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官道从两座山之间的峡谷地带穿过,而这个守易攻难地形也造就这里匪患不绝的情况。
今天,一队行人经过时不幸地被打劫了。
当时,宋微凉就在队伍的其中一辆马车上。
说实话,她觉得照父亲招摇的情形,他们这一路行来至今才被打劫已经是奇迹了。嗯,她想说,这伙强盗真有眼力!
在经过经年累月的打通关之后,今年父亲终于如愿以偿地被调到京城任官职。
如果可以选择,宋微凉宁可留在益州。父亲真是不明智,以他才智,做个地方官还马马虎虎能够胜任,并且可以独霸一方,贪污受贿中饱私囊,这一进京城,到了天子脚下,哪有在地方天高皇帝远的逍遥。
不是她不孝,而是她横看竖看,父亲这次进京都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危险。
不过,现在她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父亲这下能不能领着他们一家人平安通过这里都是个问题了。
「小姐,怎么办?」
看着趴在车窗的贴身丫鬟红梅,回过头一脸惊惶失措的问她,宋微凉很实在地说:「不知道。」无论如何这种情况都轮不到她出头,父亲以及随行的家丁、护院才是她们可以指望的人。
红梅顾不上失望,急忙又趴回车窗往外看。
「小姐,老爷在跟他们交涉。」
用钱买路,父亲打的应该是这个主意,反正他的财产多是不义之财,倒也没什么可惜的。按父亲的说法就是千金散去还复来,这是他每每花钱疏通上层时用以自我安慰的话。
只劫财还好,如果是一伙劫财又劫色,更甚者是谋财害命的强盗,那么事情就严重了。
想到这里,宋微凉忍不住蹙紧眉头,把丫鬟从车窗边拉开,自己趴了上去。
只见强盗朝她父亲挥了挥刀,后者马上就退到随行家丁护院的身后。
这下真的糟糕了,看来这伙强盗走的是谋财害命的路数。
「小姐,怎么样了?」
「不好说。」她实事求是的说,实在是因为没看太明白。
红梅一着急,把自家小姐拉开,重新又趴回车窗上。
宋微凉撇了撇嘴,没再去抢位置。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反正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还能怎么办?
「强盗开始搬箱子了。」红梅一边看一边报告着。
那表示他们只劫财了?宋微凉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可是,没多久,她就听到女眷的尖叫声,这心不免又提了起来。难道还劫色?
「大哥,这小娘子长得不错,带回去给你当押寨夫人吧。」有人这么大剌剌的喊着。
「大小姐被拉出车厢了,正趴着车门哭喊呢。」红梅完全现场转述。
父亲妻妾众多,多年努力却没有生出一个男丁,只得了她们姊妹七人,而在众姊妹中,大姊最是美丽,虽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但也的确是一绝代佳人。
女孩子都希望自己长得美丽,但是太美丽有时反而不是件好事,好比现在,大姊便是因为她出众的外貌替自己引来危机。
这让宋微凉益发肯定低调做人的必要。以后头上只留一支簪子好了,衣着也要再朴素。
「什么,你嫌她哭哭啼啼看着心烦?那我们找个不哭哭啼啼的啊。」
宋微凉隐约听到大姊哭喊了声「三妹」,心头顿时咯了一下。
「小姐,不好了。」红梅慌张地回过头,「他们朝咱们马车过来了。」
这次被大姊害死了。她不禁苦笑。
车帘猛地被掀开,阳光射了进来,宋微凉不禁伸手在眼前遮挡了下。那人背光而站,无法看清面容,只觉得十分高大。
「大哥,这个果然不一样。」近听,这人的嗓门宏亮得惊人。
她眉头紧皱。
「不许你们碰我家小姐。」红梅一见对方要抓小姐,情急之下以身相挡。
那人轻而易举的将红梅拎到一边,再一伸手就把她拽下马车。
被那股大力拉扯,宋微凉身不由己地从车上跌扑而出,差一点就要摔个鼻青脸肿。
可是,不等她缓神,那人硬把她拖到一匹马前。
宋微凉瞇着眼试图看清这背光端坐在马背上的人影,可是没能如愿。今天这阳光太过谄媚,在对方身后发射着万丈金光,闪花了她的眼。
「就她吧。」
她的心沉了下去。
然后,她听到父亲的声音,「你们说好只要银子的。」
「你忘了我们是强盗吗?」
宋海尘顿时语塞。
突地,车队后方传来一阵疾乱的马蹄声,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楞。
很快的,那队人就奔到近前。
狭长的道路被强盗和宋家的车队挤得水泄不通,那队人根本没办法通过。
所以,即使他们对强盗打劫的行径视而不见,也只能停留在原地无法前行。
宋微凉打量着那身着宝蓝色锦衣的为首男子。刚刚那个强盗是身后有着太阳的万丈光芒,而这个男人本身便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夺目光彩。
相貌清俊而带着贵气,饱满的剑眉下是一双深晦如海的丹凤眼,当中波光流动让人看不出深浅。鼻梁挺直,嘴唇薄而红润,此时微抿,唇线微微形成上扬弧度,整个神情透出几分看戏的味道。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好看得让女人嫉妒,再看他身边随侍之人皆持刀佩剑,便知这人不是普通人物。
只不过,他的脾性也是与常人不同,领着他的人就这么冷眼旁观强盗们继续搬运银箱抢掠他人财物。
在宋微凉打量他的时候,凤烈阳也注意到被一名粗壮汉子拽着的她。
上身一件翠色的窄袖夹衫,下着一件曳地月白长裙,柳腰纤纤,体态轻盈。衣裳经过拽扯而微显凌乱,但那张清丽淡雅的脸上,却全无惊惶之态。
双目盈盈如秋水,目光流转之间宛若盛载着千言万语,低眉敛目之际,又似芳华尽掩,一平如水。
整个人彷佛一缕拂面而过的春风,轻柔而又让人眷恋。
眼看来人摆明了袖手旁观,善于察言观色的宋海尘也不免内心失落,眼睁睁看着女儿落在强盗之手却无能为力。他怕自己一旦轻举妄动,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女儿。
「爹,你们快走吧。」宋微凉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
他错愕地看着三女儿。
「可能的话,把大姊留下来跟我做个伴吧。」她紧接着扔了个更大的震撼弹。
「三妹,妳怎么可以这样?」宋大小姐在不远处尖叫着。
宋微凉轻描淡写地道:「我现在会这样不就是因为大姊吗?那么于情于理要拉人做陪,我也只好找大姊妳了。」她这样不顾姊妹情谊,不吓吓她,说什么都有点对不起自己。
「爹,我们快走,不要理这个臭丫头了。」
宋海尘没有理大女儿的跳脚,而是神情复杂地看着三女儿。在府中她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但是今天她给了他强烈的印象。
「大姊,妳再不走,我就真让人留妳下来了。」看出父亲的迟疑,宋微凉用轻淡的语气说出威胁感十足的话,她知道大姊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催促大家离去的。
果然,宋大小姐马上吩咐车夫赶紧上路。
宋海尘临去前最后望一眼三女儿,眼中满是愧疚。
宋家车队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消失而去,峡谷中便只剩下那伙强盗与凤烈阳一行人。
凤烈阳看到宋微凉突然冲自己嫣然一笑,心头不禁怦然一跳。她这一展笑靥,彷佛满池清莲瞬间绽放,煞是妍艳。
「现在只有我在他们手中,你仍然没有把握救下自己的未婚妻吗?」她的口吻有着委屈,带着质疑,更多的却是抱怨。
所有强盗一惊。
他却不禁哈哈大笑。这个女子让他感兴趣了!
眨眼之间,马便奔到近前,宋微凉甚至来不及露出惊诧之色,人便腾空而起,然后在下一瞬落到一道温暖而宽阔的怀抱中。
「我若连自己的未婚妻都救不下,确实是太没面子了。」他如是说道。
一声轻叱,他胯下宝马未停,径自从强盗之间冲了过去。
十几骑侍从紧随其后,疾驰而过。
来不及反应的强盗很快便被远远抛在后面,毕竟银箱在此时更重要一些。
报复!
赤裸裸的报复!
以他们的速度完全可以赶上先他们一步离开的宋家车队,可是,有人可耻的领着他的手下在附近的树林里兜转了大半天,然后,他们不得不露宿荒郊。
黑黑的夜幕上点缀着满天的繁星,月娘反而不知躲藏到了哪里去。
宋微凉背靠着大树,双手环膝,微仰着头望天,心里忐忑不安,脸上却依旧淡然。
他想看她惊惶失措,办不到!
离她不远,凤烈阳等人生了几堆火,烧烤着打来的野味,很快浓郁的肉香便勾动了她的馋虫。
摸摸自己扁扁的肚子,宋微凉秀眉蹙起。好饿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男人?
然后转念一想。既然能有大姊那样的女人,有他这样的男人,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满般配的。
宋微凉被自己的想法取悦到了,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勾起一抹浅淡的笑靥。
「饿肚子这么开心吗?」
她闻声望去,就看到那个可恶的男人拿着两只兔腿朝自己走来。她压根不敢自作多情的认为他善心大发,要分她一只吃。
凤烈阳几乎是挨着她坐下,然后开始啃兔腿。
诱人的肉香刺激着宋微凉的神经,最后不争气的肚子终究还是发出了「咕噜」声,让她尴尬无比。
「告诉我妳的名字,这只兔腿就是妳的。」
她很有骨气地把头扭到一边,「圣人说过,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只是挨饿而已,我还撑得住。」
凤烈阳兴味地扬眉,将一只兔腿递到她面前摇晃着。「妳真的如此坚定?」
不,她很不坚定,可是,她实在不想看到他得意的嘴脸,所以她得挺住。
「只是问妳名字罢了,我尚未让妳以身相许,就怕成这样了?」他语带玩味。
报了名字就等于是贴了标签,到时候她想不认帐都难,所以不能说。
宋微凉不认为自己小题大做,根据她的观察,这男人恐怕大有来历,说白了,不是她招惹得起的。可是,在迫于无奈的情形下,她已经招惹了他,现在只好尽可能的不再招惹他。
「妳为什么不随便报个名字?」他诱哄她。
她在心里冷哼一声。等被你揪出来之后再大做文章吗?
不要问她为什么,直觉告诉她,这男人一定会这样做。
凤烈阳眼眸微闪,伸臂揽过她的颈子,然后他明显感觉到她的僵硬,嘴角不由得微扬。
「娘子,为夫喂妳吃。」他将右手中自己啃了几口的兔腿硬凑到她的嘴边。
宋微凉没想到他能无耻到这个程度。不,应该说她还是把他想得太好了,一个能冷眼旁观强盗在自己眼前抢掠的人,本来就不会是什么品德良善的人。所以,他现在这样做,只是又一次向她证明,他不是好人罢了。
肉就在嘴边,可她却不能吃,这让她很恼火,别过脸,「你……」
他趁着她张口将兔腿塞进她的嘴,惹来她恼怒的瞪视,他心中大乐。然后将兔肉撤回,重新送到自己嘴边,就着沾了她唇上胭脂的地方咬了下去。
宋微凉的脸蓦地通红。这男人……
凤烈阳忍不住哈哈大笑。她这般羞恼交加却又发作不得的娇态,比她那淡定娴静的神情生动多,也有趣多了。
篝火旁的侍从们自始至终不曾向这边看一眼,谨守着为人属下的本份。
星火熠熠,篝火熊熊,在星光与火光的映射下,眼前的佳人显得益发的可口。那沾了肉油的唇瓣,近在咫尺;那含着火光的杏眸犹如银河泛波,掀起他心底的丝丝涟漪。
身随意动,凤烈阳手臂收拢,整个人朝她压了过去。
四唇相迭的瞬间,他品尝到那两瓣樱唇的甜蜜与麻辣。
淡淡的血腥味晕开在两人口中,他强硬地撬开她的唇齿,探入其间与之嬉戏。
宋微凉又惊又怒,用力挣扎,无奈两人先天体质有差,力量悬殊,让她无法挣脱。
当他放开她时,她毫不犹豫的伸手打了过去。
「」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中显得份外刺耳。
凤烈阳神情淡淡地看着她,缓慢地勾起唇线,一点一点慢慢地压向她,在她眼露惊惶之际,一字一字吐道:「女人,我记住了妳的味道,也记住了这一巴掌。」有着莲一般的气质,性情却是这般的火辣,咬了他的唇舌之后,又赏他一记耳光,够辣!
这男人,让人不寒而栗。
宋微凉突然后悔打了他,她不知道一个没品的男人会怎么报复自己,她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在她不知所措之际,凤烈阳突然低头在她唇上一吻,而后笑着退开,将一只兔腿塞进她的手中,走回篝火旁。
她低头看着被硬塞入手中的兔肉,脸色一变再变,心绪紊乱,六神无主。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听到身后动静,凤烈阳回头看了眼,目光从被远远扔开的兔腿回到宋微凉的身上。
她蜷缩着身子,下巴搁在膝盖上,怔怔地望着脚下的草地,整个人看起来孤单而落寞,并透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来。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着嘴上被咬破皮的地方。这只小野猫受到的惊吓不小吶。
凤烈阳的眼神为之一变。相较于她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镇定,他更喜欢这样情绪外露的她。
不单调乏味的女人,他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了。
他从架上重新拿了一块野味,起身朝她走去。
当一只鸡腿突然出现在面前时,宋微凉视若无睹,眼睫眨也没眨地继续望着草地。
「现在肯告诉我妳的名字了吗?」再次在她身边坐下,凤烈阳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与瑟缩,却不见她有丝毫移动。
她无疑是个聪明的女人,在明知无力与他对抗的情况下,她沉默却并不认命,有时候漠视就是对对手最大的反抗。
「妳不想说也行,只不过我却无法保证对妳不会有其它的行为。」
这是威胁,宋微凉听出来了,所以尽管不甘愿,可别无选择。「宋微凉。」
「微凉?」他眼中闪过讶异,而后轻笑。「好名字。」他名烈阳,她唤微凉,多么富有趣味的两个名字。
很好吗?
她倒不这么认为。听过世的娘亲说,原本她名字与姊妹一样是带有个「薇」字的,唤薇良,结果当时有位得宠的姨娘向父亲戏言,说薇良微良,只是稍微温良,恐怕将来遭受夫家诟病,所以最后她的名字才成了微凉。
微凉,微凉,有时候她真的怀疑这真的是人名吗?
很不幸的,这真的是人名,而且还是她自己的名字。
「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吗?」他一边将鸡腿放进她手中,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
「施恩不望报,向来是君子的风范。」她不无讽刺的说。
注定不会有交集的人,何必一定要知道对方的姓名?这样危险的男人,她一定会躲得远远的。
「我凤烈阳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君子。」他不以为忤,坦然承认自己的非君子。
宋微凉倒是被他这般的坦率弄得有些讶异,转念一想。离经叛道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正常的,她不应该奇怪的。
「我也不是滴水之恩会以涌泉相报的人。」她也明白地告诉他,她不会以身相许,至少不会主动选择。
「这我倒从来没敢奢望。」聪慧而内敛的女子,犀利而狡黠的回敬,有趣。
「彼此,彼此。」她皮笑肉不笑。
「吃吧,就算要跟我斗嘴,也要有力气才行。」他虽然从不怜香惜玉,但是眼前的她这般的与众不同,他也不介意破一次例。
「多谢提醒。」看看手里的鸡腿,她慢慢拿到嘴边吃起来。
没有体力想什么都是白想,所以吃饱才是当务之急。
吃饱之后,她不得不面对接下来的睡觉问题。
露宿荒郊,对于宋微凉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
可是,因为身边的男人,新奇之中便也隐含了未知的危险。
那些侍从看似随意的就地歇息,她却发现他们形成一个最安全的保护网,而她和男人就是这个保护的中心。
宋微凉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其实现在对她而言最危险的,反而是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困了吧?」
她警惕地朝他看了一眼。
「不困。」有他在身边,她大概没办法安心入睡。
「正好我也不困,」这却正中凤烈阳的下怀,「索性我们说说话吧。」
她还是睡觉好了。「其实我有点累了。」
他玩味地一笑,「这么快?」
「是呀。」她面不改色地点头。
「那妳睡吧。」他眼中闪过一抹亮光,隐有几分看戏的味道。
虽然宋微凉根本不敢睡,可是,话既然已经说了,样子还是要做的。不得已,她只好在火堆旁找了处平整地方和衣躺下,但愿不会在夜里受凉。
凤烈阳知道她只是装睡,但他没有揭穿她,反而饶有兴趣地坐在一边。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的呼吸也渐趋平顺。
他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
春末的夜晚尚透着些许寒意,凤烈阳的眸光落在火堆旁那抹倩影上。她睡得不甚安稳,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眸色微沉,他伸手解下身上的大氅,走过去替她盖上。
宋微凉因突来的温暖而渐渐舒展眉头,凤烈阳不自觉地勾起唇线。
在他见过的女人中,她不是最美丽的,却无疑是最特别的。
安安静静的她如同拂面而过的春风,温暖而不留痕迹,眉眼生动、口齿伶俐的她却让人印象深刻。
她看似柔弱偏有着坚强的意志,即使他刻意刁难欺凌,她也不曾真正的示弱。
这样的人逗弄起来才有趣。他的嘴角染上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王爷。」
听到手下迟疑地低唤,他收敛了眸底的神色,转身离开火堆旁。「起程。」
那名手下明显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火堆旁酣然入睡的人身上。
「这位姑娘……」他不确定主子的心意,不敢妄加揣测。
「本王的事几时轮到你操心?」凤烈阳声音为之一冷。
侍从立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话。
临上马前,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宋微凉,意味深长地笑道:「本王总要给她留点东西才好。」
所有侍从皆头皮发麻的后退数步。
当清晨的阳光落在脸上的时候,宋微凉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等到她看清眼前的一切,不禁怔住了。
不远处的火堆冒着最后的青烟,表示着它完成自己的使命,可原本应该在四周的人却全部不见了。
宋微凉顿时松了一口气。老实说,凤烈阳那个男人给她的压迫感太大了。
然后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她又楞住了。她身上几时多了这件大氅的?
身后突然响起的动静吓了她一大跳,一回头就看到一匹浑身雪白只有颈间一撮黑毛的大马一边喷着气,一边前蹄在地上刨着。
让她惊讶的是,这马居然没拴在树上接着,她猛地想到这是凤烈阳的坐骑。
大氅、坐骑,他有这么好心?没来由的,她抖了下。
他留给她大氅还算有用,可是留一匹马……宋微凉无语望天。她根本不会骑马好不好,还不如给她留点银子呢。
现在,她全身上下除了头上的几件首饰,再也找不出值钱的东西。难道要让她牵着这匹马,不,她甚至是不敢靠近那匹马的,就这样身无分文地进京?
宋微凉不由得皱紧眉头。事情麻烦了。
她从未单独出过门,尤其是眼下这样的情形,那个男人真是太可恶了!
环顾四周,她不禁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大氅。
这里是树林的边缘地带,可谁也不能保证就不会有野兽突然冒出来。
她后退一步,身后的马发出一声低嘶,她反射性的往旁边跳开。
「我没想做什么,你也不要吓唬我啊。」她小心翼翼地盯着那匹高头大马,一步一步往后退。
宋微凉有种错觉,那马看她的眼神带了一丝的鄙夷。
「你你……你不要跟着我了,人家都说老马识途,你去找你的主人吧。」她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后退,然后猛地转身就跑。
她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确定马没有追过来,这才停下来喘气。
然后,就在她平顺了呼吸,打算找个方向起程时,后面传来清晰的马蹄声。
宋微凉难以置信地回头,很快就看到那匹沐浴着阳光朝她奔来的白马。
那一瞬间她忘记了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牠朝自己直冲过来。
马奔到她面前,仰头发出一声长嘶。
她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面色惨白地看着牠。
没想到的是,那马喷着气凑到她跟前,往她怀里拱了拱,彷佛是在示好一般。
抿了抿唇,她试探地开口道:「你是要跟我走吗?」
马低头刨着地。
这马真的通人性啊。宋微凉心绪稍微平复,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看来,这下得要牵着这匹马上路了。
有些无奈的想着,她从地上站起来,茫然四顾,有些搞不清东南西北。
还是应该找个人问问,想了想,她迟疑地伸手抓住缰绳,在确定马非常温顺听话之后,她的心这才完全放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