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倒霉,那真是连喝口水都会出问题。
小苑一隅,封曳秀一边猛咳一边瞪著书案上湿淋淋的画像,完全不敢置信自己甫绘好的画像,竟然就这么毁了!
灵灵水眸迅速自晕糊的画像上头,调至眼前三张无辜小脸,思索着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适才她因为口干,因此一口饮下ㄚ鬟送来的凉水可凉水才入口,她的背却不晓得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撞了下,撞得她眼凸气岔,嘴里的一口水就这么反向喷洒至画像上──
是谁?
究竟是谁下手这么狠?
别以为装无辜,她就不晓得她是被陷害的!
「画师还好吧?」三人之中,阎夜菱最先开口,她一脸担忧,在身边两名ㄚ鬟的搀扶下,款款来到她身边。「妳适才呛的好厉害,要不要找位大夫替妳看看。」
封曳秀面皮微抽,挤出微笑。
「……多谢小姐关心,草民并无大碍,不用麻烦到大夫。」她掏出素帕,擦拭唇边湿润。
「真的不用?」阎夜菱还是一脸担忧。
「多谢小姐好意,真的不用。」她敛下眼睫,忍不住悲从中来。
第一次画像被毁,尚且可以说是意外,这次再来,岂不摆明跟她过不去?
她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没必要这么玩她吧?就算再怎么……不想嫁,好歹冤有头、债有主,光明正大去找那个妖孽……那个大人挑战啊,老捉她来当代罪羔羊,她也是会想哭的好不?
没有画像,稍晚她拿什么跟阎律交差啊,唉……
「小姐。」总管忽然自长廊一头快步走来。「温公子来访,目前正在大厅里和大人寒暄呢。」
「大哥今日倒是早归。」阎夜菱浅笑。
「是,听说大人稍早办了件案子,完案后,御史台没事便回来了。」总管背着封曳秀,压低声音。「温公子带了些东西过来,不知小姐可有兴趣看看?」
「也好,温公子眼光不俗,带来的东西总是有趣,就看看吧。」
「是,那小的就让人去跟温公子说声。」总管立即转身唤来路过的奴仆,低声吩咐几句,接着又迅速转身。「小姐,大人等着和封画师见面,不知您可还有事吩咐封画师?」
「没有了。」阎夜菱笑意更深。
「那好,封画师,小姐画像可完成了?」总管总算转身看向封曳秀。
「完成了是完成了,只是……」
觉察她面有难色,总管立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书案,只是书案上哪有丹青?触目所及,唯有一张惨不忍睹的泼墨人物画。
总管镇定如山,不着痕迹偷觑阎夜菱一眼,接着从容看向远方。
「既然完成,就拿着画像和妳的东西,跟着我走吧。」
「……是。」她依言迅速将东西收拾妥当,接着捧着湿淋淋的画像,来到总管身后。「有劳总管带路了。」她客气道,接着朝阎夜菱作揖拜别。
一旁,总管朝阎夜菱鞠躬,然后才领着她走出长廊。
此刻外头艳阳仍炽,风劲倒是不小,吹得人通体舒畅,她双手负后,四处欣赏风景,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才闲聊似的开口。
「总管,我看今日气候挺不错的。」
「是挺不错的。」前方传来总管的回应。
「那……敢问大人今日心情是否也是不错?」虽然姨婆老赞美阎律气度恢弘,就不知她老人家所谓的恢弘,是不是等同于阎律愿意再包容这第二次的意外?
「是非对错大人自有评断,封画师只管尽本分,其余不用多问。」总管依旧脚步不停,头也不回。
「可画像……」
「是意外。」总管答得斩钉截铁。
她眉尾微扬,差点想鼓掌佩服他的铁口直断。
适才他分明什么也没看到,却能一口咬定整桩事是意外……也好,能不将责任推到她身上,就算他要说画纸是被雨水淋湿的,她也绝对能配合,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套生存法则她同样熟得很。
「没错,就是意外,那稍后还请总管帮忙解释,小的感激不尽。」
***
大厅里,总管正低声和阎律说明事情原由,她站在角落,眼观鼻、鼻观心,佯装没听见总管是拿ㄚ鬟打翻水来作借口……其实凶手是谁,大家心知肚明,用什么借口都无妨。
「画像一事,我已听说,画师辛苦了。」阎律一开口,总管立刻退到一旁。
「不辛苦,不辛苦,倒是画像又出问题,草民实在过意不去啊。」她低着头,语气充满自责与忏悔,眼角余光却注意到总管悄悄退出大厅。
今日背刀护卫也不在,总管倒是放心留她和阎律共处一室,难道经过几日的埋伏观察,他们总算不再怀疑她了?
「意外难免,画师不用介怀,倒是十日过后,还请画师再跑一趟。」
「草民自当再跑一趟,这画像是愈早完成愈好,上回没有完成画像,姨婆惋惜许久,直担心会影响说媒……都怪草民办事不力,老是画像一完成就出问题,为表达深切歉意,还盼大人允许草民献上薄礼一份。」她迅速自画袋里拿出一卷画轴。
阎律紧盯着她手中的画轴
「又是四季花鸟图?」他问,声调清冷无波。
她轻咳一声,学他面不改色。
「回大人,草民这次是赔罪,自然不敢再拿花鸟图当作薄礼,这次草民准备的是仙女献桃,恭祝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生如意,长命百岁。」话才说完,她已自行将画轴摊开拿到他面前。
画上确实是仙女献桃图,画中女子其形翩若惊宏,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比起上回的四季美人要美上太多,称作仙女未尝不可,只是……
黑眸一瞬,阎律忽然想起三日前,正好是门下侍郎张大人六十大寿,其女琁瑶特地编排一曲仙女献桃舞,亲自扮作仙女献桃祝寿,博得满堂喝采,封曳秀当日应聘入府作画,忠实绘下当时盛况──
清冷黑眸迅速自画轴看向眼前的小女人。
三次见面,她总是一身儒生装扮,不笑时,神情特别无辜,一笑起来,唇畔两朵小花绽放,倒也格外天真可爱,总让人容易疏忽她眼里的算计。她就是吃定上回他没动怒,所以决定故计重施,再来测试他的底限吗?
薄唇似要扬起,却又瞬间敛下,他抚着画轴,有意无意地问:「听闻门下侍郎张大人有一独女,精音律、善舞蹈,不知画师可识得此人?」
「谈不上识得,但有几面之缘。」彷佛就是在等他这句话,她神色自若地赞美道:「说起来也算巧合,当初草民作此画时,正烦恼仙女难见,该怎么临摹出仙女般的天姿绝色?结果灵机一动,忽然想起张家小姐杏眼桃腮、国色天姿,因而就以她为范本,描绘出了这幅仙女献桃图……大人要是对张家小姐有兴建,那就一定要将此画挂在触目所及之处,不但吉祥如意,还兼赏心悦目呢!」她强烈建议这一招。
「画师对这幅画倒是很有自信。」他深深看着她。
「自信是有那么一点,不过主要还是想替大人讨个吉祥。」她笑得万般诚恳,就连眼神都绽放着普渡众生的柔慈之光。「此画乃草民一笔一画诚心绘下,大人若是能不嫌弃,挂在墙上每日看个几眼,草民便心满意足。」
挂吧!挂吧!最好挂在这大厅里,好让所有上门的客人都领悟,其实他真的很欣赏张家小姐,这样她回头也好向张琁瑶交差,顺道再多拉几门生意。
人俊就是吃香,她料得果然没错,那些官家小姐对阎律简直都是迷恋得乱七八糟,一听她能出入阎府和阎律接触,个个抢破头要她帮忙绘像,央求她找机会将画像送给阎律──
托他的福,近来她生意简直好得要炸开了!
将来阎夜菱要是打算再继续阴她,只会让她能有更多机会探勘阎府地形,同时赢得更多酬庸。
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要别失了分寸,她倒是挺乐意被多阴几次的。
「阎兄,上回……欸,你有客人?」
门外忽然有人走进,阎律抬头看向来人,她则是乘机将画轴搁到他手边的茶几上,退到一旁,决定再也不拿回来。
「无妨,都谈妥了?」阎律抚着画轴,分神看了她一眼。
「是啊。」来者温原应了一声,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封曳秀一眼。「咦,这不是封画师吗?」他诧异道。
她拱手作揖,浅笑寒暄。「正是小女子,温公子实在好记性,一段日子不见,竟还记得小女子,莫怪茶楼生意蒸蒸日上,每日客人纵是络绎不绝。」
「封画师过奖了,茶楼生意主要还是仰赖封画师肯赏光,愿意四处推荐。」温原谦虚微笑,一脸亲切。「阎兄,我还道市井流言不过只是捕风捉影,没料到封画师真的在这儿……难道你终于决定娶妻了?」他转头看向阎律。
「市井有这等传言?」阎律眉峰略扬,眼底折射灼光。
「何止有?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全都迫不及待想攀上你这门亲事,这几日到处找画师帮自家闺女绘像呢。」温原笑得更亲切了。「封画师妳说是不是?」
没料到矛头会突然指向自己,封曳秀轻咳一声,随即露出好无辜的笑。
「听温公子这么一说,这似乎、好像、兴许有这么一回事呢。」她笑得更无辜了。「欸,草民看温公子和阎大人似乎颇有交情,既然如此,草民就不打扰两位,先行告退了。」语毕,不等阎律回应,她随即脚底抹油,先溜为快。
眼看她畏罪潜逃,温原似笑非笑地看向阎律,打趣道:「阎兄,你做事向来谨慎,难道真不知道封曳秀利用你即将娶妻的名义,在外头招摇撞骗?」
阎律低头看着画轴的女子,不疾不徐地开口。
「我只是没料到,她敢做到这等地步。」
温原低声一笑,仗着两人好交情,不请自来地坐到他的身边。
「就我所知,她可不是什么正经人物,就拿这幅仙女献桃图来说。」他直指画中人物。「这张家小姐可是足足花了三十五两,才能以这样天仙绝色拔得头筹,听说徐家小姐下回打算出四十两和他人竞争……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这封曳秀胆大心细,颇有生意头脑,他日她若有意转行,我得想个办法将她纳入旗下,否则她要有心,怕也是个让人头痛的对手。」
「连价码都打探一清二楚,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阎律睨他一眼。
「好说好说,我温家世代经商,对小道消息本就敏锐一些,只不过论灵通,还是远远比不上你在京城内外布下的暗桩眼线。」温原好奇问:「你早晓得封画师别有居心,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任由她胡闹?」
「智者不惑,任者不忧,勇者不惧,我只想看看她究竟能有多少能耐?」阎律语气平淡,语意却是相当耐人寻味。
「难得见你对一个女人这么感兴趣,看来那封曳秀真不简单,可惜她太过古灵精怪,又过了适婚年龄,否则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温原兴味微笑,拿起茶几上的画轴欣赏。「话说回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既然有人愿意提供画像供你参考,你干脆就凑合着挑出个人选吧!」
「这些话,我原封不动归还给你。」
「人家这幅画是送给你,可不是送给我哪。」他微微一笑,放下画轴,打趣道:「世伯、世伯母过世得早,没能替你阎家多留子嗣,这开枝散叶的重责大任自然就落在你身上,你若能早些娶个贤妻帮忙持家,家父家母百年之后也好向世伯、世伯母交代啊。」
温家世代经商,阎家世代为官,彼此地位不同,却是世交,他与阎律、阎夜菱自小一块儿长大,情同手足,也才敢这样干涉他的婚事。
「少拿伯父伯母来说嘴。」阎律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眼神像是洞悉一切。「夜菱又给你多少好处?」他冷冷地问。
温原面不改色,仍是一脸笑意。
「我和夜菱情同兄妹,向来是鱼帮水、水帮鱼,无所谓给不给好处,纯粹只是为你着想,三人之中,你最为年长,难道你真不打算娶妻?」
阎律面无表情,沉默许久,才勉强出声回答:「我身分特殊,若要娶妻,绝不要求妻子身分相貌,只希望对方果敢坚忍、质朴正直,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够以大局为重。」
「就这样?」
「就这样。」
温原抚着下颔沈思。「这些条件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简单来说,就是要个忠心耿耿的人才,正好你底下人才也不少,不如你就──」
「好兔不吃窝边草,这一点,我自认远不如你。」嘴角微勾,阎律忽然起身朝门外走去。
「啧!我只是给个意见,你何必拐着弯骂我?」温原迅速跟了上去。「还有,早说过你没事别乱笑,你这样乱笑,小心天下大乱……欸,你去哪儿啊?」
大厅外,阎律高大身影忽然凭空消失,他站在台阶上,四处张望。
「还有一些要事要办,恕不送了。」清冷的嗓音自远方清晰传来,显示出阎律内力深厚难测。
温原摸摸鼻子,自认技不如人,只好一步一脚印自行离去。
***
阎律,京城人士,官居正三品御史大夫,文韬武略,办案公正,不避权贵,屡破悬案,因此甚为皇上器重,前途无量。
据查,阎家祖先乃开国元老,祖后五代,能文能武,皆在朝为官,其先父为前右卫上将军,其先母为刑部尚书之女,家世显赫,无人能及,可惜阎律心如止水,心系朝廷,年虽二十有九,却未有娶妻之意……
以上,乃市井间对阎律说法,吾听来听去,对冰清玉洁阎大人颇感有趣。
天地开创,分阴阳两极,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唯阴阳调和才能天地大化,阎大人既无意成亲,私养小妾也是天经地义,可几日观察,阎大人谦冲有礼,不近女色,如此冰清玉洁,怕是有不可告人之隐疾,仰或不可告人之癖好……
幸而阎大人虽俊美无俦,却颀长壮硕,气势犹如泰山压顶,举止刚健沉着,毫无相公柔弱之气,由此初断,阎大人兴许有断袖之癖,断不可能为董贤之流。
不过喜男,喜女,尚无定论,待查之。
──春色无边-风史随记
大街上,封曳秀悠哉晃进一间客栈,三名青年本坐在客栈一隅闲聊着,一见到她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封大姊妳总算来了,一段日子不见,近来可好?」其中白衣男子笑盈盈地问。
「还不是老样子。」她一语带过,在三人的簇拥下,朝他们原先的座位走去。
「既然是老样子,那就是过得相当不错了。」另一名蓝衣男子跟着出声。
「是啊,封大姊从前就本事大,成日官家进官家出的,认识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实在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无以复加啊。」黑衣男子随即赞美。
「我才道你们怎会好心请我吃饭,原来是无端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她似笑非笑地看向三人,接着撩起袍襬入座。「说吧,你们有什么阴谋?」
三人面色困窘的跟着坐了下来。
「我、我们哪有什么阴谋,封大姊妳别乱说……」
「拐弯抹角的话我听多了,少拿那套用在我身上,你们有事就直说,否则我吃完东西就走。」她见桌上有壶好酒,伸手便想拎起酒壶。
「我来,我来。」黑衣男子动作飞快,抢先拿起酒壶替她斟酒。「封大姊,这是妳先前称赞过的珍珠红,是我从我家酒窖特地带来的,妳要喜欢,我回头再送几坛到妳家去。」
「不过是坛珍珠红有什么了不起,比得上我家价值连城的珍珠粉吗?」白衣男子冷哼。「能吃能敷,小小一瓶保证封大姊青春永驻、永保美丽。」
「啧!什么珍珠红、珍珠粉,我家随便一串珍珠项链,全是用南洋最上等的珍珠串成的,论价值,远远在你们之上。」蓝衣不可一世地接着说。
「你说什么?!」
「娘的,我早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怎样,不服气啊?不服气就回家啊!」
「应该是你回家──」
眼看场面变得有些失控,封曳秀依旧面不改色地喝着酒,直到杯底见光,才慢条斯理地将酒杯搁到桌上。,
原本剑拔弩张的三人见状,登时住嘴,抢着抓过桌上的酒壶。
她支手托腮,不禁摇头叹气。
「封大姊为何摇头叹气?」三人默契极好,异口同声地问。
她睨着三人,又叹了口气。
「你们今日请我来这儿,无非就是想打探那阎家小姐是否真是美若天仙,沈静娴雅,顺道请我送礼说些好话……」她用左手食指,点着眼前的三张脸。「可惜凡夫俗子终究难以高攀仙女洛神,对于没希望的事,我当然只能摇头叹气啊。」
没料到封曳秀早就猜到他们的意图,三人羞赧脸红,可一想起她后头的话,又连忙开口想反驳──
「臭要饭的快滚,准妳靠近我家铺子的?要是弄脏我家台阶,信不信我修理妳!」刺耳的咒骂声音忽然自客栈门口响起。
客栈里的客人全都愣了一下,纷纷转过头察看,就见客栈老板──钱老板,拿着扫帚驱赶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
「老、老板,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讨些剩菜剩饭,求您大发慈悲,我们母子俩已经好几日没吃东西了……」瘦弱的妇人紧抱着怀中昏睡的孩儿,踉跄地退到台阶下。
「呿!我这儿是做生意的地方,可不是什么慈善堂,妳要讨饭,去别的地方讨去!」钱老板不留情地啐道。
「可……可我看您适才倒了好多剩菜……只要一口饭就好,我儿子生了病,一定得吃些东西,我求求您……」
「我呸!臭要饭的也配吃我的东西?我管妳儿子是不是病得快死了,都不干我的事,那些东西我喂猪喂狗就不分妳。」钱老板狗眼看人低,又开始灰着手中的扫帚。「去!去!快滚!否则我报官了!」
「不!不要报官!我、我没做坏事的,我只想让我的孩子有口饭吃,我求求您,我跪下来求您了!」眼看尖锐的帚尖好几次差点就要扫上自己,妇人虽是满脸惊惧,可为了怀里的孩子,还是咬紧牙关跪到了地上,浑身发抖地磕起头来。
客栈里外面虽有人露同情地窃窃私语着,却没有人肯上前帮忙说情,有些人则是一脸事不关己,只是双手淮胸站在一旁看好戏。
三人义愤填膺地握起拳头,实在看不下去。
「可恶!这钱老板简直不是人,封大姊,我们快去教训──」咦?人呢?
三人错愕看着空荡荡的前方,不明白封曳秀怎么突然不见了,适才人不是好端端的坐在一块儿吗?
「真是好一个忠孝仁爱礼义廉,钱老板,你实在了不起呢。」徐徐柔柔的嗓音忽然自客栈门外传来。
三人迅速回头,登时目瞪口呆。
怪了,封大姊什么时候学会分身术的?怎么一眨眼就到了客栈外头,还用单手为那妇人挡下钱老板的扫帚?这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故意抢风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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