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泛鱼肚白,落地窗前的白纱窗帘,挡不住乍现的曙光,洒满一室灰蒙。
秦绮君抱拥愁绪,一夜无眠,为的就是等待黎明这一刻。
冯轩的酣声在她背后规律的响着,她轻轻拿开他横在她纤腰上的手,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打开前门走到庭院,远处几朵浮云已透着澄橘,她轻叹了一声。今天肯定又是个艳阳高照、令人心浮气躁的日子。
走到花圃前,她优雅的跪蹲在一簇盛开的玫瑰花前,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星眸半合,嗅着花朵上清淡的香气。
她知道,总要比太阳起得早,才能见到花朵上的晶莹露珠,也才能在罪恶的夜晚与烦躁的白日中,寻获一丝丝心灵上的片刻宁静。
“昨晚那么晚睡,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冯轩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口气中净是质问的味道。
“睡不着。”她站起身面向他。冯轩过于严肃的脸,仍有年轻时的俊逸,身材虽变胖了点,但以将近四十岁的年纪来说,已称得上好看。
但她从未被他的外表吸引,她反而忌惮他的个性与城府。
面对他质问的口气,秦绮君更是习以为常;他不但霸道的占有着她,还限制她的人、她的心,让她痛苦的活在罪恶的深渊中。
“为什么睡不着?”他们一周才见一次面,他在乎她对他的反应,他不容许她对他有一点异心。
“想看看沾满露珠的花,不然等太阳出来,露珠就会被蒸散。”她将眼光挪回玫瑰花上。
冯轩走到花圃前,倏地折下她眼下的一朵玫瑰递给她,“送给你。”他知道她爱花成痴,这花圃里的花全是他交代佣人为她种的。
秦绮君接下玫瑰花,秀眉微蹙,脸上轻掠过一丝哀愁,“它应该继续留在花圃里,那里才会让它有朝气、有生命。”“花开堪折直需折,不然它一样会凋谢。”
“自然的凋谢,总比我们强行结束它的生命来得好。”
“插在花瓶里,它一样有朝气、有生命。”
“那不一样,它该生长在泥土里,你硬是把它摘下,它会不快乐的。”
听闻此语,冯轩一把拉她入怀,强壮的手臂抱得她呼吸困难,粗重的气息吹拂在她耳旁。最近她的行为举止让他变得非常敏感,“你在比喻什么?”
“你知道我在比喻什么。”她试着要挣脱他的桎梏。
“你认为我强迫了你?”他的手不为所动的紧圈住她。
“我就跟这朵被你强行摘下的玫瑰花没两样,我并不属于你。”她呼吸困难的把话说完。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了你?”他的手臂加重了力道,口气中流露着强压住的怒意与恨意。
“我求求你,我们各有家庭、各有儿女,你何苦如此与我纠缠不清?”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但她还是把心中隐忍了十几年的话说完。
她今天是豁出去了,冯轩个性乖戾、阴狠狡诈,若非为了家人的安全着想,她又怎会和他偷情偷了十几年。
冯轩松了手,转过她的身,看着秦绮君那张绝美却对他毫不眷恋的容颜;岁月非但影响不了她,还让她更具成熟韵味,更让他为她着迷。
“跟我到美国去,就我们两个人。我们在那边定居不回来了,我们可以生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他语气依旧不改霸道,完全没顾虑到秦绮君的意愿与心情,更未征求她的同意。
“冯轩,我是孟扬的妻子、雨彤的母亲,我不可以跟你走。”她第一次这么坚决的回绝他,没有拐弯抹脚,没有找任何理由搪塞。
看她脸不红、气不喘的讲完这番话,冯轩的嘴角仅微微牵动,脸部的严肃表情便变得阴沉暴戾。
他为她所付出的真情真意,至今仍得不到她一丝丝的回报,“这就是我等了十几年的结果?”
秦绮君低下头,不愿看他的脸,她太了解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是什么。“冯轩,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感情的事不再那么重要!”
“不重要?是我的,我一定要拿回来。”他用力的晃了晃她的肩膀。
她本来该是他的,是他先认识了她,再介绍给他的同学孟扬认识的,三人相处了一段不算短的时光。
他不懂得如何示爱,他只跟孟扬坦承他喜欢她,没想到孟扬却在他坦承之后先他一步追求她。
他见他们两人陷入热恋,一气之下,便在他们两人结婚之前,先一步跟一个他完全不爱的女人结婚,至今,他仍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赌这口秦绮君完全不懂得的气;如今,是孟扬横刀夺爱在先,不能怪他不义在后。
“冯轩,你为什么就是不懂,我不是任何人的,我是我。我现在只想当个好母亲,雨彤都十五岁了,她渐渐懂事,我不能做坏榜样。”他老是把她当成他的私有物品,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从不顾虑她的感受。
当年她是比较喜欢孟扬的温文儒雅才选择孟扬的,但她提过一次后就不敢再提。冯轩的个性让人捉摸不定,他曾因此要拿枪杀掉孟扬,也曾威胁要对她的雨彤不利,她只能对他言听计从。
“把雨彤一起带走,我知道她是你的宝贝。”
“雨彤跟孟扬的感情很好,她不会不要父亲而跟我走的。我求求你,让这一切结束吧!”
“结束?”
他冷哼了声,秦绮君也打了个寒颤,却依旧低着头,她内心深处是真的怕他。
“冯轩,你知道雨彤是我的宝贝,我有责任给她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我不想她将来恨我。”她试着说出一个当母亲的心情,美丽的星眸隐约泛着泪光,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一见到她哭,冯轩的表情明显的和缓下来,但他依旧霸道的说:“绮君,我是这么的爱你,可以为你抛家弃子,为什么你就不能?”
“因为我们的行为是不对的,我们会伤害很多人。”
“所以,你宁可伤害我。”
“冯轩,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当初……”讲到当初,秦绮君立刻住了嘴。当初她还是个快乐的新嫁娘,也刚好知道自己怀了身孕,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好美满。
但好景不常,有一天,冯轩到家里来,孟扬刚好不在,她就被他强暴了!一夕之间,她的世界全毁,悲惨的日子接踵而至,一过就是十几年。
也是从那时候起,她了解到冯轩对孟扬隐藏的恨意,所以,她尽量避免提起过往,以免再度勾起冯轩那如野火燎原般的恨意。
“当初是我伤害了你,害你痛苦是不是?”他对她用情极深,她却仍对孟扬死心塌地,他胸中已燃起熊熊怒火。
“冯轩,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今生既已注定无缘,那我们何不把握自己所有的,不要让两个家庭面临破碎。”她战战兢兢的,惟恐又讲错话。
“好,我听你的,不要让两个家庭面临破碎。”
秦绮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冯轩。他平常不是这么好讲话的,她以为他们会有一场激烈争辩,冯轩又会威胁恫吓她,然后一切又恢复原样,他们仍继续偷情,她依旧身陷罪恶的深渊而不见天日。
也许他厌倦她了吧!她一直在等他厌倦她的那一天,那她就可以从罪恶的深渊中慢慢的解脱。
“谢谢你的成全。”她聪明的压抑住心中的喜悦,让泪水流了下来;因为她的喜悦有可能会触怒他,继而改变他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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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门铃声、敲门声、喊叫声同时响起,宛如催人魂魄的急促声响,让人从梦中惊醒后还惴惴不安、惊慌失措。
女佣余嬷嬷惊醒后,以最快的速度起床走出房间,在经过孟雨彤房门时,孟雨彤惊恐的双眸在半开的门缝里闪烁着。
“雨彤,把门关上,不要出来!”交代完,余嬷嬷立刻飞快下楼。
一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警察。
“请问你们……”
“太太,我要找孟扬的亲人,请你请他们出来。”
“我的主人就只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她还小,不懂事,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余嬷嬷在孟家有十年了,孟扬和秦绮君都很信任她。
“那待会儿麻烦你带着孟扬的女儿跟我走一趟,请你们去认尸。”
“认尸?”一阵不好的预感掠过心头。
“对,认尸。”警察的口吻平淡,好像认尸并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只是一般的例行公事而已。
“认什么尸?”余嬷嬷武装起自己,怕听到最不想听到的。
“孟扬和他的太太秦绮君在一个小时前中枪身亡,所以,要麻烦你带着孟扬的女儿一起去认尸。”
中枪身亡!?余嬷嬷一听,惊愣在原地无法动弹,顿时老泪纵横,因惊讶而微启的双唇微微颤抖、难以言语。
“余嬷嬷……”孟雨彤惊叫着奔下楼来直到余嬷嬷跟前,抱住她嚎啕大哭。她根本就没听话的将房门关上,所有的一切她全听在耳里、看在眼里。
“雨彤,我可怜的小女孩。”
“余嬷嬷,我要爸爸和妈妈。”
“雨彤,也许他们搞错了!搞错了!”
在一旁的警察,看着一老一少相拥而泣的画面,并没有出言安慰,反而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满是无奈的看着她们。
“太太,请跟我走吧!”
余嬷嬷仍不住抽噎着,她也只能拥着痛矢双亲的孟雨彤跟着警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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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
鸠看着他车上仪表板上闪烁的的绿点,万分不解地摇着头。
这个绿点闪烁的频率,分明是他们终极特务几年前所使用过、目前已经淘汰不用的追踪器所发出的讯号。
好不容易有假休,鹰和凝霜、魏鸵寥嵯噘啥让墼氯ィ而雕和鹏也带着漂亮女人逍遥去了,他却得放下身边的美女,在最适合销魂的深夜里,在这里追踪一个好几年前的旧追踪器所发出的讯号。
他计算出方位,循线追踪到了一个公园。他一定要看看是谁握有他几年前的旧追踪器,还刻意在深夜里启动它。
若非他们对自己送出去的追踪器有责任,又加上他真的忘了何时曾送过追踪器而没拿回,他才不会跟难得的假期过不去。
停好车,他走进公园,公园里早已了无人烟,他要找到这个拿追踪器的人,应该是易如反掌。
果然,远远的,他便看到一个染着金黄色头发的小伙子,坐在一台嬉皮机车上。他手上晃着追踪器,在路灯的照射下,追踪器不锈钢外壳所反射出的光芒,和他那一头金黄色头发一样明显。
鸠愈走愈近,对方的目光已锁住他,摆明了是在等他出现,而鸠也已完全看清楚他的模样;鸠对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更何况以他的年纪,他不该会有他的追踪器。
“小弟弟,你手上的东西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鸠站在这个看起来好像不超过二十岁的小伙子面前问道,他必须亲眼确定这个追踪器是他的。
“我不能借给你看。”终于引蛇出洞了!
“这东西是你的吗?”鸠问。
“不是,不过我在等这东西原来的主人。”
“那你借我看看又何妨?”
“这东西上面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图案,我查过动物图鉴,这上面的图案是一只鸠。”他将追踪器挂到脖子上,塞到衣服里面。如果东西真是这个男人的,他这样讲,他应该就会知道。
“你怎么会有这个追踪器?”那确实是他的,追踪器上面会有终极特务个人的标志。
“这是你的吗?”
“确实是我的。”
“那很好。”他冷不防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枪指着他。
“你这是在干什么?”鸠双手抱胸,气定神闲的看着这个毛头小子,他早测到他身上有金属反应。
“现在,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如果让我发现你有半句虚言,我就一枪轰了你。”他拿着枪的手微微颤抖着,不知是枪太重,还是他根本没拿过枪,所以他另一只手只好一起扶着枪。
“你问吧,”鸠嘴角噙着一抹俊邪的微笑,看着他半生不熟的姿势,好整以暇的想听听看他到底要问些什么。
他被鸠那一抹微笑弄得紧张了起来,这个男人面对他的枪,竟然还能如此优闲;他身上那种自信,或者应该说是嚣张跋扈,让他以为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一支笔,而不是一支枪。
“你利用这个追踪器杀过什么人?受雇于何人?”他虽紧张,但还是得问,这是他今天会如此做的目的,也是他八年来的希望。
“没有。”终极特务不利用追踪器杀人,追踪器是用来保护人的。
“你撒谎,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实话实说,我真的会杀了你!”为了报仇,他等了八年,就算他不敢杀人,他也会在重要部位给他一枪,暂消心头之恨。
他怎么觉得他说话的声音与腔调像个女生?
他仔细的把他从头看到脚,只见他一头削得又短又薄的金黄色头发,像八爪鱼似的攀附在他的脸上,让人无从分辨他的性别;他的身形虽相当瘦弱,但厚重的外套挡去了上半身的曲线,也让人无从分辨起。
“我也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收起你的枪,不然,遭殃的可是你。”鸠可是好言相劝,看他那副瘦弱的模样,恐怕难捱他一拳。
“好大的口气!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开枪,我会先打你的脚,再慢慢的问你,直到你供出你是受雇于谁为止。”他将枪口往下移,对准鸠的大腿。
“那你说,我杀了谁?”他反问他,这样可以快一点知道答案。
“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你到底说不说?”他当他是三岁小孩?他怎么可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鸠摇了摇头,这次不只是微笑,他的目光还变得漆黑深远,“你若不说,我要取回我的东西了。”他没闲工夫陪这个毛头小子玩,只要拿回他的追踪器,所有的麻烦就不是麻烦。
“你休想!”他打开保险,原以为用不着的,以为只要把枪这么一指,便会得到他要的答案了。
他的动作虽小,鸠却看到了,他倏地一个箭步向前,扣住他拿枪的手,按下枪的弹匣卡榫,伸手接住弹匣。
鸠没想到,他虽瘦弱,手脚倒挺利落,他趁他接弹匣的空隙,向前给鸠一记攻击,将鸠逼退了一大步,两人一拉开距离,他马上使出一个回旋踢,逼得鸠继续后退;他见有机可乘,随即跳上他的嬉皮机车,发动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鸠知道事情还没了,他小小年纪竟握有枪枝,身手也还不错,来历肯定不简单。
看来,这事肯定会没完没了,他难得的假期要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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