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海与欧阳炵的婚姻关系始终相敬如冰,她原以为两人关系稍有改善,可从那日拒绝他后,他再度与她保持距离,目光也有意无意的回避她。
虽然她心里难受,却仍打起精神,面对生活。
白天在学校,她认真教书,以活发开朗的一面面对学生。跟单纯的孩子们相处,可以让她忘却内心的落寞与忧愁。
眼看寒假即将来临,她正式教书这半年来,发生许许多多的事。
在她任教不到半个月,欧阳炵出了一场严重车祸,之后她每天下班便往医院跑,现在回想起来,那段忙碌的时间,反而是她最愉快、最无负担的时光。
虽然欧阳炵身受重伤,一度令她担忧、惊惧,但他积极的面对,让她也乐观看待他的复原。另一方面可以每天去探望喜爱的男人,与他分享她工作的点滴。那段天天照面的单纯相处时光,她深深怀念。
谁也无法料想,所有的一切竟瞬间改变,他被毁婚,继而娶了她,但他们两人的关系,却进入相识十数年来最冷淡的时刻。
内心突地涌起一股沮丧,宁静海拉回飘忽的思绪,整理办公桌上的资料,把一叠作文簿放进纸袋里,准备带回去批改,明天学生就要开始放寒假了。
她拿起包包,挂在肩上,手里抱着纸袋,走出教职员办公室。
“静海,要回去了?”身后一位男老师对她打招呼。
“高老师,你不是先走了?”看见踅回来的高明远,她有些意外。
负责接送她上下课的司机告知将到达学校,她才准备离开办公室。
“忘了拿手机,等我一下,一起走。”高明远忙转进办公室,从他的办公桌面拎起遗落的手机,再转出办公室。”
“东西这么多,我帮你拿。”两手空空的他,接过她抱在胸前一堆厚重的书籍讲义。
“谢谢。”宁静海礼貌地道谢。
“你很认真,不但准备这么多讲义教学,放假还把学生作文簿带回家研究?”
瞥见大包纸袋里装的是一叠作文簿,他有些好奇。
“我希望利用寒假,将孩子们这学期的作文再重看一次,给个总体评量。”她笑说。她很喜欢看小学生写的作文,无论内容是快乐或悲伤。
“你是我见过最认真、最投入的好老师。”高明远微笑赞美。
其实新学期开始,看见新来的年轻老师,就引起起他的注目,再观察到她教学认真,把学生当作自己孩子般关心,与学生互动良好,令他对她更加欣赏。
只可惜,还没找到适当机会邀约她,竟从报纸上先得知她与豪门订婚之事,不久便闪电结婚,害他才萌生的情愫,不得不潇洒忘怀。
两人一起走往停车场,一路上闲聊课堂琐事。
欧阳炵去香港出差三日返台,原本该先回公司的他,却交代司机驱车前往宁静海教书的小学,打算接她一起回家。
今天是她这学期上课的最后一天,而他竟是第一次前往她教书的学校。
坐在后座,他不禁拿起一旁的手提纸盒,思考待会儿见到她,该用什么语气、表情把东西送给她。
离开三天,他心里时时刻刻惦记着她。
这段时间,因冲动而和她成为夫妻,令他不知如何与她自在相处,即使意识出自己对她的情感,却因曾对她造成的伤害,而不知如何与她亲近,当对正常夫妻。
当她从露营活动平安归来,他情绪激动地搂抱她,渴望与她肌肤相亲,热切爱她,却因她眼中的阴郁、惊惧,教他却步,不敢有一丝勉强。
他知道,如果他开口要求,她不会拒绝,但他不愿强求她,不愿再加诸她一丝苦痛。
他努力压抑欲望,但想要她的欲念不断攀升,光是看着她,便觉得身体发疼,逼使他只能一再避开与她的目光交会。
这趟短暂出差他想了许多,觉得不该任两人的关系继续僵持着。
其实他明白问题一直出在自己身上,即使面时他的改变,宁静海对他的态度一直是热络关怀的。
他不该再压抑情感,该向她坦然说明自己的心情,并且为那夜的罪大才重行寻求她的原谅,重新开始夫妻生活。
他渴望像过去一样呵宠珍惜她,不再让她在婚姻里感到闷闷不乐,强颜欢笑。
结束工作,他特地查了香港有哪些知名的甜点,想为她带回一份她爱吃的甜点,当作见面的轻松话题。
原本就近买份点心便可,他却找了许多家甜点店,为买份点心,犹豫许久。
最后,他特地搭半小时的车,前往铜锣湾一间知名甜点店,跟着人潮排队一小时,才买到这盒精致手工巧克力甜点。
他选择购买手工巧克力,是因他第一次给她的甜点便是巧克力。
“炵大哥,这个巧克力好好吃,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巧克力!”
小小的她,一张小脸笑得好开心,小手提了—个手工巧克力,塞进他嘴里。
即便事隔多年,他仍清楚记得那情景。
其实,是他不爱巧克力的甜腻,才把亲戚出国带回来的巧克力,拿给还是孩子的她享用。
没料到她会那么开心满足,对精致的手工巧克力爱不释手,小口小口吃得小心翼翼,明明怕吃完就没了,却又大方地塞给他最大块。
他记得在嘴里化开的巧克力滋味,甜腻中带着苦味,但伴着她甜甜的笑靥,竟让他觉得这巧克力不错吃。
之后,他喜欢买甜点给她吃,只要有空去庭院凉亭找她,便会带盒点心给她。
他发觉她对任何甜点都能尝得全心全意,幸福满足。
她容易满足、拥有明亮笑容的她,早成为他心里的一盏灯,让他在课业繁忙、事业压力下,得到一份舒服慰藉。
当初得知她对他的感情,令他非常震愕,难以接受。
但在这段时间的相处、细想过后,他发现其实要爱上她并不难,只因他伤害她在先,才会无法自然面对两人的新关系。
当他车祸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坐在床边,眼眶湿润、脸色焦虑苍白的她。
她每天下班后便赶去医院陪他说话,不断地鼓励他,说笑话消除他的沮丧。
他受重伤,陪在身边的,不是他曾认定牵手一生的未婚妻杜琍苹,而是像妹妹般的宁静海,是她不离不弃,耐心地照料陪伴他。
也许她从很久以前就默默爱上他,只是极力掩藏对他的爱慕之心,装作无所谓地称赞他的历任女友,却不肯接受任何人的追求。
他强要娶她,她曾伤心拒绝,却不是对他没有真感情,而是怕破坏两人过去和谐的兄妹情。
他一直以为只将她当妹妹,但受伤之后,他与她的相处,却比跟杜琍苹更密集、更自在。
也许,他当初执意娶她,不单单是为了报复杜琍苹的叛离;也许是他内心深处,早认定她才是会陪伴他恒久的对象。
担心她在深山里受伤,他在漆黑风雨中莽撞失常的举动,这才让他意识到对她感情的转变,他已然将她当成伴侣,比自己的性命更加在乎、看重。
他为一盒手工巧克力,第一次排队买东西,拄着拐杖伫立在人群中,清一色的年轻女性,只有他一个大男人,他竟不觉得尴尬、别扭。
当他拎着纸盒,离开店门口,尽管额上因阳光热出汗珠,他双脚站得酸疼,内心却莫名有种踏实、满足感。
他其实不需要为一盒巧克力甜点浪费这么多时间、体力,但不在意排队的他,这才更加确信,自己乐意为她付出的心情。
原来,他爱她,比他以为的还多更多。
他希望,这盒特地为她远道买来,辛苦购得的巧克力,能甜甜地润化两人近来的尴尬与苦涩。
他期待见到她品尝甜点时,唇瓣上会漾起的自在甜美笑容。
当她见到他亲自来学校接她,是否会惊喜高兴?
当她得知购买这盒巧克力的经过,是否会被他的心意所感动,愿意真心原谅他曾经的错误,给他弥补的机会,恢复过往的和谐相处?
一路上,他心情竟是莫名紧张期特着与她的相逢。
不久,车子驶进学校停车场,这个时间学生已经下课,许多教职员也已离去,停车场只剩三三两两的车子与摩托车。
他方才让司机通知她一声,十分钟后到达停车场,要她准备出来,但并未让她知道,他已在车上等她。
车子才停妥,透过车窗,他眼尖地看见不远处,宁静海正要穿过篮球场,朝停车场方向而来。
一看到她,他心喜的准备下车见她,给她个惊喜。
可下一瞬,他开车门的手却顿住了,因为他看见她身边紧跟着一个男人。
身材高壮、皮肤黝黑的男人,双手捧着一叠书籍资料,一路上跟她有说有笑。
矮对方一颗头的她,偶尔抬头跟对方回应几句,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她朝他所不认识的男人笑得那么开心自在,令他胸口一窒,非常不舒坦。
篮球场右侧,几个外校中学生正在打篮球,有个人跳跃灌篮,篮球打在篮框边,往后用力弹开,弹过了篮球架,直飞向从球场旁穿越而过的宁静海面前。
欧阳炵蓦地心一颤,担心她被球打中,而宁静海也被从天而降的球惊吓到。
眼见迎面而来的球直接要打上她的脸,千钧一发之际,她被一把拉开。
高明远一个转身,以背部承受突袭的篮球,将宁静海娇小的身躯护在胸前。
“啊!”她惊叫,背贴着他胸膛,而他则一手横在她腰际。
她听到身后球打中物体弹跳开的声响,忙转身看向他,神情有些紧张。“受伤了吗?”
“没事,我的背很硬。”他对急着检查他有无受伤的她拍拍背,笑说。
一旁赶来捡球的学生对他们道歉。
他扬扬手,表示没事,拉住她手臂,将她拉离危险的篮球场。
欧阳炵看着眼前短暂的意外插曲,神情一凛,内心顿生一股醋火。
雷雨交加的那晚,在山里背小静返回营地的男人,跟眼前的男人身形相仿,他那日虽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他几乎可以判断是同一人。
那时因为介意,他事后让人调查背她回营地的男老师姓名,知道对方单身,是她班上的体育老师,两人常有接触,让他更心生芥蒂,却努力要自己将这份不理性的醋意掩藏。
方才瞬间的意外,那男人直接以身体挡住球,保护了她,而那一晚,在山里寻到她踪迹,热心背她离开的他,感觉不像只有单纯的同事情谊。
一瞬间,欧阳炵心绪紊乱,醋意翻腾,恨不得尽快下车,将她拉扯进车里。
才要开车门,突地手机响起,接起秘书的来电,他神情惊愕。
“我立刻过去了解状况。”匆匆结束通话,他交代司机学校,将他送到大马路边,他下车招揽计程车前往杂志社,让司机转回学校接小静回家。
***
宁静海回到家,欧阳炵尚未回家也未回公司,司机只告知从机场接他回来的途中,临时有急事,他改搭计程车离开。
他出差三日,她很想念他,这三天她又累积一堆事情想与他分享。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自言自语,虽然他回应不热络,却也没嫌她聒噪,所以她还是习惯和他报告工作及生活琐事,才不会觉得两人的相处冷淡过了头。
他今晚会回家吃晚饭吧,她前往厨房,打算多做几道料理及新学的港式小点。
当她在厨房忙碌时,欧阳家出现一名意外访客,在宅邸大门外引起一阵骚动。
宁母神色忧虑的跑来厨房找她,听到不速之客的名字,宁静海惊诧不已。
“你……来这里做什么?”系着围裙的她刚踏进客厅,就看见依旧美艳绝伦的杜琍苹,内心莫名感到不安。
“当然不是来看你。”杜琍苹姿态高傲,迳自往沙发落坐,跷起一双修长美腿。“炵还没回来?”她随手拿起报纸翻阅,明知故问。如果他在,她不可能顺利进来。
“你找炵大哥做什么?”宁静海对她的喧宾夺主有些恼意,却做不到开口赶人,而且她更在意对方的来意。
“我找炵做什么,不需要向你报备。”
“我是他老婆,有权利过问。”宁静海鼓起勇气宣告。她讨厌杜琍苹的态度,更对她充满妒意与敌意,只因欧阳炵仍对她念念不忘。
闻言,她抬眸扫她一眼。“是老婆?还是厨娘?”她勾唇淡笑,宁静海的打扮,跟一旁的佣人无异。
她的冷讽教宁静海一时哑口无言。站在学校的讲台上,她可以口沫横飞,侃侃而谈,可是一遇到杜琍苹,却完全无从招架她的恶言相向。
“既然炵还没回来,我改天再来找他,反正我们在香港已相处三日,不差这一时。”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说什么?”她的话却令宁静海讶异,忙追问。
“我说,我跟炵在香港朝夕相处三天三夜,还跟他同班飞机回来,在机场才分道扬镳。”杜琍苹故意强调。
“你胡说!炵大哥是去工作出差,怎么可能跟你在一起?”她怒声斥责,不相信欧阳炵跟她暗通款曲。
“我是不是胡说,你可以向炵求证,要不注意一下娱乐新闻或八卦报纸,有人可以为我作证。”她艳唇一勾,拎着名牌包转身,踩着高跟鞋傲慢离去。
杜琍苹趁欧阳炵不在,特地跑一趟,主要是引导媒体而来,为她炒作话题,好转移另一件被揭发议论的丑闻。
那件丑闻若被证实,对她的杀伤力太大,她只好制造另一起重大绯闻,转开媒体的注意力,无法分神探查事情的真相。
宁静海完全不知杜琍苹的深沉心机,当场被她一席话惊骇住。
她不该轻易怀疑炵大哥,但杜琍苹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兴风作浪,这段时间,他们两人是否仍有联系?
她害怕知道真相,更没勇气向炵大哥探问,因为她知道他对杜琍苹仍有感情。
欧阳炵尚未回家,宁静海却先从晚间新闻看到令她震愕的消息——
名模杜琍苹在今天下午与前未婚夫欧圣集团少东欧阳炵,搭乘同一班机由香港返台。
两人下机后,并无交谈,先后各自出关,但搭同一班飞机,是否纯属巧合?
欧阳炵于三日前飞往香港,是为欧圣集团出公差,但杜琍苹的助理透露,杜琍苹已在香港停留数日,且与欧阳炵有密切往来。
今日早报八卦头条,杜琍苹被大篇幅爆料她在纽约参加一场私人变装派对,被狗仔拍到香艳火辣的性爱画面。
因参加的人全化了浓妆,带上面具,因此照片画面被她的经纪人出面严重否认,扬言会对报社提出告诉,且强调那个时间她人已不在纽约,而是前往香港。
可短短半天,就爆出另一件重大绯闻,各大媒体追踪拍摄到杜琍苹于傍晚六点左右独自前往欧阳宅邸,短暂停留便又匆匆离去的画面。
两人是否旧情复燃,已经结婚的欧阳炵,是否跟前未婚妻产生婚外情……
只见记者口沫横飞,滔滔不绝报导扑朔迷离的八卦绯闻,听得宁静海的头轰然作响。
她不想相信这起绯闻的真实性,但记者确实拍到欧阳烙与戴着墨镜的杜琍苹先后步出机场的画面。
他们两人同搭一班飞机,是巧合吗?炵大哥是否在香港与杜琍苹约会?
想起不久前才登门撂话的杜琍苹,宁静海更觉胸口紧扯,感觉不堪与受辱。
万一,欧阳炵背叛她怎么办?可他原本就对她没感情,这个因冲动而结的婚,其实毫无保障与承诺可言。
万一,炵大哥原谅曾背弃他的杜琍苹,与对方重修旧好,她情何以堪?
不断攀升的负面想法,令宁静海心情沮丧,悲观至极。
陡地从大门玄关处传来脚步声,垂头丧气坐在沙发的她,抬头看见踏进客厅的欧阳炵,心一颤。
“琍苹来过?”他拢起眉心,心急地质问。
返家途中,在车上他接到秘书来电告知,才知道杜琍苹故意将他扯进她的绯闻,企图混乱视听,令他非常愤怒。
“她来做什么?又跟你说了什么?”愤怒之余,他最担心的是杜琍苹会以言语伤害了小静。
“她想找你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宁静海脸色阴郁,语气中难掩一抹怨慰。
“你相信她的片面之词?”她消沉的模样,让他轻易猜出杜琍苹可能的造谣生事,他知道她难免会受到影响,可她对他的不信任,令他感觉受伤,
“你……在香港跟她在一起?”宁静海纠起眉心,幽幽探问。挣扎犹豫许久,她决定勇敢向他问清楚。
她希望他否定,能给她一句安定心绪的承诺。
“你认为我假借出差之名,跟她暗通款曲?”欧阳烙不敢置信,她竟怀疑他!
“因为我们凑巧搭同一班机,你就认定我跟她出游?”媒体捕风捉影,大肆渲染,他可以不予理会,却无法接受她对他的不信任。
“只是凑巧?”
宁静海的追问,是希望得到他更确切的否认,但他却认为她有更多的质疑、猜忌。
“不是凑巧,是杜琍苹刻意而为,我事前并不知情。”虽然愤怒,欧阳炵仍试图冷静解释。
上飞机时,他虽然有看到隔排而坐的杜琍苹,这几个月前他还深爱的女人,如今巧遇,他连怨怼的情绪都没了,只当她是陌生人,之后没再看她一眼。他当时根本没想到,她与他同搭一班飞机,同坐在商务舱,是刻意被设计的。
再一次得知她的心机深沉、狡诈,他庆幸自己当初被她甩了,没眼盲地将她娶进门,他才能有机会爱上真心相待的好女人。
“……你其实……还……爱着她?”宁静海细声说出内心最大的伤心及隐忧。
隐藏在心中的话说出口,她便后悔了。她并不该问的,她不想听到他承认。
“我还爱着她?”她的轻颤细语,教欧阳炵听了,神情震愕。
她竟然认为他会继续爱着那个肤浅浮艳、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怀疑他的忠诚,更误解他的感情,令他大受打击。
“没有吗?”宁静海鼓足勇气直视着他,他的激动令她产生一丝希望,冀盼他否认。
他不爱她没关系,至少,他已放下对杜琍苹曾经的深情,对她就已是一大安慰。
“你认为我还爱着她?”欧阳炵眼眸带怒反问。
她没感受到他对她的感情,他能理解,因为他尚未找到合适机会向她告白。但她竟认为他还对背叛他的杜琍苹深情难忘、猜疑他对婚姻不忠、跟前未婚妻搞婚外情,这对他的人格是极大的羞辱。
她信了媒体的渲染报导、信了杜琍苹三言两语的挑拨,却对身为丈夫的他猜疑不信任。
“你……留着她的照片,还有婚纱照……”宁静海怯怯的道。她不该再追问下去,可这敏感话题一旦被揭开,便难以合上,无法假装没事。
“我留着她的照片就代表我还爱她?”欧阳炵倏地拔高音量质问。杜琍苹的照片早被他全丢了,之前留着,是他根本懒得处理。
没想到她对他一直心存猜忌,她对他的误解、不了解,让他更加难受,一时怒不可遏,无法再冷静解释,竟负气地迁怒起来。
“你这是翻旧帐、无理取闹!要说暧昧,你跟那个姓高的事,才要好好跟我解释!”深藏在心中的妒意醋火,现下全被翻搅出来,他要问个明白。
“你说什么?”他的指责,教宁静海困惑。
“你去露营活动闹失踪,是高明远冒雨找到你,还背你回营地;今天下午,你跟他拉拉扯扯、有说有笑,是不是压根忘了自己已婚身份?”他一时情绪失控,口不择言。
“你……派人跟踪我?”宁静海神情惊骇。
露营那晚,她为了找学生,扭伤脚踩被困在山里,返回营地时,同事告知她,有人打电话急着找她。
看通话纪录显示是欧阳炵,她曾回拨,却没人接听,于是打回宅邸请母亲转告一声,因怕母亲担心,她没告知短暂失踪及脚踝轻微扭伤之事。
之后,欧阳炵没再联络她,以为没什么大事,隔天傍晚返家,也忘了询问他。
她没想到,他竟是打电话查勤,甚至暗中派人跟踪她!否则怎会知道她短暂失踪,还被高明远背回营地之事?
而今天下午她前往停车场,途中在篮球场发生小意外,高明远好心护住她的举动,也让他派人监视到了。
难道,他交代司机负责接送她,是为了限制、监看她的行动?
脑中瞬间涌起的不堪臆度,令她难受不已。他怎能这样怀疑她?
“我不需要派人跟踪你。”那些全是他亲眼所见,但此刻他无法好好解释,只因气头上的他已失去理智,更被未曾有过的妒意搅乱思绪。
“明明是你做错事,为什么怀疑我?”宁静海抿着唇瓣,眼眶盈上委屈的泪雾。
一颗心,紧拧,扯痛。
“我做错事?”欧阳炵脸色铁青,她竟从怀疑变成直接认定他有不忠罪行。
“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的品格!”
他气结,拄着拐杖,悻悻然转向书房。
望着他显得陌生的背影,两行热泪无声地滑落脸庞。
下一瞬,从远处传来的撞击碎裂声,令她心惊胆战,心口揪扯。
仿佛他摔碎的不是花瓶瓷器,而是她的心。
欧阳炵一踏进书房,拿起矮柜上的花瓶便朝地上用力一摔。
他气的不是她,而是莫名对她发火的自己。
该死!为什么他会跟她怒目相对,争吵起来?
他急着回来,是为了向她澄清、解释,为什么最后竟是指责她的不忠?
他信任她的感情,相信她对高明远无心,但他却对假想情敌心生敌意,在心里埋下嫉妒种子,才会在未让她得知他的感情前,便让内心的占有欲搅乱一切。
懊悔不已的他,怪自己的不理性,竟对她恶言相向。
想起她泫然欲泣的表情,他心口一揪,责怪自己方才为何没将她揽进怀里安抚。
此刻的欧阳炵,突然对已无爱恨情仇的杜琍苹,心生怨气,这一切,全是她引起的。
他掏出手机,拨电话给秘书。
“联络E报社主编,发出声明稿,杜琍苹想利用我声东击西,媒体该探查的真相在纽约,而非欧阳宅邸。还有,联络律师,我要对杜琍苹提出告诉。”
杜琍苹想利用他转移媒体注意力,他会让她知道,她这招是玩火自焚!
如果没有牵扯到小静,他可以不当一回事,任媒体去揣测。但现在他不仅不会闷不吭声,还会反击到底,让媒体去追逐她自惹的丑闻,让她在演艺圈再难立足。
他本不想对曾经爱过的女人如此决绝,即使她弃离背叛他,他也未曾想直接报复或为难她,但这一次的事件,他不会心软,因为他不允许有人伤害小静。
下午他从小学匆匆离开,就是因得知杜琍苹故意放消息给媒体,制造与他同班飞机、同游香港的绯闻,担心被小静误解、造成伤害,他才急于去了解真相,考虑是否压下新闻。
然而,了解事件的真实情况,让他气愤莫名,杂志社暗示,要买下这件绯闻,必须连同杜琍苹的性爱派对疑照一同买下,事件才能真正圆满善终。
他意外杜琍苹竟想利用他为她收拾烂摊子的同时,也不禁佩服她的厚颜无耻。
杜琍苹的意思很清楚,除非他买下近日不利于她的丑闻疑照,否则,她会全力制造跟他的婚外情风波,混淆真相。
虽然跟他扯上婚外情,对她的形象也有损伤,但比起被证实她私生活淫乱,被详细报导出轰趴性爱照片,跟前未婚夫旧情复燃的过错,对她的伤害力要小很多。
更何况当初取消婚约,是他被媒体挞伐,而她被当成受害者受到同情。
这桩大丑闻虽然价码不便宜,但对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他曾考量为了不牵连到小静,或许选择花钱消灾。
然而,杜琍苹竟直接登门造访,还故意牵扯小静,既然事件已被彻底摊开,还造成他跟小静吵架,他也不必再息事宁人了。
结束跟秘书通话,他看着大理石地板上方才被他一怒之下砸碎的花瓶碎片,不禁叹了口气。再度想起前一刻跟宁静海的争执,不知要怎么向她道歉。
他突然想起费心为她买的手工巧克力。待会儿拿那个向她表示歉意及善意,应该很合适。
只是他却忘了,那盒巧克力被他拿到哪里去。
急忙打电话问司机,是否仍置在车后座,司机却说看见他下车时提着去搭计程车。
很好,他把东西遗忘在某部计程车里了。
一瞬间,他感到气馁无比。他排队那么久,千辛万苦为她提回来的精致手工巧克力,竟送给不明人士。
少了道歉和好的伴手礼,他竟不知该如何化解与宁静海的争吵,只能待在书房里整理混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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