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一张密密交缠的黑网,紧紧桎梏着一缕错置时空的魂魄。玫瑰兀自挣扎,为了等待她的人儿,她尽费心力,好不容易终于脱出牢笼。
“世善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一定很担心吧?”她充满期待,身形幽幽飘向“藤之馆”。
真的好想他。打从三个星期前那个夜晚,她用尽气力救他免于刀吻,她的意识即不由自主被冲入无边无际的时空洪流中,数百年所有的经历再次重演,难分真假的虚空幻梦不停地拉扯着她。
若非因为她的“思念”早已深深锁在世善身上,这缕意识怕不早被打碎,不知流落何方了?
“世善?”她轻声呼唤,飘过大厅、走廊,打开“藤之馆”的木门,迎面一条消瘦的身影在月光的掩映下,正专注而疯狂地塑着一尊人像。
这么晚了,他居然还没睡!
“唔!”随着视线接触到他雕塑的人像,玫瑰激动地捂住差点惊叫出声的嘴,两行热泪奔腾而下。
那是她!他雕塑的是她:螓首半回,眼波流转,往后平伸的双手似留恋、带温柔,衣着飘飘然,像是专门降福人世的善良天使。
他塑得好认真、好专心,雕像里融入他全部的思慕与真情。
世善彻底的痴醉与沉迷,他眼中、心中除了那尊人像,再无一切凡尘俗事。
玫瑰缓缓走近他。
世善瘦了、也憔悴了,原本意气风发、不时带着执拗、纯真笑容的脸蛋更显寂寞与落魄。
“玫瑰,你在哪里?怎么都不回来?我好想你……”再度失去玫瑰,世善终于了解他对玫瑰的感情,可是他还来不及告诉她,她便消失了,他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她何时回来?他让相思折磨得好苦啊!
她听到他的喃喃自语,那低沉粗嘎的嗓音,他到底喊多久了?
“世善!”不敢吓着他,她轻轻地喊一声。
他没听到,悲切的思慕之语依旧不绝。
“世善。”她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哀痛,冲动地自背后搂住他的腰。“我在这里,玫瑰就在你身边啊——”
“玫瑰!”世善呆滞的眼珠慢慢转动,一秒、两杪……时间仿佛在刹那之间僵凝。
“对,玫瑰啊,你看清楚,我在这里。”她好心疼地轻抚他的脸,真痛恨这时自己感觉不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哪怕是他扎人的胡渍,只要是世善的,她都想全部拥有。
“玫瑰!”世善的脑袋花了近一分钟的时间,才消化完这个惊人的消息。“玫瑰——”他大吼一声。音量之大足以撼动整座“玫瑰小屋”。
“玫瑰,你跑到哪里去了?”满腔的思念化做一句悲恸的怨叹。“你……可恶!”他像个大孩子般呜咽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玫瑰捧着他的脸,亲吻他的泪水。“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以后不准你随便消失!”世善霸道地宣布,加大力道将她紧紧锁在怀里。“听到没有?如果你再不见,我就不要你了,永远不再见你。”
多直率、真诚的感情啊!玫瑰感动得泪流满面。“绝对不会再有一次了!”她发誓地道。
可怜的世善,他真的被她吓坏了,瞧他任性弊扭的,活像个霸住糖果不放的大孩子。
“世善……”玫瑰正想着该如何安慰他受创的心灵。
砰!“藤之馆”的木门突然被用力踢开。“发生什么事了?”
随着一句惊天动地的喊声,沙蔓、爱菲亚、“猫儿、“夫人”和“大、小犬”像极一辆脱轨火车纷纷跌进世善房里,并且非常不识相地冲破深情交缠中的两个人影。
世善和玫瑰各自弹开老远。
“玫瑰!”沙蔓正好跌在玫瑰身旁,抬眼看到失踪多日的好友,她兴奋地又笑又叫。
原本就受到波及正晃动中的玫瑰雕像,大概受不了这股强力声波的激荡,竟然倒了下来。
“啊——”世善大叫着,来不及爬起身救他的杰作。
多亏“猫儿”的身体够大,刚好做了雕像的垫底。
世善的心脏差点停掉,冲过去仔细检查雕像,老天保佑,它毫发无伤。
“你们——”他气得跳脚。“都不会敲门吗?”
愤怒的眼神——扫过地板上仍呆愣中的众人、牲畜。“滚出去!”
除了玫瑰外,其他人全部被他一推二拉,赶出“藤之馆”。“再也不准进我的房间,听到没有?”他咆哮得像喷火巨龙般。砰地用力关上了房门。
莫名其妙被扫地出门的沙蔓和爱菲亚正对坐在“藤之馆”门外,面面相觑。
“他为什么生气?”沙蔓问爱菲亚,她回她一记莫测高深的微笑。
反正早习惯爱菲亚神秘兮兮的言行,沙蔓也不指望她会回答自己每一个问题,她自问自答又继续说:“他有什么理由赶我们,搞不清楚这里谁是老大耶!”
沙蔓拍拍屁股拉着爱菲亚站起来。“我们是好意关心他,看他从玫瑰消失后,就食不知味、寝不成眠,所以……咦?”
说到一半沙蔓猛然跳起来。“玫瑰!”
“她回来了。”爱菲亚终于回了她一句。
“啊!”玫瑰回来了,世善居然把她偷偷藏起来,将她们赶出门,阻碍她们好友相聚。“毛世善——”沙蔓尖叫着冲过去拍门。
“干么?”沙蔓的手还来不及拍上门板,世善突然把门打开和玫瑰双双走出来。“你想打我啊?”
沙蔓高举的手正对着世善的脸,这时举也不是、放也不是,血液逐渐冲上她的双颊。“我……”
“哼!”真讨厌,破坏他和玫瑰的单独相处。世善轻蔑地撇开头。
“打你?我还想踹你呢!”他的态度惹火了沙蔓,她恼羞成怒,当真就要打下去。
“沙蔓。”玫瑰即时插进来,一个是她最重要的人、一个是她的好友,她可不愿他们自相残杀。“你误会世善了,我才刚回来而已。”
沙蔓当然知道世善不是那种没度量的人,可是她面子拉不下来嘛!
“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去客厅聊聊,让玫瑰说说她这些日子都到哪儿去了。”爱菲亚适时插口,刚好给了沙蔓一个台阶下。
“好吧!玫瑰,我们快走,我有好多事想问你!”沙蔓拉过玫瑰往大厅走去,爱菲亚随着跟上去。
世善只有不情不愿地走在最后头。
“猫儿”和“大、小犬”安慰性地顶顶他的脚,围在他身侧,“夫人”则乘机缠上他的腰杆,他心情不好的这三个礼拜,所有动物都受到影响,颓丧得好像世界末日到了,现在低气压远离,它们重又粘上他了。
“对不起喔!”世善一百年才发作一次的同情心,难得用在它们身上,他怜惜地轻拍它们的头。“改明儿个,我请玫瑰好好给你们加餐一顿。”
到了客厅之后,爱菲亚拉拉正喋喋不休述说自玫瑰消失后,家里一切大、小事件的沙蔓,插嘴道:“玫瑰,我们都好想念你的水果茶。”
“爱菲亚,玫瑰才刚回来,你……”沙蔓叫道。
爱菲亚横她一眼,示意她闭嘴。“还有三明治。”她最后的目光落在正边逗“猫儿”玩,边缓缓走进客厅的世善。
刚才“藤之馆”的灯光昏黄,还看不真切,现在客厅里的日光灯几乎比太阳光更亮,世善苍白的脸、凹陷的颊、充满血丝的双眼,在在清楚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干么这样看我?”
他的声音也哑得可怜。
玫瑰不见这三个礼拜,受苦最深的就是他!
思念与罪恶感相折腾下,现在的世善几乎可以称为形销骨毁。
在场诸位女性,最小的沙蔓也虚长他三岁,自然母性本能大大流露。
玫瑰首先冲进厨房,她一定要再度把世善养胖,让他像从前一样健康又漂亮。随着沙蔓也坐不住跟进去帮忙。
“她们怎么了?”世善指指两条仓惶的人影。“哪里发生火灾?”
这会儿他的精神倒全部回来了,连他的伶牙利齿都令人怀念。爱菲亚伸手招他过来。“坐这里吧!”她拍拍身旁的沙发椅。
世善狐疑地看着她,爱菲亚最奇怪了,有时三天不说一句话,有时又整天嘴里念念有辞,老实说,在“玫瑰小屋”住了一个月,他仍然一点都不了解她,甚至有一点点怕她。
但他宁愿她不要说话,因为她每一开口,就要发生事情。
“爱菲亚?”世善还是离她远远的,不肯走近沙发。
“逃避解决不了事情的。”爱菲亚看穿他的心思,笑道。
“可恶!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世善跺脚,却不得不过来。
“你喜欢玫瑰?”
世善闭嘴,他表现的不够明显吗?
“她不是正常人!”爱菲亚试着碰触他的心,但这个人还真别扭。
世善依旧不答,他的心是禁地,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试探的。
而且爱菲亚说的全是废话,他难道不明白玫瑰的情况。
但玫瑰是人、是鬼、是神、是妖……又如何?管她是什么,世善要的只是永不背叛与生死不离,只要玫瑰做得到这两点,其他的,他根本不在意。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他不说就算了,才刚受完试炼的人,爱菲亚也不忍心再加重他的负担。
“我可以选择不要听吗?”怎么躲都躲不掉的麻烦,真讨厌!世善试着做最后的挣扎。
“你不想后悔的话,最好仔细听。”爱菲亚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慎重说道。“不要让玫瑰靠近凡尔赛宫,或接触到任何有关凡尔赛的东西。”
“为什么?”世善才想着要带玫瑰游遍法国,而凡尔赛宫正是他预定中第一个行程,爱菲亚却叫他不要去,原因呢?他要知道原因。
“我不可以说,你只要听话就好。”爱菲亚转身又想上阁楼了。
“等一下!”世善挡住她。“你每次都不说清楚,我……”
爱菲亚拍掉他挡路的手。“顺便恭喜你,明天你的朋友会带一个好消息来看你。”说完,她迳自走了。
“咦?爱菲亚呢?”玫瑰端着茶和三明治走进客厅。
“八成又上楼了?”沙蔓手捧杯盘跟在后面。
世善看到玫瑰脸色大变,三步并做两步冲过来。“你不会再随便走掉对不对?”他的神情充满不安。
“当然,我绝对说话算话的。”玫瑰拥住他,她知道他极度缺乏安全感,她耐心地轻言软语安抚他脆弱傍徨的心灵。
“不可以骗我喔!”世善极力寻求她的保证。
“保证不骗你!”玫瑰举起一只手发誓。“这样你可以好好吃顿饭吗?”
“我又不饿!”她当在哄小孩吗?世善翻个白眼,为自己不成熟的行为和她的语气发火。
“可是你瘦这么多,我好、心疼耶!好不好?吃一点嘛!”说来说去,还是只为了多塞一些东西进他的肚子里。
玫瑰拿了一块三明治和一杯茶在他眼前晃。“吃嘛!我做得好辛苦耶!”
“只吃一块哦!睡前吃太多东西容易发胖,会破坏身材,所以……”
“唉呀!别光吃三明治,也要喝茶,还有你看这块是鲔鱼口味,咬一口试试,火腿的也咬一口……那这个培根……”
“等一下,慢点,我还没吞下去呢……唔……”她根本不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世善吞得有些后悔,早知道凡事不可以开先例,例子一开就毁了。
天啊!这样一口接一口,世善简直被玫瑰玩弄于股掌间,一盘三明治已去掉大半。
沙蔓好气又好笑,万般无奈地摇头望着世善和玫瑰。
这两个人分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她好担心……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也都了解这一点,他们之间没有承诺、没有山盟海誓,却已到了无法失去对方而独活的境界。
但这样的两个人真的有可能永远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可以吗?未来又该如何?
沙蔓默默地离开客厅,她得找个机会和爱菲亚好好谈谈,相信以她的预知能力,该知道怎么做对世善和玫瑰才是最好的。
*9*9*9
原来在心爱的人怀里醒过来,就是这种感觉——致命的幸福。
玫瑰单手支额,一手轻抚着世善熟睡的脸庞,这样百分之百的无防备与天真,和他清醒时的敏感、执拗,真是有天壤之别。
难怪人家说搞艺术的都不是平常人,越和世善相处,越能发掘出他多样的个性与面貌,这样的善变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忍受的。
但看在早已历尽红尘的玫瑰眼里,他所带来的却是数之不尽的惊奇,才撩拨了她平静如死水的心湖。
“唉哟!玫瑰好色喔!一直盯着人家的脸看。”世善不知何时醒来,正张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眸,直瞅着玫瑰笑。
“你这一张漂亮得过火的脸蛋,除了给人欣赏外,还有其他功用吗?”玫瑰现在一点也不怕他。这样一只会闹闹别扭、耍耍脾气的纸老虎最好欺负了。
“漂亮得过火?”世善皱皱鼻子。“如果你肯把它改成‘俟美无寿、天下第一’,我会更高兴。”
“嗯……”玫瑰正想顶他一句。
“世善——”大老远一声惊天动地的女高音平地乍起。
砰!世善突然摔下床铺,玫瑰来不及拉住他。
“你在干什么?有没有摔伤哪里?”她急着跳下床扶他。
世善脸色大变。“完蛋,瘟神来了。”
“什么?”
不用问了,“滕之馆”的木门已经被整个踢开,一名时髦亮丽的美女没头没脑地撞进来。
“天大的好消息!世宇大姊要结婚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捧着你父母亲牌位逼你结婚,世善……咦?你坐在地上做什么?”她的眼光还真专一,明明是世善和玫瑰一起坐在地上,她的眼睛里偏偏只看得见世善。
“芝芝,你不在台湾管理我们的工作室,来法国干么?”天啊!他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好不容易清楚了自己再也离不开玫瑰的事实,正要想法将她永远留在身边,芝芝抢在这时候来搅什么局?
“人家想你嘛……!”毫无预警地,芝芝放声大叫,超高分贝的音波几乎震垮“玫瑰小屋”的屋顶。
“见到鬼啊?”歇斯底里的女人。世善猛翻白眼。
芝芝花容失色指着世善的脸蛋。“完蛋啦,世善!你怎么破相了?”
“呸呸呸!乌鸦嘴,你才毁容啦!”差有够多,人家玫瑰一看到他,想的是他瘦了,要多吃饭,注意身体健康;这个芝芝只会关心他的美貌是否依旧。
“真的啦,看看你脸上这道疤,咱们的工作室毁了。”芝芝指的是三个礼拜前,世善当诱饵被变态抢劫狂约翰划伤的地方。
“我脸上的伤跟工作室有什么关系?”他死也不承认那是“疤”,顶多算是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早晚有一天会好的。
“你是我们工作室的活广告,没有了你这张脸,客户上我们工作室做什么?”芝芝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下。“这样好了,我准许你动用公款去做小针美容,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个难看的疤弄掉。”
世善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她把他说的像是专门卖笑的小白脸。“我喜欢这个疤,我爱死这个疤了,我要把它永远留下来,关你什么事?”
噗哧!玫瑰忍不住偷笑,世善又开始闹别扭了!
其实他昨晚睡觉前才要求她每天烧三次水给他做热敷,然后用乳液按摩,据说这样可以让疤痕迅速淡化,用不了三个月,他的脸又可以恢复成从前完美无缺的模样。
“玫瑰,你不帮我,还笑?”世善的头顶已经可以看到白烟滚滚,她不会想拆穿他吧?
“咦,你是谁?”芝芝总算注意到玫瑰了。
“芝芝小姐你好,我叫玫瑰,是世善的室友,请多多指教。”玫瑰拍拍屁股站起来。“我要去做早餐了,不打扰你们聊天,待会儿请出来吃饭。”她挥挥手向世善道别,转身走出“藤之馆”。
“嗯!是个大美人。”芝芝做出评论。不过,再美又如何?她一点都不担心世善会被抢走,他不是个轻易付出感情的人,她努力了六年才能在他身旁占有一席之地,而他到法国才一个月,别傻了……但……
当芝芝的目光接触到窗边那尊与玫瑰等身大的雕像时,她的自信心一点一点的崩溃了。
“……芝芝,你有没有注意听我说话?”世善大喊。
“什么?”她回过神来,却心绪不宁。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玫瑰小屋’?”
“喔!是克林带我来的,反正你在法国也只有他一个朋友,铁定会来投靠他的。”
“原来如此!”这个臭克林、烂克林,尽会找他的麻烦。“他人呢?”
“他和一个红头发的女人及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下山了。”
“算他跑得快!”世善忿忿地挥着拳头。
“呃,世善,那个……”
“干么?别吞吞吐吐好不好?”
“这尊雕像很漂亮。”芝芝试探地问。“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在台湾,世善是有名的爱钱,如果他肯把这尊雕像卖掉,那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你要卖‘美神’?”
“美神?”
这尊雕像的名字就叫‘美神’!”世善愤怒地咆哮。
他给作品取名字!芝芝脸色一暗,世善一向善变又敏感,他不相信永恒,所以,他的创作往往只是为了捕捉一刹那间的灵感。
他是个天才艺术家,可是他也相当容易喜新厌旧。他这种任性又随性的态度在艺坛是出了名的,有人欣赏、也有人批评,但他依旧我行我素。而曾几何时,这样一个如风般难以捉摸的人,竟开始懂得执着?
“……这尊雕像不卖、不卖!你听到没有?‘美神’是我的,它是我的,谁敢卖它?”世善气得跳脚,暴燥的烈火烧毁了芝芝所有的自信心与自尊心。
只是一尊雕像,世善的独占欲就如此之强?那么他对于这尊雕像的模特儿——玫瑰,又是如何看待?
芝芝不由得又妒又怨,枉费她爱了他六年,她哪里输给一朵金发蓝眸的温室小花?
况且,没有她,世善的工作室怕不早关门大吉。
他虽是个天才艺术家,却是个最差劲的交际家,他太独特、太亮眼,本来就容易树大招风,偏偏又有一副任性妄为的坏脾气,到现在还没被新闻媒体唾弃,饿死路边,可全是她的功劳。
“好好好,你说不卖就不卖。”即便不能卖它,芝芝也不容许它永远留在世善身边。“现在巴黎正在举行艺术展,我们送‘美神’去参展好不好?听说得奖者有一大笔奖金,又可以拓展你在法国的知名度,一举两得,你觉得怎么样?”
有钱可以拿耶!冲着这一点,世善倒是很认真在考虑。
他早就想带玫瑰去旅行,无奈口袋里没钱,要是能赚到这一笔……
但爱菲亚警告过不能让玫瑰接近凡尔赛宫,不知道她的话里还有没有别的意思?这一点倒很令人担心。
可是老把玫瑰关在家里真的很可怜,而且在这里,他和玫瑰单独相处的机会又很少,老是有不识相的大灯泡爱搅局,有够烦人。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好,我决定送‘美神’去参赛。”世善终究抵不过和玫瑰单独相处的诱惑。
“我立刻去办手续。”芝芝弹了一下手指。有一点她没有告诉世善,参展的作品若是得奖,还得摆在罗浮宫展出一年,然后巡回法国一周,他想拿回雕像,等个三年吧!空下来这三年的时间,她不信骗不了他进礼堂。
噢!还有一个首要之务,绑他回台湾,彻底隔离他和那个叫玫瑰的女人,幸好这一点世宇大姊给了她最好的藉口。
“世善,世宇大姊下个月要订婚了,她要你回台湾参加她的婚礼。”芝芝从皮包里抽出一张红帖子。
“真的?”刚才他被芝芝突然闯进来弄昏头了,没听清楚她喊些什么,这时接过红帖,简直不敢相信!有人可以这么神,只花一个月的时间,就将他大姊骗进礼堂。
世善打开信封,抽出来的是一张结婚沙龙照,大姊挺了解他的,知道他的好奇心比较强,没寄一般的帖子给他,反而给一张照片,让他可以先睹未来姊夫的真面目。
照片中的大姊脸上挂着一朵灿烂的笑花,而且……老天!她身上的白纱礼服是难得一见的裤装,他这未来的姊夫倒体贴,晓得大姊死不肯穿裙子的个性。
他翻过照片,后面有几行大姊的亲笔字。“王豫?”
“你未来的姊夫,‘飞扬集团’的总裁,是个很了不起的男人。”芝芝指着站在世宇旁边,有着鹰一样的气息,像个惯于主导一切的男人,介绍道。
“大姊好像很幸福。”世善有感而发。他不禁幻想,相中的新郎、新娘若换成他与玫瑰的话……啊!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他居然会想到“结婚”,许下一辈子的诺言,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已经不会那么害怕了,或许他真的寻得到“永恒”也说不定。如果对象是玫瑰的话。
这不是世善!芝芝厌恶地撇开头。
那个像风一样、孤傲又飘缈的男人居然会发出这般温柔的眸光,他已经渐渐变成一个平凡的居家男人了,这不是她要的。
“世善、芝芝,可以吃饭喽!”玫瑰在门外喊道。
“马上来。”世善兴奋地打开房门,拥着玫瑰往厨房走。“早上吃什么……”
“我特别做了稀饭,你说好怀念的。”
“哇!玫瑰,你真棒,我爱死你了——”
望着那俪影双双,芝芝的心揪得更紧,她脚步沉重地跟在他们身后,恨意像无边的黑夜渐渐笼罩过来。
尤其当她看到餐厅里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时,心中恨意更甚,这是她最大的弱点——不擅家务。
瞧世善那眼睛发亮的模样,笑得像个大白痴。
芝芝再也忍不住,她走过去,左脚绊右脚,整个人往餐桌倒下,一桌子吃食如她所愿翻覆一地。
世善和玫瑰面面相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就……”芝芝甩着一身汤汤水水,状似狼狈,心里却得意万分。
“你……”世善气得说不出话来,他饿死了,而这个笨女人居然搞砸了他的早餐。
“算了,世善!芝芝也不是故意的。”玫瑰先招呼芝芝到洗手间清洗干净,接着赶快收拾善后。
等着瞧吧!芝芝在心里道,她不会轻易退缩的,往后“玫瑰小屋”的日子可热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