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走多了,总有一天会遇到鬼。
黑凛严重怀疑今夜自己着了某人的道,被陷害了。
瞪着不幸坠毁在浓密山林中的滑翔翼,他挺直背脊迎向深秋早晨的飕飕冷风,山林间,只见几只乌鸦叫声嘎嘎地飞过天际。
黑凛在心里默默盘算近日来得罪的人物,名单落落长的程度让他无言地咋了咋舌,最终选择放弃。
“那个……请问我们是不是遇到空难了?”
仿佛还嫌他心头不够呕,琉璃自夜行风衣中.探出一张秀气脸庞,眨眨眼好生疑惑地向他请教。
“不过是降落地点出了点误差,小事一桩而已,女人家就爱穷紧张。”他气闷地哼了声,怎么也拉不下脸据实以告。
“……”瞄见他眸心一闪而逝的光火,琉璃识相地选择噤声,不再刺激他。
男人的自尊心脆弱得像豆腐,这点道理她还懂得的。
号称战绩全胜、所向披靡的夜盗公爵竟也有沦落至此的一天!
任务失败被人一路追着跑也就算了,最后还莫名其妙拐了个麻烦出来,偏偏两人还像是衰神附体似地,就连好端端一驾自动导航滑翔翼都凸槌坠毁在荒凉山区,种种不幸的遭遇令黑凛不胜欷吁,只想为自己掬一把心酸泪。
“说来说去,都要怪这部烂机器,早知道就不该这么依赖电子产品!”黑凛一脸懊恼地瞪着掌心坐标错乱的故障PDA,没好气地咕哝。
有谁会猜到,向来神出鬼没的夜盗公爵,这辈子唯一的弱点、最难以启齿的耻辱,就是——
他、是、个、路、痴!
是的,没错,堂堂夜盗公爵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大路痴,连在自家后院闲逛都会迷途个三天三夜,急得总管佣仆人仰马翻,从小到大的走失纪录都能撰成一本心酸血泪史了。
这就是为何在少了兼具卫星导航及坐标定位功能的PDA协助下,他会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不但闯错空门偷错宝,还意外坠机在这鸟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鬼地方。
黑凛已经可以想象当游人接到消息时,会用什么样夸张的表情耻笑他,然后以媲美超音速客机的速度替他广为宣传,供黑氏家族众多八卦人口下饭佐茶,败绩源远流长,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算了,不多想了,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不过,还有一件事得处理。”视线落在琉璃被锁炼铐住的纤细双腕,这画面莫名让他感到碍眼,他自腰间暗袋内抽出一只银针,熟练地探入锁孔内挑弄起来。
“你要帮我开锁吗?这副特制的手铐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琉璃略显迟疑地开口,换来他挑眉一瞥。
这小女人居然胆敢质疑夜盗公爵的开锁能力?!
不是他自吹自擂,这款小玩意儿充其量不过是他五岁时拿来解闷消遣的玩具,三两下就可轻松破解,毫无难度可言。
“瞧,这不就打开了吗?”自信地扬唇,他道。
伴随着一声轻响,澄金锁铐应声而启,自琉璃纤细的腕间落下。
“好厉害,居然真的解开了!”
看他轻易解开多年的桎梏,琉璃动了动重获自由的双手,眼中闪着晶亮亮的光芒,一脸不可置信又感激地望向他。
黑凛必须承认,被一个清纯美少女以如此崇拜的眸光紧紧瞅着,对任何男性来说都是件十分优越满足的享受,只不过……
“这副锁铐你究竟戴多久了?”瞪着她腕间一道明显的红痕,他皱眉。
如此深刻的伤痕绝非一朝一夕就能留下的,回想起龙玉集团那间放满少女私人用品的密室,黑凛心中早有最坏的推论。
而她的回答,更是证实他心底的猜测。
“从我有记忆开始手上就一直铐着枷锁了,第一次拿下来,感觉好特别!”
没察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合影,琉璃正欣喜地挥动着重获自由的双手,脚步轻快绕着一旁枯叶尽落的大树转圈圈,像只初次展翅的幼鸟在学习飞行。
“喂,这该不会是你生平头一遭离开那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吧?”一想到这儿,黑凛的心不由得抽紧,胸臆问弥漫了一股说不清的窒闷。
“嗯,对啊,其实我一直都很向往外头的世界,想要到各地去游玩、认识不同的人、交很多很多的朋友……”说到这儿,她停不开心转圈圈的脚步,一双闪耀着晶亮光芒的茶色瞳眸就这么直勾勾射向他。
“怎么?干么这样看我?”他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决定了。”她紧瞅着他,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
“决定什么?”黑凛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心中的警铃更是响个不停。
“我决定让你成为我第一个朋友!”犹如女王陛下钦点骑士般,她既兴奋又期待地握住他的手,“以后,你就直接喊我琉璃,我也可以叫你……呃,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歪着头,她好认真地请教。
“等等、慢着!你说你叫‘琉璃’?!”听着她的话,黑凛脑中倏地闪过某种不妙的警讯。
“对啊,不好听吗?”她一脸委屈地望着他。
自己的名字真有这么糟吗?不然他为什么一副见鬼似的神情?
“虽然我不知道‘琉璃’这个名字好不好,但它在玉氏家族中历史悠久,我叫琉璃,我妈妈也叫琉璃,还有我的外祖母、外曾祖母、外曾曾祖母、外曾曾曾曾曾祖母……”她扳着白嫩指头数道,试图博得新朋友一丝丝赞赏。
可黑凛只是僵着俊颜静默无语,一双森湛瞳眸死命盯着她瞧。
这活像只小麻雀般啁啾不停的女人,居然就是龙玉集团暗藏多年的秘密瑰宝琉璃娃娃?
那个本该是以水晶雕成、宝石镶饰的幸运传家宝?!
“该死,游人那个死小子给的是什么鬼情报?!”未了,黑凛爆出一声不雅的低咒,烦躁地爬梳过一头披肩长发。
瞪着储存于PDA中那美得不似真实的琉璃人像照片,他怀疑这根本是游人那小子以电脑虚拟出来的图档,目的就是为了引诱他上钩,乖乖为黑氏家族卖命。
偏偏他还真着了对方的道,费尽心力地闯入龙玉集团总部,最后却落得这番下场,掳了个奶娃儿出来!
“那个……你还好吧?身体不舒服吗?”见他铁青着俊颜,支手撑额无力坐倒在地,像是受到什么天大的刺激,琉璃怯怯地伸出白嫩指头戳戳他的肩膀,好贴心地问。
她蹲在他跟前,一双小兔儿似的眼睛水汪汪地巴望着他,害黑凛一口气只能梗在胸口无法宣泄,就怕吓坏眼前无辜的人儿。
“骗人,这根本是诈欺嘛!”他忍不住闷哼了声。
果然传闻不可尽信。
他费尽千辛万苦,心心念念想得到的古董琉璃雕像,如今却成了个俏生生、活跳跳,还像只小麻雀似叽叽喳喳在他耳畔吵个不停的麻烦美少女?!
“可恶!下山后,我一定要找游人那办事不力的小子清算总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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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请问,我们是不是迷路啦?”
少女柔怯的问话迟疑地响起,让定在前头领路的黑凛猛地僵直背脊。
“什么迷路?有我在怎么可能迷路!”他板着俊颜头也不回继续走,打死不承认错误。
“可是,这地方已经走过好几回了……”
为了顾及他的男性尊严,琉璃原本不想点破,但眼看两人从太阳初升走到现在夕阳都快西下还绕不出这座森林,又饿又累的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发问。
“山路不都长这样子?一定是你多心,总之乖乖跟着我走就对了!”闻言,黑凛挺拔的背影僵了僵,还在嘴硬。
“但是,我很确定这里已经走过四遍……加上这次是第五遍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好气地回首,瞪向胆敢挑战自己权威的小女人。
“因为我有在树干上画记号啊!”
事实胜于雄辩,琉璃纤纤玉指点向一旁的枯木,树干上有她用断裂冰玉块刻出的大大记号,刺目至极地映入他眼中。
“……你什么时候弄出这个的?”瞪着那一笔一画仿佛都在嘲笑他的“正”字标记,黑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有些同情地望着他铁青的俊颜,琉璃觉得自己隐约听见男性自尊龟裂破灭的声音。
噢,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打击他的,可是、可是——
咕噜、咕噜噜噜!
不争气的肚皮发出羞人的哀鸣,琉璃涨红了脸儿,见他一脸诧异地望向自己,似笑非笑地缓缓挑起眉。
“你、你别笑,我又不是故意肚子饿的!”她为自己丢人的生理反应赧红了双颊,一脸委屈。
明明两个人都同样走了一天,怎么就不见他喊一声累或肚子饿?真不公平!
“今天一整天都忙着赶路,我快饿得走不动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然后再找路下山,你说好不好?”她无力地垂下双肩举白旗投降,可怜兮兮地瞅着他瞧。
“肚子饿也得有东西吃才成。”面对她的央求,黑凛直道。
不是他坏心想虐待她,荒山野岭的要他上哪儿变出食物来填饱两人的肚子?
“有有有!你瞧,我找到很多看起来很好吃的香菇。”
见他态度软化,琉璃兴奋地笑开了脸,献宝似地从风衣口袋中掏出她一路上采摘搜集来的“紧急备用粮食”。
瞧她多好心,连他的份一起准备了呢。
“吃这个你是想找死吗?”瞪着她喜孜孜地捧了一堆五颜六色的野生菇类,他俊脸倏地刷黑。
“哇啊,你干么把我辛辛苦苦采的香菇丢掉?我的晚餐……”
“笨蛋!身为玉氏家族的人好歹也该对食材有点常识,这种颜色鲜艳的野生菇类吃了很可能会没命,你难道不知道?”他忍不住想骂这个笨女孩。
“我平常只负责吃,又不负责煮,这种事怎么能怪我?”她回答得理直气壮,害他看了都无力。
“原来颜色花哨反而不能吃啊?亏我还一路挑漂亮的捡呢。”琉璃蹲在地上,一脸可惜地看着被丢弃的菇菇,说出来的话更让黑凛绝倒。
看样子,这小女人生活白痴的程度绝非一朝一夕养成,他真怀疑那个囚禁她的人是用什么方式教育她的!
“算了,你如果真的很饿,等会儿猎只野兔烤来吃。”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眼看天色渐渐昏黄,今日八成是走不出山林了,黑凛自腰间抽出一把闪着银辉的锋利猎刀擦拭,一抬首,却见身前人儿睁圆了眼瞪着他手中猎刀,眸心蕴着两泡泪,眼看就要溃堤而出。
“你……要杀小兔子吃?”
她瞅着他的眼神,仿佛在指控他是变态杀人魔。
“怎么?别告诉我你吃素。”他没好气地眯起眸,瞪向她。
“我没吃素,只是以前养过小白兔,蓬蓬软软的好可爱,我怎么能吃掉它的同类?”她好坚决地频频摇首。
“那打只野鸽?”他咬牙点头从善如流,退而求其次。
“我也养过爱唱歌的白翎鸟……”她再度双眼泛泪地开口。
“要不然你是想怎样?”
喊肚子饿的是她,这个不能吃、那个不敢尝的也是她,黑凛忍不住心烦意乱。现在才后悔掳了个大麻烦出来,似乎已经太迟了。
“不能找些野蔬果子之类的东西吃吗?不然再找些香菇……这回我保证会挑丑一点的采。”琉璃好认真地提议,眼巴巴地望向他,就怕他不肯打消猎兔子饱餐一顿的念头。
“这个季节哪有什么野菜果子能吃?还有,不准你再乱拔路边的植物妄想吃下肚,一会儿采到毒叶起疹子我可不管你。”
他没好气地再三警告,瞪着她泪眼汪汪的可怜相,仿佛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样,黑凛心情再次雪上加霜恶劣得紧,只想好好欺负一下这个麻烦加三级的小女人。
恶作剧的念头兴起,他忽地勾起唇向她说道:“其实,你若真这么饿,还有样东西能拿来果腹,而且含有丰富蛋白质,算是天然的营养补给品,在某些地方还被当地人视为不可多得的美食呢。”
“真的吗?是什么?”没察觉他的坏心眼,琉璃仰高了脸蛋,饥肠辘辘地追问,猫儿似的馋样只差口水没滴下来。
“你等等,我去找给你尝尝。”
只见黑凛看似心情颇佳地眯起炯眸,转身走向一旁的林木,随手拾起一根枯枝朝落叶堆积的树根处掘掘掘……
“有了,找到了。”不一会儿,他发出一声得意的狡笑。
“什么、什么?是什么好吃的?”她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
“瞧你饿成这样,来,别客气,这些全给你吃吧!看是生吞或要火烤都行。”掌心捧着两、三团白白胖胖,还不住蠕动的恶心大肥虫凑近她眼前,黑凛一脸不怀好意的劣笑和琉璃娇俏容颜上的苍白错愕形成强烈对比。
“呀——啊啊啊!”
秋意萧索的山林间,只闻琉璃无限惊恐的尖叫如平地一声雷般炸开来,响彻云霄,惊飞不少无辜鸟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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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是我不好,我道歉,求求你别哭了行不行?”
逞一时之快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点,黑凛现在终于能体会。
背着因惊吓过度而摔倒扭伤脚踝的琉璃,他发誓自己真的很后悔坏心欺负她,也深刻恳切地反省过了,所以拜托谁来叫这个眼泪像水龙头一开就没完没了的小女人别再哭了!
“过份,你为什么这么坏心?叫我吃那种嘿心的东西,实在好过份……呜呜呜呜呜!”
伏在男人宽厚的肩头,琉璃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坠落,每一滴泪都像是狠狠敲击在他心坎上,唤醒沉睡已久的良知与罪恶感。
“好好好,我过份、我恶劣、我是大坏蛋。可身为夜盗公爵,本来就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骑士英雄,你要我带你离开龙玉集团,现在后悔了?要不明早就把你送回去算了,啧。”
“不,不要!我不要回去!”闻言,她绷紧了身子拼命摇头。“我、我不哭了,脚伤好像也不那么疼了,你可以放我下来自己走,我保证不会再给你添麻烦,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努力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她软语温求的气息在他颈畔骚动,丰盈娇柔的身躯就这么无意识地贴合在他背后轻蹭摇晃,教黑凛板起俊颜闷哼了声,深深觉得这是上天给他最大的惩罚。
说什么不会再给他添麻烦,这个天真单纯的小女人却不明白,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大麻烦!
“别乱动了,我只是随口说说,不会真把你丢回去。”他无奈地叹息。
自己再怎么泯灭良知,也不会把小羔羊再次推向狼口,玉氏对待她的方式根本是私囚禁罱,美其名是守护家传瑰宝琉璃娃娃,实际上却彻底剥夺她的自由,他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不理。
再说,他还得带着她回黑氏交差……
一想到这儿,黑凛的心再度郁闷了几分。
“天就要黑了,今晚我们在这里休息。”
背着她来到林间溪畔,不远处有间空置许久但尚能遮风蔽雨的破旧小木屋,屋内设备简陋仅有张矮桌和小床,约莫是春夏时节上山打猎的猎户车草搭盖的临时休憩所。
明天顺着这条溪流向下走,应该能找到人家。估量了下地势,黑凛暗忖。
将琉璃放在陈旧简陋的床板上,他突然弯下身,一掌攫住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脚踝。
“呀!你要做什么?”
赧红着脸儿,她愣愣地看着他替自己脱除鞋袜。
只适合在室内穿定的薄底软鞋,如今绣工精细的米色缎布早被山路尖石与泥泞摧残得破破烂烂,当然,裹在里头如羊脂白玉般的纤秀裸足,同样也逃不过整日的折腾而伤痕累累。
“啧,居然把自己搞成这样,怎么不早说?”沉下俊颜,黑凛懊恼地骂了声,生气的对象却是他自己。
若不是刚才拿虫吓唬她,害她跌倒扭伤,自己恐怕还要好一阵子才会察觉到这小女人的状况。
瞪着她一双白嫩裸足遍布着红肿细碎的伤口,却始终不曾听她喊一声疼,黑凛心头有股怪异的情绪在发酵,扰得他郁闷烦乱。
琉璃毕竟与自己不同,是个养在深闺不曾尝过苦头的千金小姐,今天这番折腾她虽然没有半句怨言,但肯定是累坏了。
“我没事,这点小伤没什么的,都怪我平日太少出门……”她撑起笑颜急急忙忙解释着,生怕他一个不满,明早就把她丢回玉氏那座牢笼。
瞧见她这副小心翼翼就怕惹恼他的模样,黑凛心头更闷了。
“咦?你要上哪儿去?”看着他一语不发起身就走,琉璃慌了。
“乖乖在这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头也不回地,黑凛带着莫名的烦闷转身离开小屋,再次回来时,手中多了个勉强能储水的铁桶。
“把脚伸过来,你的伤得处理一下。”将她一双纤秀裸足握在掌心,他弯身蹲踞在她身前,动作轻柔地为她洗去双足的尘泥,并以随身携带的特效药与干净布料仔细包扎起来避免感染。
秋日山泉的水沁透而冰凉,属于他的体温却自他举止轻柔的掌心悄悄传递至她的双足,热度慢慢向上攀升,暖和了她的四肢,也无声无息熨烫了她的胸口。
这辈子除了玄厉之外,他是第一个以如此亲昵方式触碰她的男人。
这种陌生却不讨人厌,甚至还有一丝丝心暖喜悦的贴近,让她羞赧无措之际,又有那么点希冀时间不要过得太快,能让彼此停驻在这温馨的片刻。
可安静享受男人难得一见温柔的她,压根不明白此刻黑凛内心的郁闷与挣扎。
瞪着掌心纤秀的双足和少女恍若羊脂白玉般柔嫩赛雪的小腿,诱人的曲线向上延伸直到没入水蓝色丝绸睡衣裙摆,在琉璃单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只需稍稍抬眼就能饱览春色。
这对一个正常男人来说,简直是项再严酷不过的良心考验!
啧,这女人若是错放出去,肯定没两三下就被人给吞了。他在心中不满的咕哝着,开始意识到未来的责任与麻烦。
想他黑凛·凯·欧克维尔身为家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继位公爵,平日佣仆成群前呼后拥,被伺候得舒适安逸,何曾这般卑微地亲手替别人服务,更何况还是帮个爱哭的小女人洗脚包扎,这事要是传出去,怕不惊掉伦敦社交圈内一群名媛仕绅的下巴才怪!
可既然人是他拐出来的,她就是他的责任,总不能放任她自生自灭吧?
再说,玉氏传家的琉璃娃娃可是太上皇钦点的战利品,他还得带她回去交差才成。一想到不久后,自己得亲手将她奉献给另一个男人,黑凛原本就不甚痛快的心情顿时更加恶劣几分。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当琉璃带着羞涩的神情微笑地向他道谢时,那娇软呢哝的嗓音、柔顺温和的眼神,让盘绕在心底的不满嘀咕全都滋的一声灰飞烟灭,反之扬起的,是种前所未有的奇特感触。
这是怎么回事?
望着那柔顺甜软却足以摧毁任何男性意志的眸光和笑容,他心头一凛,下意识地甩开那种陌生的骚动。
他向来讨厌不受控制的感觉。
而今天一连串的意外,已经将他的耐性用罄,再也无法容忍更多。
“趁着天色尚未暗下来,我去弄点吃的,你乖乖待在这等我回来。”语罢,黑凛头也不回地离开与她独处的小木屋,拉开彼此的距离。
现在的他,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厘清自己纷乱不清的思绪,和无端失控、悸动不止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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