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黑暗中,她被扔上了床榻。
昏沈的脑门更加晕眩,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败在体内强烈的药力之下。
药效发挥得太快又太猛,小红必定是不知道春药的轻重,一下掺了太多的药粉——
太多太多的热流滚烫着她的身子,她炽热又焦躁,却又空虚难当,彷佛在渴求什麽东西填满那分空憾,但自身的理智却又制止她去寻找东西,填满这分空虚。
她只能蜷曲着身子,十指拢紧成拳,不住地开口重喘,却怎麽也无法消退体内那犹如火焚的炙热感。
“那贱婢对你下药,你却执意维护她,莫非你真想与那贱婢燕好?”阴寒的低沈嗓音自床外飕飕袭来,西门涛就站在床边,恍若黄泉来勾魂的使者。
“我……卑职没有这个意思。”她困难地睁开眼。
“那你是什麽意思?为了一个贱婢,你就宁愿触怒我?”难道在他的心中,一个不要脸的贱婢竟比他来得重要?
府里戒备向来森严,甚至滴水不漏,可是前任神官——尉迟观带来的娇客却在府里忽然失踪,又平空出现,若不是其中有鬼,就是有高手入侵西门府。
他怎麽想都不对,一颗心惴惴难安,脑里始终是那道淡定的身影。
一整个晚上,孔明玥就独自待在房里替他处理公务,那些全都是生意上的机密,若真有高手入侵,那麽他必定也有危险。
尤其知州那昏官始终对他不怀好意,虽然迟迟没有动作,却难保不会出其不意;因此等不到尉迟观归来,将失而复得的冬安姑娘亲自交还给他,他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他的居所,非得先确定他平安无事不可。
不料他甫踏进院落,就见到孔明玥和一个女人搂搂抱抱,正朝厢房里走去。
虽然整件事只是那贱婢的阴谋,他还是无法忍受孔明玥一再出言袒护那贱婢。
他是个男人,却妒恨一个男人维护一个女人,他若不是疯了,就是彻底地癫了!
她知道自己已彻底地惹恼他,却已经无力挽回,只虚弱地摇头喘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好个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却仰头狂笑,笑声之酷寒,足以将人冻伤。“既然你的心胸如此宽大,那麽不管是谁爬上你的床,对你为所欲为,你都不会在乎是不是?”
刚悍身躯蓦地欺压到那蜷曲的身躯上方,速度之快,就像是疾弓锐箭,更像是无情猎豹,将猎物逼到自己的利爪下,不给猎物有任何窜逃的空间。
她张嘴抽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阴鸷俊容,头一次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他掠夺的眼神狠狠地夺走她的呼吸,一身慑人的危险气势更是瞬间冻结她所有的思绪,除了他,她再也无法感受到其他。
“不管是谁,你都能照单全收,任由对方用卑鄙的手段,走入你往後的生命中是不是?”低沈的嗓音更为凛冽逼人,他用力捏着那嫣红小脸,又爱又恨地摩挲她粉润白皙的肌肤,感受那娇润雪肌在他粗糙的指腹下微微颤抖,更加地滚烫绯艳。
“不是……我只是……”她伸手推着他的大掌,本想反抗,可体内的热流却无预警地再度碰撞激荡,她难忍地闭上眼,终於忍不住仰头发出呻吟,原本想要推开他的小手,也转而反握住他的大掌。
原本温润略低的嗓音就像是添上了无尽清水,忽然之间淡了、清澈了,多了女人家的芳柔雅韵,娇娆得让人心动,更让人情欲勃发。
黑眸瞬间转为深浓,他盯着那与药性对抗的绯艳小脸,盯着那下意识寻求支撑的小手,再也无法忽视想要他的欲望。
“所以即便是男人,你也不在乎是不是?”他更加欺近,瞬间用另一只大掌抚向那平坦的胸前——
迷蒙水眸倏地睁开,她惊慌地看着他,在刹那间看穿他的打算。
“不,放开我!”她张口大叫,在下一瞬间用尽所有力气翻过身想要逃跑,却被大掌捉住手臂,往後狠狠地撞进那厚实的胸怀。
“不要!”她想要挣扎,却偏偏动弹不得,想要动武,内力却早已被药性打散软化。
西门涛单手捉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臂则是环扣住他的身子,逼他背着他跪立在他的胸前,像个待宰羔羊任他摆布。
“这是你自找的!”大掌迅速滑进他的衣襟内,反手一扯——
唰!
柔软丝绸在大掌粗暴地拉扯下,瞬间一分为二,右半边的衣袖缀着无数断裂的丝线,被大掌用力一扔,飘然落到了床角。
“住手!住手!”她摇头喊叫,慌乱地想要挣扎,无奈四肢却是软绵无力。
“我早已说过我要你。”他将他环扣得更紧,完全不顾他的挣扎,狂猛撕扯那残破不堪的衣裳,“你是我的人,谁都不许动你,一生一世你都是我的!”
唰!
更多的外衣被扯破,无数的碎布被扔到了床角,有些则是落到了床下。
转瞬间,诸葛玥身上的外衣被剥除得一乾二净,就连内衫也残破不堪,几乎无法蔽体,因此当残破的内衫下露出一圈缠布时,西门涛便瞬间注意到了。
黑瞳骤缩,他瞪着那圈缠布,脑里登时闪过一个念头——
“不……”她发出既破碎又绝望的低吟,明白他必然已经发现,却再也无力反抗。
在彼此急促的喘息声中,古铜色的大掌用力将残破内衫自那发烫的肌肤上尽数剥除……
她女扮男装欺骗了他,此刻他必定已经派人重新追查她的身世来历,当初担保她来历的扬州嬷嬷,还有当初荐举她入西门府的管事不知会怎麽样?
还有小红……
想起所有会因自己而受到牵连的人,她甚至无法思索该怎麽走下一步棋,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去打探这些人的下落。
只是她才甫自床榻落地,身子却虚软的差点要倒下,她连忙握住床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这麽虚弱。
照理来说,过了一整夜的时间,春药的药性应该早就消退,不会再影响到她的身子,那麽究竟是——
思绪一转,昨夜翻腾狂暴的情潮瞬间掠过脑海。
西门涛无尽的掠夺和她无法抗拒的沈沦,她和他之间热汗交缠的一幕幕是那样地清晰深刻,毫无止尽的欢愉似乎还在她的身子里激荡,让她不由自主地再度呼吸急促,整个人再度发烫——
写史多年,她看过无数男欢女爱,却不知实际身临其境後,男女之间却存在着如此大的差异,同样是拥有深厚的武学基础,同样是一夜未眠,她却是如此地疲惫虚弱,而他却早已起身外出,处理万缕城内繁重的公务。
粉唇泛过一抹苦笑,她强撑虚软的身子,本想着衣,却看见一地的碎布……
“明玥姑娘,你醒了吗?”彷佛是听见房内的动静,娇柔的嗓音忽然在门外响起。“卑职石萝,奉城主之命,特地来服侍你的。”
服侍?
应该是监视吧!
也是,她女扮男装欺骗了他,他自然不会再相信她,在弄清楚她女扮男装的目的之前,必定会派个心腹来监视她。石萝打理七大工署,管理着上千个女工,女人家的心思她最清楚,她若是想要动什麽歪脑筋,必然逃不过她的。
眼见衣裳全被撕成碎布,其他的衣裳又在几步之外的衣橱里,她不想费力,索性拿起床上的丝被拢住身子,让石萝先进门。
“请进。”她转身看向前方的大门。
得到回应,石萝立刻推门而入,她的身後跟着四名丫鬟,四名丫鬟合力搬着一只浴桶,一入房便规矩地搬着浴桶朝角落走去,没敢好奇地多看她一眼。
石萝却是笔直地来到她的身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如今小红铸下大错一事,府里已经人尽皆知,可孔明玥女扮男装一事却只有少部分的人知情。
以往她就直觉她的气质特殊,不似一般男子,她还以为只是自己多想,没料到她竟然是女扮男装。
昨夜城主在她的房里过了一夜,甚至晚起半个时辰,这其间发生了什麽事不言可喻;因此在城主的吩咐之下,孔明玥的工作便暂时交由哥哥接手,她的身分来历则由父亲派人重新追查,而她则是负责在城主回来之前,好好地看顾着她。
“明玥姑娘,打扰了。”她一如往昔的微笑,仿佛没有看到一地的碎布,也不意外她竟然只用一条丝被遮身。
她摇摇头,回以一笑,藉此表达自己的感激。这个时候她最不需要他人的刺探或关心,石萝能够泰然自若地对待她,反倒让她轻松多了。
“现在是什麽时辰了?”她有些疲惫地问着。
“刚过午时。”石萝轻声回答,同时为她拢起散落的纱帐。
“午时……”
她看向被日光拂亮的丝纱画窗,思索了一会儿,索性决定先掌握全盘状况,再拟定对策。
她开门见山地问:“西门涛他——有什麽打算?”
“城主只交代卑职服侍你,并没有多交代其他的事。”石萝不愧是西门涛的心腹,即使自以前就极为欣赏孔明玥的聪明才智,也绝对不会泄漏西门涛的打算。
“所以我被软禁了?”她问得直接。
石萝微微一笑,说出不算是好消息的答案。“城主吩咐过,你若是想要到园子里散心,我可以陪着你一块儿。”
“所以,我还是被软禁了。”她冷静地下结论,并没有露出太讶异的表情。
如今她只是个身分不明的可疑人物,西门涛选择将她软禁在西门府里,并没有将她囚禁,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你误会了,城主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歇息。”石萝特意替西门涛说话。
“西门涛是什麽性子,我很清楚。”她静静看着石萝,弯起一抹很淡很淡的笑容。“昨夜他可以趁人之危夺走我的身子,我可不认为将我软禁在府里,是因为他想体恤我。”她一针见血道。
没料到她可以将昨夜之事说得如此云淡风轻,石萝不禁有些怔愣。
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但城主夺走她的清白却是事实;她也曾经猜想该不该出言安慰,但打从进门之後,眼前的人儿始终表现得相当平静,即使问不出城主心里的计划,也没有露出半点儿惊慌。
她一如往常的淡定,就如同今早城主当众宣布她是女儿身时,也未曾让人感受到丝毫的怒气。
城主从不轻饶欺骗他的人,也从不碰清白女子,更从不与女人度过整夜,然而这些前所未有的事全发生在她身上,这便足以证明城主对她另有“打算”。
“明玥姑娘——”
“唤我诸葛吧,我的真名叫做诸葛玥。”既然女扮男装一事被识破,孔明玥这个假名也没有用处了。
石萝点头,从善如流地改口。“诸葛姑娘,城主将你留在府里,绝对不是有什麽恶意,而是扬州药材行失火一事,显然是有人暗中策划,加上知州大人暗中觊觎着你,如今城里危机四伏,城主才会想要保护你。”
透过父亲石魁,这段日子里,她和哥哥石英自然也清楚府里发生过什麽事,那个昏官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是吗?”诸葛玥却是不置可否,脑里却忽然灵光一闪。对了,不晓得冬安有没有听她的话,替她调走尉迟观?“既然城里有危险,与其保护我,倒不如当心神官大人的安危。”她顺着话题,不着痕迹地打探尉迟观的消息。
虽说她女扮男装的事,一时之间还不会传到他这个客人的耳里,但他要找的人就在万缕城里,此时城里偏偏出现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聪明如他,必定能猜出其中的关联。
只要他多待在西门府一天,那麽她的另一层身分就有曝光的危险。
如今她要处理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她可不希望再多一个尉迟观来搅和。
“这倒是不用担心,神官大人今儿个一早便带着冬安姑娘搭船离城了。”石萝没听出她的打探,反倒还替她捎来了好消息。“城主虽然也想挽留,但毕竟不是时候,因此就派人护送两人离开。”
听见尉迟观离开万缕城,诸葛玥眸光略闪,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来冬安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她欠她一个人情。
“这样也好。”她点点头。“那小红呢?”她接着改变话题。
“小红人还在柴房里,衣食无缺,暂时不会受到惩罚,你不用太过担心她。”石萝知道她心肠好,担心着小红,因此也就好心地透露一点消息。
诸葛玥的脸上露出感激的微笑,却又随即消失。
唉,若不是因为她女扮男装,小红也不会因此犯错,她对小红绝对有愧,听见她暂时还不会受到责罚,她就安心多了。
话说回来,西门涛没先惩罚小红,应该就是打算先查清楚她的身分来历了。
看来此刻就算她能找到人去扬州通知嬷嬷,让她想个办法去避难,恐怕也已经晚了,目前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西门涛似乎没有大发雷霆,既然如此,嬷嬷和广云织的管事应该不至於会受到太大的牵连。
眼见诸葛玥偏头陷入沈思,石萝担心洗澡水会搁凉,於是又开口:“诸葛姑娘,你还是先沐浴吧,午膳待会儿就会送来,用过膳後,看你是要在房里歇息,还是到园子里散心,我都会陪着你。”
角落里,四名丫鬟将浴桶搁妥之後,便立刻规矩地站到了浴桶边,似乎正等着伺候她。
“谢谢你了。”诸葛玥微微一笑。“不过沐浴一事,我还是自己来就好。”
知道她是不习惯让人服侍,石萝立刻做了个手势,让丫鬟们全都退到门外,自己也打算转身离开。
“啊,请留步。”诸葛玥却忽然唤住她。
忍着腿间的酸疼,她迈开步伐来到书案边,提笔沾了些未乾涸的墨,弯腰在白纸上写下一帖药方。
石萝好奇地看着上头的药名,有些不明所以。
“烦劳你派人到药房,按照上头的药方帮我捉些药。”诸葛玥挺起身子,将药方交给石萝。
“你身体不舒服?”石萝拿着药方,立刻担心地看向她的身子。
虽然诸葛玥拢着丝被,然而她那裸露在丝被外的雪白细颈,却淤着数个红色印子,虽说她还没嫁人,但多少也猜得出那些红色印子以及牙痕是从何而来,莫非城主不小心弄伤了她的身子?
“只是帖避免麻烦的药。”诸葛玥摇摇头,淡然说道:“你若不放心,问一声药房掌柜,他会告诉你这药方用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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