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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情小说->《正义魔人》->正文
第七章

    “借过借过,救人如救火!再不让路,让他噶了你就缺德了。”

    “不守法!太不守法了,打警察是犯法的!”

    “好了好了,荣叔,你不要那么悲愤,救人要紧。”

    “喔伊喔伊喔伊!”这是人声模拟。

    “陆医生,陆医生,那个新警察的脑袋开花了!”

    “哇,你们这次会不会玩太大了?”

    “不是我们打的啦!”

    “我看看……他头上的伤得做更精密的检查,老公,叫救护车。”

    蒋宇诚只觉眼前五光十色地闪动,一切发生得快速而模糊。他猜他应该有失去意识,但感觉又好像一直醒着,只是像透过一层白雾在看世界,一切都灰蒙蒙的。

    他感觉眼前先有一片天青色的亮光,知道自己应该是倒地又挣扎着翻过身,所以看到了天空;这是他多年来所受的训练,即使中了埋伏,也要尽力看清对方是谁。

    一张黝黑的脸庞在天青色中晃来晃去,他的视觉太模糊,无法对焦。

    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警察先生,你没事吧……”

    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诡异老伯。

    “你……害我……”

    “什么我害你?唉!真是好心没好报……”

    然后他知道自己失去了意识。

    不知隔了多久,再有点意识时,是有人在搬动他。一样是隔着一层白雾的模糊影像,隐隐约约有人在吼叫,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然后是一句娇吼穿透所有的杂音——

    “蒋宇诚!你要是敢死在我眼前,看我不宰了你!”

    他嘴角浮起一片模糊的笑意,再度昏了过去。

    他猜他的脑伤应该很重,但他痛得无法多想,只是凭意志力不准自己完全丧失意识,于是就这样昏昏醒醒很多次,每次有微薄的意识时,感觉都在一个不同的情境里。

    他知道自己被送到陆医生那里,又被送到山脚下的医院,然后他的身体被快速推送,一长排的走道灯从他眼前闪过,闪得他头更痛。

    他挣扎着,想要那些人别管他,他会没事的,但不管怎么挣扎,声音都出不来,最后,一张熟悉的脸孔又闪进他的视线里。

    “放心,没事,你已经安全了,睡吧。”

    她的吻轻轻地落在他的双眼之间。

    这是世界上最让他安心的声音,于是蒋宇诚闭上双眼。

    再度恢复意识,周遭很寂静。

    他试着展开眼睛,但头痛欲裂,于是又闭眼等这波疼痛过去,然后慢慢地张开……

    他在一间病房里。

    他的床被摇高了些,呈舒服地半坐半躺的高度。他的唇干渴欲裂,想从旁边的床头桌拿水来喝。

    “别动。”一只轻软的手按住他。

    王雯玲倾身拿过杯子,凑到他唇边让他就着吸管喝几口。

    “别喝太快,润润唇就好。”

    他吸了两口,就放开吸管,她再将杯子放回去。

    蒋宇诚看着坐在他床边的女人。

    她的眼下有淡淡的眼圈,平时她的气色通常很好的,除非前一晚没睡好,隔天才会有黑眼圈。

    他知道,因为让她“没睡好”的人常常是他。

    他抬手轻触她的脸颊,柔嫩的小麦色肌肤和他的黝黑相衬,依然算白皙。

    她短暂地闭上眼,在他粗糙的掌心磨蹭两下。

    短短的片刻,恬静的时光。

    “我在医院多久了?”受伤让他的嗓音分外暗哑低沉。

    一半也是因为太大声,头会头痛。

    “一天一夜。”

    他有些惊讶,原以为只昏了几个小时而已。

    “是谁送我来的?”

    “大家。”顿了顿,王雯玲微恼地瞪他一眼。“算你运气好,那天我没有等不到人自己先回家。”

    她跑去那个度假村找他?

    “以后绝对不准你再一个人去那里!”他厉声说完后,闭了闭眼,等这波剧痛过去。

    哼,自己还躺在病床上呢,就有精神骂人了。

    “第一,我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我遇到荣叔,我们两个人一起去的。第二,如果不是我们去找你,你就算没有脑震荡而死,也早躺在空地上,晒太阳晒到脱水而死了。”她凑到他面前,和他大眼瞪小眼。

    因为她这副气呼呼的河豚样实在太可爱了,他忍不住贴住她的唇。

    两人轻轻厮磨着,鼻尖触着鼻尖,唇碰着唇。

    她今天甜腻温存得出乎意料之外。

    慢着!理智的那一块区域运作起来,他突然想到不对。

    “你们是在空地上找到我的?”

    “对啊!你就倒在大门口,满头是血,好吓人。”那时候她真的以为他死了。

    王雯玲永远不想再回忆那个画面!

    “你们没有看见其他人?”

    “除了你,还有谁会到那个鬼地方去。”这人真是不安分,头上缝了长长的一道,就只顾着问案。

    “那可不一定。我已经连续两次在那附近遇到一个怪老头了。”他闭眼休息几秒钟,又睁开。

    “怪老头?这附近除了荣叔还有哪个怪老头?”

    荣叔不会开心有人和他抢名号。最近新梗受欢迎度降低,已经重创这位老人的自信心。

    “我不知道,我忘了问他的名字。”现在想想,这也很奇怪。他不是一个对人这么马虎的人。“或许你认得他?那位老伯约六十多岁,穿着白衬衫黑长裤……”

    说着说着,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形容笼统得离谱。

    王雯玲看着他挫败的神情,心悄悄的软柔了。唉,这男人打上山之后,真是吃足了苦头。

    “别再想了,先休息吧。陆丝说你的脑袋是皮肉伤,主要是脑震荡的问题,现在醒了就没事了,可是接下来几天有你好受的。”

    她抚着他头上一层层的绷带,知道在那绑缚之下是一道缝了十二针的伤口。

    蒋宇诚明白自己这次是托大了。一般巡查行动一定要两人一组,彼此互相支援。他却认为只不过是普通的小探访,不需要惊动他人,结果让自己学到一次教训。

    “怎么是你来顾我?”他低沉问。

    “你这个孤家寡人的罗汉脚,我不顾你,谁要顾你?”王雯玲瞪他一眼。

    “打扰了,该打针了。”房门轻响,白衣天使走了进来。

    护士帮他做完例行的血压、脉搏检查,打完针,笑着说:“王小姐,你的男朋友很厉害哦!复原状况快得惊人,医生本来预期他还要昏迷半天的。”

    护士小姐有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病床上的男人挑了下眉。“所以,我们又是男女朋友了?”

    “方便而已。我不晓得怎么联络你家人,医院有需要一个人交代事情,我只好先顶下来。”她脸不红气不喘地道。

    蒋宇诚握住她的手,抓到唇边亲吻一下。

    王雯玲想到他满头是血倒在地上的样子,犹有余悸。

    他总是这样,冲都冲第一个,有功上头抢,有过他来担。她会选择离开他,最主要就是怕他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是这样想,却从来没有让“死”这个意象真正生根过。

    在心里他一直就是个铁汉,打不到压不垮,人家整他,他也不痛不痒,所以到最后她都忘了,他其实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他真的会倒会死!

    蒋宇诚抬起靠近她的那一侧手臂,她立刻钻进去,半躺进他的怀里。

    病床有点小,他的身材又壮硕,躺两个人是有些勉强,但两人都没有抱怨。

    她紧偎着他身侧,脸枕在他的胸口,满足地嗅着他体肤的味道。他还是那么好闻,虽然多了点药味。她希望能早一点让这股药味消失。

    蒋宇诚低头吻她的发心,两人都满足地叹息。

    “我一直爱着你。”他静静地说。

    她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轻哝。

    “我还以为有人说他根本没有怎么想我。”

    他静了一下,而后语音沉沉。

    “有些人不需要特别去想。”

    有些人不需要特别去想,因为已经在那里了。可能甚至远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在那里了。

    一直存在着,所以不需要特别去提醒。

    完了……王雯玲感觉自己心里那个钉上铁条封死的角落开始撼动,铁钉全掉下来,铁条全部松脱。

    她突然气得推他一下。

    “看吧!就说你这人让人没安全感。不闻不问时可以一晃半年好不联络,现在突然想到了,我又变成了一个好吃顺口的香饽饽了?今天换成是别的女人坐在床边,你也会向她表白吧?”

    蒋宇诚咬着牙忍回一波剧烈的头痛。

    妈的,这女人真的不把他当病人看?虽然他也不喜欢被当成病人,不过该给同情分数的时候就是要给啊!

    等疼痛过去,他瞪起那双吓人的黑眸,好不输她。

    “虽然没联络,我不是亲自来了吗?”

    “什么亲自来,你是被赶来的吧?

    蒋宇诚很想翻白眼,不过这样也会头痛。他挫败地叹了口气。

    “他们列了几个穷乡僻壤让我选,我选了‘这里’!”用力强调。

    什么意思?难道他是故意来找她的?

    “不信。都半年没联络了,你根本就不晓得我人在哪里!”她盘起手臂瞪他。

    “这里是你家,不管你在哪里,总要回来的。”他平平直直地说。

    所以,他真的是来找她的?

    王雯玲愣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男人,本来以为他没心没肺的……

    她又慢慢地偎回他怀里。

    唉,真讨厌,这下子又让她的思绪全乱掉了。她是理智派的人,她讨厌这种混乱的感觉。但是每次和他在一起,他总是会把她弄得一团乱。

    “再说,除了我,大概也没人敢要你这个恰查某!”蒋宇诚拥着她轻笑。

    王雯玲恶狠狠地掐他胸口一把,正好掐在他的乳头上,这里正好是他的敏感带,尽管脑袋伤沉重,控制身体反应的那一区依旧运作正常。

    “好色的家伙。”她仰头吻了下他满是胡须的下巴。

    “你喜欢我好色的样子。”他用粗糙的下巴磨她嫩绵绵的脸颊。

    “嗯。”某女士无法否认。

    “要吗?”他轻怕了下她的臀。

    “你现在不行吧?”她瞪大眼,又坐了起来。

    “我不是说那个。”到底好色的是谁?蒋宇诚哭笑不得。

    奥,她想起来他们在讨论什么了。

    “……你确定你真的想当我未来的前夫?”王雯玲注视着他,神色有点复杂。

    “听起来很有挑战性——你知道我向来无法抗拒挑战。”他挑眉的样子还是那么讨人厌的帅!

    她咕哝一声,再窝回他怀里,盯着天花板不说话。

    “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半晌,她回答。“这次不要再当一个烂男友了。”

    “我上回到底烂在哪里?”他虚心讨教。

    “烂在除了想上床的时候,从来不会吭声,比人间蒸发还糟糕。人间蒸发起码还能变空气,有益地球,你连个气都没有。”

    “奥。”

    “还有,我也爱你,你这个猪头。”她吻了下他的胡渣。

    蒋宇诚微笑。

    橘庄的人整个炸开来。

    玩归玩,玩到见血就太超过了!今天是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受伤,改天如果换成妇人和小孩呢?

    其次,这一点也是最重要的——蒋警察是他们的“玩具”!

    换言之,只有他们能整,别人乱动就是不给他们面子!

    对于这样公然的挑衅,是橘庄的人就不能忍受,连橘庄的鸡都气得满场咕咕叫!

    在病房里的男人,还不知道他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可以出院的这一天,他的女人来帮他办出院手续。

    “我是说真的,没有必要连鸡都带来吧?”病床上的男人抗议。

    “嘘嘘,快去门口把风。”王雯玲把老妈赶到门外去,回头嘘他,“别抱怨了,你都不知道要把这么大的鸡偷渡进医院来有多困难。咕咕很担心你。”

    “咕咕,咕咕。”大公鸡挨在病床边磨蹭他的手。

    这只鸡以前向来只有叮他啄他的份,难得今天这么亲热,病人只好闭嘴了。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他问。

    住院七天,他的病房就闹哄哄了七天,几乎每一天都有满满的人来探望,他猜八成整个橘庄外加清泉村的人都来过了。

    这些人好像不懂病人需要静养的道理,不过没差,反正他也不觉得自己是病人。

    其实心里不是不感动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其他村民心中只是个外来者,没有想到他们却把他受伤住院的事看得如此慎重,整个橘庄的人都为他抱不平。

    当然,依照这女人煽风点火的本事,他这么快被接受应该跟她不无关系。

    其实蒋宇诚认为自己根本第一天就可以出院了,他不是没受过比这个更严重的伤,也是住个几天就走人了。偏偏医生坚持将他留院观察一个星期,总算,一个星期终于到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来帮他办出院手续的人,除了他新回锅的女朋友,还有一只鸡。

    “奥,今天村里有事在忙,所以我和老妈来接你就好。”王雯玲帮他倒了杯水,然后看了下腕表。

    出院手续得等巡房医生来巡过,做完最后的确认之后才能办理,大概还要等上一会儿。

    他的基本行动能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连主治医生都有点惊异,直夸他有着蜥蜴一般的复原力。

    目前,除非他找人家打架,或做什么太剧烈的运动,否则一般日常生活不会有太大影响。

    当然,如果动作变换太大的话,还是会头痛就是了,这得等再过一阵子才会消失。

    不过,这男人意志力惊人,王雯玲看过好几次他一意志力命令自己忽略那份头痛,而且真的有效。

    “村里有事?村里有什么事?”蒋宇诚在脑子里跑过一遍行事历,确定今天不是假日,最近也没有什么庆典。

    王雯玲偷瞄他一眼,噤若寒蝉地转过身,假装忙碌收拾东西。

    “玲玲——”他低沉的嗓音满是恫吓。

    呜,他这样沉声叫人的样子最恐怖了。

    虽然平时蒋宇诚好像由着她呼来喝去,摆弄着好玩,但是他若真正的板起脸,她也是会忌惮的。

    “干嘛那么大小声的,吓谁啊……”王雯玲不敢对上他的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咕哝。

    “怎么回事?”他四平八稳地坐在病床上,盘着手臂,一脸包公相。

    “就……那些飙车仔的事啊!你这次受伤让大家都很生气,所以一票人杀去找他们了……”

    沉默维持很长很长的时间。

    “王雯玲——”

    火山爆发!

    整个病房为之震动了。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王妈妈飞快探头进来。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受惊,满屋子乱窜。

    “欸!咕咕别捣乱,你会把东西弄得一团糟!”王雯玲努力要控制场面。

    “去替我办出院手续!”他拿起她带来的那包干净衣物,迅速换上。

    “哎呀!”王妈妈一看见他精壮的胸膛,满脸通红地躲出去。要死了!人家可是纯情的欧巴桑。

    蒋宇诚不管这一团混乱,以一个脑震荡病人根本不应该有的速度下了床,一把将她抓到眼前来。

    “你是说那些村民自己去找那些飙车仔了?他们想干什么?动私刑吗?整个派出所的警察死哪儿去了?”

    “当然是一起去了。”王雯玲好心的没有指出,派出所的警察也是村民。

    不过蒋宇诚也想到了。

    早该知道不可以信任这些人!蒋宇诚火速转身,接着眼睛闭了一闭,等那波晃动的剧痛过去。

    他的伤势虽然稳定下来,不表示就适合大跑大跳,但他才不管。

    咕咕终于镇定了一点,基于同仇敌忾的心理,想去啄这个对它这个朋友凶巴巴的坏人。

    蒋宇诚指住它的鸡缘,一脸狠恶。

    “咕咕,我不希望是由我来告诉你这个消息,不过当一只鸡出现在医院里,通常是被做成汤的样子。”

    “……咕咕……”公鸡龟缩回去。

    “干嘛这样!”王雯玲上前一步,把咕咕护在身后,对他怒目而视。

    他理也不理,抓起球鞋一套,有些跌撞地走出病房。

    要找到这帮人并不难,就在那个带头混混陈启斯的家里,几乎是他一回村就有人忙不迭来通风报信。

    看这些报马仔的神情,兴奋感还大于恐惧。

    蒋宇诚这次忧心恫吓,和王家母女分手后,先回家换上全套制服,别上闪亮亮的徽章,然后回派出所开警车。

    一路上他把警铃开得震天价响,“叽——嘎——”的紧急煞车声在山谷间嘹亮。

    远远看到陈宅,外头已经围了一圈人,中央有几道人影似乎正吵得不可开交。

    警车“叽——”的一声甩尾停住,所有的人同时一顿,转头向他看来。

    “苦主”现身了,一时之间,现场鸦雀无声。

    蒋宇诚打开车门,登山靴“咚”的一响,重重踩在地面,所有人跟着一震。他挺直了高大伟岸的身躯,严肃的眉眼有些骇人。

    人墙自动让出一条路,让他走到中心点。

    橘庄的村长、他的上司吴所长、荣叔、退休警察大汉,还有几个橘庄耆宿都在其中。

    几位警察同仁虽然也跟着一起来了,但不晓得是觉得状况还未失控,或有心看热闹,只是站在外围的地方按兵不动。

    人群里的熟面孔也不少。

    于载阳来了,他老婆应该在诊所里值班,遗憾缺席;隔壁村的安可仰和一些定居台北的“假日移民”也出现了。

    这些人难得露一次面,今天不晓得是什么日子,一下子让他见到了不少,而且一露面就个个兴味盎然地来凑热闹了。

    “这里有什么事吗?”他冷沉的嗓音震进每个人的心坎。

    “你们看,你们看,头上那么长一道疤能骗人吗?”橘庄村长迫不及待告起状。“我说老陈啊!以前念在大家都是邻居,你们家的儿子皮了一点,我们也就认了,可是现在都差点闹出人命了,你们还想包庇到什么时候?”

    “对啊对啊对啊!”村民一股脑儿鼓噪。

    “我们没有包庇,我们是真的不知道阿新现在人在哪里。他出去从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的。”陈家夫妇竭力辩驳。

    “你们是做人父母的,总该知道他有哪些去处吧?如果是躲在朋友那里,是哪个朋友你们也要讲出来啊!”

    “我们是真的不知道!”

    “好了好了,别吵了。”蒋宇诚站在两边人马中间,示意两方的人都安静。

    他先看了看所长,这位长官名义上是来劝架的,到目前为止说话的时间似乎不多,从头到尾都是那副笑脸和尚的样子。他再望向退休的警察大汉,眼中不无责备之意。

    “别看我,我退休了,只要不出人命就不关我的事。”大汉两手一摊,摆明了事不关己。

    “打警察是不对的,做人要守法!守法是国民应尽的义务,不守法的人一定要好好教训,我知道哪里可以埋,警察找不到。”荣叔从人群中挤上来嚷嚷。

    “荣叔,我就是警察。”蒋宇诚捺下性子提醒。

    “……嗯。”

    “喂,蒋小子,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定帮你讨回公道。我们橘庄的女婿不能给人欺负。”村长手往他肩膀一勾,拍拍熊膊扛了下来。

    “女婿?”人群中响起好几声惊呼。

    “对啊,人家蒋小子根本不是什么淫贼,他是牛肉面面店那个玲玲的男朋友。”

    淫……淫贼?蒋宇诚这次终于没能忍住,无语问苍天。还有,他什么时候变成蒋小子了?

    慢着,这根本不是重点!这些人为什么连聚众闹事都这么不专业?

    “好了,这件事情是警方的事,要查也是警方来查,所有人统统回家,不许再闹事了!”他板起脸,肃杀地下达重令。

    一时间所有人全抢在同一时间说话,有抱怨的,有诉苦的,有义愤填膺的,没有人愿意离开。

    他分出一半的注意力,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说话,眼睛在人群四周游移。

    他查过那几个飙车小子的案底,这些人在暴力案件上都是菜鸟,所以他受伤的事应该会吓到他们,一定会有人偷偷跑来打听大家闹得怎么样了。

    果不其然,他眼光一扫,注意到街角有个影子在那里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他回头正要低声向所长示意,所长突然主动拍拍他肩膀。

    蒋宇诚眼光与他一迎上,所长看起来依旧是老好人笑呵呵的脸,眼中却利光一闪。

    “去吧。”吴所长笑着说。

    嗯,看样子也不是个满脸懦弱的阿伯,蒋宇诚点了点头,尽量不动声色地退出人群外。

    “来来来,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听我说——”所长笑呵呵的接过主持棒子。

    蒋宇诚经过于载阳身边时,那大熊男人对他挑了下眉,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噤声。于载阳露出了解的样子,不动声色地转回去听演讲,不时还鼓噪两句,炒热气氛,确保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人群里。

    蒋宇诚真正行动起来有如猎豹,安静而无声。

    前头那个小鬼,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后面偷看,岂料他早已从另外一头掩到这条巷子里,从他的后方接近。

    “小子!”蒋宇诚一掌拍在他肩上。

    “哇——”对方惨叫一声,几乎软到在地上。

    “怕什么?做了这么多亏心事?”他冷冷地道。

    偷窥者看起来不满二十,是个面貌还算清秀的少年,此时正盯着地上,不敢迎上他的眼。

    蒋宇诚看多了那种桀骜不驯的年轻人,这小子看起来就一副菜鸟样,顶多只能当个小喽啰。

    “今天星期几?”他冷冷地问。

    少年飞快抬起头瞄他一眼。“……什么?”

    “今天星期几?”他再问一次。

    “星期三啊。”少年呐呐道。

    “星期三你不待在学校,在这里做什么?”

    “……我高职毕业了。”

    “你叫什么名字?”高大的他站在中等身材的少年面前,有如泰山压顶。

    “你不用问啦!我又没犯法,你干嘛问我?”少年继续回避他的眼光。

    “你不讲?不讲回警局讲好了。”他拿起手铐,吊在手指上把玩。

    “你干嘛抓我?又不是我打的!”少年又扫了他一眼,视线无法克制地在他的绷带上多流连片刻。

    “那是谁打的?”

    “……”

    “你叫什么名字?”

    “陈启明。”

    “陈启斯是你什么人?”

    “我表哥。”

    “表哥怎么会跟你同姓?”虽然也没有人规定表兄妹不能同姓。

    噢,对!陈启明连忙伸出手指,算了一下两个人之间关系,然后改口:“是我堂哥。”

    “你连堂哥表哥都搞不清楚,还做人家什么兄弟?”蒋宇诚骂他。

    “搞不搞得清楚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个警察很奇怪耶。”

    对喔!可恶,他被那些村民感染了扯东扯西的坏毛病了。这些人简直跟法定传染病一样!

    “我的头到底是谁打的?”他厉声逼问。

    “……”少年不语。

    蒋宇诚看着他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样子,决定改弦易辙。

    “算了,你走吧。”

    “啊?”少年讶异地抬起头。

    “不然真的要跟我回警局吃便当?”他瞪了少年一眼。

    少年又低下头,却没有立刻走开。

    “你这小子看起来不坏,但是再这样下去,最后只有走上吃公家饭一途,你自己想清楚。”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那少年。“你去跟你堂哥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不过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他在帮那些人提炼毒品对不对?”

    少年飞快瞄了他一眼,不敢作声。

    “不用我说,电影上你们自己也看过,这个世界最狠毒的罪犯就是毒枭,我和他们交过手,我很清楚事到临头他们能多杀人不眨眼。”蒋宇诚淡淡地道,“刚才陈氏夫妇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做儿子的就不该让父母这么难过,你去跟你堂哥讲,有事没事叫他来找我,我能帮他一定帮他,趁现在他还有命在,快点来找我。”

    少年低头不语。

    蒋宇诚不再理他,转身走回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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