是点点头,但他仍不愿放弃,“如果我以高价向你们收购呢?”
“我不懂,如果你愿意多出这部分的钱,为什么不在标购上加价,又何必多此一举?”
“因为我低估了你们,不”……应该说我低估了你。“黎皓眯起眸,烁亮的眼直追随着她的。
“哦!”她弯起唇,对着他眨眨眼,“你这话真的让我非常汗颜,毕竟我才踏进这行没几年。”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初生之犊不畏虎吧!”他冷峻的脸孔让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闻言,禹茵开着玩笑,“那你的意思是指……你是虎罗?”
他扬唇一笑,“你认为是就是。”
“你这男人很奇怪。”眯起眸一笑,“你死心吧!我是不会放弃那块地的。”
她拎起皮包就要离开,他却伸手拉住她,“你不放弃,将来绝对会后悔。”
禹茵望着他俩接触的双手,尴尬一笑,“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放弃,你就要找黑道来对忖我罗?”
“黑道?”冷峻男人逸出一声与他的气质不搭的笑声,“夏小姐,你也太会联想了吧!”
“那你的意思到底是?”
这时服务生正好送上卡布其诺。
他轻笑:“我的意思是别忘了咖啡,要走也喝了再走。”
“你?!”禹茵有点受不了地瞪他一眼,可为了执行自己的“钓鱼”计划,她也只好勉强笑着,“是啊!生意谈不成,还是可以交个朋友。”
“朋友?”黎皓扯唇一笑,“你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为什么不?不过在生意上我们依旧是对手。”禹茵对着他甜甜一笑,露出耀眼的笑容。
“当然了,不过太过一板一眼的女人是会让男人产生惧意的。”他撇撇嘴,好心劝她。
“呃——”她呆了下,随即绽放风情万种的微笑,“那你说我会不会让你畏惧呢?”
“哈……”黎皓又一次很没形象的大笑着,“我想你应该是想。问我‘你说,我有没有让你爱上我’吧?”
“你是什么意思?”禹茵霍然张大眼。
“你心里有数。”他将咖啡一口气喝完后便站了起来,“既然咱们已经谈不下去,我就没必要再留下了。”
“你给我站住。”她豁出去了,哪管会不会吓跑他、哪管自己的勾引计划会不会泡汤。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黎皓顿住脚步,回头望着她那张被激怒而焚红的脸蛋。
“改变什么主意?”她眉一皱。
“决定把裕廊那块地让给我了?”
“你作梦!”她咬着唇,冷冷地说:“我是要问你,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眉轻挑,他故作无知。
禹茵深吸口气,又重重吐出来,“你刚刚那句挖苦我的话,你为什么说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爱上我?”.
“因为你一来就只顾着在我面前搔首弄姿、露出勾人的笑。虽然你我只是初识,可是凭我对女人的了解,我一看就知道你并不是那样的女人,装模作样得简直让人受不了。”
丢下这句话,黎皓便走到柜台付了帐,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禹茵追到门外,看着他走到对街,坐进停在路边的一辆车内。
气死人了!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没想到事隔多年,他的劣根性依旧,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黎皓,等着瞧吧!我绝对绝对要让你无法自拔的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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