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直行。
黄灯,冲过去。
红灯……左看右看,警察————没有;车辆、行人————没有。
OK,开过去。
一辆亮黄色的小客车刚从亮着红灯的路口缓缓驶过去,驾驶光着一双脚丫,配合收音机传出的音乐,一脚踩油门,另一脚分心打着节拍。
范子骏边吹口哨,边打节拍,半身倚在车窗边,优哉游哉地吹着晚风兼赏夜景。
“赛啦!不是说台北是不夜城?”一路过来,小猫见不到几只,更别说今晚都兜了老半天了,还没半个客人上门。
范子骏拉了下脖子上讨人厌的领带,边嘀咕着。
回台湾半个月了,好不容易弄好住处和车子,买了几套上班穿的正式西服,他荷包都失血到快贫血送医了,开工近一个礼拜,他昨天至少还载到三组客人,难不成今天就要刷新纪录挂鸭蛋?
脑中虽这么想着,单手倚在窗边的他看起来还是没半点危机感,车速依旧保持着龟速缓慢滑行,在凌晨两点的台北街头形成一幅奇异景象。
“啊啊~~爱人~~你系滴——佗位~~无留着批信~~无留半ㄟ字~~”
反正路上空无一人,没生意可做,他干脆拉大嗓门,随着广播内的歌曲唱起卡拉OK自得其乐。
“树~~枝~~孤~~叫!”用力嘶吼~~
“树——枝——孤——叫!”卖力大喊~~
“树~~”吱——
正当这位危险驾驶自我陶醉、奋力高歌的当下,路边突然冲出一道黑影,尖锐刺耳的煞车声忽地响彻夜空——
“砰!”物体撞上了引擎盖。
突如其来的紧急煞车让范子骏身体受作用力反弹了一下。“干!”他用力捶打了下方向盘,奋力将整个上半身探出窗外。
“三更半夜要拦车不会招手,你是赶投胎还是怎样?!”他对着突然从路旁冲出来的家伙叫骂。
呼,看来中文虽然久没用了,还是溜得很,至少骂人的词他都还记得。骂完后,范子骏感到一阵得意。
冲出来拦车的家伙似乎没受半点伤,他没倒在地上,在范子骏朝他大声叫骂的时候,已快速来到车旁,自行开了车门进到车内。
“你——”
“闭嘴。”
一样冰冷坚硬的物体抵上范子骏的脑门,他如对方所愿的立即安静下来。
“开车。”那人冷冷命令。
在枪抵上自己脑门时,范子骏立即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听见声音后,他也由后照镜中见到了连帽外套底下的一张细致瓜子脸,瞬间确定了,原来冲出来的家伙是“她”。
靠!他被一个女人劫车?
这说出去会笑掉一票家伙的大门牙!
“那个,这位小‘兄弟’——”他一脸可怜,试图开口与她沟通。
穿着连帽外套的女人拧起眉。
“我上有高堂,下有妻小要养,不过出来混口饭吃——”
正当那位活似常参加演讲比赛的男人滔滔不绝地发表感言之际,苏普直接举起枪托,快狠准地猛力敲下——
就在她以为即将能重得安静之际,那只高举投降的手竟瞬间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前座扯,黑暗中,一双没情绪的黑眸突然与她对上。
“你——”喉咙被扣住,她声音倏地止住,取而代之的是难受的闷哼。
“亲爱的,半夜持枪劫车是不好的习惯哦。”两人情形霎时对调,范子骏朝这位不受欢迎的乘客笑了笑,指上的力量与那温和的笑容完全相反。“我很久没被人拿枪指着头了,也不想在我的车上打爆别人的头,不要逼我破例,嗯?”乖乖,台湾治安什么时候糟成这样了?连女人都来抢出租车?
苏普感到自己眼前开始发黑,视线也一片模糊,低沉的男声在她耳中渐渐糊成一团诡异的音调。
她根本弄不清楚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就陷入这般处境,她竟被一个出租车司机给制伏了?!
她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微弱闷哼,范子骏只是冷眼看着一张标致的瓜子脸在微暗的车内渐渐扭曲发紫,突然,一股腥味窜入鼻息,他进而发现了她手臂上不寻常的地方。
“你中枪了?”他挑眉,稍稍放轻力道。
双眼翻白,苏普痛苦地呼吸着,压根无法回答。
见状,他完全放松了力量,手轻轻架在她脖子上,以确保她有任何动作时他能第一时间反应。
带着腥味的液体染湿了她身上的黑色衣料,连宽大的外套也没能幸免地黏贴在她手臂上,他研究了下她的伤势后,又抬眼瞧她。
那张看似冷然倔强的表情下,眼神空洞得几近绝望。
范子骏蹙眉,但还来不及思考,远处出现的几道黑色人影便让他稍微分了心。
他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坐好,别试图攻击我,否则我会把车开回来,在那群人面前丢你下车。”
放开她的瞬间,他也卸下了这只小野猫的枪,动作一气呵成,交代完,车子同时也飞射出去。
没有测速照相——嗯,继续加速。
“真他妈的好大一坨屎……”回到位于郊区的住所,范子骏抱怨着将昏倒在他后座的女人抱进屋内。
“噢、干!我一千六的新衬衫!”将人放在客厅地板上后,赫然发现衬衫多处都沾染上她的血迹,他差点气疯。
赛啦!这笔帐非记下来不可!
他大为光火地边在屋内寻找需要的工具,边脱下染血的衬衫,随手丢在地板上。
他打着赤膊,将客厅方桌的暗锁打开,拉长到一个人的长度后,再将那女人抱上桌,以剪刀剪开那只染满血的衣袖,很快发现了弹孔。
“去你的,中弹还跑出来给车撞,想死也不用那么费工。”将刀具以及她的伤口先消毒,他一边嘟囔。“歹势啦,疗伤不是我的专长,会痛的话就忍一忍。”
语毕,他一刀直接划入不断涌血的伤口,将伤处挖得更大,桌上的女人因而发出痛苦的哀号。
“知道痛就不要做傻事。”他碎碎念,手上的力道完全没减轻。
没一会儿,金属弹头被取出,昏迷中的人儿也因极度的痛楚而被痛醒,她半睁着眼,眼神失焦,似梦非醒地看着前方。
范子骏只是觑了她一眼,没多加理会,接着清洗伤口周围并止血。
他知道自己的动作很粗暴,这小妞肯定得多挨些皮肉痛,可他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帮这半路冲出来找死的家伙处理伤口,让她免于失血过多致死已经算很伟大的义举了,痛死也只能说是她自作自受。
但出乎意料地,桌上的女人眼神开始慢慢聚焦。
她望向他的方向,脸蛋因痛楚而扭曲,却没再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有偶尔几声忍痛的闷哼逸出。
他不可置信地哼了声。这女人有没有那么倔?这也要忍?
“会痛就叫,这里只有我听得见,又不会笑你。”他又嘟嘟囔囔着道。
动作迅速的缝合伤口,将棉片覆上后,他开始缠固定用的纱布,此时桌上的女人已是浑身冒汗,眼神又逐渐失焦。
苏普望着头上的白色灯光,视线一片蒙眬。
白光渐渐包围住她的意识,将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很高兴有了你,你让我重生……她看见抱着自己的女人露出慈爱的表情。
小普,妈咪希望你能跟普通人一样长大……她听见那女人好似祈祷的盼望。
我觉得我好脏……她看见那女人在自己面前崩溃,哭得像个小孩一样。
对不起……最后,她对她如此说道。
泪,从眼角迸出。
“对……对不起……”她对着天花板哑声轻喃。
空气瞬间凝结了。
动作止在半空,范子骏浑身僵住。
几秒后,他才终于抬头,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他看见了滑下她眼角的那滴泪,确认那声音只是梦呓,但他的嘴唇仍是绷得死紧。
那充满罪恶感的道歉像根针扎进了他心窝,触动了他深埋在心底,禁止碰触的回忆。
僵住的手缓缓动了几下后,他又再度低下头,继续替她包扎起伤口。
和刚才唯一不同的是,包扎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好重的汽油味……
意识朦胧中,刺鼻的味道不断窜入苏普的鼻内。
脑中的警戒一直催促她清醒,好不容易战胜了晕眩,她挣开了脑内沉重的压力,逐渐转醒。
睁开眼,首先见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手臂传来辣烫剧痛,她眉心忍不住拧成一团,困难地撑坐起身。
她现在在哪?
顾不得手伤,苏普警戒地想环顾四周,然而强烈的晕眩伴随反胃的恶心感来得又快又猛,迫使她不得不闭上眼抵抗。
待晕眩过去后,昨晚的记忆也一一回笼。
她记起她跳上一台出租车,有个出租车司机……制住她、拿了她的枪,在他放开掐住她脖子的手后,记忆就此一片空白……
想起了出租车司机,她接着一并忆起正在追逐她的那群家伙,脑中记忆出现短暂的混乱。她继续闭着眼,费了些工夫,重新将记忆依序串起。
那出租车司机救了她?
眼睛睁开一道小缝觑向手臂上的纱布,最后得出这结论的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想起昨晚自己差点在那司机手中断气,虽然知道他是出于防卫,可面对一个差点掐死她又救了她的人,一时间她实在很难有多感谢,更何况也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是那家伙救了她。
既然排斥,她决定将那问题先丢至脑后。
缓缓睁开眼,她再度强撑起虚弱的身体,警戒地环视四周。
全白的油漆墙面、一眼就能望尽的空间、没有厨具的厨房……房间内唯一的家具是一台可能只有装饰功能的古董电视和一张黑色方桌,没椅子,还不错的是屋里是木头地板而非冰冷的大理石,而她就躺在地板上。
这地方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如果这是个“家”的话。
屋内还有两扇门板后的空间她看不到,但从这里空荡荡的情形来看,里头恐怕也乐观不到哪去,可能顶多多一组床,搞不好还只有空床架。
想到这,苏普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刚才闻到的不是汽油味,而是屋里还未散去的油漆味道,她真的是睡傻了,竟然把两种味道混在一块。
她想确认屋内情况,想确认这里究竟是谁的地盘,想确认有没有人躲在小房间内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又或者她所在的地方才是小房间?她不清楚,也无法去确认,因为才刚醒来就被迫卖力运转的脑袋开始发出抗议了。
她感到脑袋开始发晕,手上的剧痛一直持续,身体其它部位的大小伤口也不断叫嚣着提醒它们的存在,眼前画面渐渐旋转了起来——
她难受地倒回地上。
就算脑中有万千想法,只要身体和脑袋不愿意配合,她就只能像砧板上的待宰猪肉般躺在这,只差不是全身光溜溜的——至少她还有一件T恤和薄被——对,她原本的衣服好像消失了……难怪会全身凉凉的……
苏普难受到感觉全身没一处是完好的,意识却又开始混乱松散。
或许……在这里暂时不会有危险……在再度陷入黑暗前,她只能如此希望并相信着。
无论如何,都得先养足体力,才能做接下来的打算。
当苏普再度醒来,这回见到的不是纯白的天花板,而是一张距离极近的放大脸孔。
她吓了一跳,自制力却不容许她表现出来,所以她双眼睁得像牛铃般大,死命瞪着那张脸。
范子骏因她的表情喷笑。
“咳……”他咳了一声。“我只是想看你醒了没。”
前晚帮她处理伤口时,这小妞几度痛醒,半昏迷中还是摆着一脸倔强不服输的表情,看起来超难搞。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他原本打定主意要板着大便脸和她杠上,谁晓得话都还没说上一句就破功了。
“果然,我在想你也该睡够了。”重整态度后,他勾勾唇,有如逗弄宠物般地揉揉她的头发。“饿的话桌上有粥,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谈谈。”他指向客厅内唯一一张小方桌,上头有一袋印有店家LOGO的白色塑料袋。
直到他将手由她头上移开,苏普还是全身僵硬地瞪着他。
对眼前男人的印象,还停留在黑暗中那双没情绪的眼眸,以及被掐住的脖子上那差点令自己送命的力道。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慌,强迫自己镇静。
“我……现在可以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虚弱无力,她强撑着坐起身。
可一根指头抵上她的额头,稍加施力,千辛万苦撑起身的她便再度往后倒。
“噢,看起来是不行。”他耸耸肩,一脸无奈遗憾。
“你——”
无视那道错愕目光,他笑得无赖地压住她肩膀。“先吃饭,我刚下班,等我洗完澡再理你,OK?”他一脸这么说定的表情,语毕,直接起身离开。
听在耳中的语气虽然轻松,苏普却清楚那是命令。
看他进了屋内其中一扇房门,她又转头望向桌上的塑料袋,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本钱挨饿,更不可能和他硬碰硬,因此认命地努力将自己撑起身,往食物的方向前进。
袋子里有两碗粥,她用活动自如的那只手将碗拿出袋子,花了些时间拉开扣紧的软盖。
氤氲热气瞬间模糊了眼前视线,她拿起汤匙,慢慢喝着热粥,动作很慢、很慢。
不只是身体不适的关系,同时她也在确认这粥有没有被下药,意识模糊和失去意识,前者的复仇机率较大。直到第三口,她才放心地继续填饱肚子。
适当的休息让她能更有效地整理思绪。她想起那晚自己躲在那地方好一会儿了,有两辆出租车和几台轿车在那男人之前经过,她是听见歌声才临时决定要跳上这台车。随机抉择的状况下要遇上那些家伙派来的人,机率原本就相当低,加上他后来的行为及刚才对待她的方式,都足以让她提吊的心稍稍放下来。
只要这男人不是那些家伙的人马,她最担心的情况便已解除,只差还不知道他是否会伤害她——毕竟她拿枪指过他的头。
不久,范子骏从房里出来,他穿了简单的T恤短裤,头发还湿漉漉的,在头上盖了条毛巾就步出房间。
压下紧张与恐惧的情绪后,直到现在,苏普才总算看清了他的长相。
浓眉大眼、看起来很适合笑的宽唇、整齐的短发。这男人有张能让人放松戒心的娃娃脸,可只限于那张脸,他的身材完全让人轻松不起来。
原本被衬衫包覆着时,只看得出他的胸、肩颇壮,脱下衬衫后,他惊人的身材线条才完全展现出来。
T恤被撑得紧绷,他的手臂至少是她的两、三倍粗,那胸肌在女人堆中也能称得上是个波霸。这家伙壮得简直不像台湾人,加上身高又高,光是站在那,就能带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对象,若能先看到他的模样,她肯定不会挑那台车跳上去。
慢步来到桌边,范子骏拿过自己那碗粥,打开盖子让热烟飘散。他随便用毛巾在湿漉的头发上乱抹乱擦,接着干脆用毛巾把头包覆绑起。
“看傻了?”将汤匙放进碗内,开动前,他瞟了眼正在观察他的家伙,挑眉问。
“要谈什么?”突然对上他的脸,苏普表情没多大变化,轻声回避他的问题。
“吃饱才有体力。”他瞧了她碗内才消失约一半分量的粥一眼。
“我没问题。”
“哦?”真的没问题吗?“OK,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他耸耸肩,一脸不在意的随兴。“来吧,你要跟我谈什么?”说完,他自顾自地扒起粥来,还不忘露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苏普愣了下。相较之下,自己的备战姿态显得相当可笑。
“为什么不报警?”她直问。
“为什么要?”
“我有枪。”
“哦——我也有。”
苏普蹙眉。
这男人的语气太随兴,她听不出他说的是真的或只是黄色笑话。
“我的枪伤是你处理的?”最后她决定装作没听见,跳过这话题。
“没错。”他点头。
“你是医生?”
“当然不是。”他表情有几分好笑。“你是上了出租车,不是救护车,忘了吗?”他很合作地边吃边回答,找空档扒粥。
苏普脸上盈满不信任。“正常人会报警。”
“哦?”把粥吞下后,他才有办法继续开口。“好吧,那我们先把帐算一算,”他边吃边道,“你想要我报警的话……我就报。”他把粥呼噜噜地全倒进口中。
“来,让我想想——”将垃圾丢到一旁,他突然从桌底下抽出纸笔和一台计算器,这举动吓了苏普一跳。
刚才她摸过这张桌子了,底下没有抽屉可以放置物品,所以……他手上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前晚的车资685,你的血沾了我整车,超难洗的,清洁费1200,你手上包扎的药材520,那件T恤199,粥你还没喝完,可是也不能退了,65元不能赖掉……”他动作利落地边写边敲计算器。
“总共是5949,看在我见义勇为的情形下,给个整数六千好了,OK?”
看着推到自己眼前的“账单”,里头连住宿费、他染血的新衬衫,以及帮她洗澡、上药的工本费全都算上了……苏普冷眼看着长长一串的价目表。
这家伙的目的是要钱?
“我的衣服里有现金。”
“我知道。”看来买家愿意合作付款。范子骏的笑容顿时变得十分和蔼可亲。“我是做良心生意的,当然不会偷拿客人的钱。”他又从桌底下抓出一只袋子,将里头的东西全倒出来。
苏普不禁觉得他的举动像哆啦A梦一样。
“来,你清点一下,现金六万二,七张金融卡,三张假证件——你是国际犯吗?一盒止痛药,一包海洛英——这是自用还是要卖的?还有……”他一一清点了她的家当,顺便把想问的问题也问一问。
苏普被他连珠炮似的轰炸法搞得头隐隐作痛。
“我的衣服。”她截断他。
“丢了。”
“丢了?”她蹙眉。
“只剩下半身。”他从袋子里拉出一件三角裤。
她冷静地直视着他,彷佛要他给个理由。
“你的外套和上衣全是血,又破了好几个洞,”他耸肩,一副丢掉它们理所当然的模样,“至于你的内衣——它很好,没染血、没破洞,不过它对你的伤口没好处,我把它剪烂了。”
苏普的眼睛眯了下。
“放心,我以前有个法国女室友,她的兴趣是在家天体游行,我只是帮你恢复良好的血液循环。”他再度耸肩,表示他裸体看多了,并未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当然,他不可能老实告诉她,拆礼物的过程还是带给他很大的乐趣。
砰地一下,布料裂开,两团柔软弹了出来,她肤色非常白,那两颗小樱桃看起来极为诱人——撇开藏在内衣夹层内的刀片不谈的话,那画面确实很棒。而若非她的内衣材质含金属纤维,她的身上肯定会再多出几个洞。
幸好他虽然不怎么上流,但也还不到下流的地步,眼睛吃吃冰淇淋就算了,搜光了她身上所有具攻击性的东西后,他的重点还是放在处理她的伤口上,除了擦澡时必要的接触外,他并未有过分的举动。
“不过我还是想给你个良心的忠告,你的胸部很漂亮,绑着它不道德。”他还是很老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还有,那证件质量不太好,毒品也少碰为妙——”
“白粉不是我的。”苏普觉得要是再不开口打断他,这男人一定有办法自言自语一整天。
被看光就算了,那种情况下自己别无选择,反正事情过了,也不重要了。
“我要我的枪。”
他又耸耸肩,从桌底下抓出一把枪,放到桌上。
苏普正想伸手去拿,却被对方抢先一步将手压在枪上。
她瞪着他。
“再给你个良心的忠告,手伤好之前最好别玩枪——”他拿起枪,突然动手拆起弹匣,并重新上匣拉滑套,动作快速流畅,一气呵成。“也建议你最好换一把枪。”
瞪着眼前对准自己并上膛的枪,苏普倏地全身僵硬。
“这把枪对你而言太大了,后座力太强,尤其改过的枪特别容易失灵罢工。”严重一点膛炸,不用射杀敌人就先炸断自己几根手指,多帅气。
“放心,我没开保险。”发现她的紧张,范子骏好心解释,但下一秒他随即开了保险,“这样才能用。”
他耸耸肩,将随时可以击发的枪又放回桌上。
对于他轻率随便使用枪枝的态度,苏普的手心因紧张而沁出冷汗。
“你不是出租车司机。”咽了口口水,她艰难地指控。
“不,我当然是。”
一脸笑意地俯身向前,范子骏抓住她削薄及肩的一小撮发尾,好玩地在她脸颊上扫了扫。
“你不就拦了我的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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