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决定在事情还未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以前,阻止一切,但,李莳蔓的心却明显地有些低落。
将桐桐暂时寄放在小妹一时蔫那儿后,她来到店里准备着开店前的一切。她不断在心中盘算着,要如何斩断这不该发展的关系。
由于极度地心不在焉,一个疏忽,手肘不小心碰落一只玻璃杯,玻璃杯坠地后四处飞溅的碎片,将她的手臂划出一道伤口。
这突如其来的碎裂声响伴随着一阵痛,让失神的她不禁失口叫了一声。
而在她还未从这意外中反应过来的当儿,一道人影已迅速来到她身旁。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声音的主人在见到她手上迅速染红的伤口后,表情立即凝结,并毫不犹豫地抽出口袋中的手帕按压在伤口上。“怎么这么不小心,痛不痛?”
一对上这双困扰了她一整个早上、如今溢满了关怀的眼神,李莳蔓的心抽了一下,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的手握的牢牢的。
“这里有没有急救药箱?伤口必须消毒一下。”他忙着用手帕吸掉渗出来的血滴。
手心、手臂所传过来的温度让她的心又一抽,突然,一种害怕所引起的抗拒让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并退到三步距离外。
“不……不用了,我……没事!”
这紧急又仓皇的撤退让何序然不解地扬了扬眉,见到她眼中的不安,他有所悟地歉然一笑。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急着想帮你止血——”
“我知道。”她低低地抢白。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注意到她眼角的黯然,何序然关心地趋上前。
却不料,他的脚步才跨出去,莳蔓就急急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何先生,到此为止了好不好?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这突然的言语、夸张的动作,让何序然纳闷地挑了下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没有发生任何事。”她勇敢地迎向他的眼。“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再把时间浪费在这儿。”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想将勇气注入那不太坚定的心中。
“浪费?”察觉到对方脸上那异于平常的冷漠,他的面色凝了起来。“为什么用这样的字眼?我以为我们应该是朋友了,不是吗?”
她的心又一抽,握紧了拳头却无言以对。
见到她眼中的犹疑,他上前一步,想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她发觉后同样想退,但这一次却没有成功,她的手臂落入一道有力的钳制中。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天一切都好好的不是吗?为什么一夕之间你的态度全变了?我要知道理由。”
“没有任何理由!”虽然手臂传来的温度逐渐逼退她的勇气,但她仍逼自己以一张冷漠的脸面对他。“这里没有任何值得你停留的人事物,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为什么要继续浪费你的时间?”“我有没有浪费时间,你心里和我同样清楚!”他立即接口。她眼角刻意又明显的冷漠,让他的心微微地刺了一下,脚步不受控制地迈向前。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为何而来,是不是?我从来不曾隐瞒过你对我的吸引力,而我也一直为这样的感觉付出努力与行动……”他停了一下。“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并不讨厌我,甚至……有着和我相同的迷惑。”
“何序然,你不觉得你太自以为是吗?”她激动地甩开了他的手。他的话语刺中了她隐藏了三年、没有任何破洞的茧,在潜藏的情感赤裸裸地被掀出前,惟一的出路只有——躲!
他静静地望着她,“或许我太自以为是,但最起码,我诚实面对自己的心。一
道双流露出情感的双眸,不断地牵引着她的心;她再也无法承受地转身、想逃离吧台,何序然却像早洞悉般比她更快地将她拉向自己。
“在话还没说清楚前,为什么要逃?”他强迫她与自己面对面。“你这么急着否认我的存在,只证明你在害怕,你害怕受到我的吸引;或者是,你根本已受到我的吸引而——”
“我没有受到你的吸引!你放开我!”近距离接触让她恐慌,她亟欲推开他获得自由,却怎么也逃不出那双有力的手。
“诚实一点好不好?”他冷静地阻断了她的挣扎,将她压到墙上。“如果你真的不要我再出现在你眼前,就看着我的眼睛说!”他强迫地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
一开始,她固执地挣扎,并说着一些违心之论;但,在他的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覆上她时,她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停止了挣扎,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的吻强烈又突然,就像迫切地要释放满溢的情感般。
“对不起……我无法忍受听到一些违心之论。”虽离开了她的唇,他的目光却瞪着在她脸上。“小蔓,不要去阻止一些你无力阻止的事,该来的,怎么也躲不掉。”他垂下了原本支在墙上的手,将她紧拥在怀中。
那声“小蔓”仿佛将她全身的力气抽离,让她无力挣扎,只能瘫软在他怀中。
“告诉我,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让我迷惑,为什么独独对你,我会有那么深的无力感?你就像一团谜,那么深不可测,却又让我义无反顾地一头栽下去,这太不可思议与不寻常,是不是?”
他低沉的嗓音像一张无形的网,网住三年来埋在她心头的那分渴望,滤掉了所有顾忌;在感情完全的驱使下,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寻找着他的腰。
然,就在双手即将覆上的刹那,吧台上摆放的一张桐桐的照片,像一道闪电倏地击中了她,所有理性现实面的因素又重回脑中。
“不,我们不该这样!”她用力推开了他,狼狈地退到了吧台外。“何序然,我求求你好不好?请你不要再来了,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不应该有交集的!”
“为什么不应该?”他的眼角明显有着受创的痕迹。“你到底在顾忌什么?给我一个否定我的真正理由!”
“没有理由,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再出现在我眼前!”被逼急而出的大吼只想让对方知难而退,但出口的语气却冷漠决绝的令自己心惊。
她立即望向何序然,果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伤害。她想出声弥补,却发现喉头像硬了刺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空气中,迅速流动着一片死寂的气息。
何序然动也不动,只用一双哀伤的眼瞅着她;好半晌,才见地缓缓地闭上眼睛、默默地转过身,接着,以一种疲倦的语气道:
“我明白了,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结果,我不会让你为难。”说完,又背对着她站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伐,走向门口。
李莳蔓蓄满眼眶的泪水在他推开门的刹那落了下来。她想喊住他,却又害怕发颤的声音泄露太多的情感,只能捂着嘴,将眼泪与挽留的话语全部封进自己发疼的心中,化为一声声的再见,飘散在空气中。
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公司,何序然强打起精神,准备应付,一点半的例行会议。
翻开资料,密密麻麻的文字让他更加心烦意乱,他干脆丢开它,倒进了身后的大椅,并闭上了眼睛。
闭眼原是想让纷乱的心稍微澄清,却适得其反,一闭上眼,刚刚与李莳蔓之间的争吵,又立刻占据他的脑神经。
为什么?这是一路上他不断问自己的一句话。今天之前,一切不都好好的吗?为什么一夕之间,她的态度突然变成这样?她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翻开抽屉,又抽出那分几乎已让他翻烂的征信社报告,他凝视着封面上的照片,千百个问题又涌进心中。
为什么她对自己这么避之惟恐不及?为什么她会拥有一个和自己长相如此酷似的孩子?为什么自己又会对她……有那么深的不舍与依恋?到底为什么?
一连串连征信社都无法找出答案的问题,困扰着地,不断地揪着他的心。放弃吗?就这样放弃吗?
不!他重重地将文件往桌上一摔。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出问题的答案,他不能输得这样不明不白,在事情未弄清楚前,她别想逃开!
内线电话响起的声音中断了他的思绪,他按了个键,秘书王小姐的声音立刻传了进来。
“副总,董事长要您一回来立刻上楼见他。”
“我知道了,谢谢!”深深地吸了口气后,他将文件收回抽屉,暂时将一切抛开。
来到董事长室,得到人们许可后,他直接进入。
“爸!”
正看着文件的何庆东一见他,立刻摘下老花眼镜招呼他坐下。
“序然,忙些什么?听说最近你常不在办公室?”
“有一些事在忙,有什么事吗?”他一语带过。
何庆东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想提醒一下你,公事再忙,也不能忽略女朋友。”
何序然不解地望着对方。
何庆东嘴角的笑意更深,“中午,魏芊芊来公司又找不到你,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儿子,虽然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但也不能忽略掉女孩子的感受,最起码,要向对方交代一下行踪——”
“爸!”何序然突然打断。“我和魏芊芊的关系,似乎还不到彼此交代行踪的地步。”
突然的话语让何庆东愣了一下。“怎么?你们吵架了?”
何序然冷笑了一声,“爸,世界上并不只有魏芊芊一个女孩,她永远不会、也不可能成为我吵架的对象。”
“什么意思?”
他正视着父亲,“有些话我老早就想说了,一直找不到机会……”他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如何开口。“我知道你跟妈一直想撮合我跟魏芊芊,但感情这种事要靠缘分,不能强求,我希望以后你们别再为这种事费心思,因为,不会有结果的。”
弄清楚儿子想表达的意思之后,何庆东先是不可置信,而后重重地皱起了眉头。
“芊芊知道你的想法吗?”
“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曾给过她任何的希望与遐想。”
望着儿子坦然的眼,何庆东的脸色愈来愈凝重。
他试探地道:“你已经有喜欢的对象?”
“我不能否认这点。”
何庆东收回视线,蹙眉思索着。一会儿,才道:
“儿子,坦白说,你认定的对象不是芊芊,这点让我有些惊讶与无法接受,一直以来,我跟你妈心目中最佳的媳妇人还就是芊芊。”
他变换了一下姿势后,再道:“不过,你放心,我和你妈也不是老古板,不管你决定如何,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当然,以我的立场,我仍然希望你多考虑考虑,芊芊虽然任性一点,但她家世背景都和我们家相当,算得上门当户对。”
何序然静静地听着父亲的话语,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见状,何庆东叹了口气,“既然对芊芊无意,就要趁早把话谈清楚,我不希望她因此而受到伤害。”
“我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何序然以这句话当作结论。
一连三天,何序然的身影果然没有再出现,让李莳蔓松了口气。
表面上,一切好像恢复了原状,她又回到了以前平凡又单纯的生活。但,隐藏在平静的假象下的她心中却清楚地知道,一切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在隐藏在角落深处的感情一点一滴被掀开来之后。
“怎么了?无精打彩的,大姨妈来了?”几天来,见她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汪雅菲忍不住打趣道。
面对这种“江氏幽默”,她只瞅了汪雅菲一眼,没搭理她,自顾地擦着桌子。见桌上的盆栽有些枯萎,她转身想到吧台内拿浇花的喷枪,却不小心绊倒吧台旁的杂志架,哗啦一声,架上的杂志、报纸全倒了下来。
听到声响,汪雅菲立即回头,“小心!你没怎样吧?”
“没事没事,别紧张!”她丢了个让对方安心的微笑后,赶紧弯下身收拾一地的狼借。
“你喔!迷糊到让人受不了!”嘴里虽叨念,汪雅菲还是赶紧跑出吧台,想帮她收拾残局。
然而,在距离“事发地”仍有一公尺的距离时,却见她突然紧急煞车,接着,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
“老天!是他!是他!”她指着地上,不断叫着同一句话,脸颊因兴奋、激动而绯红一片。
不明就里的叫声让李莳蔓吓了好大一跳,正想出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之际,便见她冲了过来,越过自己快速拾起地上一本杂志后,又冲到她身旁。
“我知道钱建宇说桐桐像谁了,是他,对不对?没错!他指的一定是他!”
汪雅菲像挖到宝般兴奋地指着杂志的封面,并迫不及待地翻开内页,寻找更多的资讯。
然,只瞄了一眼封面的李莳蔓立即面如死灰,因为,那本财经杂志上的封面不是别人,正是何序然。
兴奋的汪雅菲一点也没察觉到李莳蔓的脸色,仍自顾地翻着,终于,她找到其中有关的报导,但,还未读到内容,标题“何序然”三个大字立即让她又发出一声大叫。
“小蔓,桐桐的爸爸就是何序然,对不对?”
这原只是汪雅菲不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的话语,玩笑的成分大,却让李旁蔓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世界整个垮了下来。
店门叮地一声,钱建宇走了进来。
一眼别儿他,汪雅菲立即抓着杂志朝他飞奔而去。
“建宇,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何序然,对不对?”
虽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钱建宇一看到杂志上的照片,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惊讶地张大了口、指着照片,同时,“何序然”这三个字也在瞬间勾起了他的回忆。
只见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是他,怪不得我老觉得桐桐长得像我们曾经见过的一个人!”
一阵七嘴八舌地讨论后,两人终于注意到事件中的关系人,同时有默契地将眼神调向她。
“小蔓,就是这个人对不对?”汪雅菲首先发难,投给她一个等待验证的眼神。
虽然脑中的晕眩仍在,但李莳蔓逼自己神色自然地收拾着地上杂志,并绽出一个笑。
“你们……胡说些什么?什么……叫……就是这个人……可能吗?”她想让语调尽量维持轻松自然,却忍不住地颤抖。
她的异样明显地让人起疑。钱、汪两人互望了一眼,同样的疑问浮现心底。
钱建宇忍不住发出第二炮,“我们也认为不可能,但是,小蔓,桐桐和他简直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说是巧合……实在让人有点怀疑。”
“你们……在怀疑什么?”收好杂志,她似若无其事地面对他们。
两人不语,但眼神却传达出同一个讯息。
李莳蔓的背脊开始冒汗。
“你们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吧!他怎么会是桐桐的爸爸,他跟我根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以他的身份背景……有可能吗?”
这样的说辞乍听之下找不到什么破绽,却说服不了心存怀疑的两人。
“你们……真是疯了。”那两人像芒刺般的眼神针针刺入她的心底。为免露出太多情绪上的秘密,她索性转身,想用一贯的方法逃避问题。
然,她才踏出一步,汪雅菲却像想到什么般叫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那个何序然前几天曾经来过这儿,对不对?”
李莳蔓想忽略她的话继续向前走,汪雅菲却比她快一步地拦在她面前。
“小蔓,你别想骗我,要是你跟他没有关系,以他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会光顾我们这种不起眼的小店?”
“只是……凑巧而已。”她想讲得理直气壮,出口的话语却懦弱得毫无说服之力。
对这样的答案,汪雅菲当然不会满意,正想进一步追问,店门口突然涌进一大批学生,在有客人上门的情况下,逼问被迫中止。
李莳蔓立即逮住这个机会,快速地闪过汪雅菲,迎向那群学生。
虽暂时逃过一劫,但她的噩梦却从那一刻起展开。
接下来几天,只要逮到机会,汪雅菲便对她展开世纪大会审。而不论她如何否认、撇清,都无法获得汪雅菲的认同,她和钱建宇一口咬定何序然便是孩子的父亲,今她身心俱疲。
“小蔓,我实在不懂,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有那么难吗?”
“任何人只要看过何序然跟桐桐,都不会去怀疑两人的血缘关系,我不懂,你到底有什么顾忌不愿承认?”几天来,类似这样尖锐的话语,不断出现在已渐失去耐性的汪雅菲口中。
面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李莳蔓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
“我请你们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好不好?孩子的父亲是谁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失去控制的吼声虽让钱、汪两人吓了好大一跳,却也将汪雅菲的火气勾了出来。
“李莳蔓,说话要凭点良心好不好?你以为我们吃饱了撑着爱管你的闲事?”
“阿菲,有话慢慢说,一见情况不对,钱建宇赶紧跳到两人中间。
瞅了两人一眼,李莳蔓不以为然地转身,没有回话。
此举却更加深了汪雅菲的火气,不顾钱建宇的阻止,她双手技腰绕到她面前。
“李莳蔓,你以为我们真那么八卦爱探别人隐私?你以为我们真可以忍受看你一个人辛苦地带着孩子,而让那个播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在外逍遥?你以为每个人都可以像你那么不在乎吗?”
“我知道你们关心我跟桐桐,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跟孩子的爸爸是谁一点关系也没有!请你们饶了我好不好?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不好?”她用近乎乞求的语气吼回去。
“你……”这不领情的态度让汪雅菲气得跺脚。“好,算我们狗咬吕洞宾,以后,我汪雅菲再管你的闲事,我就不姓汪!”她一甩头,气呼呼地走进吧台。
李莳蔓也倔强地走往相反方向,拿起扫把用力地扫着地。
看着气氛火爆的两人,钱建宇是一脸无辜。他立在场中央,只能露出一道无奈的苦笑。
大吵一架后,李莳蔓与汪雅菲的关系陷入冷战。
其实,两人都不是记恨之人,却都碍于面子,谁也不肯先开口跟对方多说一句舌。
处在这样别扭的工作环境中,两人的心情显然都不是很好。
虽然情绪不佳,李莳蔓还是强打起精神,将近日不断累积的情绪锁进心中,不让它影响正常生活。
这天,下了班,如往常般,她先绕到保母家接回桐桐。之后,也与往常般,牵着桐桐的手,伴着月光散步回家。
然而与平常不同的是,今天公寓的大门前停了一辆白色轿车,而车旁斜倚了一个令她见之血液立即凝结的人——何序然。
月光下的他,身影依旧帅气挺拔。
一见到他,她猛地停下脚步,伪装出一脸的冷然;但桐桐一见到他,却立刻挣开她的手,小跑步地向他奔去。
“爸爸!爸爸!”
“桐桐,乖不乖?”车旁的何序然毫不犹豫地弯下身,接起了桐桐小小的身躯。
桐桐虽已奔入他的怀中,口里却仍不断地喊着“爸爸”两个字。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这一次,桐桐口中的“爸爸”已不再让他震慑;但,与前几次相同的是,抱着桐桐的那种异样的熟悉感与亲昵感却同样充斥心中,这样的心情,到底作何解释?
桐桐的举动,让李莳蔓想也不想地立即冲上前。
“桐桐,下来,你不要弄脏叔叔的衣服。”她伸出手,想抱回桐桐。
“不要!我要爸爸!””洞悉她的意图,桐桐的小手立即环上何序然的颈子,像只无尾熊般。
“不行!下来!”李莳蔓拉下脸,强制地想将桐桐带下来,但桐桐却展现不寻常的顽强,死缠着何序然的颈子,直叫着“不要”两个字。
“没关系,让我抱着他。”桐桐对他展现的亲昵,让他心中流过一道道暖流。他轻拉下李莳蔓的手,给了她一个不要紧的微笑。
李莳蔓神色紧绷,原还想强制抱回桐桐,但见桐桐的小手紧缠着何序然的模样,当下,一种说不出的感受软化了她的心。
真是父子连心吗?她转过身,不让他看见眼角的脆弱。
逗了桐桐一会儿,他才来到她的身后,对着她的背影轻声道:
“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了自己。这一个星期来,我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再去当个不受欢迎的人,但是,你知道吗?我竟然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在我心中,有太多的谜团与疑问,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退缩。”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听到这儿,她再也忍不住地转身面对他。“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我对我目前的生活很满意,我不想因为你而受到破坏。”
“为什么用‘破坏’两个字?我可以‘破坏’得了什么?”他瞅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他眼底的痛楚几乎软化了她,她却趁着理性还在时,毫不留情地说出那套早已编好的谎言。
“孩子的父亲就要回来了,我不想因为你,失掉了我们一家人破镜重圆的机会。”
原以为这样说,他总该知难而退,谁知,他却一脸冷静,只用一双深黝黝的眸子望着她。
“你说谎。”他来到她面前。“孩子的父亲始终是个谜,不是吗?刻意编出这样的理由只证明你怕我、想逃开我。”
谎言虽然如此轻易便被戳破,李莳蔓却犹作困兽之斗。
“我没有说谎,孩子的父亲——”
“我请征信社调查过你。”他沉声打断了她。“对不起,为了解开心中的疑团,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闻言,李莳蔓有几秒钟的震警,接着,一道愤怒的火焰袭上她的眼。
“何序然,你……卑鄙!”颤抖着双唇丢下这句话后,她伸手抢过已经半睡半醒的桐桐,不由分说快步走进公寓,却在上楼的瞬间,被何序然一把攫住。
“桐桐……跟我有关系对不对?”终于,他将悬浮心中多日的大胆臆测说了出来。
这话重重地踩着她的痛处,她立刻甩开了他,咬着下唇,用力抛下一句,“没有关系!”之后,奔上楼。
望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何序然的心在瞬间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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