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五年十月越南岘港暗夜。
机密耳语在吵杂的机车呼啸声中流窜。
“查到最新的交易了。”
“军火贩子李均跟岘港最大帮派——少岐帮。”
“南方305仓库。”
“明天涨潮时。”
“笨警察派出新来的女警负责。”
“南北越统一以来第一个女神枪手。”
“耿绿。”
***
南方3O5仓库浪潮拍打岩岸,激起的浪花足以将人灭顶。
黑色轿车如飘飘鬼魅般前来,无光无火、无声无息。
车门悄然打开,站出四名劲装男子。
“李均,我知道你来了。”少岐帮帮主宏亮、自信的朗唤,随后三名劲装男人打开轿车后车厢,瞬间纸钞漫天飞舞,在海浪与月光的折射中闪耀出刺眼光芒。
“嗯哼。”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飘来,一条瘦弱人影已立在四名大汉面前。
三名男子待来人检查完毕,立即锁好后车厢,把钥匙交给少岐帮帮主。
两个男人交换钥匙,虽然没有半句交谈,但早已有了绝佳默契。
“躲在暗处的朋友,再躲下去就没意思了。”事成后,少岐帮帮主对着黑暗中的空气朗声喊道。
话声一落,笨拙的警方人员即慌乱的暴露在敌人面前。
“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只有耿绿镇静地举枪指着现场四人,非常正义凛然。
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耿绿没有任何胜算,可是,沸腾的正义血液,令她置个人死生于度外。
少岐帮的人也想和耿绿玩玩,因为全国上下把她形容得跟神一样,令他们很有兴趣见识她的真本事。
“各位,大家有话好说嘛。”这时,不知又从哪冒出一组人马。
是飞车党!东南亚各大小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党派。
“老兄,别当真、别当真。”叼根未点燃的烟的飞车党老大拍拍少岐帮帮主的胸膛,因为太率性的关系,看起来倒像个只会欺负女学生的小混混。
但资深的道上人物绝不会认为这是混混在捣蛋。
事实上,飞车党是道上最高深莫测的组织,尤其是这个帅气得令人嫉妒的男人,连各帮派首领都要敬畏他三分。
“对嘛对嘛。”其他党员点头附和。
“站住!”耿绿对那名年轻、咬着一根烟,帅气得足以迷死一般女学生的小混混吼道,但枪口仍指着进行交易的那些军火贩子,“把手举起来。”
“这位警官,何必这么凶呢?”小混混不当一回事的朝她走近,“小妹妹不要乱玩枪喔,小心出人命。”说话的同时,那根未点燃的烟竟没有掉下来。
“把手举起来,”耿绿凶恶的大喊。可恶,居然叫她“小妹妹”,分明是不把她当回事!
这些小混混的介入,使拘捕工作变得复杂且困难,耿缘又恼又气。
小混混才把手高高举起,不远处就传来机车发动的声音,好像接收到什么信号似的,现场的飞车党员冲入警匪之间,顿时,枪声、尖叫声四起,李均与少岐帮的人则利落地趁乱溜得一个不剩。
“站住,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待耿绿回神,刚好瞄见破坏警方拘捕犯人的罪魁祸首。
帅气小混混从仓库转角探出身来,“别生气嘛,小妹妹,生气就不可爱了唷。”他嘻皮笑脸的哄道。
耿绿的火气自动冒出来,“我是中央警署的警官耿绿,别叫我小妹妹!”她最恨人家以她的年纪、性别来评断她的能力,“出来,跟我回去作笔录。”
“呃……我不是坏人耶……”他装傻,“我叫卓飞,是飞车党的老大,我们做个朋友吧。”他伸手做握手之势。
“做梦!警匪殊途,休想套交情。”耿绿的枪指着卓飞,毫无转圈余地的道,“快出来,否则我以妨碍公务为由拘捕你。”
“然后再赐我一个共犯的罪名是吧?”卓飞吊儿郎当的接下话,“你以为我像你那么笨吗?单纯的警官小妹妹。”“别动,再动我要开枪了。”可恶,又叫她小妹妹!
“不跑的是白痴。”卓飞拔腿就溜。
“没有人能从我的枪口下逃脱,我劝你别轻易尝试。”
“那我就是第一个了。”卓飞轻笑,一点也不把耿绿当一回事,当然也就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砰地一声,子弹对准卓飞的脚激射而出。
卓飞不躲也不闪,只从手中挥出一抹银光:“锵”一声,子弹和一柄薄刃双双落在地上。
耿绿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从来没有人能躲过她的子弹,然而眼前这男人居然用一柄又短又薄的刀刃便打落她的子弹?!
“我这样算不算从你的枪口下逃脱呀,小妹妹?记住喔,我是第一个,我叫卓飞。”她那样子真是太可爱了,还有她的长发在月光下闪着亮丽光环,很适合去拍洗发精广告哩!卓飞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不算!不算!”耿绿又气得跳脚,“我一定会打倒你的,我一定会用我的枪打烂你那颗心脏,卓飞!”可恶,在这小混混面前,她警官的威仪完全丧失,可恶!
这就是卓飞与耿绿的第一次交手,但是对十七岁的耿绿来说,实在是不愉快到家了。
***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越南胡志明市“什么?国会委员被挟持?!”
国会委员在国事会议前被挟持的消息,从首都河内迅速传至四个直辖市,惊动整个社会。
于是,胡志明市警察总署署长立即召集紧急行动小组——“根据消息指出,挟持国会委员的罪犯,正往胡志明市的方向而来,我要你们去围捕。”
“对方是什么人?”发问的是在座惟一的一位女性,耿绿,也是这次行动小组的总负责人。
耿绿出生于警察世家,承袭其家族特性,个性耿直、忠诚,对国家忠贞不二。
她从五岁开始接受与打击犯罪有关的所有特殊训练,十五岁以跳级方式完成警察学校所有课程,十六岁参加联邦政府的刑警特训,十七岁成为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最年轻的女警。在任其间屡破奇案,两年不到的时间,已成为全国人民仰赖的优秀刑警。
她的枪法奇快、奇准,无人能出其右,至今为止,除了飞车党的卓飞外,没有第二人从她的枪管下逃脱。
“绿”俨然成为全东南亚非法分子畏惧三分的传奇人物。
“根据目击者指出,是飞车党那伙人!”署长咬牙切齿道,飞车党那伙人早就成了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背上芒刺。
“又是他们!”耿绿眼中迸出森森冷芒。
飞车党是她刑警生涯中惟一的败笔,让卓飞从她的枪管下逃走,更是她生命中难以抹灭的奇耻大辱。
她咬牙切齿的发誓,就算拼了她这条命,也要亲手把罪该万死的卓飞逮捕到案。
她日以继夜的勤练枪法、攻防招式,研读破案秘诀,参与各种案件的侦查,就是要储备实力,与卓飞来个生死对决。
正拟定作战计划的同时,楼下传来阵阵尖锐得仿佛要刺破耳膜才甘心的机车煞车声。
“是他们!”所有紧急行动小组人员跳起来,直冲到窗边去。
楼下骑着DT改装车的卓飞向他们挥挥手,国会委员则被反绑的坐在机车后座,吓得浑身发抖,狼狈得一点都不像裁决国策的重要人物。
“卓飞!”耿绿的血液沸腾。
他的恶形恶状固然令她气愤,但更令她兴奋的是——与他一较高下的机会终于来了!
“绿!好久不见,不是要打烂我的心脏吗?来追我呀!我打赌你追不上!”卓飞故意放慢速度挑衅。
“该死,你等着!”
在耿绿下楼前,卓飞已经加速呼啸而去。
耿绿毫不迟疑的带领行动小组追去,胡志明市马上变成警匪追逐战的火爆现场。
子弹沿路追着卓飞跑,被反绑的国会委员吓得胆子不知破掉几次,子弹却仍半颗也进不了DT的轮胎。也幸好卓飞专挑没人的荒巷骑,才没有路人被流弹扫中。
只见DT改装机车神乎其技的钻进巷道,爬上楼梯,单轮跳跃障碍物,甚至飞檐走壁,大路小路、好路坏路照跑不误,反观耿绿的警车大队,却只能卡在窄巷口,动弹不得。
“我就不信逮不到你!”跳下车,热血沸腾的耿绿骑上废弃在墙角的破烂脚踏车,一蹬一踩的朝卓飞追去,一点都不放弃。
还是没变呀,耿绿,真是热血青年的最佳典范。卓飞念念不忘她这股傻劲儿。
好像故意的,卓飞的速度又慢得刚好在她前方不远,足以让她听见国会委员在狂吼:“快来救我,你们这些混吃等死的官僚分子!”
“你自己才是混吃等死的官僚分子!要不是为了伸张正义,鬼也不肯救你!”耿绿气不过的和国会委员大骂起来。他们拼了命的救他,他居然这样报答恩人。
“不救我?不救我,你就等着被批斗、被浸猪笼,快点想办法把我从这恶棍手中救走,你就立下大功一件。”迂腐的国会委员居然出言恫吓又诱之以“誉”。
“告诉你,我不是因为你是国会委员才这么卖命,即使是一条只会睡只顾吃的猪,我也会拚命去救。”耿绿气喘吁吁地大喊。
“在我看来,你还是不要救算了,这个人比猪还不如。”卓飞讪笑。耿绿啊,你还真是出污泥而不染呢!
“卓飞,你少说风凉话,快把人放了。”
“我正打算杀人灭‘祸’呢!放了他,难保他改天不找共产党员来批斗我。”
“笑话,要找你哪有那么容易。”耿绿撇撇嘴,连她都找不到他的产,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是你要找我的话,就很容易唷。”卓飞邪气的说,随即车头一转,转进一座荒芜的公园,翘起前轮跳过阻止车辆进入的矮泥墙。
“唉呀,混小子,你要摔死我呀。”国会委员唉唉大叫。
车子安全的在排水道前紧急煞车,等耿绿追来。
忽地,一个物体从卓飞头顶飞过,准确无误地掉入三公尺深的排水沟。
原来是耿绿煞车不及,脚踏车在泥墙上撞得稀巴烂,人也被空抛到排水沟里。
“可恶,怎么会有这种水沟?”耿绿连连诅咒,“这么滑又这么陡,怎么上去?”负手观察情势,正动脑想脱身方法,突然一阵大水涌来,不只溅湿她的衣服,还差点把她冲走——如果不是卓飞“刚好”揪住她的衣领。
“你真是笨拙、迟钝得可以啊,警官小妹妹。”卓飞讥笑道,她落水的样子,像只笨笨呆呆的小花猫,可爱极了。
又叫她小妹妹!耿绿气炸了。连他嘴角那根烟,也好像在取笑她似的,可恶透顶!
“放开我啦,谁稀罕你救?”耿绿执拗地甩开他的手。
谁知又有一波水潮冲来,忙乱中她捉住他尚未收回的手,原本绾起的长发从帽中披散下来,一脸狼狈。
“好啦,别再逞强了,我拉你上来。”卓飞轻笑,非常绅士的拉她上岸。
“别以为你救我,我就会改变用枪打烂你心脏的决定。”耿绿一边发抖,一边恶言相向,双手扭着湿掉的头发和衣服。
“等你保住小命再来说这种话吧。”卓飞脱下外套,丢盖在她的头上,“先把头发擦干。”
“不用了,我是来逮捕你的!”耿绿甩掉卓飞的外套,手往腰带旁边探,理应摸着从不离身的枪和手铐,谁知摸了半天,连个影子也没找到。
“在找这个吗?”卓飞甩甩手中的两件东西。
银白色的手铐和黑色手枪在树叶透入的光线中闪闪生辉,而耿绿……呆掉了,不知自己碰上的,究竟是怎样的对手。
“小偷!”耿绿反射性的尖着嗓子大叫,“你居然偷走我神圣的手枪!”说着,立即施展手脚,想夺回她的所有物。“不只如此,”谁料卓飞根本不把她当回事,身形一闪,就避过她的攻势,再一转,单手擒住她的手腕,“我还要偷你的人,你的……心。”
话声才落,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住她讶然不知所措的红唇。
迫人热气几乎让耿绿喘不过气,侵入芳唇的霸气唇舌,时而毫不客气的肆虐翻搅,让她难受得想踢开他;时而温柔的勾舔吮挑,让她失神失力,迷离茫然,不知今夕是何夕;然后,她居然本能的开始回应、探索、吸吮,整个灵魂随着他的撩拨而翩翩起舞。
当他放开她时,她意犹未尽的轻喘,一股燥热从耳根直直烧上来,而他只是盯着她。
居然脸红了?!卓飞好笑的盯着她的脸,“第一次?”
警匪不两立,她脸红个什么劲儿?瞧他那嘲笑的嘴脸……这家伙,居然……居然轻薄她这个神圣的女警官!
“把我的枪还来,我要当场打烂你的嘴脸!”她再次欺身向卓飞攻击。
谁料她的攻击对卓飞来说,跟花拳绣脚没什么两样。
这回他将她缚在树干上,好整以暇的端详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她。
“不只这个,”他笑着以食指轻点她气炸的唇,然后沿着曲线来到她胸前,“还有这个。”接着轻滑过腰、臀,来到神秘的三角地带,“我要你的每个第一次,小情人。”
“卓飞,你这个恶棍!”耿绿抬腿朝他的要害踢去,结果,当然落空。
“记住,你是我的,我要你的每个第一次!”
警车的鸣笛声“呜呜”接近,卓飞放心的把耿绿丢在公园,载着被他弄昏了的国会委员呼啸而去。
“卓飞,看紧你的小命,我要亲手杀了你!”耿绿咬牙切齿、双脚空踢的大嚷。
留在她耳边的,只有卓飞得意的笑声,那笑声只激得她更加气急败坏。
没多久,警员来救走耿绿。
三天后,国会委员在他自己家中的床上被发现,耿绿也在她的住处找到她的手枪和手铐。
一切就像一场闹剧,没有人伤亡,也没有任何损失——只除了耿绿心中被激起的阵阵涟漪和气死掉的那堆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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