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洒落室内,一片浅浅的灰。
加大尺寸的大床上两条身影蜷缩在棉被下。
文佩芸在几分钟前悠悠转醒,清醒的那一刻,迎接她的是强烈的头痛。
但会头痛可不是因为她宿醉,她在同学会上是喝了几杯红酒没错,但还不到喝醉的地步,顶多情绪稍微放松又不受控制的点……好吧,是很大一点,她昨晚是放松过头了。
但再怎样,她也不该就吃了他呀……
剧烈的、非生理的、完全是心理所引发的头痛再度袭上,昨夜的记忆回笼,她简直想一头撞死自己。
呜……现在该怎么办啦?
她感受得到身后的男人轻轻贴着她,手臂放松地圈在她的腰上。他昨晚可没那么放松,根本就是吓坏了。
想到自己近乎流氓般霸道的行径,她想撞墙的冲动更强烈了。
呜呜呜……对不起,我错了,我有罪,我要告解……
她好想哭,好想马上逃跑,但她又怕吵醒身后的人,两人现在面对肯定很尴尬,她还没勇气直接面对他。
清醒好一阵子后,她终于鼓足勇气,蹑手蹑脚地从他怀中金蝉脱壳,缓缓往床边移动。
好不容易溜下床,她趴在地上寻找自己的衣物,在两人交杂的衣物中,终于找齐了自己的。
脑中想着进到浴室再穿衣服,但她才站起身,余光便喵到床上本该在睡觉的男人眼睛却是睁开的,她吓得转身将衣服遮在自己身前。
“呃……”两人大眼瞪小眼。
文佩芸脑中一片空白,还不知道要拿什么做开场白。
但在她的目光下,那个睡到头发乱翘,眼神还但点迷蒙的家伙却先脸红了。高亦翔眼神闪了闪,将头转向另一边。“妳……先穿衣服。”
靠!被看光的是她,丢脸的也是她,他躲在棉被里藏得好好的,是在脸红个什么劲啦!文佩芸想放声尖叫。
呜呜呜……对不起,她不该残害国家幼苗,虽然这株苗的年纪比她大……
抓着衣服往浴室冲的途中,她暗地里不断尖叫,一颗心已经被罪恶感杀了不下千百回,脑袋闹哄哄一片,却又异常空白。
她进了浴室,落了锁,不是急着马上穿衣服,而是呆坐在马桶上,像在思考又像在神游地发起呆来。
很好,现在该怎么办?穿上衣服走出去,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虽然昨天看起来是她占了便宜,可是他是男人啊……应该不会在意吧?
呜哪有人三十几岁了还是处男的,不可能啦!他又没有残疾,只不过人怪了点、难沟通了点、对他认识不深的时常会想杀他而已……但他长得又不差,耳朵捂住,画面也挺赏心悦目的,怎样都有人愿意吃的啊!
怎么会那么刚好,让她咬了第一口!
双手抱头左右摇动,文佩芸坐在马桶上无声尖叫。
再怎样也是得走出浴室,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她认命地简单梳洗一番,穿妥衣服,准备去面对自己造的孽。
当她步出浴室时,刚才应该和她同样赤裸的高亦翔已经穿妥衣服坐在床上等她了。
依这家伙容易认真的个性,她真的很担心昨晚的是会害他觉得身心受创,毕竟她真的很鸭霸,不顾他吓得全身僵硬,咬着娇嫩欲滴的下唇,活像受虐小媳妇的模样,自己还硬是坐下去……啊啊啊——谁来报警抓走她这个淫贼啦!
她认罪,她活该,她罪有应得,她愿意放弃上诉,什么都认了招了。
呜……在文佩芸走向他时,心中不断血泪自白。
“嗯……你……”
“妳……”
两人同时出声,下一刻,文佩芸决定先下手为强。
“昨晚的事……对不起!”她眼神移开,不敢看他。“你不要想太多……”
她不知道这样的安慰有没有用,但她也想不到其他台词了。
“为什么?”他一愣。
“因为……”她哪知道为什么?她连自己现在在说什么都不清楚了。
“因为……因为是我……要你的……”“强迫”两字太羞耻,她说不出口。
呜……她是个敢做不敢承认的小孬孬。
闻言,高亦翔的脸又浮现暗红,他坐在床上沉默许久。
气氛诡异得让人害怕,文佩芸忍不住偷瞄了他几眼,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被强迫而想不开。
她知道男人都喜欢掌控情况,被女人硬来一定很伤男性自尊,尤其他昨晚还是第一次,难免有很大的改善空间……他该不会因为觉得自尊受创就此一蹶不振了吧?
呜……她还是切腹谢罪好了……
“妳……”
听见声音,文佩芸差点没惊跳起来。
“我昨晚……”难得高亦翔也有结巴、说不上话的时候。
“你很好。”她急忙道。“呃……我要说的是……我不应该突然强迫你抱我,我昨天情绪有点低落……呃……所以……对不起。”
高亦翔慢慢消化着她的话,双眉缓缓靠拢。“对不起?”
“嗯,总之你别想太多。”
别想太多?除非他大脑功能停摆才有可能。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似乎很紧张的女人,搞不清楚她的态度代表着什么。
昨晚她明明很热情,他被几个小时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变化代表着什么。
“我们没有做安全措施。”他脸颊还是有着不自然的红晕,但语气已慢慢稳定下来。
“咳……噢,那就没关系。”她脸也红了。“我会买避孕药。”猜想他大概是担心“后续”问题,她急忙解释,让他安心。
听见避孕药三个字,他蹙了蹙眉。
文佩芸猜不透他的心思,但也没打算让他继续在这话题上打转,她飞快打断他的思绪,让一切都到此为止。
“那我、我先回去喽!等等还要工作……你、你再睡一下好了……呃,掰!”
她语无伦次地说完后,用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
文佩芸在此郑重决定——她要改名字,改叫做“文佩孬”。
把人吃抹干净后就搞失踪,若她是男的,应该已经被冠上负心汉知名,说不定另一方早就报警了吧。
“佩芸姊,这是客人要退换的。”
“好。”神游中的文佩芸猛然回神,接过工读生妹妹刚出去和客人面交回来的货品,打开仔细检查。
精致的缎面晚宴包上,串成花朵状的水晶珠子缺了几颗,剩下空荡荡的鱼线。她蹙眉,这包包出货前明明都有检查过,交货时也没问题,怎么客人拿回去后就说线断了,有瑕疵?
但不管是真的有瑕疵,或是客人自己不小心弄断的,商品保固原本就是卖家的责任,她也只能回收送回意大利总公司处里。
“佩芸姊,没事的话我先走喽。”
“好,路上小心,掰掰。”
工读生妹妹下班后,工作是再度剩下文佩芸,她着手做最后的整哩,整理完后回到楼上的屋子。
东摸西摸了一阵子,澡也洗完,,泡面也吃完,看像墙上的时钟,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半。
到底要不要过去?
双脚缩上沙发,她陷入苦恼。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再不过去很奇怪吧?
可是他也没打电话来呀……唉,都怪自己乱来,好好的朋友关系因为自己一时脑袋不清醒,搞得如此尴尬。
但同样的情况要是再来一次,她九成九还是会扑上去……
谁教高亦翔那家伙让她越看越顺眼,尤其他脸红羞涩、欲拒还迎的么样那么可爱,不吃真对不起自己……
“啊——不对啦!”她到底在想啥?!怎么越想越歪了!
呜……她的脑袋一定是坏掉了……
连续三天,文佩芸每晚都在自家客厅抱头猛摇,无声、有声的交替尖叫。
清脆的喀哒键盘声异常迅速的速度响个不停。
身为一家以计算机做为生财工具的科技公司,键盘声在“艾宝”几乎事背景音,走到哪里都会听见。
听久了,便会发现每个人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有些许的不同。
有人手感轻、有人手感重、有人打字飞快、以有人习惯敲个字就顿上几秒,或是有其他特节奏……
“阿翔,你心情不好?”
交情匪浅,又曾同住多年,钟印尧在陌生又怪异的节奏中抬起头,望向那制造噪音的始作俑者。
高亦翔只是继续敲打键盘,没响应。
钱贯杰也抬起头。“你心情太好?”
这家伙平时的脾气说不上温和,但也很稳定,除了遇上问题与人争吵、情绪发作之外,其余时候都很规律,少有特殊状况。
“你和文佩芸吵架?”钱贯杰再猜。
键盘声停了,但高亦翔的视线依旧停在他的笔电屏幕上。“没有吵架。”
没有吵架?但看样子,原因恐怕也是出在她身上。
“你们两个怎么了?”
“没事。”只是人不见了。他淡漠的响应,接着再度埋头猛敲键盘。
第四天了。她四天没出现。
他原本想打电话给她,但想起那天她离开时奇怪的态度,便又打消念头。
他摸不清她的想法,也看不懂她态度背后所表达的意思。解读他人的心思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如果她后悔发生那晚的事,或有其他他所不能了解的心思,自己打电话过去岂不是造成她的困扰?
不习惯将心思放在猜测他人想法上头,高亦翔的心异常烦躁,却更不形于色,完完全全地面无表情,成了扑克脸。
钱贯杰和钟印尧互看了一眼,从对方表情看得出来,两人都认定这家伙一定有问题。
但阿翔得脾气可不好搞。他的反应有时候很好菜、看似单纯,可同时也最难沟通,执拗起来,常是直接关闭听觉,所有话全当耳边风。
“文佩芸的那只猫还好吗?”钱贯杰问。
该不会是他们两个的饲养理念出了问题而吵架吧?要讨厌宠物的人帮忙养宠物是有点勉强,阿翔会答应文佩芸的要求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后续冒出什么问题引起争吵也不令人意外。
“很好。”
“文佩芸有打算把猫接回去吗?”钟印尧接着问。
“没有。”
“你想帮Lucky改名?”
“没必要。”
“她说她不养了?”
他沉默。“没有。不过她四天没过来了。”
喔哦,难道这是问题的症结点?这家伙在气猫主人不负责任?
“她最近生意很忙吗?”钱贯杰疑惑的继续剥洋葱。
“我不知道。”大爷他又是一0一号表情。
“她……”钟印尧才要开口接力,脑中突然闪过什么面话,顿了下。
四天?这时间怎么好像和什么东西重迭?四天前……不就是在饭店遇到文佩芸的隔天吗?
他记得那天去签约,阿翔好像跑到楼下,在文佩芸的同学会上和她同学起了冲突,事后他顺便在文佩芸回家,阿翔因为担心她心情不好留下来陪她……难不成他们之后吵架了?
“阿翔,去豪华饭店那天后来你留在文佩芸那,之后是她载你回家的吗?”他问。
“嗯。”
又一个画面闪过,钟印尧串起一些记忆。“四天前早上,我在停车场看到你的停车格上有一台不认识的车,是文佩芸的?”
他记得自己那天早早出门帮老婆买早餐,瞄到一台不认识的车,当下以为是别栋住户的访客误停,没多留意,现在才又想起。
闻言,钱贯杰双眉都快飞上额际了。“阿翔,文佩芸在你那过夜?”
在问句后,敲键盘的声音停住了。
两人的视线全集中到那位当事人身上。
他没开口,没响应,没动作,保持着同样资事,只是停下打字的动作。
几秒钟后,那跟动也不动的木头,耳根逐渐红透。
不需要看到他的表情,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真相自动浮现。
“找到答案了。”钱贯杰一脸欣慰地朝钟印尧说到。
“嗨……嗨。”
第五天晚上,文佩芸终于鼓起勇气出现了。
当高亦翔前来开门时,她硬着头皮,想装自然地笑着和他打招呼,不过屋主却没点反应,面无表情地站在门边看了她好一会儿。
呃……他该不会是要把她轰走吧?文佩芸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看了她许久后,突然踏出门外,在门旁的电子锁上按了按。
“手。”
“什么。”
她不明所以地把手交出去,让他压在机器上,扫瞄了指纹。
“密码是3345678,妳之后可以自己开门。”他简单的解释,便回到屋内。
他……给了她家里“钥匙”?她占在原地地眨眨眼,还搞不清楚状况。
“进来关门。”
“噢、好!”听见交代,她急忙跟了过去,关上大门。
“Lucky在客厅,我让牠出来习惯环境。”
跟在他身后来到客厅,果然见到那只乳牛花样的小家伙威风凛凛地坐在沙发椅背上,见到她,便朝她喵喵叫。
“Lucky!”她开心冲上前去抱牠。
虽然她没有负责喂养,也没有天天出现,但Lucky似乎一直记得当初捡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对文佩芸甚是热情地舔着她的手,好几日没见也不生分。
“妳来了就换妳陪牠,我还有工作。”他拿着自己的笔电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
“嗯。”
说是陪,事实上也只是任小家伙自己在客厅探索,只要注意牠的活动范围,别让牠乱磨爪子即可。
幸好Lucky是个模范乖宝宝,姿态优雅地在客厅闲逛,走走闻闻,偶尔试着拍拍柜子把手,研究一下眼前的东西,却不会伸爪子乱抓。
牠每次走不久就会回到沙发旁,以完全看不出曾受过伤的后腿,优雅利落地跳上沙发,窝在文佩芸腿边蹭一蹭,休息一会儿,再继续牠为玩的探索。
这段时间,高亦翔继续敲着他的计算机,文佩芸则看起了电视,不知过了多久,高亦翔结束了工作,加入她看电视的行列,Lucky则趴在她腿上睡了。
当节目结束时,她也动弹不得。“Lucky睡了。”
“嗯。”
他直接一把拎起那团毛球,Lucky连声抱怨也没有,半睁着眼,一脸爱困地任人将牠拎回房间,趴回自己小我后,翻肚子继续睡。
文佩芸站在Lucky的房门边等他。“那我……”
她想说自己该回去了,高亦翔却插了一句话。
“明天去卖场。”
“嗯,我知道。”她本来还打算明天才出现。
高亦翔朝她走近,她本能的退开一些距离,却不见他有停下脚步的意图,心中蓦然一惊。
“妳四天没来了。”
“呃……”被逼到了沙发边,面对如此直接的指控,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因为……”
“因为我表现得不好吗?”
“咳!”她差点呛到。“什、什么?!”
“因为那晚我害妳不舒服,所以妳才消失那么多天?”他站在她身前,近距离居高临下看着她一脸认真的问。
“不……不是。”
“那是为什么?”
救命呀!为什么他可以一脸正经地问出那么羞人的话啊?
“你……你也没打电话给我呀!”
“还没到买日用品的时候。”换句话说,他找不到打电话给她的理由。
“所以我不过来又没关系。”她努力想表现得理直气壮。
“可是妳会过来看Lucky。”他的态度认真而严肃。“是因为我表现得不好吗?”
天大的误会啦——
文佩芸又想撞墙了,她现在真是欲哭无泪。
“不是!你…呃…很…很正常……”她努力斟酌用字。“第一次……第一次通常……都是这样……习惯……呃……习惯后就会不一样了……”
她想哭,为什么她要跟一个男人解释这些他应该比她还清楚的事情……她只不过交过男朋友,有过再正常不过的男女关系,又不是欲女派掌门人。
“我知道。”在她的解释下,她也稍微红了面颊。“可是还有第二次……和第三次。”
不——不要提醒她做过的下流勾当,她知道错了!文佩芸很想不顾一切的抱头尖叫。
她要么解释?难道真的要她说她觉得他看起来太可口,第一次根本还未开始,第二次也还没得到满足……所以才又卯足劲印引诱他填补弹药,进行第三回合,直到高潮才虚脱罢手……
呜……原来她不只是欲女,根本就是辣手摧草的淫魔……来个人枪毙她好了!
但她的态度,却让高亦翔以为是默认了。
“我可以学。”
他的声音带了点平时所没有的紧绷,文佩芸第一时间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直到他又说了第二遍,才换回她的注意。
“我不知道妳的感觉……不过妳可以告诉我,我会记住的。”说话的他一张脸和他认真严肃的表情非常不搭的红成一片。
“这次我不会再那么紧张了。”
文佩芸一脸错愕地望向他。他在说什么……她没听错吧?
“不是那里,在上面一点……对……轻一点……啊——”她突然发出尖叫。
“痛?”某人停下动作,紧张的抬起头来。
“不是……”
看着她嫣红的脸但许久,表情终于由疑惑转为理解,他记下反应,继续学习。
虽然一开始反应还有些笨拙,但用不着多久,文佩芸就会发现,这家伙一流学习能力也是用在男女之事上。
但这是日后才会体会的了。
她目前只知道……他明天的购物清单得再加上保险套这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