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默的办事效率惊人,调查邵奕奇只花掉半天的时间。
“邵奕奇就职期间风评极差,曾有盗领公款、勒索、欺骗等罪状。创业后表现不俗,一年至少出国五次,今年频率增加,每次都跟秘书乔惠一同出国,他们的暗通款曲已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由于市场景气低靡,可是公司的业绩却扶摇直上,分公司一家开过一家,经调查后发现其中有肉体交易……”
“邵奕奇以出国之名,行旅游、豪赌之实居多,影响红利发放,员工怨声载道……目前出差中,预计回国时间是……”岑默正钜细靡遗的报告。
“啪!”沈皓气急败坏的摔掉手上的资料。
他气死了,这种封为人渣还嫌太抬举的人,他怎么能将水汐的终身交到他手上!?
最匪夷所思的是,这家伙居然处心积虑地隐瞒三年,可见其城府之深。
“岑默,以最快的速度毁掉他所有产业,最好能把他逼回来。”他决定跟邵奕奇直接杠上。
水汐被他哄得团团转,他可不是傻子!敢动水汐的歪脑筋,就等着付出庞大的代价。
“还有,别让水汐知道。”他要让邵奕奇死得很难看,却不想让水汐忧心。
“是。”岑默退出办公室。
“什么事不让我知道?”刚从人事部门回来的水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
岑默早就出去了,沈皓对她摇动手指。
“又是机密。”水汐失望的垂下头。
“该知道的,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嗯?”沈皓温言安抚。
他想让她知道邵奕奇的为人,却不想让她有任何伤心的可能。
唉,只要与她有关的事,他总会顾虑太多。
“好啦。”水汐也不多问,她相信沈皓不会害她。
水汐回座位工作,沈皓的视线也只能紧紧追随着她。
水汐呵,他的水汐,他小心翼翼深爱着的水汐。
☆☆☆
邵奕奇此刻正在拉斯维加斯赌钱,这几天,他们日夜不分的待在这骄奢的地方,恣意挥霍公司财产。
“我去打通电话。”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他对乔惠说。
“你不是已经打电话回去哄过你的公主了?况且现在打也不是时机,台湾时间是正午,不是情话绵绵的深夜。”乔惠赌兴正浓,要她离开根本不可能。
“我想打回公司看看。”他心神不宁。
“公司?你几时打电话回去过?别发神经了。难得我现在手气正好,你不要乱跑,看我怎么赢钱。”乔惠又拉邵奕奇坐下。
“不行,我还是要去打通电话。”
语毕,邵奕奇拔腿跑出去,不打这通电话,他实在坐立难安。
“老板,你终于打电话回来了。我们公司惨了。”电话那端是哭丧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设计的网路全部被施放病毒,客户怀疑是我们恶意搞鬼,纷纷上门要求赔偿……”
“怎么会这样……”邵奕奇整个傻住了,他们真正设计的区域网路并没有几家,怎么这么倒楣?
“连最大的客户也放话,如果不付十倍的赔偿,就要诉诸法律……”
“你先撑着,我马上回来。”挂断电话,他马上回赌场拉乔惠。
“你做什么啦,人家手气正顺,快翻本了。”赌兴被打断,乔惠差点和邵奕奇大吵特吵。
“公司出现大问题了,你还在翻什么本!?”邵奕奇大吼。
“不翻本,我输掉的五仟块美金怎么办?”乔惠的情绪也很坏,邵奕奇才离开一下子,就害她输掉一仟多块美金。
“啪!”邵奕奇气急败坏的甩乔惠一个大巴掌。
“该死的,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给我输钱!”粗暴的拉着她的手,“走,现在马上回台湾!”
“你居然动手打我……”乔惠被惹怒,像刺猬般竖起一身刺。
“打你就打你,难道老子还怕你不成!”说着就是一阵毒打,两人扭打成一团,直到警卫和警察把他们拉开。
乔惠被邵奕奇强拉着搭上最早班飞机。
☆☆☆
愈接近星期二,水汐的心情愈好,整日眉开眼笑的。因为邵奕奇快回来了,心中那不安、寂寞的感觉,也快结束了。
“那这件案子就这样说定了。”王垣请沈皓在一份合约书上盖章,接着举起杯来,“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水汐爽快的端起杯子来,很豪迈的一仰而尽。
沈皓轻啜一口烈酒,不禁以担忧的眼光看水汐。她的心情太好,以致松懈了自己。
王垣一脸奸笑的盯着水汐,她今天喝了很多酒,醉倒是迟早的事。
“水特助,以后还请多多指教。”王垣将位置移到她身旁去,虎视眈眈地接近她。
“彼此彼此。”水汐又很豪爽的干了一杯。
“沈总裁,难得谈成这笔生意,你的特助心情也这么好,你不喝就太扫兴了。”莺莺燕燕争相缠着沈皓劝酒。
“既然案子已经谈成,那我们告辞了。”沈皓蓦然起身,拉起双眼迷蒙的水汐。
“沈总裁……”王垣出声留人,可沈皓却已带着水汐匆忙离去。
该死的!只要水汐再喝下那杯酒,他就成功了!王垣功败垂成,恨得牙痒痒。
水汐边走边跳的被沈皓半拉半扯到停车场。
她满脸酡红、笑意盎然,有股足以瓦解男人理智的动人风情。
“心情这么好,是因为邵奕奇快回来了?”沈皓点燃一根菸。
如果他估计的没错,邵奕奇应该会提早回来,现在可能已经快抵达台湾。他要是再晚一天回来,他的公司就要尸骨无存了。
“嗯。”水汐两手拉着沈皓的右手,快乐盈满她的心。
“虽然他昨天忘了打电话给我,但再三天他就要回来了,我好快乐。总裁,我真的好快乐。”她巴不得去告诉全世界,她心中有多快乐——只有在这时候,她才能忘记自己有多爱沈皓,和沈皓的不爱她,伤她有多深。
沈皓勉强扯出一抹苦笑。
“我们就要见面了,再过不久,我们就要结婚,永远在一起了。”她眼中充满迷蒙的梦幻神采,美好安定的未来是她梦寐以求的。
“他真的会好好爱你吗?难道你不怕他对你只是虚情假意?”沈皓幽幽吐出一口白烟,不着痕迹地随口一提。
“才不会,他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我三年前刚到台北,人生地不熟,被坏心的计程车司机丢在大马路上,是他好心的收容我,不然我早就曝尸街头了。”水汐义愤填膺,沈皓既然不爱她,有什么资格怀疑别人对她的爱?
“就因为这一点小事,你就想以身相许?”沈皓深邃的眼神投向湛蓝的星空,“也许他用大量的甜言蜜语把你灌醉,让你无法思考、无法判断,看不见他的面貌。”
“他是一个温柔诚恳的人,只要认识他的人都会这样说。”他诋毁邵奕奇,就像污辱她的智慧,水汐气得双拳紧握。
“哦?包括乔惠?”沈皓云淡风轻地扯扯嘴角。
他想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对她揭露真相,才故意避重就轻。岂料,她的反应仍太过激烈。
“你……你调查奕奇的公司?”水汐双眼惶恐瞠大。“为什么?是不是岑默去查的?”
她长久训练培养出来的敏锐直觉抬头,“岑默调查的案子,都不会给对方留好下场,是不是?”
她早就有所怀疑,过去有太多公司莫名其妙的被天皓财团并购,也有不少公司突然在商场消失,大家说那是岑默的机密任务。
“我只是想告诉你,邵奕奇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沈皓刻意压抑的情绪被挑起,声浪不自觉地提高,口吻也由原来的淡然变得严酷,“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他对你只是虚情假意,别因为一时迷惑,将自己的一生断送在他手里。”
“我不要听!奕奇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沈皓的话像刺,一针刺入水汐的心脏,令她心痛难忍。
水汐不顾一切地朝停车场外奔去。她讨厌他只会中伤唯一爱她的人,而不肯给她爱。
“水汐!”沈皓连忙拔腿追去。
他在人行道上将她拉住,“你听我说。”
“不要拉我。”水汐甩掉他的手,“我讨厌你,讨厌任何恶意中伤奕奇的人,如果岑默使奕奇辛苦创办的公司倒闭,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
她的心好痛,他不肯给她爱,难道也不许别人爱她吗?
她只是个脆弱的女人,她需要爱啊!
“水汐,你听我说……”沈皓的心情无比沉重,他只是爱她,想保护她而已。
“我不听,你说什么我都不听,奕奇爱我,我也爱他,我们要结婚,我们要生一群孩子,我们要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她捣住耳朵,拒绝接收任何讯息。
她只想要牢牢捉住一份爱情,不让自己寂寞的度过余生。
“水汐……”望着她的表情无比沉痛,难道他只能眼睁睁看她误入陷阱,什么事都不能做?
那种又深又沉的无力感又升上来了,她是他生命中最无力、最无助的部分。
邵奕奇的花言巧语已将她的双眼蒙蔽,她已经无法辨别什么是真相、什么是谎言了。
“你讨厌奕奇,我就讨厌你,不要叫我的名字。”水汐依然气得浑身发抖。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再点燃一根菸,心更烦了。
沈皓走在前面,水汐保持两步的距离跟在后面,月光照出他们的影子,路灯却使它们变得错综迷离。
回到车上,沈皓习惯性地打开音响接收电台节目。
“本台插播,今天发生在马卡兰国际机场的飞机意外事件,失事原因与罹难名单正在确认中……”
“这种悲惨的消息,听了晚上会睡不好。”沈皓把音响更改为CD播放。
水汐没有意见,奕奇搭的是星期二早上抵达的飞机。
优美的钢琴演奏曲立刻在车内弥漫,松缓紧绷的神经,同时也舒缓僵化的气氛。
到了水汐住的公寓,沈皓为她打开车门。
“我很感激你关心我……”水汐欲言又止。可是没有爱,再多的关心是不够的,她很想这样告诉他,但她大概可以猜到,表明心意的下场可能只是拿热脸贴冷屁股。
“但是你更相信邵奕奇?”她对邵奕奇的死心场地更使他担心。
水汐点点头。
“那么,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千万要第一个想到我,来找我商量。”他对她极端不放心。
“嗯。”水汐敷衍的点点头。
她怎么可能去找他呢?愈爱他,她就愈想和他保持距离。
“记住,你答应了。”他再次提醒。
“上去吧,早点休息。”他很想在她唇边留下晚安吻,可是水汐的表情告诉他,他没有那个权利。
水汐对他挥手道别,才爬上楼梯。
“水汐……”他脱口唤她,只因为想再多看她一眼。
“早点休息。”他很想,真的很想……
压抑不了那股冲动,他在那小巧的唇上,印下轻轻一吻。
“总裁……”水汐退后一步,两眼惊惶地盯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在她惊惶的表情下,是雀跃不已的心。
“对不起……”他别过头,一颗心因她的惊惶而受伤,“不知为何,突然把你和我的初恋情人搞混了……你们有点像……”撒谎,只因不想看到她受惊的表情。
水汐原本以为心中的愿望会得偿,谁知,那只是他认错人。
“你一定很爱她。”水汐勉强拉出一抹苦涩的微笑,随即关上门。他爱的人,永远不会是她。
沈皓在门口愣了良久,才能找到自己的知觉,下楼后,又朝那刚亮起灯的窗子呆望了一会儿,慢慢咀嚼心痛的感觉。
“岑默,调查失事飞机的罹难名单。”上车后,他给岑默拨了电话。
如果他的预感没错的话……
一句对话突然跃上脑海——
“你这么爱他,万一他死了,你怎么办?”
“我会跟他一起死!我们约定生死都在一起。”
准备离去的方向盘重新打直,只移到旁边的停车位。
“罹难名单中,有邵奕奇和乔惠。”天亮之前,岑默给了他这个答案。
他悬着心,望着那扇亮着的窗,待在车内直到天亮。
水汐一夜不得安睡,反覆地想着吻她的沈皓、伤人的沈皓、保护她的沈皓、永远不可能属于她的沈皓……
☆☆☆
美丽的星期天。
水汐很早就精神奕奕的起床,沈皓永远不可能属于她,但她有奕奇,他会确定的说爱她,会陪她到老,会给她美满幸福的家。
水汐给自己弄了早餐,习惯性的打开电视看晨间新闻,计画待会儿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番,把椅套、桌垫、花饰拿去洗刷,家具也要重新摆设——奕奇后天就回来了,她要给他焕然一新的感觉。
咖啡很香,这是奕奇喜欢的口味,是他带领她品尝咖啡,她才学会了享受这种又黑又苦的饮料。
烤吐司也很香,这是她喜欢的早点,奕奇本来从不吃,但,他说她喜欢的东西,他也会去喜欢,所以他也喜欢上烤吐司夹火腿。
他宠爱她、溺爱她,以幸福豢养她,她也等量回报。
刚坐下,晨间新闻准时开始——
“昨天发生在马卡兰国际机场的飞机意外事件,在两百多名罹难者中,有三位来自台湾,这三名罹难者是:蔡小美、乔惠、邵奕奇。至于失事原因,根据调查……”
水汐望着萤幕上那斗大的三个宇,仿彿青天霹雳!她预期中的美丽人生瞬间被轰得粉碎!
血色从她脸上硬生生抽离,脑中一片空白,抖动的双唇发不出任何音节,杯子早已在地上跌成碎片。
“不!这不是真的……”她的世界破碎了,美丽的未来在她眼前变成泡沫幻影……
“奕奇——奕奇——”她嘶声裂肺的呐喊。
她乏力的瘫软在地上,全身的力气被抽光,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生死与共的盟约在她的耳畔萦绕,一切恍如昨日……
“为什么……”为什么那美丽真实的一切,就像眼前这只破碎的茶杯,转眼化为乌有?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的未来、她的梦、她的爱、她的呼吸、她的心跳……
“奕奇,我没有忘记,不管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在一起。”她颤抖地拾起玻璃碎片,毅然决然地朝自己的手腕割下。
随着鲜血涌出,笑容在她唇角绽现,她要追随他而去,在另一个世界过着幸福、充实、快乐的日子。
等等我,奕奇,我就来了……
☆☆☆
听到水汐嘶声裂肺的呐喊,沈皓悚然一惊。
她看到新闻了,他焦急地拔腿奔上楼。
“水汐,开门,水汐!”他急急地拍打铁门,愈拍愈急,一颗心也愈慌。
理面完全没有动静,铁门依然坚若磐石,他害怕得整颗心像被紧紧捏住。
“水汐!”他想拆掉门,铁门却不为所动。
“该死!该死!”他气急败坏的踹门,恨不得一脚把门踹坏。
就算门打不开,他也一定要想别的办法,否则他的水汐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他想从窗户进去,可是窗户都加装了铁窗。
他在那栋大楼绕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一扇没有安装铁窗的窗户。
“水汐,你一定要撑下去,等我来救你。”他拾起石头,使劲往那扇窗丢去,窗上的玻璃应声而破,他踩着各层楼的铁窗,手脚并用地爬上四楼。
“小偷!有小偷在偷东西,快打电话叫警察。”一位住户尖声大叫,没多久,楼下已经挤满指指点点的人,把巡逻的警察也吸引来。
“楼上那个人在做什么?快下来!”
警察对他心战喊话时,他已经爬到三楼的铁窗上,正用双手把自己拉进窗户内。
一双手早就被尖锐的玻璃刺得鲜血淋漓,他却一点也不退缩,西装裤和衬衫早已被铁屑磨破,他也不在乎,为了水汐,他可以不顾一切。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他朝楼下的警察吼道。
沈皓终于顺利攀入那扇窗,玻璃碎片同时划破他的脚。
“水汐!”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水汐,他的心脏都停了,“水汐,你撑着,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急忙抱起她,打开门,撞上前来一探究竟的警察和民众。
“滚开!”他的凌厉气势为他开出一条路。
救护车当然没有来,他把水汐放在他的车上,一路朝医院狂飙而去。
他抱着水汐闯入医院的急诊室,“医生呢?快叫医生!柳真”他大吼。
他引起的骚动很快就得到了注意。
“沈皓?”他的好友兼家庭医师——柳真,同时也是这医院的主任医师。
“柳真,快救她,快救她!”沈皓几乎肯跪下来哀求他。
“你别急。”柳真先安抚他,连忙转头大喊,“快推床过来,进急救室!”
护士很快就将水汐推入急救室。
“柳真……”他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会尽全力救她,你放心。”柳真拍拍他的肩,看见他身上的伤痕,“你也去消毒、包扎吧。”
就算沈皓被护士叫去治疗那些小伤口,他的心还是挂在水汐身上。
这时,方才那些警察也循线追过来。
“这位先生,我们想请问你几个问题。”
“事情还不够明显吗?她自杀了,她自杀了呀!”沈皓气急败坏,这群酒囊饭桶,连叫个救护车都做不好,如果是他的手下,早就叫他们卷铺盖走路。
“请问你和她是……”警察还想追问下去,柳真却从急救室形色匆匆的走过来。
“沈皓,她的血型是O型……”
“我也是O型。”沈皓连忙扯掉缠在他手上的绷带,推开警察,与柳真一同进急救室。
“水汐……”他看见病床上毫无血色的水汐,心脏纠结成一团,眼中有水雾翻滚,“救她,就算抽光我的血也没关系。”
“你镇静一点,我会尽全力救她的。”柳真极力安抚他,这是他认识沈皓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失控,“血已经止住了,只要伤口缝合,再输点血,就可以了。”
“你躺下准备输血,顺便恢复体力。”他让沈皓在旁边的病床躺下。
沈皓躺下来,看见一条细管子,一端接在他的静脉,一头接着她的静脉,将他鲜红的血液送到她身上,她的身上将流着他的血液;他的血,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
“你们尽管抽吧。”他要她活下去,就算耗尽他的生命,也无所谓。
只要她笑着、快乐的活下去。
“暂时稳住了,再严密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情况良好,就可以出院。”柳真终于结束一连串的抢救。
沈皓急急下床,脚步不稳地偎到水汐的床畔去,拉住她的手,“水汐,太好了。”
“这位先生——”护士想劝他躺下来休息,却被他打断。
“不要管我。”他冷峻的气势形成一个防护罩,将他和水汐牢牢裹住,不准任何人越雷池一步。
护士不知所措的望向柳真。
“没关系,不要管他们。”柳真也纵容沈皓。
“我替你通知岑默。”他们三人在求学时代,是密不可分的校园三剑客。
柳真和护士都出去了,沈皓觉得好累,终于在水汐的床畔趴下,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覆在她的额头,好像唯有如此才能确认她的存在。
水汐呵,他今生唯一想保护的人。
☆☆☆
水汐醒过来时,眼皮觉得好重,像被什么重压着,伸手拨拨,才发现是只手,心上立时袭上莫大的雀跃。
飞机失事只是她的梦,她梦想的世界仍完好如初。
“奕奇……”
“水汐,觉得怎样?”沈皓一脸关切。
苍白的脸庞在见到他后,表情瞬间由雀跃转为失望。沈皓心上猛然一紧,错综复杂的情绪揪住他的神经。
水汐轻叹一口气。
“为什么?”她以为她会在黄泉路上与邵奕奇重逢,谁知醒来后,仍在这个世界。
沈皓则是高兴得说不出半句话,她能活过来是上帝对他最大的恩宠。
“我要去找奕奇,奕奇在等我……”苍白的唇问吐出哀莫的字句。
“先把身体养好再说。”他不愿她再受到任何刺激。
“我们约好,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她空茫呆滞地低喃,仿佛灵魂早已与邵奕奇相会。
倏地,她突然疯狂地扯手上的点滴管,“我要去找他!”
沈皓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制止她,“他已经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我知道!”水汐挣扎着,想挣脱被他钳制的手。
“所以我才要追随他!”她的意念坚定。
“我不准,我绝对不准!”沈皓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吼,“他不值得你这样!”
“放开我,你不要管我!”水汐用尽全部力量推开沈皓,他因重心不稳而被推开,点滴架因拉扯而摇晃,点滴瓶在地上跌得粉碎,水汐不顾一切欲一头撞向墙壁。
“水汐!”沈皓连忙稳住重心,以百米之速往前扑去。
水汐一头撞上他的胸口,令他的胸肋狠狠发疼。
“你不要做傻事。”他握住她的肩。
“让我死,为什么不让我死?奕奇死了,我要怎么活下去?”只有他才会爱她呀。
“你听我说……”
此时,病房的门被推开,路过听见碰撞声的柳真走进来。
“难得两位精神这么好,那就可以出院了。”柳真的笑颇具深意,把水汐拉回床上,检查她的伤口。
“连点滴管都扯断了,难怪会流血。”柳真打开柜子,取出里面的消毒棉花和药品,“沈皓的血虽然不值钱,但也不用这么浪费。听说自杀的人会在轮回里少三个出世为人的机会,如果你是为情自杀的话,那要几世以后才能和他相会,你自己算吧。”
沈皓不发一言的守在旁边,见到她的手臂被针头扯出一道伤痕,他已经心痛得快死掉。
水汐不想理会的闭上眼,她就要死了,那一点血算什么?
何况,奕奇会在黄泉路上等她,他们会携手暍下孟婆汤,在来世比翼双飞。
处理完水汐的伤口,柳真粗鲁的把沈皓拉过来,“看看你的伤,这双手弄成这样,怎么拿笔?怎么敲电脑?怎么操作股市?”
“你现在又有把柄落在我手中了,你要是没有把公司经营好,让股票下跌的话……”他用眼神瞄瞄水汐,再没神经的人,都能看出她是他最重要的人。
沈皓苦笑,对他的挖苦和威胁,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水汐一直望着柳真手上那把闪着银光的长柄剪刀。
如果用那把剪刀插入心脏,她就能到奕奇的世界了吧?就能够永远被他爱着了吧?
她蓦然起身抢走柳真手中的剪刀。
“做什么?”在柳真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之前,剪刀已经落入水汐手中。
“我要去找奕奇,你们谁也别想阻止!”高举起剪刀,往心脏部位猛然刺下。
“水汐!”沈皓猛然推开怔忡的柳真,朝水汐扑去。
水汐被扑倒在床,剪刀刺入沈皓的背,鲜血染红了白衬衫。
“我不会让你死的,水汐……”他望着惊惶的水汐低喃。
“你这家伙,果然疯了。”
逼不得已,柳真只好再次替沈皓包扎。
☆☆☆
在医院住了两天,沈皓和水汐终于出院了,岑默也因为公事而来到医院。
“该办的事都办好了,只剩最后收拾技巧的问题。”岑默低调的回覆。
邵奕奇的网路软体公司已经溃不成军,再加上邵奕奇已死,任何人想接收,都易如反掌。岑默已经放出天皓财团有意接管的消息,相信短期内没有人敢动。
“先保持原状。”
既然邵奕奇已死,没有必要再对无辜的员工行使残酷的手段,不如让他们多撑些时候,过段时间再做定夺。
岑默颔首退开。
“走吧,水汐。”沈皓拉住水汐的手。
她已经不若前两天的苍白,但表情仍空空茫茫,眼神仍毫无神采,邵奕奇的甜言蜜语不只蒙蔽了她的心与眼,甚至封闭了她整个生命。
“我要回去等奕奇。”她甩开沈皓的手。
“水汐!”
眼看两人就要在医院大厅吵起来,柳真适时出现。
“咦,两个人相处得不错嘛,不如手牵手一起走吧。”他站在两人中间,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沈皓,你这个大男人可要好好照顾水小姐。”
“我会的。”沈皓投以感激的眼光。
“水小姐,我把你的药和沈皓的放在一起,你要吃药的时候,记得顺便替我督促沈皓。”他把两人的药包递给沈皓。
水汐不以为然,她想与邵奕奇相会的念头,从来没有动摇过。
他们愈阻止她,她就愈想念邵奕奇。
沈皓终于成功的带水汐离开。
“要过正常规律的日子喔,有空就去看看心理医生。”柳真很快乐的目送这两个烫手山芋离去。
“替沈皓看着水汐。”柳真临走前,交代岑默,“要是水汐有个万一,沈皓恐怕会疯掉,水汐有非常严重的自杀倾向。”他把她的药交给沈皓,就是给他的暗示。
岑默点点头,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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