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竟成了他的贴身丫环。
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印欢一脸平静的沈思着。
她晓得,他不相信她。
也晓得,他之所以会收她为贴身丫环,是为了就近监视她。
更晓得,因为昨夜那一场风波,所有人都将她当成了刺客。
可她无所谓。
昨夜,她本可以顺利逃脱,但偏偏有人只用了一枚小石,就点住了她的穴道,那深厚的内力,证明了这王府绝对是卧虎藏龙、人才济济,就算昨夜她逃得了一时,也绝对逃不了下一次。
能以贴身丫环的身分就近保护他,她求之不得,只是贴身丫环究竟都该做些什么?柴房的活,有雷大娘指示,可这会儿她突然被调到颐品楼,只晓得该寸步不离皇甫嗥月,其余实在是一无所知。
「你该去打水了。」淡淡的声嗓,忽然截断印欢的思绪。皇甫嗥月的贴身侍卫楼西,如鬼魅似的突然出现在印欢身边。
「为什么?」她还是一脸淡定,似乎没被吓到。
楼西先是瞥了她一眼,然后才面无表情的回答:「王爷起床了。」
「我晓得。」她听见房里的动静了。「不过他有手有脚,为什么要我去打水?」她就事论事地问,不明白如此简单的事,为什么还要别人代劳?看着一脸认真的印欢,楼西绷着脸,冷声又道:「因为你是丫环。」
「是吗?」她不禁蹙眉,实在下懂富贵人家的规矩。「那除了打水,我还得做些什么?」她不耻下问,决定把自己的工作内容问清楚。
「……你还得伺候王爷更衣。」好一会儿,楼西才又回答,只是语气有些勉强。
「为什么要帮他更衣,他的病不是好了吗?」她又不明白了。她以为只有小孩、病人、老人和死人需要旁人帮忙更衣,怎么当王爷的却连这四种人都不如?这一次,楼西脸色直接下沉,并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因为他是王爷,王爷就该被伺候!」一顿,忍不住又道:「你做事向来都要问原因的吗?」
印欢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串低醇朗笑却突然插入。
紧闭的房门无预警的被人推开,皇甫嗥月精神奕奕的出现在门后,早已整装完毕。
「王爷!」原本凝着脸的楼西,立刻忏悔低头。「卑职该死,竟吵醒王爷。」「早醒了。」他不以为意的淡笑。「楼西,难得见你动怒,怎么回事?」话虽是这么说,他却是笔直地看向印欢,发现她也正看着他,眼神仍是如昨晚那么专注澄澈,他不禁加深唇边的笑意。
他压低声音、委婉地说:「王爷,这丫头需要训练。」
王爷不爱人伺候,因此一直以来,身边就只有他这个侍卫,可谁知昨夜,王爷却忽然决定将这来路不明的丫头收为贴身婢女。
关于此事,他虽认为不妥,却也不敢拂逆王爷的意思,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什么都不懂,甚至言语之间也不见尊卑。
王爷贵为皇族,又是当朝大臣,来往之人尽是达官显要,带着什么也不懂的丫环在身边,迟早要闹出笑话来。
「是吗?」他还是笑,让人读不出他的心思。
一旁,印欢没有水盆,无法打水,只好抽出袖间的素白粗绢,走到不远处的水池边,沾了些清水,然后迅速回到两人身边。
递出手绢,她直勾勾地看着皇甫嗥月。「这会儿是赶不上了,明日我会准备好,你就将就一下吧。」
「大胆,你竟敢——」
皇甫皡月举手,瞬间阻止楼西的怒咆。
他先是凝视那双澄澈的水眸好一会儿,接着才微哂地接过手绢。
湿冷的手绢凝着三月的凛寒,握在手中,让人不禁有些颤抖,可他却脸色不变的将冰冷的手绢直接拂上脸。
「你的家乡在哪里?」他闲聊似地问起,感觉到手绢的质地不如惯用的白巾柔软滑腻,却透着一股淡雅诱人的桃花香。
那是她的味道。
虽然同是桃花香,可真正的桃花深馥浓郁,远远不及她身上的香味来得隽永清雅。
素绢下,丰润的唇角不禁缓缓勾起,他不着痕迹的将手绢画过鼻尖,继续擦拭着脸。
「笑笑谷。」她有问有答,不带一丝隐瞒。
「这谷名倒是奇异,不过似乎没听说过。」抹完了脸,他继续擦拭双手,动作不疾不徐、优雅清贵,看得印欢目不转睛。
「笑笑谷乃家师所取,正确来说,那座山该叫飞石峰。」她一本正经的又道,一双眼仍是盯着他不放。
虽然她一向不重美丑,但她却不得不承认,他真是个俊美的男子。
俊美无俦的脸上,雕着一对朗朗俊眉,眉宇之间充满轩昂霸气,鹰隼般的眸,有时锐利,有时温和,却总是那么深邃内敛,让人总不自觉的想多看几眼;直挺的鼻一如他的性格,刚硬而正直,丰润的嘴唇不显得寡情,让人觉得亲和。总合来说,他俊美英武,精敛有度,这样的男子会有桃花劫,实在不足为奇,倒是他迟迟不成家,才让人觉得奇怪。
听他的说法,他似乎尚无喜欢的女子,照他这般清心寡欲,那桃花劫到底何时才会来到?她可是等不及想学「疾光残影」了呢!印欢出神地想着,没发现一旁的楼西在听见「飞石峰」后,瞬间露出诧异的神情,就连皇甫嗥月也瞬了一下眼。
「明明是座山峰,却取名成谷,看来尊师也是个标新立异之人。」他莞尔一笑,同时极其自然的将手绢放入袖间的暗袋。
「家师确实较与众不同。」她也同意,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待会儿你要去哪?」她问,开始好奇皇亲贵族平日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今日得进宫一趟,在这之前,劳烦你帮忙准备早膳,别忘了楼西和你的分。」他温声要求,态度温文有礼。
感受到他的和善,她没有迟疑,立即点头,红唇边不禁也浮现柔柔笑意,小脸美得像花朵绽放。
其实她正巧也想到灶房一趟,一来向大娘报告她成为皇甫嗥月贴身丫环的消息,二来也顺道看看团团圆圆的状况。那对姊妹和她同房,一早起来没看见她,一定急坏了。
印欢转身才走,一旁的楼西立刻出声。
「王爷,她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您又何必对她如此好言——」
「楼西,说说那飞石峰吧。」皇甫嗥月忽然断话,虽然他的语气温和如昔,但眼里却多了一抹严厉。
楼西心一懔,连忙改口回答:「飞石峰以生长珍贵药草闻名,峰顶终年笼云罩雪,气候不定,又有巨石乱飞,无道可通,若非有傲人轻功,实在难以顺岩而上,至今尚无人能一窥那山顶风光,因此有传闻,那飞石峰乃仙人修行之地。」「仙人?」想起印欢昨夜那一套巧异诡谲的迷踪步,皇甫嗥月不禁挑眉。「若不是仙人呢?」
「您的意思是……」
皇甫皡月但笑不语。
其实会发现她,纯粹是个偶然。
昨夜,藉着大石的遮掩,她将身影气息隐藏得极好,若不是夜风忽然转北,挟着一股花香拂过亭间,他也不会察觉不对劲。
三月桃花香,掬欢亭周边虽植有桃花,可一律在南,上风处却传来花香,他才会怀疑有人埋伏。
本来,他是打算静观其变,谁料到皇甫韬说哭就哭——皇上面子何等重要,他只好先发制人,结果她的表现却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面对杀气腾腾的刀光剑影,她不惊不惧、从容有度,面对一国之君,态度也是不卑不亢,直率得让人忍不住激赏。
想起昨夜她对皇甫韬不假辞色的模样,玄幽黑眸不禁又浮现笑意。
打从第一眼起,她的眸子就是那般纯然,澄澈得不染任何杂质,像是两潭清泉,诱得人想要徜徉其中。
在她眼中,这世上没有尊卑贵贱,只有正义黑白。
在她眼里,他不是王爷,只是一个凡夫俗子。
因此在他心里,她也不再只是一个可疑人物。
不再是……
金铉皇宫,以鉴古湖为中心,分北宫城、东苑、南岁山和西御林,殿堂楼阁、宫馆亭台四布,间以长廊弯桥、大路小径相连,规模极广,气势恢宏,建筑无不壮观华丽。
一入宫门,印欢便随着皇甫嗥月稳敛的脚步,踩着宽阔石板路,一路南行。途中经过不少厅堂楼阁、石栏长廊,多少宫女太监穿梭其中,脚步匆匆,像是赶着办事,可愈往南行,人影愈少,就连石板大道也不见踪影,只有几条如意瓦铺成的小径婉蜒在林园间。
红瓦上雕着各式花鸟祥兽,鸟兽形态各异,却是栩栩如生、灵活生动,彷佛下一瞬间,就要自瓦面跳出,叼走那漫天飞舞的彩蝶。
约莫又往前走了一刻钟,一股浓浓书香忽然扑鼻。
前方,一间面阔五厅、上带三间厦的双楼书斋徜佯在绿竹之间,曦亮的日光自东方琉璃花台上斜斜照落,盈得满室光辉。
琉璃花台上,幽兰初绽,那翦翦花影映在素纱方窗上,雅致如诗。
西侧水榭回廊上,几名宫女捧着鎏金漆篮碎步经过,喁喁私语柔得像花开,湖面斑斓花锦偶尔跳跃,传来悦耳的跳水声,气氛既惬意又宁静。
皇甫嗥月撩起袍摆,正要进屋,三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却急匆匆的自长廊的一端奔了过来。
「睿王爷,这怎么来了?不是还病着吗?」三人远远的就扬声道,像是急着留人,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跑到书斋前。
甫下朝,他们就听见皇甫皡月入宫的消息,因此连奔带跑的,就是为了赶到这儿见他一面。
皇甫皡月贵为皇族,相貌出众、品行端正、满身才华,虽只任小小典客,可谁都晓得他深受皇上器重,多少国事总与他参谋讨论后才能下定论,朝中文武百官巴不得能与他攀上关系,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难得让他们逮着了机会,一定得好好巴结一下。
「托皇上鸿福,风寒已愈。」皇甫皡月拱手作礼,态度温文,不见半点皇族架子。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这两、三年来,王爷似乎大病小病不断,可真是令人忧心哪!」章大人一脸关怀,连连叹气,彷佛病的是自己的儿子。
「是啊,您是我朝栋梁,朝中多少事都得仰赖着您,您可千万不能有半点闪失啊。」谭大人也急道,阿谀之意,溢于言表。
眼看两位同僚马屁拍得顺,方大人也不输人,连忙接着讨好。「章大人和谭大人所言不错,下官听闻红参对身体有益,正巧下官府中有几株红参,不如今日下宫就差人送到您府——」
「方大人美意,在下心领,听闻令堂近来体虚,你还是留着尽孝吧。」皇甫嗥月和颜悦色的婉拒,对于对方的家庭状况,竟是一清二楚。
「这……」虽然他的语气温和,脸上带笑,但谁都晓得这其实是个软钉子,方大人顿时脸色僵凝,竟不知该如何下台。
「在下今日进宫,是来译书的,这几日病着,进度蹉跎不少,恐怕得忙到夜里了。」皇甫嗥月忽然改变话题,眼神气度还是那般温和,但聪明人都晓得,他这是在赶人了。
方大人脸色更僵凝,虽扼腕没能攀谈太久,但也只能顺着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便打扰了,不过还请王爷多多保重,这春寒料峭,下回还是乘轿来吧,有轿也好挡风啊!」
金铉皇朝,只有皇亲贵族和一品官才能乘宫轿,可这气弱体虚的睿王爷偏要反其道而行,一年四季,总是步行入宫,实在令人百思不解啊。
「多谢方大人关心。」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接着点了个头,便转身跨过门槛,进入书斋。
后头,楼西和印欢也跟着进去。
眼看着那颀长的身影就要走远,一直处心积虑想讨好皇甫嗥月的谭大人,顾不了宫廷礼仪,忙不迭厚着脸皮喊道:「对了,下官听说您府上桃花——」急促的话语,在印欢回头的瞬间,竟断了声。
原本印欢就不喜引人注目,自一入宫,便特意走在皇甫嗥月的身后,结果谭大人这一喊,走在后头的她头一转,正巧和三人打了照面。
看着痴愣的三个人,她蹙眉不语,倒是皇甫嗥月快步走出书斋。
「谭大人,还有事?」他温声询问,高大的身影,无巧不巧竟将印欢完全遮覆住。
「呃,是这样的……」虽然已是看不见,但谭大人却忍不住往印欢的方向多看了几眼,眼神有明显的痴癫。「下宫听说您府上美人娇艳……下不,是桃花娇艳,不知这几日是否能……」话说不到三句,又往一旁瞧了过去。
见状,皇甫皡月不禁黑眸微眯,忽然往前跨了一大步。
「谭大人的意思,是想到在下的府上赏花?」
没料到他会突然贴近,谭大人吓得几乎从原地跳了起来,其他两人,不禁也从惊艳中回神。
顺着那看似温文儒雅,实则蕴满慑人魄力的身躯往上望,三人张口欲言,可一口气却莫名梗在喉间,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桃花绚烂,确实引人,不过各位大人又何必拘束小小的宅院?落霞湖畔,两岸桃花灼艳其华,衬着春花绿草、潋滟湖色,岂不更引人入胜。」皇甫嗥月似笑非笑的建议,语气慵懒,却莫名让人紧绷。
「这……是、是啊,王爷说的实在对极了。」三人只能干笑,却还是不死心,眼儿一溜,连忙又道:「那改日,不如就由下官租艘画舫,在那落霞湖上品酒赏花,届时还请王爷赏光啊。』「再说吧。」皇甫嗥月淡道,态度模棱两可,让人捉摸不定。
三人相觑一眼,还想说些什么,皇甫嗥月却抢先一步。
「时间不早,想必各位大人一定还有要事要忙吧?」
「呃……这……」
「那就慢走,恕在下不送了。」长袖一扬,皇甫皡月再也不客气,话声一落,不待三人反应,便迳自转身进入书斋。
看着三人呆若木鸡的愣在原地,印欢唇角微勾,也转身跟上他的步伐。
书斋里,四面方窗外敞,竹帘半挽,窗明几净。
乌木精雕而成的卷头桌搁着一叠书信,还有几本写着不知名文字的书册,印欢只看了一眼,便绕过简朴大器的桌椅,来到西边高耸的书架边。
她快步走过各个书架,发现每个书架从底到上,至少藏书三百。
书籍种类包罗万象,史地政文、医农兵法……各类书籍,分门别类的摆放得整齐,而她的眼前,正巧是本兵书!水眸一亮,她立刻将书抽出,低头便看了起来。
卷头桌边,楼西忙着磨墨,皇甫嗥月见她一下就看得入神,不禁露出笑意。「印欢。」
他开口轻唤,她立刻抬头望向他。
无瑕澄澈的眼儿因精彩的内容,显得格外晶灿,芙蓉般的嫩颊漾着兴奋的酡红,令黑眸深处不禁掠过一抹黝光。
「过来这边坐着看。」比着身旁三尺远的软绸绣榻,他的嗓音轻柔得像是叫唤一只小猫。
她露出温驯的浅笑,点头朝他走了过去。
小巧的湖绿绣鞋踩在地上,轻巧得就像是蜻蜒点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一坐到榻上,她便迫不及待地摊开书页继续阅读,雪白的细颈边,柔亮长发顺着窃窕的曲线流泻,就像是在月牙色的软榻上铺了一层湛亮的黑缎。
看着她坐得舒适了,他才噙着笑,慢条斯理拿起书案上的一封信,用银刀刮掉了上头的蜡泥,仔细阅览着上头谁也看不懂的异国文字。
案前,楼西始终默然无语,磨完了墨,便退到了角落,像尊雕像般无声站立。不一会儿的时间,皇甫嗥月便将所有信件阅览完毕。
搁下信件,他拿起小狼毫笔蘸了黑墨,不经思考,便一一将信件上提及的问题,精简的默在白卷上。
他的字体银鈎铁划、气韵雅凛,每写完一道问题,便在问题的后头写下一些建议。他的回答深入浅出,作提纲挈领式,让人一目了然。
金铉王朝疆域广大,属国、民族自然繁多,但历代先皇皆采怀柔政策,不强迫其改变语言文字,因此书信来往间,皆由典客译文之后,再传递给帝皇阅览。只是国家机密何等重要,历代典客几乎由皇族担任,只不过到他任位后,工作内容却多了点不同。
除了译文,他也搜罗各国、各族书籍,甚至派人潜入各国,写下他国风俗民情、四季收获,所见所闻皆得回报朝廷。
根据资料,他会评估出一些要事——若有国缺盐、粮,他便让户部将物资漕运于北,两国交商,不但丰盈国库,也能培养情谊,有利两国关系。
若有国忽然广收铜铁悍马,那便是兵部严加国防的时候,召军遣将、调兵于边疆,扞卫国土,保家卫民。
若有国发生天灾人祸,则吏部出使,以利诱之、以害警之,动之以情、说之以理,不花一兵二华,便可不战而胜。
正所谓知此知彼,百战百胜,以不战换和平,方是大同。
半个时辰过去,洋洋洒洒三篇谏文,终于完成。
待墨干涸,他将书卷细心卷起,拿了条黄绫缠红丝的穗带将卷宗系好,这才出声。
「楼西。」
「是。」楼西连忙来到书案前。
「将书卷拿到东苑,请皇上过目。」
「是。」领着卷宗,楼西先觎了印欢一眼,接着才匆匆离去。
门外,几只彩蝶翩翩舞过,屋檐下三只麻雀立刻睁大了眼,下一秒,便迫不及待的展翅俯冲而去。
随着一弯细羽飘落,两名宫女端着漆盘,悄悄地来到了书斋外头。
「王爷,婢女给您送热茶和点心来了。」
几乎在柔嫩的嗓音响起之前,印欢便放下手中的兵书,起身来到门边。
她爱书也惜书,即使才阅览到一半,仍是将书细心合上,轻轻的放在绣榻上,小心的不让书页有半丝绉摺。
「我来。」
从宫女手中接过漆盘,她轻声道谢,接着转身将漆盘端到了圆桌上放好,随后,又从袖里拈出一根细长晶亮的银针。
从头到尾,他的目光没有自她身上栘开过。
他看着她,拿着银针探入茶水里、甜饼里、松糕问,最后,她甚至捏起一块剔透软甜的桂花糕凑到了嘴边。
她微眯着眼,像是研究什么似地嗅着桂花糕的味道,接着又采出小舌舔了口那细润的甜粉,那粉嫩的舌尖,是那么的诱人,滑过柔软的唇办时,还留下了一道晶莹的湿润。
最后,当她小口咬下一口桂花糕后,他不禁起身,来到她的身边。
「好吃吗?」他问,声音比平时还要低沈。
「谈不上好不好吃,我是在试毒。」她转身解释,语音虽淡,可嘴角边却有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显然是看了好书,心情正愉悦着。「虽然皇宫是你的地盘,不过今年你流年不利,凡事还是小心为上。这些都没毒,吃吧。」她将一盘盘精致的点心放到圆桌上,却将咬过一口的桂花糕,放到了漆盘上。
他没有立刻坐下食用点心,而是低头凝望着她。
虽然他的表情仍是如往常般温和有礼,可莫名的,她就是觉得,他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为什么愿意保护我?」他出声,无预警地打断她的思绪。
她先是一愣,然后才开口回答:「保护你,自然有我的好处。」
「什么好处?」他追问。
她抬眸看向他,正纳闷他为何对她的事这么感兴趣,却发现,他的眼神好深邃,也好……烫人!那种感觉,仿佛就像他在眼里藏了一块烙火,那炽热的温度,正透过了他的注目,不怀好意的想将周遭的一切都燃上火苗。
抚上微微烫热的脸颊,她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目光。
「是家师最引以自豪的剑术,我若能好好保护你,他便答应传授给我。」语毕,她不禁抬头又觑了他一眼,却发现他还是看着她,目光依旧过分灼热。脸儿更烧,她不禁迅速垂下眼睫,再次躲避了他的目光。
「你喜欢习武?」
「嗯。」她低头轻应一声,却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目光依旧缠绕着她。「快吃吧,再不吃,东西都要冷了。」她佯装若无其事的转过身,黑缎般的长发轻轻摇曳,扬出阵阵桃花香。
他没留她,只是低低轻笑。
嗅着那清雅的桃花香,他看过一盘盘的精致糕点,最后,却是伸手拈起漆盘上那缺了一角、看起来却是最可口的桂花糕。
对着那口缺角,他将桂花糕一口吞下。
「很香、很甜、很美味。」
听见他的评语,她不禁转身看向他,却是一脸莫名。
「既然好吃,那就多吃一些。」
「一口就够了。」他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其他的,你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