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钟莲早起得连她自己都意外。
一直以来,她总是夜晚被耿钰哄着入睡,清晨被他好听的嗓音轻声唤醒的。可以说,只要她睁开眼,他就会在她身边。这次独自醒来,她竟感到这屋子空旷得可怕。
“难得这么早起,我要给他一点惊喜。”望了天花板半响后,她决定不被孤单吞噬。
找点事来做吧。耿钰对她这么照顾,她早就想替他做点事。
“做什么好呢?洒扫浇花?这大概不够使他感动……做份爱心早餐吧。”她喜滋滋的幻想他闻见满屋饭菜香的表情。
但前提是,她必须先下床。
她使尽全力,想从床上爬起来,却只惹得伤口骤然发疼。
她到底伤得多重?为什么会这么痛?
她咬得牙关都痛了,那阵剐骨般的疼还没过去,后来,连手指、脚尖,都颤抖个不停,最后,她只能咬牙,动弹不得地缩在角落。
耿钰为什么还不回来?就算他无法分担她的痛楚,起码看到他,她会很安心。
“耿钰……”汗珠从额上滴下来,湿濡了床上的被单,她痛得下意识地咬住棉被。
好痛……好痛……
她会不会就这样疼痛而死?这个念头突然跃上脑海。
“不……”她不愿这样就死去,她还要看到耿钰,还要和他很相爱、很相爱……她要活下来,每天为他做早餐,还要为他做很多事……
“耿钰……”她激动得想到门口去等着见他。
她吃力下了床,费尽千辛万苦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门边。
可是还没走到门边,她再度双脚发软的倒在地上。
“耿钰……”她好想见他,哪怕只是一面也好,别让她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她好累、好想睡,却不敢让眼皮垂下来,怕就此长睡不醒。
耿钰,怎么还不回来?
她全身都没力气了,大脑动不了,连心脏都好像要睡着似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模糊……
喀嚓!
隐约中,一个细微的开门声振奋了她的槽神。
耿钰回来了!
她心生雀跃,打起精神来倾耳凝听他的脚步声。只可惜她什么都没听到。
那个开门声,只怕是她的幻觉。
她失望得瘫回地上,方才强打起精神,令她元气大伤。
耿钰再不回来,就要看不到她了。这个念头令她难过得想哭。
喀嚓!
她又产生幻听了。
这回,除了幻听外,似乎还闻到他特有的气息……
“钟莲?”
老天,这回的幻听更严重了。钟莲想驱走这骗人的幻觉,只可惜除了细声呻吟外,半点力气都没有。
“你怎么倒在这里?”
耿钰担心得连忙跑过去。
他是真的回来了!不是她的幻觉。
“你不乖乖躺在床上,下床来做什么?”他怒吼,气她不在她该在的位置。
“你回来了!”钟莲为他的怒吼大吃一惊,但心中更强烈的是狂喜——他终于回来了。
水雾瞬间冲进了她的眼眶,唇角却艰难地扯出笑容来。现在就算要她死去,也无怨无悔了,但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活着爱他,也被他所爱。
“什么叫做我回来了?你为什么下床?想到哪里去!?”他气她妄自行动。
他脸色阴郁的将她抱到床上。
伤还没好,她迫不及待的想去哪里?这个想法令他不悦。
“今天醒得早,想为你做早餐,可是伤口突然痛起来……”他吼得那么大声,震得她全身难受。
“真的是想为我做早餐?”他问,神情稍稍缓和。
“可是我才动一下,伤口就痛起来……”她讨厌自己这么没用。
看见他,伤口好像真的不那么痛了,他果然是她的止痛药。
“把这颗药吞下去。”他从床头取来止痛药丸。
她的伤势虽然已经好很多,疼痛却不能避免,药还是要按时吃。
“我想去外边等你,却怎样都走不动……吃药就会好得比较快,对不对?”钟莲听话的吃下那颗苦得不能再苦的药。
原来她是为了等他!耿钰心中那块压痛他的大石这才放下,但心头还是有根刺哽住。
“好了,睡一下,恢复体力。”指尖悄悄释出粉末。
“我不要睡。”她拉着他,“睡着就看不见你。”她怕沉入黑暗中,再也醒不来。
耿钰停止了所有细微动作,大手任她紧紧拉着。
“我不要睡……”她苦苦央求,“陪我好不好?不要让我睡着。”
“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何必这样苦撑?他轻抚她的浏海,才发现她浏海是湿的。
头发湿成这样,她刚才一定经历了极大的痛楚……他的心隐隐作痛。
“以后我回来之前,就算醒了,也别乱动。”叹口气,他边交代,边取来一旁的浴巾,擦拭她的头发跟身子。
“我还要多久才会好?我想替你做点事。”“看见他高兴的表情”变成她美丽的梦想了。
“乖乖的,就是你所能做的最好的事了。”只要她不离开他,就是最大的贡献了。
“怎样才叫乖呢?替你做事,不算乖吗?”钟莲迷惑的问。
“先把伤养好,就是乖。”他哄着,“想睡就睡吧。”
“我才不要睡,你……可以抱我一下下吗?”她怯怯的要求。
虽然止痛药让伤口不那么痛了,但她想要一点拥抱,想有个胸怀撒娇。
“像小孩子似的。”他叨念一句,把她移到怀中来,“这样可以吧?”
无论如何,这都是很新奇的经验,让他的心一点一点的柔软。
“嗯。”她满足的露出笑容,“这样,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有遗憾。”
依偎着的是他的身体;嗅闻着的是他的气息;耳边聆听的是他的心跳,就算从此长睡不醒,也会有好梦。
“我不会让你死的。”她的话令他心惊。是谁给她这种念头的?
“刚刚,我以为自己会痛死,会等不到你回来,但我拼命撑,总算等到了。”她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现在,就算是死了,我也觉得很幸福。”
她伸出手,勾着他的颈子,艰难的在他微俯下来的唇,印上深深的一吻。
耿钰的身体震了震,一股炽热的暖流流过心底,仿佛要将他融化。
“别说假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死的。”他加深了那个吻。
鬼惊一族是世界的主宰,无所不能,身为其中一员,他当然也是。
“能够爱你,我觉得自己很幸福。”钟莲发出梦呓般的低语,好安心。
钟莲沉入深深的睡梦中,梦中余留他的体温和气息,幸福萦回不去。
耿钰在她额际印下一吻,她是这世上,唯一爱他的人。
爱是什么感觉,他并没有答案,只知道心里的涟漪在蔓延,孤寂的心正因她而改变。
既然她爱他,就该全然属于他,就该把全部都给他!
他想夺走她的全部,在她的心上、身上都烙上他的记号!
※※※
为了使伤快点好,钟莲积极地配合耿钰的乖小孩策略——认真吃饭、按时吃药、按时换药,果然不到一个礼拜,她就可以在耿钰的搀扶下离开床,也有力气走路了。
“我们去公园走走好不好?”虽然耿钰的庭院很大,但她难免会想去更宽广的地方。
“别去。”他的脸部线条立时僵硬。
她的要求触及他心中最大的禁忌,他怕她跑出他的城堡从此不回头。
“我会很小心,不再让自己发生车祸。”她不知他的脸色为何会突然变那么难看。
耿钰说她的伤是因为车祸的关系,她深信不疑。
“你的体力还没那么好。”他的语气有着隐隐的不悦。
“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更何况有你陪我。”钟莲央求。
对面大大的公园里,有花香、浓荫、鸟语、流水,她怎么可能待在这小小的庭院。
“我说别去就是别去!”他没耐性的吼起来。
“我就偏要去!”说着,她倔强地掉头就走。
他不想去就直说,用不着害她也不能去!她要平安的去,平安的回来,证明没有他,她也可以行动得很安全。
“不准去!”他气急败坏的把她扯进屋里,“进屋去。”
“慢一点,我跟不上,手好痛……”钟莲发出疼痛的呻吟。
“进来!”他粗鲁的把她摔进沙发里。
“郑重警告你,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准去。”他把她压在沙发上,困在双臂之间。
“我只是要去公园……”钟莲无辜的说。
他最近情绪很不稳定,好奇怪。
“不准去!”他闷吼。她康复得愈快,他愈不安,生怕某一天自己回来后,再也找不到她。
“哪有这样的?我要回家,你让我回家。”他想把她关在这里吗?钟莲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
“你爱不爱我?”他阴郁地抵着她的鼻尖问。
“爱……”钟莲心窒地倒抽一口气。
他的内心绝对不如表面那么平静,她惊骇得连呼吸都不敢。
“那就别说你要回家。”他的眼神冷得足以冻伤人。
“我……我想打电话报平安。”现在的感觉很不对劲,她只想回家。
耿钰瞪着她,怒火在眼底翻涌。
“我……”钟莲心空地往后退,却在下一秒钟被咬住了唇。好痛!
耿钰怒气腾腾地咬破她的唇,立时血腥味弥漫两人口间。
“去打呀,看你怎么说话。”他离开她,残忍的看着殷红的血从她的下唇淌出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钟莲的嘴唇又痛又麻,“我要回家,我家才没人不准我出门,才没人会弄伤我。”
他害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她气呼呼的想离开沙发,却被他按回原处。
“我不准!你是我的,不准你离开这里,更不准你回家!”她提到了他最害怕的事,他怕她走出这扇门,就彻底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我就是要回家,你没有权利阻止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她想挥开他的手,伤口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稍动一下,伤口就痛,她只能很没用的瘫软下来。
“看来,你对自己的所有权属于谁,没有真切的认知。”他狠狠的逼近她,眼中有隐忍多时的火焰在跳动。
他一直在等她,等她伤势复原,等她更喜欢他,但眼前的情势,显然已经不容他再等下去了。
“呃……”那身危险气势惊吓到钟莲,她下意识的往后蹬,却发现再也无路可退。
接着就看见他大手一伸,扯下了她的衣服。
“你要做什么!?”她失声惊叫。
“让你知道你是谁的!”他的口气坚决,把扯下来的衣物往后甩,又继续进攻。
“住手!不要碰我。”钟莲惊恐万分的发现自己竟已一丝不挂。
“我不碰你,谁碰你?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休想碰你。”
他分开她那双挣扎不休的腿,解开自己的长裤,把怒挺的亢奋挤入她窄紧的小穴。
“呜……我恨你……”钟莲呜咽着,全身因疼痛而麻痹。
不知哪来的力气,钟莲突然一脚踢开他,仓惶地离开沙发,逃到角落去。
“想逃去哪里?”他只碰到她的肩。
“逃不掉,就死。”她咬牙宣示,偏身躲开他的手,就用力往墙上撞去。
“你做什么!?”耿钰一个箭步,及时把她拉回来。
“难道你宁可死也不愿跟我在一起?”他的眼冷冷的眯起。
可恶,他费尽一切心思想拥有她,怎么会变成这种下场?
“没错,宁死也不!”她噙着泪朝他吼,却觉得心痛。
这个回答也刺伤了她自己。其实,就算忘了过去某些片段,但这些时日下来,她也已经爱上了他。可是她不接受他如此残忍的对待!
“很好,宁死也不。”他俊脸一凛,大手残忍地捏住她的脖子,“我可以帮你实现愿望。”他很气,气她的回答。
这不是他要的,他要她爱他、离不开他。
“动手吧。”钟莲视死如归地仰起头,迷蒙的热泪使他的俊脸变得模糊,但这样也好,她不要他狰狞的表情变成她最后的印象。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突然吻住那坚决的唇,她却咬了他一口。
“那就放我走!”她无比坚决,也无比心痛。
他是她爱的人,但同时也是残酷伤害她的人……
“我想掐死你!”
他没有掐死她,只是释出毒粉使她陪入昏睡。
“可恶,怎样你才肯乖乖的?”他抱起软绵绵的她,心里又气又恨。“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惹我,只有你,可恶的你!”
把她抱上床,才发现她肩上的伤口又撕裂了。无暇的肌肤上,全是红色、紫色的指印;白皙的大腿上,殷殷血迹怵目惊心……他整颗心都拧了。
原来在他又气又恨之时,她受了这么大的伤害。
“让我们重新开始,不要再互相伤害。”他沉痛地贴着她毫无知觉的脸庞,吮吻那半干的泪痕。
指尖悄悄释出粉末,再度抹去她所有记忆。
等她醒来,她的生命会是一片空白,整个人、整颗心只属于他。
※※※
阿茂在找钟莲,找得焦头烂额。
“她到底到哪里去了?怎么连通电话也没有?”
这半个月来,他找到她家、她的亲朋好友、她常去的地方,却怎样也没看到她的踪影。手机一开始是无人接听倒后来,竟变成没有回应的状态!
他不敢向组长说明这种状况,只好挖空心思找借口搪塞。
但纸毕竟包不住火,钟莲再不快现身,恐怕要被列为失踪人口,而对国际侦查员而言,失踪人口形同叛逃,将受到全面的通缉!
最后那天钟莲说要去探双子星酒吧,救出她的意中人,难道会是在双子星酒吧遭遇不测?阿茂很不愿意这样想。
这半个月来。他暗中注意双子星酒吧,果然看见不少顶尖情报分子,却迟迟没见到钟莲出入,连她所说的那位意中人,也没见到踪影,让他不知是否该展开下一步行动。
“也许我该进去看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阿茂决定到里面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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