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有名丫头恶名昭彰!
传言,白琰王朝首富秦家的三位男主子都对她有情,因而爆发出一连串丑闻,闹得人尽皆知。
话说秦府三兄弟,大爷秦在松,虽已有十房妻妾,却仍对这俏丫头垂涎不已,几次想强娶为第十一房小妾。
二爷秦藏竹为她与贵为郡主的妻子翻脸,郡主气愤之下抱着幼子跳水,造成一死一伤,儿子死了,郡主发疯,他受此打击离家出走,至今不知去向。
至于老么秦有菊,自幼体弱多病,终日卧床,一年到头脸上难得有几日的好气色,而他对这名丫头亦是情有独钟,几次言明将来非她不娶,至今严守诺言,已满二十,仍未娶亲。
一个丫头能搅得秦府三个男主子为她失常,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人人唤她秋儿,她原是秦府一名远亲的丫鬟,随家道中落的女主子前来投靠,但来到秦府没多久,女主子便闹出未婚产子的丑事,最后甚至难产身亡。
照理说主子既死,她就该离开秦府才是,但为何不,理由是——
“我说老三,虽然老二将当家的棒子交给了你,可你这破身子我瞧了还是挺担心的,要我说,你不如像从前一样,继续养病间适,别操劳这些事了,大哥我再不济,好歹也娶了十房妻妾,这些女人在咱们家吃吃喝喝这么多年,也该让她们做点事。
“我观察过了,我那第八妾颇精明能干,重要的是对我死心塌地,将家业交由她打理最为稳固。”秦在松内举不避亲,在厅堂上说服么弟将大权交出,眼珠不时飘向站在一旁伺候的俏丫头。
那佳人有双剪水瞳眸,朱唇皓齿的,令人瞧得心痒难耐。
“咳咳……”虽然已是春末夏初,但秦有菊仍是头戴暖帽、肩披白狐暖裘,两片薄唇血色极淡,刚才开口,就先咳起来。
而他身上带有一股药香,幽幽沉沉,闻起来舒服不腻。
秦在松听了嫌弃的皱起眉,而后将放在俏丫头身上的目光收回,改瞧向自家兄弟。
“瞧你咳的,你这身子——啧啧!”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他频频摇头。
“三爷,润润喉再说话吧。”秋儿倒了杯温水递去。
感激的接过喝下,喉咙不再发痒后,秦有菊才歉然的朝大哥道:“不好意思,我这破身子让大哥见笑了。”
他撇撇嘴。“再怎么见笑,自家兄弟还能怎么着?我看你就依了我的建议,让我那位八媳妇接手管家吧!”
秦有菊面有难色。“可是嫂子是女流之辈,咱们白琰王朝对女子抛头露面总是忌讳……再说,她好像是怡红院出来的,我怕……由她代表秦家出去谈生意,旁人会不服。”
听了这话,秦在松脸皮绷了绷。他性好渔色,经常流连妓院,见美的、有风情的就娶回家,这第八房小妾就是妓院的红牌。
“若你嫌她出身不好,那也还有我的第五妾,她过门前帮娘家人卖豆腐,被称为豆腐西施,她做过生意,有经验的,我让她在帐房里管帐,不用到外头去应对,让你省些工夫看帐以免伤眼,如何?”他又提议。
“咳,大哥用心良苦想替我分忧,小弟不胜感激,不过二哥走时将家业交给了我,我不好辜负,说什么也要撑下去才行。”秦有菊仍是客气的婉拒。
“你——你这死脑筋,我这般费心计较,你当只为我自个儿吗?老二丢下一切一走了之,摆明不管咱们死活,要咱们自生自灭,再说了,我这性子和你那身子,都不是主事的料,为了确保咱们未来的日子能继续富阔安稳,自然得将大权交给有能力的人,这利害关系你懂是不懂”他气急败坏的说。
三兄弟里就数老二最有能力,他自个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早年曾不自量力的主事过一段日子,结果险些将秦家大业给毁了,让一家老小上街喝西北风,自那之后,他不敢再以长兄的身分插手管事,情愿当个闲闲无事的大爷,成天在妓院里泡着。
然而自个儿虽撑不起家业,老三却也不是可靠之辈。从小到大,都不知在鬼门关前走过几回了,可这小子总有办法再折回来,尽管小命勉强保住,但身子娇贵得很,根本禁不起操劳,要知道,秦家可不是一般富户,而是跺个脚就足以让国库坍去一角的大富之家。
秦家庞大的生意,可不比皇帝治国简单,想想老二会走,或许不单是跟郡主呕气,多少也跟沉重的家业脱离不了干系,老二这是聪明,早早抽身过他轻松舒服的日子。
“大哥的意思我懂,您是担心小弟担不起秦家的重责大任,可小弟却不这么认为,我身子是差了点,可脑袋并不差,举凡和帐有关的,我样样做得到,不比二哥差多少,二哥既放心我当,那大哥也不必太担忧,小弟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温文的说。
秦有菊身形虽瘦削,可五官十分立体,轮廓斯文而清俊,别有一番俊逸清远的气质,说话时虽未显铿锵有力,但声音温厚令人不忍拂之。
若一般人与他说上话,定对他服服帖帖,自然而然从之顺之,但秦在松根本不吃他这套。
“你这小子,怎么也与你说不通,随你想怎样了,这家业你爱管就管去,可你凭什么扣我的月银,从五百两变成四百两,这让我怎么养活那一院的妻妾”秦在松怒问。
这才是他扯了半天的重点,管他家业谁去扛,今儿个他讨的就这一条,秦家三兄弟除公款外,每月另有银钱私用,想老二在时也没敢动他的月银半分,但这病老三居然一掌权就扣他银子,他活得不耐烦了吗?
“你的月银被扣了?这事儿……我得问问秋儿。”秦有菊皱皱眉后道。
“问秋儿?”关她什么事?
“我忘了对大哥说一声,我当家忙,就将发月银的事交由秋儿打理了。”他解释。
“我的月银你让秋儿来发放?”秦在松愕然。
“是啊,秋儿的脑筋灵活,对帐又颇有一套。秋儿你说,为什么要扣大哥的月银?”秦有菊转而问向身边的俏丫头,让她解释理由,免得大哥一怒,连屋子都给拆了。
秋儿长睫轻扬,秋波微转,她双眸含笑,款款走上前。
“大爷平日月银五百两,可近半年来已经透支近两千两,这笔钱迟迟无法补回来,我只好先由大爷的月银里扣,每月扣一百,直至两千两归库为止。”她声音清脆干净,比银铃声还悦耳,数帐时头头是道,一点也不含糊。
“你……你这是追债?”
“大爷了解就好。”她白玉般的脸庞微笑起来,螓首轻点。
“你一个丫头什么身分敢向我讨债真是反了,反了!”秦在松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手一挥,将眼前的樟木茶几给掀了。
秋儿柳眉一挑,不惊不惧,姿态秀美的站得挺直。“想当年二爷当家时,因故挪用了公款,您不也来追债,道是亲兄弟明算帐。那二爷二话不说,马上卖私产补回,还连利息也一块算了,而您,我还没算利息,若以五分利计算,每月还得多扣您一百两银才行。”她不疾不徐的说。
秦在松被堵得说不出话。
她见状,笑了笑,转向秦有菊问:“三爷,我这样处置可妥当?”
“妥当,甚为妥当,相当公正。”他连连颔首。
“公正个屁!”秦在松气愤的由椅子上跳起。“老三,你比老二还狠,竟放任一个丫头骑到我头上来!”
“大哥,话不是这样说,秋儿说的也没有错,公私要分明,否则咱们家这本帐岂不是要乱七八糟?”秦有菊实事求是的说。
“你!”秦在松咬牙。“好,月银这事我就不计较了,可我问你,当初说好咱们南郊的那块地要卖给翠花娘家的,为什么又反悔了?”他再寻事质问,翠花正是他的第十房小妾。
“南郊的那块地是吗?那我得再问问秋儿了。”
“又问秋儿”秦在松芝麻绿豆眼一瞪,简直要喷火了。
秋儿嫣然一笑。“这事儿是我阻止的。”
“你凭什么?”他横眉竖目的问。
“是这样的,那块地卖了也无所谓,可买方出的价格不太合理,我让人先去评估评估后再做打算。”
“当初说好是两百两,怎能出尔反尔,这教我怎么跟翠花交代?”
“那块地值一千五百两,两百两贱售未免太不合理,难不成您是故意让咱们损失,好图利翠花夫人的娘家?”
“我……”事实确实如此,翠花成天哄着他送块地给她家人,那女人才进门一年多,自个儿对她还新鲜着,她的要求怎好拒绝,也就勉勉强强答应了,可这块地归公,不能由他一人作主,且当家的毕竟是老三,便说由翠花娘家买下,那两百两其实是由他咬牙拿出的,本想老三软弱,哪敢质疑他的决定,哪知道老三没意见,有意见的竟是秋儿,这像话吗?
“地是我秦家的,我要以多少钱卖出是大爷的事,你这丫头管得着吗?”
秋儿瞧向秦有菊。“那请三爷决断好了。”她将问题丢给当家的去解决。
他不禁为难起来。“大哥,那地是咱们兄弟的,只要价格合理,小弟没意见,你若真要送给翠花嫂子,自家人就打个折,算你一千两百两吧。”他开了价。
“一千两百两,我还欠公款两千两没还,哪有钱再拿出来?”秦在松愕然。
秦有菊无奈地说:“大哥,翠花嫂子只是您十个小妾之一,若送出这块地,对其他九位嫂子怎么交代?难道每个人都比照办理,人人送上一块地?就算如此,这也是大哥的私务,总不好要小弟全都帮衬吧?”
“这……”秦在松又哑口了。人家说得合情合理,的确没义务帮他每一房妻妾都置田产。“那……好……好吧,算你说得有理,可另一件事,你又怎么说,我安排一位新管事进府,为什么你不准?”
“这我得再问问——”
“这也要问秋儿”不用么弟说,也已经知道他要问谁了。
“是啊。”他笑咪咪,仿佛理所当然。
秦在松火冒三丈。什么都要问过秋儿,敢情她已成了他秦家的当家主母了!
秋儿正要步进秦有菊的屋子,姚大夫迎面走出来,见到她,姚大夫花白的胡子耸了耸,笑开嘴。
“秦小子才念着你,你就过来了,你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听了脸微红。“姚大夫说笑了,我不过是来替三爷送东西,哪里就心有灵犀了,没这回事。”
姚大夫更加故意的取笑。“是是是,是老夫胡言,没的事,没的事,那老夫就先告退,不打扰你小俩口了。”
这句小俩口又让她微红的脸蛋加深了颜色,益发显眼。“姚大夫!”
瞧她恼羞的样子,老人家捋着胡子,笑笑走人。
姚大夫一走,秋儿立刻瞪眼气恼的往屋里去。“定是您对姚大夫胡扯了什么,否则,他不会每回见了我总要消遣那么几句,我拜托您不要——啊,我什么都没瞧见!”她原本大声说着话,进去时秦有菊正在更衣,见他敞着胸膛,她赶紧尴尬的背过身。
没料到她会闯进来,他连忙加快穿衣的动作。“好了,好了,我穿好了!”整装完毕,他马上说。
她这才面红耳赤的转回身。其实是她疏忽,姚大夫来必是为他针灸,扎针得脱衣,是她情急没问就闯进来。“三爷,对不起,是我无状了。”她认错。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动作太慢,明明听到你的声音了,却还是慢吞吞,害你受到惊吓,我真是歉疚。”秦有菊懊恼的说,眼睑微垂,藏在眼皮下的黑眸悄悄露出几分诡笑。
“三爷别这么说,明明失礼乱闯的人是我,反而让您不自在了。”这下她连方才进来时在气什么也给忘了,满腹的羞愧。
“算了算了,咱们也别互争谁错,秋儿过来找我有什么事?”他和煦的问。
“喔,这是府里这个月的帐,我已核对好,拿来让您过目。”她将抱在怀里的帐册递过去。
他伸手要去接时咳了起来,她只得先将帐册丢一旁,上前拍他的背为他顺气。
“可好些了?”秋儿紧张的问。
“没事,可能是晨起时,我让人将窗子打开,晨雾跑进屋里,一上午就咳个不停,咳咳……”说着又咳了起来。
她忙为他倒杯水润喉,他喝了水后勉强露出笑容。“别担心,我好多了,那帐册——”
“既然您身子不舒爽,今儿个就别看了。”她不愿他操劳。
“也好,不过……”他俊目飘向桌案上一大叠昨天各商号送来的帐册,表情有些无奈。“这些明儿个得发回去,可我还来不及核对,也不知帐有没有问题、清不清楚……”
“这些帐我帮您瞧便是。”她自告奋勇。幸亏从前老爷请先生教小姐读写算数时,小姐拉着她一块学习,否则这会就算想帮忙,可面对一本本厚如墙壁的帐册,她也无能为力。
“这岂不要劳累你了?”他万分不好意思。
“不会的,我眼力好、动作快,入睡前我定能核对完成。”她保证道。
“这样啊……那就……咳咳——”
“您别再说话了,坐一旁休息去,等帐核对完了,我叫您一声便是。”受不了他弱不禁风的样子,她打断他。
秦有菊也识相,马上闭上嘴到一旁喝茶吃点心,让那丫头夙夜匪懈,帮他卖力工作。
他微笑地瞧着她工作起来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挽起的发丝有几缕垂落下来,模样可爱又性感。
秋儿来到秦家四年多了,已经由青涩的小姑娘,长成美丽的女人。
这丫头心地善良,动不动就为点小事感动落泪,又因个性鸡婆热心,什么事都抢着做,结果搞得自个儿成天累兮兮,偏又笑着不喊累,多单纯的一个姑娘啊。
与他截然不同,她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做什么都热情十足,不像自己,只有摆脱不去的病痛……
他悠悠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况——
那夜,他捂着胸口痛缩在樱花树下。听姚大夫说今年园子里的樱花开得特别繁华茂盛,他好想瞧瞧落英缤纷的绝景到底是怎样的诗情画意,因此背着姚大夫以及一堆照顾他的丫鬟、小厮,半夜偷溜出来赏樱。
他知道他们是为他,怕他出意外才不让他出屋吹风,可他实在好奇,姚大夫将樱花落形容得那么动人,他有生之年不来瞧瞧岂不枉费?
而这一趟还真教他开了眼界,这不像牡丹那么浓郁娇艳,樱花香气淡淡的,一朵朵粉嫩的红色花瓣如雪飘落,在空中漫天飞舞,映得一园的烂漫霞鲜。
他瞧得目不转睛,赞叹不已,激动得只想抱住这一园的缤纷。
正当他被美景迷得失魂时,心脏猛然一阵收缩,剧痛瞬间席卷而来,他跪倒在地,整张脸白得没有血色,冷汗由每个毛孔窜出,他晓得自个儿又病发了。
在这深夜无人的地方,他的顽疾发作了!
他痛得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就连开口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胸口疼得有如火烧,他心想,为了贪图这一瞬的美景,自己恐怕得死在这一片的樱海中了……
就在双眼逐渐迷离时,一道纤细的身影闯入花海,那女子年纪似与他相当,而那与樱花相映红的粉颊竟是令人舍不得移开视线,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仙子,舍不得阖眼。
“喂,你怎么躺在这里?春夜里也是很冷的,咦?你……怎么冒这么多汗,衣裳都湿了,喂,你起来啊……”
音色好听极了,脆脆的好像咬果子的声音。
“啊,你是不是病了,这可怎么办?”她声音变得焦急。
他想请她别急,回菊院找姚大夫过来,可他几次张口,就是发不出声音。
“哎呀,你病得连话都说不了了吗?这可真惨……算了,别说了,我背你去求救。”
纤弱的她竟要背他?没了血色的脸庞忽然涌出一股热气,代表的是他羞恼的心情。
一个大男人却让女人背,真丢脸!更何况,他根本不相信她背得动他。
可她大大吸了一口气后,奋力的将他往自个儿背上扛,摇摇晃晃地居然也开始走步。
真是奇迹,到底是自个儿太瘦,还是这丫头有神力?竟然能拖得动他!
“喂,你可别昏过去,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她迈着牛步,使尽力气的走,边走边问,试着与他说话,怕他这一昏就醒不来了。
“梅、梅儿……”他努力几回,终于发出微弱的声音。
“梅儿?梅花的梅?”她再问。
发不出声,他只好拉了拉她的长发,表示没错。
“怎么取这样的名字啊?抱歉,我不是说这名字不好,只是听起来很像女孩子的?”察觉自个儿的语气带着嫌弃,她忙又解释。
他心口处还痛着,半阖着眼,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告诉她自个儿的小名。
他们三兄弟的名字本是以松竹梅取的,事实上,到他时,爹娘期望是个女娃,才好配上这个梅字,偏又生出个男丁,娘便主张梅字留待下一胎生女娃时再用,遂为他另取名菊,可惜娘生他时损了身子,再没有其他孩子。
娘心有遗憾,总喜欢将他当成女儿养,不唤他有菊,不时称他梅儿。
自从娘三年前过世后,再没有人这样唤他,此刻却把这名字告诉她,他也闹不明白,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我与小姐刚到府上,梅儿这名字没听过,所以我该送你回哪儿去好呢?”她烦恼的问。
他身子太难受,想让她送他回菊院却说不出来,只能趴在她的背上喘息。
“真是的,既然你说不了话,那我只好先带你回勾栏院,让小姐帮着想办法救你。”她无奈的做出决定。
这人其实还挺重的,她冒着腰被折断的风险,摇摇晃晃地背着他回自己和主子住的院落去。
他恍然。原来她是勾栏院的人,听说府里来了姓苏的远亲,还将二哥拨给她的院落取了个妓院的名称,被当成笑话在府里传开,负责照顾他的下人有把这事对他提,他听了只觉这位亲戚定是位妙人,而背着他的这丫头来自勾栏院,那便是那亲戚身边的人了。
小丫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拖着他,可才走出园子,就听到外头炸锅似的沸腾声。
“三爷,咱们总算找到您了,天啊,您又病发了吗?”
“快,快去通知姚大夫——”
“你是什么人,怎么可以带三爷到园子来”
“我……”
“你知不知道三爷身子有病,哪能出屋子,是存心想害死三爷不成”
“我……”
“三爷要是有什么万一,你这不知死活的丫头要负全责!”
“我……”
“走了走了,带三爷回屋救治先,这丫头回头再教训!”
几个人七手八脚将他由她背上移开。
见到她被误会,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气呼呼神情,他不由得红了脸,觉得自己真没用,帮不了她。
再不敢多瞧她一眼,他绷着脸任人将自己带走,可临走前,他听到她跺着脚,气恼的嘀咕道:“又不是我带他出来的,这样冤枉我,真是过分……梅跟菊差这么多,臭小子敢骗我,下次遇见……”
下次遇见他如何?他没听见,可他心知一定是饶不了自个儿的。
“三爷,睡着了吗?三爷?”
坐在椅子上低首半眯眼的他没应声,像是睡着了。
秋儿噘起粉唇。“什么嘛,这就睡着了,还没一个时辰呢!”她瞧着满桌的帐册,一本厚过一本,再看看外头的天色,烦恼着方才说了大话,虽然离入睡还有些时间,可若要在上床前核完帐是不可能的,自个儿非得通宵熬夜才行。
盯着那坐着都能睡的家伙,她不满的眯眼,“瞧您都向大爷说了什么?‘我身子是差了点,可脑袋并不差,举凡和帐有关的,我样样做得到……’”她学着他温文低沉的语气说话。“是啊,这些都难不倒您,可偏难倒我了,吹牛也不打草稿,见您熬夜我能放心吗?这不是全捡来自个儿做了,当真是欠您的,当初小姐与二爷要走时,我就该跟他们一块走才是,留下来简直是自找罪受!”她咕哝。
她瞧天快黑,不久就晚膳了。
“姚大夫交代他三餐得正常,这一睡不就错过晚膳了吗?真是的,既然要睡也不上床去睡,这是让我再背他一回吗?”她喃喃道。
脑子忽然忆起那年在樱花下背他之后的事——
她在菊院外探头探脑。前日那家伙被人接走后,隔日便有人上勾栏院来道歉,说他家主子是自个儿偷上园子与她无关,这事是误会,要她别见怪。
她大人大量也不计较,收了那人送的一包杏花糖便算了,可小姐听说这事后,却十分好奇秦家老三是怎样的人。
小姐手上正在写一本有关秦家二爷秦藏竹的八卦文,而他病魔缠身的弟弟秦有菊也是挺戏剧性的人物,因此小姐让她过来探探,可有趣闻能写入书中?
小姐喜欢写作,立志做个扬名立万的大作家,自个儿奉命过来,自然得探个仔细,而她其实也很好奇,听说三爷自幼身子骨差,成天卧病在床,怎会自个儿跑出屋子,在樱花园子里病发无人照顾?
另外,她还听过一个诡异的传闻,许是照顾生病的主子太辛苦,近来在菊院伺候的下人陆续不明原因的死了。
这事也不知是真是假,令人匪夷所思。她走进菊院,这院落的规模比勾栏院大了好几倍,她走着都快迷路了,小脑袋东探西探想找个人“聊聊”,看能聊出什么八卦来。
院里人不少,却是个个忙碌,不是在煎药就是打扫环境。听说这位三爷非常爱干净,受不了一点灰尘,所以在这打扫的人力比其他院落都多。
见这些人皆埋头在工作上,她也不好打扰,只好自个儿瞎晃,晃着晃着,晃至一间特别僻静的屋前,见屋门是开的,也没多想就拉长脖子往里头探去——
“喂,你新来的吗?杵在这儿做什么,没见大伙都在忙?喏,三爷说要洗手,这盆水你端进去。”忽然不知从哪冒出的人塞了盆水给她,顺道推了她一把,将她推进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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