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靠坐在舱房观景露台前的躺椅上,席慕华拉紧被单,包覆住怀里单薄的人儿。
船上一些出资重金的豪华娱乐设施鹰仓若都没有兴趣,只说他想看海。
距上次的突发事件,席慕华又多待了二天,观察自己正在找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发病、不愿说出自己的名字、不让人进他舱房、个性古怪等种种迹象看下来,小家伙很有可能就是他所要找的人,而且最重要的,尽管容貌有所差距,但他的轮廓和照片上非常相似!
可是席慕华不敢开门见山地询问,就怕如果真的是小家伙,那他一个不小心把人吓跑就麻烦了。
“你在看什么?”
“海。”
席慕华收紧双臂圈搂住他,见怀中的人挣扎了两下后又不动了,索性放大胆地将下颚抵在他窄小的肩头,颊贴著他的脸,还在唇边偷了一记吻。
“为什么不跟我回去?”
鹰仓若将视线从大海上移开,缓缓地侧过头,紧盯著眼前这双幽邃的黑眸,想看清楚他真正的用意。
一次、二次,他可以当他是在开玩笑。
但是三次、四次的真挚邀约,鹰仓若真的已经搞不懂他的用意何在?若说是对自己有企图,那他抱也抱过了,还想做什么?
用像是雷达般的审视目光紧盯著占有性地搂住自己的人,良久后他才开口。
“为什么?”
在那仿佛能将自己看穿的视线凝望下,席慕华仅是带著浅浅的微笑,没有正面回答,但眼中透出的讯息确实是真心诚意。
就算小家伙不是他要找的人,他也决定要带他回去。
“我担心你,留你一个人在船上我不放心。”
“又没什么。”
“确实是没什么,我在你这个年纪时也一个人到国外念书,但是担心是不需要原因的,就是担心你,想要看见你在我身边,没有为什么。”
“嗯。”鹰仓若轻应一声,收回视线,再次望向远方。
“还是不愿意吗?我真的得要回去了。”他语气中颇有无奈之意。
鹰仓若顿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摇头。
“好吧,你这无情的小家伙。”
席慕华再次叹口气,纵使百般不愿,眼下看来真的只能这么做了。
吻上就在眼前的小耳朵,滑溜的舌接著探进他极为敏感的耳廓,一番肆情地探索著,他手掌还滑进了T恤里,在纤细的身子上来回抚揉,最后停在红蕊上撩拨著。
“嗯……啊啊……”
生嫩的鹰仓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没几下就被点燃体内欲火,没有拒绝,最后干脆让自己靠往宽厚的胸膛上,感受著他的体温和他指尖所带来的阵阵快感。
毕竟……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要不要进房去?”说完,他就想抱起怀中人儿,却被阻止。
“嗯……不要……我想在这里……嗯……我想看著海。”
“好啊,你这小家伙,我这么努力在满足你,你竟然还有心思观赏海景?看我怎么惩罚你,一定要让你连喘息讨饶的时间都没有。”
将早已经被剥光的人儿轻柔放在躺椅上,他将头埋进柔嫩双腿间,含住高昂的欲望,重重一吸,惹得身下人儿忍不住弓起了身。
“哈嗯……你不要……啊啊……”
一番热情又不失温柔的缠绵之后,席慕华替他擦净身体,回头又泡了杯热牛奶来给他。
依据前次的经验,小家伙似乎只有在缠绵过后,脑中一片空白时,才会暂时卸下防心,任由自己安排。
“累坏了吧,喝了它,好好睡一觉。”
拿著杯子放在鹰仓若唇边,让连抬手都没力气的人儿乖乖的以口就杯,一口不剩地将牛奶喝日光。
须臾过后,原本就有些疲惫的鹰仓若,现在更是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他沉重的头开始下滑,接著安安静静地靠在席慕华怀中。
“小家伙?”他小声地叫唤著。
没有回应,只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轻柔抱起过于轻盈的人儿回到房里大床上,细心的为他拉好被子。
“乖,好好的睡一觉,祝你有个好梦。”他低头在那饱满诱人的唇上轻轻一吻。
金黄的阳光洒进窗内,落在一张白皙漂亮的俏颜上。
紧闭的长睫扇了扇,缓缓上扬。
鹰仓若揉了揉眼,看著上方的天花板,一时半刻还无法确定自己在哪里。
躺在一张极为柔软的大床上,稍微侧过头,环视这间倘大又陌生的房间,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在邮轮上了。
没有海潮声,没有海豚声,过度平稳寂静,完全不像是在海面上航行。
以往一向淡然的脸庞上,这几天下来已经不知第几次蒙上愠色。
“讨厌。”
鹰仓若在枕头上捶打一下后,把自己埋了进去。
席慕华竟然问都没问过他,就把他带下船!这一回来,那不是马上就会被发现了吗?“讨厌!”“讨厌什么?”席慕华含笑地问著。一进房门就看到他这举动,当然知道他肯定是在骂自己。
听到声音,鹰仓若马上抓起枕头往门边丢过去,要不是席慕华问得快,手中托盘上的热腾腾餐点差点扰被砸落在地上。
“别生气了,免得到时身体又受不了。”
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他坐在床沿,拿过枕头枕放在鹰仓若背后让他靠躺著。
“你已经睡了快一天,先喝杯牛奶。”
将温热的马克杯放在他手中让他捧好。
“不喝!”鹰仓若死瞪著牛奶,“要不是你我会睡那么久?”
“我道歉,但是如果不这么做,你是不可能跟我下船的。”看来他还满敏锐的,这么快就发觉了。那天,席慕华确实是在牛奶中加了些许安眠药,一方面也因为担心他的身体,所以药量不多,但已足够他睡到两人回到家,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你怎么能这么做?”
睨向席慕华的眼眸中带著愤怒火光,鹰仓若想起自己回到这里后可能就会被带回医院,他的身体忍不住开始轻颤。
他不要回去,不要!不要!
“如果没有这么做,有些事我到现在都还不会发现。”席慕华眼中一瞬间也闪过怒火和担心,但很快的就被他压了下来。“快把牛奶喝了。”
他包覆著那双小手,把杯子送到他唇边。
他知道什么了?不会的……他不会知道的……
鹰仓若猛力把杯子和他温热的手推离,也顾不得洒出来的热液烫到了两人的手指,慌乱地四处张望,终于在衣柜前看到了自己的行李。
顿时他的心凉了一半。“我们怎么回来的?”他握紧双拳,颤著声问。“搭飞机。”“飞机……”鹰仓若缓缓地合上眼,脸上表情一下子疲惫了许多。
“你去过我房里了?看到我的护照了?那么,你现在要送我回医院了吗?”
这无助、脆弱,又带著失望的表情,让席慕华想起前阵子也曾在鹰仓若眼中看到同样的神情。这不知不觉中流露出来的不安,真的让人无比心疼,却又不能不送他回去,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恐怕是不能再拖了。
“若,别这样,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天会让他吃下安眠药,主要是想进他房里确认。
没想到当看到桌上他所服用的心脏专用药物,再看著护照上的名字,尽管已经有所怀疑,席慕华仍是震惊得久久无法言语,随后马上被一阵怒火取代,真的想把他抓来问问他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而自己也真是的,怎么会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雷老说的对,果然不能心急,他竟然犯下这种要不得的错误,该死的!
席慕华不敢想象,他如果在船上发病又没人可以照料,那后果真的是……
可是当他带著怒火再回到自己舱房时,看著睡在床上的人儿双眉微皱,手还下意识的抚在心口上。
当时的画面,早巳驱散他所有怒气,著实令他心疼不已,喉头涌上一阵苦涩。
为病患动过那么多次手术,看过无数病人进入手术房前的挣扎,他不是不能体会鹰会若的恐惧,但他绝对非进开刀房不可。
不动刀,等待他的只会有一个结果,那是席慕华和大家最不愿意见到的。
叹口气,把被推回来的牛奶重新递到鹰仓若唇边。
“先喝下,等会儿把粥吃完后再吃药,有事我们晚再说。”
“走开!不要管我!”
鹰仓若几近失控的大吼,伸手一挥把牛奶全打翻了,马克杯应声摔碎在地上。
“为什么什么事都不让我做?为什么要管我?为什么连最后这点自由也不给我?我不要回去,不要,我不要动手术,拜托你不要管我……”
突然小脸全揪成一团,双手紧按著左胸口,脸色泛白。
席慕华见状马上拿过药物让他含在舌下,接著让他平躺在床上,想让他平静下来。
“若,冷静一点,放轻松,深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一边帮他的心脏按摩以让它恢复正常跳动。
几分钟过去后,鹰仓若渐渐平静下来,他极为疲惫的闭上双眼,眼角淌下泪水,烫在席慕华心头上。
“我很痛苦,每次都好痛。”
“我知道。嘘……别说话,乖乖地再休息一会儿。”
他在他身边躺下,将人带进怀里,吻去他脸颊上不停滑落的泪珠。
没想到小家伙竟然会是自己苦寻不著的病人,明知不该,但他也已经放不开手了。
“别想太多,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下午发泄怒气到累了,鹰仓若在席慕华那温暖的怀抱里睡著。
当他再次醒来,外头天色已暗,床头柜上留了盏小灯。
拉高被子把自己包得密密的,原先搂著自己的温度已不在,整个屋子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
鹰仓若侧过身趴躺著,果然他人不在。
垂下眼,他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淡淡惆怅。
忽然……咦?鹰会若突然再次抬起眼,定定看著前方。
揉了揉眼,只见一只中型的蓝色海豚摆放在床上。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戳戳它,软软的、毛毛的,肯定不是充气式的。
小脸上不禁露出个非常难得的甜柔笑容,把海豚给搂进怀里,脸颊贴在上头来回磨蹭著。
“白痴!他是什么时候跑去买的?”
他看到床边的字条,连忙伸手拿起。
我有夜诊,先回医院一趟,十点前会回来。你已经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厨房保温锅里有晚餐,你一定要吃完,回来不要让我看到还有剩。
别想太多,就当你还在度假,好好休息,有事等我回来再谈。
我不想把你绑起来,希望你不要离开这里,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什么乖乖在家等他回来,说得好似他们关系很深似的。
“哼哼。”鹰仓若不满的哼了二声。
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他这才起身梳洗,缓步来到厨房。
打开保温锅,他眉头立即拢起。
“喂小猪也不是这样子。”
一大碗看起来好吃又营养的干面,半锅热呼呼的、和中午不一样的鸡蓉粥,一大杯热牛奶,还有几块小糕点。
鹰仓若很勉强的各吃了大约一半交差后,又进到房里抱出海豚,来到客厅坐下,一动也不动的,只有骨碌碌的双眼转呀转的环视四周。
最后,视线落在落地窗外的偌大后院。
映著月光,偌大游泳池的水面粼粼闪耀,上头真的还有二只充气式的海豚正随波飘荡著。
“什么嘛,那个大白痴。”
淡淡扬起唇,鹰仓若搂紧怀里的海豚玩偶,屈起膝,就这么静静待著、望著,也不知过了多久……
喀啦!
大门打开,见到一室漆黑,让席慕华的心立即颤了一下。
“若?”
没有回应。
“鹰仓若?”他放大音量呼喊,加快脚步地冲进房里,却没看见那道身影。
“若,你在哪里?”
不要告诉他,那小鬼又跑了?早知道就把人给绑起来!
“鹰仓若!这玩笑并不好玩,你再不出来我真的要生气了!”
回到客厅,他按下墙上电灯开关,顿时灯火通明,焦急又担心的拿起电话,正准备拨打时,眼角余光瞄到窝在沙发里的身影。
席慕华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才放下一颗心,但神色仍是铁青难看。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那个……”
没有转过头,鹰仓若只是伸出手指向泳池。
“下午趁你睡著时出去买的。”知道他的意思,席慕华顺著回答,随即发觉不大对。“不要扯开话题,我在问你话。”
鹰仓若缓缓抬起头,朝他柔柔一笑,露出唇边浅浅的、难得一见的酒窝。
“谢谢,我很喜欢。”
第一次看到鹰仓若这般的笑容,席慕华看得失了神,也浇熄了自己正在气头上的担忧怒火。
“你喜欢就好。”没辙地搂过他,感觉到怀中的真实感,这才让席慕华踏实一些。“别再吓我了。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
推开席慕华,鹰会若坐到一旁去。
无奈地看了鹰仓若一眼,席慕华起身走往厨房,打开锅子,他那从进门后就没松开过的眉头益加紧雏。
“为什么还剩这么多?”
“吃不完。”
回到客厅,他在他身旁坐下,声音更沉了。
“我不是说不要让我看到还有剩吗?你究竟会不会照顾自己?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瘦成什么模样?你以为你身体还有多少本钱能让你如此糟蹋?”
“吃不完就是吃不完!”鹰仓若终于转过头,眸中却是带著火光瞪向他。“凶、凶、凶,从知道我是谁之后你就只会对我凶。真的觉得我讨厌、嫌我麻烦的话,干嘛还要带我回来?把我丢在船上不就好了,又不是我要跟著你回来的!”
把怀里的东西往他脸上一丢,鹰仓若起身就要回房。
“回来,给我坐下。”
拉回鹰仓若,让他跌坐回沙发上,席慕华头痛的按了按额际。
他本来就不是好声好气的人,没想到鹰仓若的脾气居然比他还要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担心你。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不把自己照顾好,不多补充点营养,你根本没有体力。”
委婉的说法是如此,说白一点是他根本挺不过手术,虽然知道鹰仓若不愿意,但他从没有放弃说服地接受手术。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想开刀。”鹰仓若也垂下了眼。
席慕华抱起他坐在自己腿上,不理会他的挣扎。牢牢圈搂住他不放。
“若,不要放弃好吗?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回去医院,我暂时也不逼你,这几天你好好在家调养身体,之后,就乖乖回医院好吗?相信我,我会帮你换一颗健康的心脏,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嗯?”
捧起垂下的小脸和自己对视。
“别都不吭声,你知道你这次的离院让大家有多担心吗?他们这个星期来根本无法入睡,你晓得吗?我还没跟任何人说你现在在我这里的事,我希望是由你亲口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你平安回来了,好吗?”
沉默了一会儿,鹰仓若咬著下唇。
“放手。”
“若!我不放。”
席慕华再次板起脸来。
“听话,不要逃避,别再让担心你的人伤心了,好吗?”
“谁要逃避了。”鹰仓若睨向眼前的人,双颊微微鼓起。“你抱我抱这么紧,我要怎么去打电话!”
闻言,席慕华不禁笑咧了嘴,“抱歉,我又会错意了。”
松开一只手拿过矮几上的无线电话递给他,他一手仍搂在他的纤腰上。
“不要抱我,不喜欢。”鹰仓若想拉开他。
“久了就习惯了,习惯后就喜欢了。”说著,他双臂更加收拢。
“让我下来。”鹰仓若用力地拉著。
“你乖乖的,别再乱动了。”
席慕华干脆将他压靠在胸膛前,让他听著自己平稳的心跳,感受著怀中的人儿渐渐沉静下来。
虽然不是心理医生,但他感觉得出来鹰仓若是为了什么而排拒和人贴近。
“不要什么都自己承受,有我在,你可以试著依赖我一点。不觉得这样子很温暖吗?我知道你会怕,可是你越是把自己孤立起来,越找不到抵抗病魔的动力和决心,你知道吗?你应该要为了关心你的家人、担心你的朋友而努力。你这样子把所有人全拒绝在心门外,会让大家都很心疼,我也是。”席慕华语意深重地说道。
家人和团员们的心情与担忧,鹰仓若能理解,但是席慕华,他为什么要心疼?
因为自己是他的病人?还是因为两人曾有的亲密关系?或是……
鹰仓若仰起脸,望进眼前载满情意的眼眸中,审视著,随即摇摇头。
“就是你所想的。”
席慕华证实他的想法,低下头在那丰润的唇办轻轻一吻。
“你心思很细腻,我相信你早在邮轮上就已经感觉到了,不是吗?”
那几天下来,两人几乎所有时间都待在一起,细腻如他,不可能没发现自己的情感。
对于他,尽管自己再怎么强装冷漠难亲,恐怕早已经放不下手,无关乎他是否为自己的病人。
早在那晚在酒吧他先吻了自己开始,他就已经情不自禁地陷入鹰仓若无意中所布下的情网。
鹰仓若没有回话,望著幽黑深邃的眼眸一会儿,接著拿过电话,按下一组熟悉的号码,听著铃响,接通。
“纪,对不起,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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