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真的只是一场恶梦!这一个多礼拜,她继续扮演「花小姬」的角色,继续按照既定的行事历在周末休假一天参加好友的婚礼,一切遵行正常轨道运行,什么都没有改变。
是的,什么都没有改变,忙碌了一天,餐厅打烊之后,整理那些又臭又重的垃圾,完成最后的门户检查,再搭乘公交车返回自己温暖舒适的小窝,刷牙洗脸泡个热水澡,接着倒在床上狠狠睡上一觉……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走出餐厅时,她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直线,想到这种日子还要九个多月,她就充满了无力感!
当初召开家族会议,决定如何「处置」她时,她也不是傻傻的任他们宰割,既然抗议无效,她必须接受流放,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那她至少可以要求他们订出一个期限,法官定罪之前,也会给犯人辩护的机会,这才公平,经过讨价还价,最后敲定一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当结束的那一刻,蓦然回首,总是觉得岁月匆匆,半点不留情,可是当下那一刻,尤其在苦难之中,却又会觉得分分秒秒何以如此漫长,至少,她现在就有一种苦难无止尽的厌觉……
「你下班了?」李阎浪背靠着餐厅的围墙,双手状似悠闲的插在口袋,可是依然不减那副高人好几等的骄傲。
倏然瞪大眼睛,单贝贝惊吓的往后一弹,这是幻影吗?
「我还以为你不怕我。」当时他会违背自己的原则走过去帮她,正是因为她表现出那股不愿意输给他的傲气,她不但不怕他,甚至恨不得把他踩在脚底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她这样的女人,看起来纤细柔弱,像是不禁风儿吹拂的蒲公英,可是却有着天堂鸟的高傲和强悍。
她发现这个男人总是有办法激起她的「战斗力」。「我以为惹出那样的麻烦之后,你对我会觉得很过意不去,从此不再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我不记得惹出什么麻烦,倒是记得我的新娘子换人了。」
「你在开玩笑吧。」她表面故作轻松,可是声音差一点颤抖的挤不出来。
他无视于她的慌乱,像在自言自语的径自道:「既然你是我的结婚对象,我们有必要熟悉对方,一个月应该够吧。」
「……你别闹了。」她宁可相信他是随便说说,可是眼皮却胆战心惊的跳个不停,害她忍不住伸手按压眼皮。
「我记得那天有很多证人,单是『御家食堂』的员工就有十几个。」
「我没答应!」这根本是威胁,她好不容易靠装傻敷衍让同事不再追着这件事情打转,如果他再把这件事情闹开来,这一次绝对别妄想安然而退。
「我唯一的记忆是你并没有拒绝,今天当然也没资格反悔,除非我同意。」
怔怔的瞪着他,她企图从他脸上寻找一丝玩笑的性质,可是那张脸实在呆板的无药可救,脑子转了半天还是那四个字―目中无人,最后她也只能不可思议的呢喃,「这太疯狂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这确实很疯狂,当他决定把新娘子换成她,他就一直问自己:为什么?
他不可能娶一个给他难堪的女人,这不仅关系到尊严问题,更重要的是,他无法容忍「意外」,他要娶的是「妻子」,而不是给他添乱子添麻烦的「意外」。对他而言,「妻子」的角色除了传宗接代养儿育女,最要紧的是安分持家,一个不懂得安分的女人,怎么有办法持家呢?
可是,新娘子人选再找就有了,何必急于一时?当时他冲动的抓住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个女人绝对不适合当他的新娘子,她不但没有互蒙其利的家世背景,更不是一个逆来顺受任他操控的洋娃娃。虽然他们真正互动的时间不到半个小时,可是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倔强,就足以教他断言她是个难缠的女人,这种女人从第一眼就应该列入「拒绝往来户」,他没有跟她保持距离,还越纠缠越深,这是不智之举。
然而,当下那一刻,这是转移注意力最好的方式。
正是如此,他把她扯进来是为了化解当时的难堪,这是权宜之计,一旦这场笑话消失在人们的记忆当中,他也会一脚把她踢开。
没错,他只是利用她保住自己的颜面,谁教她是他当场唯一可以锁定的目标。
「我可以让步,但是你至少陪我演完这出戏。」他的口气好像很好商量似的,可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依旧。
「演戏?」
「一个月后你必须陪我出席李氏家族的家宴。」
「家宴?」
「我会付你酬劳,随你开口,只要合理。」
什么演戏,什么家宴,这些都很好商量,可是他用金钱砸人,这就教人超级不爽!「不好意思,我的手头还算宽裕,请你找其它的合作伙伴。」
「我已经当众指定你了,你不要酬劳,还是得奉陪到底。」他强硬的目光扫向停在路边的车子,他的司机小孟很有默契的立刻打开后车座车门。「上车吧。」
「不敢劳驾李少爷费心,我喜欢搭公交车。」
「你住哪里?」她不上车,他就「请」她上车,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你不需要知道我家住哪里……你在做什么,不要推我……」下一刻,她已经被他强硬的塞进车子,当着司机面前,她又不方便发火,只能抗议的怒视着他。
他视若无睹,直到小孟将车子开上路,他满不在乎的再一次询问,「我先送你回家拿衣物,你住哪里?」
「……这是什么意思?」舌头差一点打结,她原本已经闹烘烘的思绪更乱了。
「我们的时间很难配合,若想多了解彼此,唯有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我看你八成疯了,真是抱歉,我很正常,我要下车!」若非紧咬着牙,她肯定会失控的大吼大叫,这个男人绝对有逼她破功的本领。「你不回家拿衣服也没关系,我们直接回我的住处。」
「……你不觉得这太离谱了,我们基本上还是陌生人。」
「我现在就是要改变这种情况,以便一个月后你可以应付李氏家族的家宴。」
节节败退,教人很沮丧,她决定把话说绝了,看他还能如何。「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每天忙着端盘子都来不及了,没有时间陪你参加家宴,更没时间陪你演戏。」
「不演戏,那就来真的,二选一。」
这会儿她真的哑口无言了,她实在看不出来他是那么懂得「变通」的人,如果她有本事上演疯狂跳车记,说不定她还可以跟他一较高下,偏偏她这个人超级爱护自己,冒险犯难的事情她一点意愿也没有。
深呼吸!别动气!相识一、二十年的人,都不见得有机会见到她强悍的一面,何况一个认识半个月的陌生人,她怎么可以在他面前显露自己的真本性?
这个男人一副王者模样,不懂绅士原则,如果硬碰硬,只会促使他的姿态更强硬,或许如果以软攻硬,他的态度反而会软化下来……会吗?他看起来像是那种完全不懂得退让的人,她想退出他的游戏,除非有办法教他认清楚,她只会坏了他的计划……
没错!他这个人想必习惯掌握控制权,如果发现她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还怕他不急着甩掉她吗?
想着想着,心情变轻松了,唇角不禁飞扬,她一定会教他不得安宁。
这时车子已经抵达他住处的大楼,进入地下室停车场,小孟停妥车子,立刻下车绕过来帮他们开车门,她又不能赖在车上不走,当然是跟着下车。
「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太妥当。」不管如何,当前最重要的就是打消他的「同居」念头。
他斜睨了她一眼,好像她说的是外星人的语言。
「我家家教严格,从小父母就教导我,女孩子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
「你的身材没有诱人犯罪的本钱。」
这个男人真的很没礼貌,他不知道在人家的弱点上面作文章是很可恶的吗?
没错,她确实没有傲人的身材,可是一个女人如果只能靠身材勾引男人,她的等级也未免太低了!「我真是落伍了,原来现在的男人全是一些不用脑子的动物。」她的声音很轻柔,跟她眼中射出来的锐利截然不同。
他转头看着她,这一次他的眼神闪烁着教人猜不透的光彩。
此时他们正好走到电梯前面,他收回视线,在电梯的戚应器上刷卡,哔一声,按下密码起动电梯,电梯的门随即往两边滑开,他率先踏进去,她不假思索的紧跟在后。
「如果是你女儿,你会同意她跟人家『同居』吗?」她再接再厉的说。
「那要看『同居』的定义,如果只是像室友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实在不需要太大惊小怪了。」
「男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他们是单纯的室友。」
「我相信。」
「……如果这不是违心之论,那你就是个怪胎。」
叮一声,电梯在二十楼停住,他举步走出电梯,她还是像个尾随在后的小跟班。这层楼只有一个门户,单贝贝正准备张开嘴巴继续发动攻势,那扇大门突然打开来,一个年约五六十的老管家走出来,恭敬的向他们一鞠躬。「这位是从小负责照顾我生活起居的孟伯,刚刚开车那位是他儿子小孟,他们一家五口也跟我『同居』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只是没有明说,他们住楼下,而这层楼和楼上的空中花园是他独享的生活空间。
「……孟伯您好!」她娇柔的一笑,左脚却差一点失控的踩在李阎浪的右脚,这个男人干么不先说一声,害她像个笨蛋一样一直抓着「同居」的问题不放。
「欢迎,请进。」孟伯接过李阎浪的公文包,便侧过身子让他们进入屋内。
脱下鞋子,换上孟伯早就备妥的室内拖鞋,她低声询问身旁的男人,「你真的要我在这里住一个月吗?」
「我刚刚已经把情况说得很清楚了。」
「你总要让我回家拿衣服吧。」
「不需要,孟伯帮你准备了。」李阎浪走到最靠近客厅的房间前面,打开房门请她入内。「这是你住的客房。」
走进房内,她被满满一床的衣物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为了预防你不肯乖乖配合,我事先请孟伯帮你准备一些换洗的衣物,待会儿你先试穿一下,我凭目测提供的尺寸有可能失误。」
目测……一阵轻颤滑过四肢百骸,想到他的目光在她全身上下打量,她就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变成透明人,再也隐藏不住了。
「如果尺寸不对,明天可以请孟伯帮你送回百货公司更换。」
「……我想休息了。」这会儿她心头乱糟糟的,只想独处。
「晚安。」李阎浪退出房间,同时将房门带上。
冲过去把房门锁上,她赶忙着脱衣试衣,当新衣服完美的贴着娇躯,她禁不住发出呻吟,下一刻,她又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连忙从床上翻出内衣,找到标签上的尺寸,轰一声,她当场变成了红关公。
「你的身材没有诱人犯罪的本钱。」
她终于懂了,他根本是把她的身材「摸」得一清二楚!
看他的样子,好像连正眼都不愿意施舍给女人,怎么会知道……双手蒙着脸,脑袋瓜懊恼的对着墙壁叩叩叩的敲着,她没神经吗?人家都看透了,她竟然毫无所觉……好丢脸,为什么她没有多长一点料呢?瘦弱的程度只比四季豆好一咪咪,难怪他会笑话她……不对,她干么在意他?就算她是没看头的干扁四季豆,那也是她的事!没错,她没料,难道他就有料吗?像他那种人,就算有点肌肉,也是白斩鸡一只……有机会她一定要仔细瞧瞧他是不是白斩鸡?到时候就轮到她狠狠取笑他。
房门悄悄的被拉开,单贝贝偷偷摸摸把头探出来,设在每个转角处的艺术夜灯都打亮了,屋内的视线很明朗,她不用担心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制造出乒乒丘、乓吓死人的声响,被人家当成小偷逮个正着。
大大方方的走出来,关好房门,她举起手挥了挥道别,轻快的朝大门移动。
她有一种几近「洁癖」的坏习惯,如果不是自己的床,那天晚上她会辗转难眠到天亮,为了保住「御家食堂」的碗盘,她还是回自己的小窝睡觉比较恰当。
「这么晚要去哪里?」李阎浪的声音带着平日没有的慵懒。
单贝贝被吓得一串咒骂差一点破口而出,这个男人怎么还在游荡呢?
堆满笑容,她故作轻松的转身面对他,只见他靠在厨房出入口的墙边,手上握着一杯红酒,此时他换上白色T恤及牛仔裤,少了一份目中无人的骄傲,多了一份潇洒的率性,害她差一点失神。
「……我睡不着,下去散步。」
「带着背包散步?」他眼中闪过一抹戏谵。
「……肚子饿的时候可以去便利商店买东西啊。」原来这是便利商店最大的好处!拿来当借口。
「你不需要这么麻烦,楼上可以散步,家里的食物五花八门,贮藏柜有各种泡面,电饭锅有热稀饭,冰箱有各式小菜卤味,或者你想要喝咖啡配蛋糕,这里也可以提供。」
她差点忘了,有个管家照料生活起居,他家的食物当然不会让客人饿着肚子,可是散步……「楼上可以散步?」
「你跟我上来。」他转身走向通往后阳台的方向,她满怀疑惑的跟了过去,还没踏出后阳台,便看到非常漂亮的旋转木梯,木梯有往上也有往下。
他们拾梯而上,她对他的说法抱持怀疑,却又很好奇楼上是什么地方。
踏上顶楼,第一眼以为那是普通的和室,可是下一刻,她又改变想法了,这里应该称为健身房,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靠着两侧的墙壁摆放,然后再下一刻,她又改变想法了,这里是午后品茗的观景房。那是一座玻璃打造的空中花园,花木扶疏、绿意盎然、花红柳绿……她想到的形容词都用上了,也无法形容这里的美丽。
「这里比起大楼的花园更适合散步吧?」
「这里还不错啦。」她故意说得很漫不经心,眼睛却忙碌得捕捉美景,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懂得享受。
「那里设有望远镜,你可以观测天上的星星。」他指着设在角落的望远镜。
两眼一亮,她快步走了过去,微微弯下腰凑近望远镜,望远镜的另一端充满了谜般的深沉,却又好像铺上一层光影,闪烁着动人的光彩,那是或隐或现的星子散发出来的光芒,可惜今晚的星星寥寥可数,否则她就可以见识到所谓的银河是什么样的美景。
「如何?」他悄悄的来到她身边。
她忙着梭巡平日没机会观赏的夜空,没时间跟他啰哩巴唆。虽然今晚的星星冷冷清清,感觉好孤寂,可是浩瀚的夜空依然散发着神秘的魅力。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希望你不要再浪费彼此的精力,好好跟我配合。」他很擅长利用机会谈判,可是这种话听在她耳中真是不舒服,言下之意,倒像在告诉她,他实在没有这种闲工夫每天晚上出来逮人。
略微一顿,她站直身子,不服气的对他扬起下巴。「为什么我要配合你?」
「你已经当着大家面前默认自己是我的新娘子,这出戏还没有落幕之前,你当然要继续演下去。」
当时那种情况,任谁的反应都会跟她一样―呆若木鸡吧,她哪有默认?好吧,当场没有跳脚响应,她确实有点理亏,现在她也不跟他绕着这点打转,来点有建设性的问题好了。「你不觉得应该找更适合的人选吗?」
「你已经卷入其中,其它的并不重要。」
「我是为你好,我这个人缺乏演戏的戏胞,很可能坏了你的事。」
「那就抛开演戏的想法,真正把自己当成我的新娘子。」
「我不擅长玩这种自我欺骗的游戏。」
「我不是教你欺骗自己,而是真的当成这么一回事。」
看他长得一副又骄又冷又硬的样子,她还以为他是「惜话如金」的人,没想到他那么会耍嘴皮子!不怕,她诓人的口才也是一流的。「如果我真的把自己当成你的新娘子,我会要你负责哦!」
「我不会逃避责任,如果你坚持要我负责,我会尊重你。」
在他眼中她像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吗?好啊,她就「顺应」他的意思。「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不要嫌我死皮赖脸。」
「既然我选择你,就算你会变成麻烦,我也必须认了。」
「好吧,我们就先当一个月的未婚夫妻。」
他伸出手,她一怔,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孩子气的举动,随即一笑,伸出手跟他打勾勾立下约定。
既然是未婚夫妻,当未婚夫的总要有点表现,因此李阎浪今天特别提早离开公司来接花小姬下班。
一如昨日,车子停在「御家食堂」外面人行道旁,在餐厅还没熄掉灯光之前,他会先待在车上处理公事,可是手指在笔电上面敲敲打打,心思却绕着周遭的动静打转。
在他小时候还不懂得分辨是非对错时,就已经养成对四周的变化有种紧张性的敏锐,这要感谢他有个严厉的母亲,还有他父母弥漫着烟硝味的婚姻。
父母真的很自私,当他们想办法把对方踩在脚底下的时候,却没想到他们正在摧毁孩子纯真的世界……小时候他总是这么想,渐渐的他认清楚一件事情,只要学会操控自己的喜怒哀乐,他就可以免于那些争执、馒骂的荼毒。
他的自我操练非常成功,四周的动静全部在他的掌握当中,他的情绪却不会受到一丁点波动,好友总是取笑他是个木头人,他不否认,甚至乐于当个木头人,因为比起像只胆战心惊的小兔子,木头人会活得快乐一点。
「有事吗?」他早就发现小孟频频透过后照镜查看他,可是小孟毕竟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人,如果他不开口,他不敢多嘴。
「少爷,若是教夫人知道花小姐的事情,恐怕不太好。」
「她对逢场作戏的事情不会在意。」连自己的老公在外面另外养一个家庭,她都可以忍受了,他就算两只脚踩多条船,她也不会当一回事,唯一的要求是!别惹出麻烦。
「花小姐不像一般的女人。」
他知道小孟是在告诉他,花小姬不是那些企图从他身上挖好处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在母亲眼中反而是一种「威胁」。
是啊,如果只是贪图名利的女人,母亲根本不会放在眼里,这种女人太容易打发了,可是花小姬显然不是这类的女人,就算他只是利用她转移焦点,母亲也会担心半途发生状况。
「你只要保持沉默,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了。」
顿了一下,小孟眼中闪过一抹迟疑,可是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点头应允。
这时,他们看到「御家食堂」的员工陆陆续续从旁边的巷子走出来,餐厅的后门位在那里,员工进出基本上都是经由后门。
再约莫五分钟,店里的灯光熄掉,李阎浪放下笔电,打开车门走下车,过了一会儿,花小姬精神不济的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好像快要睡着了。
「你每天都这么累吗?」他们两个距离不过三步,她竟然还没有察觉到他。
恍神的双眼瞬间清醒过来,她惊慌的左右查看了一下,赶紧推他上车,还好小孟反应够快,抢先把车门打开,否则他们不是「上车」,而是「撞车」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想吓人也不用这种方法,累了一天,她的心脏可是很脆弱。
「未婚夫应该接未婚妻下班。」他不喜欢她的反应,好像恨不得他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特地来接女人下班,连那个差一点嫁给他的严家千金都没享有这样的待遇。
「你不需要对我这么殷勤。」她现在最害怕有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奸情」
那张找不到任何情绪的脸孔出现一丝裂痕,他不敢相信一个女人可以不识好歹到如此令人生气……生气?不行,他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受她扰乱?
「你知道如何回我的住处吗?」
「……不知道才好。」她的声音几乎含在嘴里。
「你说什么?」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尾音上扬。
她连忙摇头摇手。「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明天休假,今天我想回自己的住处。」她连忙换上楚楚可怜的眼神,紧紧啾着他,企图软化他的心。
「既然答应当我的未婚妻,你就应该尽责的把角色扮演好。」
「……我只是想回家好好睡一觉,不差一天吧。」她真的后悔了,尤其今天一直精神恍惚,害她猛挨巫婆的白眼,她更是懊恼!原本是想让他迫不及待甩掉她,最后却跟他打勾勾,相约当一个月的未婚夫妻,这不是很胡涂吗?
「如果有一年的时间,可以不差一天,但是我们只有一个月。」
不管一年还是一个月,这都是他的事情。不过,她可不能说出这么任性的话,要不然他又要啰哩巴唆教导她责任问题……奇怪,他的外表看起来明明是那种不喜欢跟人家废话的人,怎么老是跟她没完没了?
「明天你去上班,我还是可以回家,早一个晚上有必要这么计较吗?」
「你说你明天休假吗?」
「对啊,这是一个礼拜当中,我唯一可以睡到昏天暗地,不用拖着疲惫的身子上工的一天,我只认自己的床,你不让我回家睡自己的床,太没有同情心了!」
「你必须习惯。」
「……」她很想骂人,可是当着第三者面前,终究忍下来了。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们能够相处的时间不多,我希望每天至少可以一起用早餐,借机了解彼此的想法、习惯。」
撇了撇嘴,她把音量降低到只有两人听得见。「你这个人肯定有严重的控制欲。」
他沉默了下来,往后一靠,视线转向窗外。没错,他习惯每一件事情都在掌控当中,可是,这不表示他喜欢控制别人,基本上,他总是在自己前面划一条界线,不喜欢人家跨过来,当然也不喜欢踏进别人的世界。
如果不是为了化解难堪,转移注意力,他不会把她扯进他的世界,还紧紧抓着她,不准她离开……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可是他的心为何有一股不安隐隐浮动?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伸手爬过头发,心,变得有些焦躁。
她认为他企图控制她,可是对他来说,这表示一切正失去控制,如果不在意,又何必急着抓在手上?
不对!他习惯将每一件事情做最精密的计算,可能发生的状况全部计算在内,再拟订计划,而事情也往往按照计划运作,不过自从严家千金上演一出「意外记」之后,原先的计划不管用了,这会儿他当然急着控制有可能再制造麻烦的变因。
是啊,不是因为他在意她,而是她像笼中的鸟儿,看似柔顺没有威胁,可是一不留神,她却会自己拉开笼子的门飞得不见踪影,为了能顺利应付一个月后的李家族家宴,他才会把控制的触角延伸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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