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腕表,江静梨转头看着西餐厅的大门。奇怪,她们怎么还没到呢?
“你不要着急,也许路上塞车,她们总会出现。”褚鸿圻把她的头转了回来,逗弄的捏了捏她的粉顿,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我是担心梅姨突然改变主意不来了。”因此,她还特地请两位好姊妹去找梅姨一起过来赴约,她总觉得梅姨真的不想来吃这顿饭。
“既然你的梅姨是个了不起的人,她就一定会信守承诺。”
“是啊,我真是个笨蛋!”她自嘲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略微一顿,她歪着头瞅昔他,“不过,她对你可能不会很客气,你要有心理准备哦!”
“也许,她会对我很满意哦!”
“我当然希望如此。”
挑了挑眉,他要抗议,“你对我好像很没有信心哦!”
“我……好好好,她会对你满意极了,一百分好吗?”
“这还差不多。”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终于,他们等候的三位女人出现了,褚鸿圻和江静梨立刻起身迎接,可是当他和梅姨面对面的那一刻,他们两个却同时怔住。
“梅姨,这位是褚鸿圻。”江静梨似乎没有意识状况不对了。
回过神来,褚鸿圻冷冷的道:“我有事先走了。”
除了错愕,江静梨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急匆匆的离开西餐厅。
“那个家伙在搞什么鬼?”廖唯铃第一个反应过来。
“对啊,他是不是疯了?”袁小芹也做出反应了。
“不要怪他,这是我的错。”梅姨一脸呆怔的跌坐在沙发椅上面,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没想到亲生儿了会这么靠近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当然很震惊,可是他显然认出她的身份,这又令她不解,这十九年来她多少有些改变,而且当时的他才十一岁,她这个母亲的模样应该早在他的记忆中渐渐模糊了。
“梅姨,你是不是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让静梨终于发出声音。
“你们都先坐下来吧。”当她们三个都落坐,服务生也过来点餐,这个时候谁也没有胃口,她们随便点了一杯饮料,等到饮料送上桌,梅姨才缓缓的脱口而出,“他,是我的亲生儿子。”
“什么?!”她们现在所受到的惊吓比起刚刚有过之而无不及。
过了一会儿,梅姨才缓缓道出过去的故事,“他是我跟人家的丈夫生下来的孩子,我很爱他,真的很爱,不管生活有多苦,我不顾家人的反对坚持自己养育他,可是,他是那么聪明的孩子,学习能力很强,而我根本没办法好好栽培他,终于不得不去思考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应该把他送回他父亲那边?”
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眼泪不经意的溢出眼眶滑下双颊,梅姨用手背拭去泪水接着又道:“虽然这个决定很痛苦,但是我知道为了他好,必须这么做,于是我把他寄放在育幼院等候褚家的人来接他,不过,实在是太舍不得了,我拖了半个月才打电话联络褚家的人。”
这个故事太令人意外,她们一个个舌头都打结了。
“十九年了,他怎么会一眼就认出我呢?”梅姨自言自语的道。
“也许,他偷偷调查过梅姨的下落。”袁小芹这次的反应倒是挺快的嘛!
“这个可能性不大,如果他曾经调查过梅姨的下落,就不可能不知道梅姨跟阿梨的关系。”廖唯铃的心思果然比较细腻。
“那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想他应该看过梅姨的照片……对了,梅姨,当初他身上是否留有你的照片?”
梅姨摇了摇头,“我也曾经私心的想过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照片,希望他一辈子个要忘记我这个母亲,可是他是一个又聪明又早熟的孩子,当时为了避免引起他的疑心,我不敢有任何暗示我们要分开的举动。”
“这就奇怪了。”这下子廖唯铃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了。
暂时搁下这个无解的问题,梅姨握住江静梨的手,“阿梨,我很抱歉。”
她已经从刚刚发生的状况中平静下来了,“这不是梅姨的错,没有一个母亲忍心把自己的孩子送走,我可以明白梅姨当初在做这个抉择的时候是多么心痛。”
“我怕他……可能会跟你闹别扭。”
“他会想明白,如果没有梅姨当初心痛的割舍,就没有今天的褚鸿圻。”
“但愿如此。”梅姨不忍心戳破她的期待,也许对一个孩子来说,功名成就是无法取代待在母亲身边所拥有的幸福。
关掉手机,江静梨觉得很不安,为什为他不接电话呢?她可以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当初抛弃他的母亲竟然是资助她这位孤儿的恩人,他不可能再像以往一样用平常心面对,这是当然,可是,他有必要拒绝按听她的电话吗?
“阿梨,你还好吗?”梅姨担心的看着她。
“我没事。”她勉为其难的挤出笑容。
“他没有跟你联络吗?”
摇了摇头,她真的好担心他。
“你要不要去公司找他?”
“李秘书说他今天没有进公司。”
“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你正在交往的男孩子是他,我就不会接受邀请。”
“梅姨,你不要这么说,你们迟早会见面。”
“至少,等你们两个结了婚之徒再见面,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麻烦。”
“这也未必,没有人知道什么样的情况对大家比较好。”
沉默了半晌,梅姨很清楚自己不会得到谅解、他们母子也生活了十一年,她了解他,“我想他过几天就会出现了,如果他对你提出什么要求,你就顺了他吧。”
“我不明白梅姨的意思。”
“我们母子之间的恩恩怨怨与你无关,他不会把我的事情牵连到你的身上,可是,他也不可能原谅我对他的伤书,他不想见到我的心情可想而知。”
“梅姨,你不要这么悲观,我相信这么多年他一定也很想念你,也许一时之间翅法原谅,但是终有一天他会明白你的无奈与苦心。”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不过,恐怕要等很久很久,你只要记住,你一定要守在他身边,有你守护他,我就放心了。”
顿了一下,她忍不住一问:“梅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这附近上班?”
“自从他留学回来之后,我一直很注意他的消息,前些日子因为你们张叔的健康出了状况,我开始担心生命的无常,也许我不能跟他相认,但是至少我可以就近看着他,所以才决定把花店搬来这里。”
“你每天中午是不是偷偷跑去看他?”
“中午是用餐时间,我想他总要出来吃饭,也许有机会见到他,好几次我看到他,我激动得都哭了,他是那么英俊迷人,你说是不是?”梅姨脸上散发着身为母亲的骄傲。
“是。”
“老实说,我没有后悔把他送回褚家,褚家把他养育成一个很优秀的人,而且我知道褚夫人对他的疼爱并不亚于自己的亲生儿子,我很满足了,今生我就算再也听不见他喊一声妈妈,也不会有一句怨言。”说着,梅姨的眼眶又泛红了。
“梅姨……”
“梅姨对你只有一个请求,你要用满满的爱守护他,可以吗?”
“这是一定的,不过,我一定会帮助梅姨找回儿子。”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不需要这么做,这只会增加你们之间的龃龉。”
“不管结果如何,我们总要努力去做应该做的事情。”
“好吧,不过,不要太为难自己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
“别急,我相信他一定会出现,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点点头,她应该对他有信心,“是啊,他一定会出现。”
正要上床睡觉,江静梨就接到褚鸿圻的电话,因为太开心了,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任何异样,匆匆忙忙的飞奔下楼,看到他,她立刻冲过去抱住他,她真的好怕失去他哦!
“太好了,我总算看到你了,你到底跑去哪里?我好担心你哦!”
半晌,褚鸿圻才低沉的出声道:“如果我要你在我们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会选择谁?”
全身一僵,她缓缓的仰起头看着他,“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再见到她,如果你继续待在那里,这是无法避免的。”
松开抱着他的双手,她往后一退,“可是,她是我的恩人,如果我为了你跟她划清界线,那我还算是个人吗?”
“她不会怪你,当初她不也抛弃我吗?”
“她是为了你好。”
“不管有什么理由,抛弃就是抛弃。”
“你能不能先听她怎么说,再来评论她的对错?”
“我不想再见到她。”
“你连一个机会也不能给她吗?不管怎么说,她是生下你的母亲,也曾经努力的养育你十一年。”
“我宁可她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身体微微晃了一卜,她虚弱的说:“我没有办法忘了她给我的点点滴滴。”
其实,他早知道结果如此,但是他的心还是很痛,“我们分手吧。”
不能哭,可是泪水却不听使唤的溢出眼睛,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你,真的要分手吗?”
“如果要继续牵着手走下去,我们之间不能存在任何阴影。”
“我明白了,可是,我能不能求你给她一次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你听听她怎么说,这也是让你自己从过去的怨恨解脱的好机会啊。”
他选择沉默没有回应。
见状,她放弃最后一丝丝的期待,温柔的送上她的关心,“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她沉重的转身走回公寓。
不知道自己在街道上站了多久,当他回到住处已经凌晨一点了,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拿出红酒,一杯接着一杯,也许是想把自己灌醉吧。
他突然有个领悟,她会选择放弃他,说不定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曾经他辜负了“娃娃”,所以有什么资格拥有幸福呢?
也许他的要求很可恶,但是,他还是希望她站在他这一边,她难道不能明白他的心情?那种被自己亲生母亲抛弃的滋味真的很痛很痛!
好奇怪,为什么她觉得好热好热,还有,她的头好重好重……江静梨拍了拍脸颊,努力保持清醒,可是,她全身软绵绵的,好想躺下来哦……
“阿梨,你怎么了?”袁小芹终于发现她的异样。
摇了摇头,她努力挤出笑容,“没什么。”
“可是,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
“呃……我的身体是有点不舒服。”她好像快撑不住了,还是老实一点好了。
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袁小芹惊叫道:“我的天啊!你发高烧了!”
“是吗?”话落,她整个人往前一趴,眼前出现的是伸手不见无指的黑暗……当她再一次醒过来,已经躺在某个私人联合诊断的急诊室。
“阿梨,你醒了啊。”袁小芹总算松了一口气。
半晌,她虚弱的挤出话来,“我怎么了?”
“你生病了,你已经烧到四十度,自己都没有感觉吗?”袁小芹越说越激动,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不懂得照顾自己了。
“难怪我觉得全身热呼呼的,原来我发烧了啊。”
听到她那种不当一回事的态度,袁小芹火大的道:“拜托,失恋了又不是天塌下来,你干么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这样子就比较好过吗?”
过了三秒钟,她才缓缓的道:“对不起。”
“阿梨醒了啊。”梅姨这个时候拉开隔开病床的布幕走了进来,手上提了一包刚刚从便利商店买来的报纸、零食和饮料,她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袁小芹,接着便在床沿坐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好多了。”
“你这个孩子真是糟糕,人不舒服就应该说出来,为什么闷不吭声?”
一个苦笑,她下好意思的说:“我以为撑得住,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你把小芹吓坏了,还她那个时候我刚好回到花店。”
“对了,花店呢?”
“你专心躺在这-打点滴,什么都不要想。”
“可是你们都在这里,花店怎么做生意?”
“我们今天休假一天。”
“我打完点滴就回去,梅姨用不着为我休假一天。”
“其实,我今天本来就很想休息一下,可是又想不到借口,现在可以名正言顺放假一下,怎么可以放过呢?”
“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傻瓜,每个人都会生病,这也不是你愿意的事情啊。”
“她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就应该留在家里休息。”袁小芹懊恼的插嘴。
“阿梨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她不放心把事情交给别人嘛!”
“笨蛋!”袁小芹真的是又生气又心疼。
“以后,我会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她用没有吊点滴的手拉了一下袁小芹。
故作姿态的哼了一声,袁小芹没好气的说:“身体是你自己的,如果你漠不关心,我还能怎么样?”
“好了啦,你就别再跟阿梨呕气了,你没看到地都快急哭厂吗?”
做了一个鬼脸,袁小芹不自觉的脱口问:“梅姨,为什么你老是袒护阿梨?”
“因为她是我的儿媳妇啊。”
“他们已经分手了。”袁小芹不安的看了一眼江静梨。
“阿梨始终是我认定的儿媳妇。”
这句话好像怪怪的,可是,她一时半刻又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江静梨显然也很疑惑,地不解的皱着眉。
虽然知道她们脑子里面尽是问号,梅姨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总有一天她们会明白,她转而道:“阿梨,我去找他好吗?”
顿了一下,她摇了摇头,“我们两个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真的希望这样子就结束了吗?”
“我也无能为力,他听不进任何的解释。”
“你不是说,我们总要努力去做应该做的事情吗?”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生病的事。”虽然他们分手了,但是他知道了一定会担心,可是,既然两个人以后不再有往来,就不应该再带给他困扰。
“干么不让他知道?耶个家伙应该知道自己把你害得多惨!”袁小芹忍不住义愤填辞。
“不管如何,我希望他幸福。”如果有人愿意守在他身边一起面对诅咒,不管是谁,她都会抱以祝福,她只要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了。
“好啦,我知道了”梅姨轻快的结束这个话题,好了解阿梨的心情,可是……
看到相爱的人因为她而分离,梅姨于心何忍?她知道自己直接打电话约儿子见面,他只会挂她的电话,因此她以花言花语工作坊的名义跟李秘书订下拜访褚总经理的时间。
“如果你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来拜访我,这个你可以放心,我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当李秘书告诉他,花言花语工作坊的老板想拜访他,他原本想拒绝,可是静梨耶天的请求猛然跳进他的脑海,不知不觉,他就答应了。
“我可以坐下来慢慢聊吗?”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
“我不是来为自己辩解,我是为了阿梨找你。”
“我和她已经说清楚了,不需要你来插手。”
“看到她病成那个样子,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心跳漏了一拍,他全身不由得紧绷,她生病了……
“你知道吗?看若躺在床病上的她是那么的瘦弱,我的心好痛哦!我知道她一定很希望你在她身边,可是她坚持不要我告诉你,你明白她的心意吗?因为她不想让你为她担心,她是这么爱你,你怎么狠心下要她?”
冷静下来,她总是会熬过去的,也许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不过,他也会远远的陪伴着她,他所受到的折磨绝对不亚于她。
“她必须在我们之间做一个选择,既然她选择你,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
“你爱地吗?”
“这件事跟我爱不爱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你爱她,你就不会让她这么痛苦。”
“当她选择放弃我的时候,难道我所受到的痛苦会亚于她吗?”他几乎失控的大叫。
神情黯了下来,她没想到他对她的怨恨深到宁可舍弃自己的爱,“我犯下的错并不是她的责任,你不觉得自己对她的要求太过份了吗?”
“因为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的牵扯,如果她有任何怨言,那就怪你吧,你不出现不就没事了吗?”
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梅姨悲伤的说:“没错,这都是我的错。”
“你知道就好,所以你没有资格来这里批评我。”
沉吟了片刻,梅姨突然迸道:“你还记得‘娃娃’吗?”
闻言一惊,他的眼神转为锐利,“你怎么知道‘娃娃’?”
没有回答,梅姨自顾自的又问:“你这记得答应过‘娃娃’,你的妈妈会一起带着她离开肯幼院吗?”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你想知道‘娃娃’现在在哪里吗?”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没错,阿梨就是‘娃娃’,你把幸运项链送给她的‘娃娃’。”
惊愕的睁大眼睛,他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这怎么可能?”
“你可以去查证,还有,当初你送给‘娃娃’的幸运项链,我相信阿梨一直收藏得很好。”
这是真的吗?静梨就是他寻寻觅觅的“娃娃”?虽然他怀疑她说这些话的动机,但是,这不像是编出来的谎言。
“你答应过要带‘娃娃’一起离开,你失约了,这一次,你不可以再放开她的手,她是一个值得你用一生珍爱的女孩子,千万不可以因为我的关系而错过她,你会后悔一辈子。”
现在,他的思绪很乱,“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可以走了。”
“我走,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当办公室恢复宁静,褚鸿圻头痛的往后一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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