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梦境里,她看到卫祈大半张脸淌满了殷红的鲜血,任她如何哭喊,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不发一言,直到身影渐渐模糊。
“卫祈……”
伴着尖锐的叫声,姚娇娇猛然从床上坐起,额上是一大片冷汗,浑身上不已经被汗水浸湿。
“娇娇姑娘……”碧珠急忙来到床前,用帖子不断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总算是醒过来了,你已经睡了十五个时辰了。”
姚娇娇睁着一双迷茫的眸子,怔了好半晌,才发现自己竟躺在紫玉阁里,她随即想起昏睡前发生的那场变故,焦急的抓住碧珠的衣袖,声音颤抖的问:“卫……卫祈呢?他在哪里?我看到他受伤了,流了好多血,他怎么样?他现在怎么样?”
“娇娇姑娘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身子虚弱,这才刚刚醒过来,我马上吩咐厨房给你炖些吃的送过来……”
碧珠似乎想借此来逃避她的询问,可生性单纯的姚娇娇难得精明的识破她的意图,死死抓着她的手,眼泪快要夺眶而出,“他……他是不是出事了?快告诉我,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碧珠见她可怜无助的样子,心底忍不住一软,“娇娇姑娘你不要心急,二少爷他……他……娇娇姑娘,你要去哪里?快把衣服穿上,外面还凉着……”
就见那只穿了一套绸制亵衣的小人儿急匆匆的跳下床,不理会后面人的叫喊,直奔向卫祈的寝房。
碧珠赶紧跟了上去,将手中的厚袍披到她的身上。
姚娇娇一路跑向卫祈的房间,猛地推开门,听到屋子里正传出一阵惊诧的说话声,“祈儿,你真的不记得二娘和大哥了吗?”
“二少爷,属下从六岁起便跟在您身边伺候,您也不记得属下了?”
姚娇娇走进房内,就看到卫祈脸色苍白的斜倚在床上,头上及胸前都包了厚厚的纱布,侯府的大夫正在房里收拾药箱。
二夫人商翠莲还有大少爷卫祯则坐在一边,假意露出担忧之色,可眼底却隐隐含笑,似乎对于这突来的变故十分开心。
卫祈依旧冷漠不改,环顾了四周一个个自称是他亲人的人,眼底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淡淡睨了众人一眼,声音低哑,“我……的确是不认得你们了。”
姚娇娇慌了,直直冲到他的床前,半跪在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摇着,“那我呢那我呢?你……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卫祈微微垂下眼,低头用一种陌生的目光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
姚娇娇一头黑发乱乱的披在脑后,一双大眼带着期盼,目光直直盯着他,万分期待的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听到奇迹。
他轻轻扯出自己被她紧紧握住的大手,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宣判了她的死刑,她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竟会面对这样的局面。
看着他陌生的目光,抗拒的眼神,脸上冰冷排斥的神情,还有刚刚那迫不及待想要甩开她的动作,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变得很可笑。
不安的眼泪一下子宣泄出来,试图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引起卫祈的心疼,可任凭她泪水如何流淌,那冷漠的男人眼里依旧没有一丝疼惜,甚至……甚至她还在他略显不耐的目光里,看到了他对自己的厌恶。
商翠莲阴恻恻的笑了笑,可一转眼又装出一脸难过的样子,拿着帕子在脸上假意拭了拭泪水,虚伪的哽咽道:“祈儿,真没想到你竟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如今你身受重伤,你爹又云游在外,归朝不定,咱们这偌大的侯府不能一目无主,既然你现在身上有伤,定要好生歇养才是,你放心吧,府里的事,会有我和你大哥派人安排照料的。”
接着她回头冷冷瞪了哭泣不止的姚娇娇一眼,“来人啊,还不快把这个哭个没完的丫头给我拉出去,难道你们想让她继续留在这里惹二少爷心烦吗?”
几个下人不敢违逆二夫人的意思,硬是将不断哭喊的姚娇娇扯了出去。
段恒紧敛着眉,握紧拳头,忍着不出声阻止,而床上的卫祈则此则视若无睹,面色依旧苍白,只轻轻开口道:“既是这样,那便有劳二娘了。”
“二表哥,外面风大,你身上伤还没好,不宜吹风太久,免得染上了风寒。刚刚我吩咐杏儿炖了你最喜欢喝的银耳燕窝粥,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会再陪着你一起用午膳可好?”
在几日前便回到侯府的商月柔,每天与卫祈形影,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卫祈的娘子,每天跟前跟后的伺候着。
而姚娇娇在侯府的地位却一落干丈,因为二少爷已不认得她了,现在又是二夫人和大少爷当家作主,府里的事情全由他们说了算,姚娇娇原本就是寄人篱下,现在又少了卫祈这个有力的后盾,她的地位也变得尴尬起来。
之前伺候她的碧珠被调到了洗衣房,而随侍在卫祈身边的段恒也被二夫人找借口打发了出去,卫祈失去了从前的记忆,此时又身受重伤,二夫人自然不会再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威胁。
趁此机会,她将自己的侄女接了回来,既然月柔心心念念的都是卫祈,看来短时间内她还不能把这个碍眼的家伙铲除,不过只要卫祈失了羽翼,相信他在侯府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面对商月柔的柔声细语,脸色向来冰冷的卫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由着她搀扶着自己,一步步向屋内走去。
已经在暗处躲了好半晌的姚娇娇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嫉妒与委屈,从花丛中跳了出来,横挡在卫祈的眼前,“你……你真的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一点都想不起来我究竟是谁了吗?”
商月柔忿忿的瞪着她,这该死的姚娇娇,她总有一天会把她赶出侯府。
卫祈顿了脚步,面无表情的打量着眼前的绝丽少女,她两只眼睛又红又肿,脸色也有些苍白,最可笑的就是头上还沾着几根杂草。
他冷冷的摇摇头,声音极轻,“我听说你是百花楼的姑娘,因为几个月前曾救过我一命,便死皮赖脸的要我为你赎身,进而得寸进尺的要求住进侯府。”
他的声音很冷,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在叙述今天的天气一样平静。
姚娇娇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说我……我死皮赖脸的要你为我赎身?我还得寸进尺的要求住进侯府?”
她从来都没像此时这么气怒过,瞪着眼前这俊逸依旧,可眼神却非常冷漠的男人,“是你,分明就是你不顾我的反对,霸道的为我赎身,还……还将我掳进侯府,逼我住在这里的!”
商月柔见状不由得发出一阵冷笑,“既然你说是我二表哥强迫你住进侯府,那就表示你根本不想住进来喽,既是这样,我们也不强留你,如果你想离开,我们随时恭送。”
姚娇娇没想到以前对她很好的商月柔竟会在回府之后变得这么可怕,碧珠姐姐以前就说过人心难测,要她防着这位表小姐,之前她都还不信,现在总算看清楚商月柔的真正面目了。
她又气又恼,不知该如何回嘴,转念又将希冀的目光望向卫祈,“你……你也不想我在这里住下去吗?”
当初是他把她带进侯府的,她相信卫祈就算失去记忆,也绝不会对她那么残忍。
卫祈睨了她好一会儿,才冷声道:“侯府是大户人家,你一个青楼花娘,即使当初对我有恩,可单凭我当初曾为你赎身这点,我们之间就扯平了,既然你说是我强追你住进府里的,那么现在……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姚娇娇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她脸色苍白,有点喘不过气,“你……连你也要赶我走?你之前明明说过爱我的,你还说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个人,可为什么你失忆了,竟会变得这么无情?卫祈,难道你真的把我们之间的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爱你?”卫祈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青楼女子?”
“你……你……”
她又惊又惧,感觉自己的世界在一夕之间被他无情的摧毁,怎么也想不到卫祈会对她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她的心在一瞬间被掏空了,她只知道若再继续留在这里,就成了自取其辱。
虽说她爱卫祈爱到了无可自拔的地步,可如今卫祈都已经下了逐客令,她还有什么颜面再留在这里,守着一个根本已经把她忘到一滴不剩的男人?
姚娇娇连连后退几步,哀怨的瞪他一眼,转身飞也似的逃开这个让她倍感难堪的地方。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多么希望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喊声——
可是没有,直到她跑出后花园,跑出侯府,跑出属于他的世界,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这一刻,她知道自己被彻底放弃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京城六王府内,传出一阵娇吼声,拍案而起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六王妃钱多多。
三日前的下午,自己失踪了好几个月的姐妹姚娇娇突然一脸苍白憔悴、哭得浙沥哗啦的敲打着王府的大门,急促的敲门声吓了众人一跳,结果当廖管家拉开大门后,就看到已经多日不见的姚娇娇虚软的瘫坐在大门前。
钱多多先安排她到房里休息,想等她心情平复再问个清楚,可也不知是否真的太累,姚娇娇一睡就睡到了隔日午后。她一醒来就委屈的一头扑进她怀里,边哭边诉说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重大变故。
当她听说姚娇娇被那个侯府二少爷无情抛弃时,大为震怒,当即便带着委屈又难过的娇娇跑去侯府找人算帐。
她怎么也忘不了那日的情形,卫祈带着侯府几个家丁从大门走出来,脸上面无表情,看到当朝六王妃上门兴师问罪,不但没露出半分惊惧之色,反而还面带冷笑,一脸嘲弄模样。
“噢?我还以为是哪个大胆狂徒敢来侯府惹是生非,原来又是你,你不是已经决定离开侯府了么,还回来做什么?”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躲在钱多多身后,双眼红肿的姚娇娇,而那个笨蛋从头到尾只是哭个没完,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钱多多见眼前的男子如此冷言冷语的对待自家姐妹,自然是气到不行,“姓卫的,听说你受伤之后便失了记忆,好,姑且不论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今天我们就来说说娇娇的事情。
“之前她被你从百花楼赎身,又不顾众人反对的接进侯府囚禁,姑娘家的名节都让你毁了,现在你一句失忆,忘了从前的事情,就打算将我们娇娇赶出府外,从此不闻不问了吗?”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大女人主义者的代言人,如今自己的姐妹被负心汉欺负了,她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所以她才背着自家相公,也就是那个霸道的六王爷李承瑄,私下带着娇娇上门讨公道,免得娇娇整日心碎难过,与泪水作伴。
卫祈冷冷一笑,“不然你又有何高见?”
“哼!高见倒是不敢当,不过——”她一把将身后不断哭泣的姚娇娇扯了过来,“现在娇娇的肚子里怀了你们卫家的骨肉,你一句失忆,难道就不想认帐了?”
哭得乱七八糟的姚娇娇小脸一皱,忙扯过钱多多的手,“你……你胡说什么啦?”
钱多多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先给我闭嘴,这里的一切交给我处理。”
她倒是想赌一赌,这卫祈究竟会不会冷漠到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肯相认。
果然,卫祈的脸色因为她的话而变了几变,就在钱多多自以为自己的方法成功时,突然看到他淡淡笑了起来。
“这话倒是有趣了,你说她的肚子里怀了我卫家的骨肉,可有什么证据?”他眉一挑,勾出几分残忍,就连唇边的笑容都最得阴森恐怖,丝毫不带感情,“就算她之前的确是住在侯府,可你不要忘了,她是一个青楼出身的花娘,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不认为一定是我的骨肉。”
见钱多多要反驳,他又继续无情的道:“我不知道你今日上门的目的究竟为何,不过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我也不会太过吝啬,就当做是日行一善好了,管家,去账房取一百两银子,把她们给我打发走。”
姚娇娇不敢相信这么残忍狠毒的话会出自卫祈之口,之前所有的盼望和希望,在此刻都变得不重要了。
“多多……多多我们走吧,我不要再留在这里,带我走,求你……求你……”
她的脸上此时尽是支离破碎的绝望,她麻木的拉过愤怒的钱多多,不想再继续留在这丢人现眼,就连眼泪也干涸得再也流不出半滴。
钱多多第一次看到乐观开朗的姚娇娇露出这样绝望的神情,心头一紧,咽下那些骂人的话,一把将摇摇欲坠的她搂进怀里,“好,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
眼看着那小身子骨无力的瘫在自己怀中,钱多多连忙命令家仆将她抱进马车,回头狠狠瞪了那面无表情的男人一眼,然后气极败坏的爬上车,恨恨的离开此地。
回到王府,她仍旧气怒难平,不但气自己没帮娇娇讨回公道,还因为被相公发现她私自出府而狠狠的挨了一顿教训。
俊美逼人的李承瑄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还敢发脾气?胆子真是大了,你是不是把规矩都给忘了?一个女人家,居然就这么跑去侯府胡闹,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肚子里已经怀了本王的骨肉了吗?”
李承瑄下朝回府后找不到妻子,差点没急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真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害他堂堂一个王爷,为了她如此心急如焚。
钱多多被骂得很不爽,没好气的瞪了相公一眼,“如果你当时看到那姓卫的嚣张跋扈的模样,你也一定会被他气死的!承瑄,娇娇可是你的义妹,难道你就由着别人这么欺负她吗?”
李承追敛着眉头,沉默不语。他之前就觉得娇娇从外面救回来的那个十宝并非常人,后来娇娇来信报平安,他才知道十宝竟然就是侯府的二少爷卫祈。
对于卫祈这号人物,他自然是有所了解的,只是这其中太多的事情牵扯到朝廷和皇室,他无法对妻子坦白太多。
另外,他也认为卫祈这次突然失忆,其中必有什么隐情,可他这个沉不住气的娘子居然在没弄清事情的缘由之前,便冲动的跑去人家府里闹事,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李承瑄一把将盛怒中的妻子拉到怀中坐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聪明,怎么如今才出了这点事情,就失去冷静了,难道你就从来没怀疑过那卫祈失忆的太突然、太奇怪吗?”
原本想发火的钱多多定了定神,经过相公这一提醒,发觉事情的确有蹊跷。
因为不久之前,娇娇还在信里提到她有多幸福,又说卫祈对她如何疼爱有加,简直把她宠上了天,可为何在失忆之后,他就突然变得残忍无情?
太多的疑点令两人相互对视了很久,直到郗宝宝的声音传了进来,才打断两人的思绪。
郗宝宝手中端了一碗汤药,见怪不怪的瞧了亲密搂抱在一起的两人一眼,这样不顾礼法、不在乎外人眼光的亲热画面,在六王府中根本是家常便饭的事。
没多加理会他们,她端着青瓷汤碗直直往内室走去。
钱多多随即跟了进来,好奇的问:“宝宝,你手里端的是什么?好香啊!”
她温婉一笑,“我看娇娇近日精神不振,食欲不佳,便给她熬了一碗补身的热汤,里面加了不少药材,希望对她的身体有帮助。”
钱多多直点头,“嗯,她这几天的确是很能睡,我记得她以前可没这么懒,难道是失恋后遗症?”
郗宝宝在六王府住了一阵子,对于钱多多的身份也知道了许多,虽然灵魂转世、身份互换这种事情有些离奇,可钱多多时不时就冒出几句她听不懂的话,日子久了,她便也习惯了。
此时姚娇娇似乎听到了声响,已经昏睡好几个时辰的她悠悠转醒,看到两个好姐妹都在她房里,心头一委屈,忍不住又想哭。
钱多多瞪她一眼,“喂,你不要再哭了,那个负心汉既然已经不要你了,就算你哭死,他也不会心疼半分的。你还年轻,人长得又这么漂亮,难道还怕将来找不到好男人?”说着,她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娇娇,你将来的相公就包在我身上,我保证帮你找一个比卫祈好一百倍的男人把你娶进门,好不好?”
泫然欲泣的姚娇娇被她逗得一笑,小脸也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何其有幸,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身边还有两个好姐妹陪她一起度过。
郗宝宝端着汤碗,先帮她倒了一小盅,小心翼翼的递到她面前,“你最近瘦了不少,脸色也很苍白,再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哦,快把这汤喝了,保重身体才最重要。”
姚娇娇乖巧的接过汤碗,微嘟着小嘴,“宝宝,我发现自己最近真的很能睡呢,你说我是不是得了嗜睡症了?”
对方嘻嘻一笑,“没关系,我在这汤里放了两只赤睛血赡,那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宝贝,之前是师父留给我炼药用的,可是我看你最近身体不太好,又很贪睡,就拿出来给你熬到汤里了,你多喝些,喝过之后身体就会好的。”
“哦。”姚娇娇乖乖的应了声,接过汤碗,咕噜咕噜几大口,便将热呼呼的汤全喝到了肚子里。
抬起头,看到两个姐妹都忧心的看着自己,她心头一暖,眼里眨出了几分湿润,“我知道你们都很担心我,放心啦,虽然……虽然我现在受了一点点伤,可是我不会自暴自弃的,就算没有了卫祈……我……我也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钱多多对她露出一个疼宠的笑容,“傻丫头,你当然得要活得好好的!”
几个姐妹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姚娇娇再次觉得困意袭来,头沾到枕头上没一会儿,便又呼呼睡了过去。
正巧来看义妹情况的李承瑄不禁叹息,“咱们家已经养了一只能吃的猪了,现在倒好,又来了一只能唾的猪。”
郗宝宝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抓着桌上的点心猛吃个没完,钱多多咯咯笑了几声,事实上她倒是极为佩服宝宝,明明每天吃得那么多,可是她的身材却依旧瘦削纤细,怎么吃也吃不胖似的,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
入了夜,睡得迷迷糊糊的钱多多解完手后,便想绕去娇娇的房里看看她醒了没。
当她推开房门时,只觉一道黑影在眼前飘过,还没等她尖叫出声,室内已经恢复原有的安静。
她心下一抖,忙点燃房里的蜡烛,只见姚娇娇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睡得正香,鼻间还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难道是她刚刚出现了幻觉?可是她真的看到有一道黑影顺着窗子飞出去。
再仔细瞧了娇娇一眼,她细心的发现,娇娇的被子被掖得很紧,只露出她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她悄声走了过去,手轻轻在床边摸了摸……是温的。
莫非刚刚那个黑影……
侯府的书房内,卫祈站在窗前,遥望漆黑夜空中的一轮弯月,银光轻洒在他的衣袍上,同时将他脸上的忧心照得一览无遗。
抬起右手,掌心内,是一块被握得温热的方形小金牌,望着歪歪斜斜的“十宝”二字,他目光柔和几分,脸上也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他迅速将手中的金牌藏进怀中,一转身,温柔的神情已经被冰冷所取代。
“二表哥,夜深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商月柔抱着一件黑色披风走到他身后,贤慧地将披风披在他的肩上,眼底明显流露出对这个英挺男子的无限爱慕和敬仰。
两人身高相差一个头,商月柔就这样仰着小脸痴痴的望着他,即使他神情冷漠如冰,没有一丝感情,可她依旧无法自拔的爱着他、想要对他投怀送抱,之前二表哥对她的无情她早已不在意,这次他的失忆就是老天给她的第二次机会!
她大胆的伸出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腰,面孔贴向他的胸前,“二表哥,让我陪你好不好?不管你将我置于何地,不管你如何看待我,今生今世,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可以吗?”
卫祈冷冷的站在原地,任由怀中的女子在他身下磨蹭、上下其手,他却如柳下惠一般,对她刻意的挑逗不屑一顾。
商月柔试着踮起脚尖,想要吻住他的唇,却被他偏头躲开,仅仅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却足以说明了一切。
她脸色一僵,眸中露出受伤的神情,“你……可还在想着那个女人?”
她亲眼看着他将姚娇娇赶出侯府,亲眼看到卫祈用最残忍的方式赶走了她的眼中钉,她以为姚娇娇走了,从此之后他便会属于她,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仍要拒绝她?
卫祈冷冷睨了她一眼,“你在说谁?”
商月柔脸色一僵,自己期盼多时等来的却不是想要的结果,一时间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二表哥,你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她都已经走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接受我?难道在你的心里,我真的没有一点存在的价值吗?”
卫祈不语,像观看小丑一样看着她对自己大吼大叫,眼底仍是一片冻人的冰冷。
“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个青楼女子,若你希望我心底还想着她,我便如你所愿的想着好了……”
听到这里,商月柔紧张的一把抱紧他,努力摇着头,“不、不要!你谁都不可以去想,我喜欢你,发了疯一样的喜欢你!表哥,如果你真的失忆了,就一辈子都不要再想起来,我宁愿……就这样守着你,过完这一生。”
泪,无止境的流出眼眶,她好害怕这一放手,眼前的男人就会突然消失。
被她紧紧抱住的卫祈闭了闭眼,心中有了决定,他突然轻声道:“我答应你的,都办到了,你答应我的,我会拭目以待。”
怀里的人儿猛然一颤,再次抬起眼时,流露出来的是讶然及愤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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