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事件总算圆满落幕了。
眼看小俩口重修旧好,所有人全都松了口气,唯独大熊成天掩面哭泣。
就因为不小心说漏了嘴,所以自那一天起,他就陷入苦海无边的地狱。
在匡玄司有心的“指导”下,每天每天,他都有做不完的工作和测试不完的游戏,除此之外,他还要负责制作游戏花絮。
为了应付这庞大的工作量,他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睡了。
此刻正值午餐时间,办公室里所有人全都兴高采烈的跑进了厨房吃饭,就只有他形单影只的继续和工作量战斗,而且也不知道是他太倒霉还是怎样,平常只是小小修改就能修掉的BUG,今天无论他怎么修,就是修不掉。
除此之外,被他连续操了两天两夜的电脑,竟敢开始发出抗议,三不五时就给他当机一下下,无情的在他的精神上,不断的投下一颗颗的压力巨石。
诸事不顺再加上饥肠辘辘,他这只名副其实的“熊”猫,几乎已经到了濒死的程度,然而厨房里那些死没良心的,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同情他。
他们就只会一直吃、一直吃,吃完自己的饭后再偷吃他的,他的午餐一定又会像前两天一样,被他们吃光光。
呜呜……他好可怜,他好委屈,这世界好冷漠啊!
就在大熊自怨自艾的当下,一张盈盈笑脸忽然自电脑银幕上头出现。
为了煮饭方便,花内乔没有穿上匡玄司替她准备的“制服”,而是按照原本的穿着,在小碎花裙外头套了条粉色围裙。
当她看见大熊那惨不忍睹的黑眼圈时,小脸上顿时堆满了浓浓的关怀。
“大熊,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帮你泡杯咖啡?”
“我……”看着那张明亮小脸,灿灿水花瞬间盈满了充满血丝的眼眶,干涸的心灵终于得到关杯,大熊激动得几乎哭了出来。“呜……老板娘!”
“我不是老板娘啦。”花内乔红着脸,一双手不停的摇晃,对这个称呼可害羞了。她和匡玄司才刚起步,八字都还没一撇,老板娘这个称呼她可担待不起啊。
“呜呜,老板娘,我好饿,就快饿死了,我求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大熊根本没在听,顶着一双熊猫眼,他依旧泪眼汪汪,可怜得就像是被人虐待好几百遍的流浪狗。
“我不是老板娘……”花内乔害羞否认,但是眼看大熊一副快崩溃的模样,她只好连忙改口。“好,我帮你,你千万别哭。”
得到保证,大熊这才松了口气,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凄惨。“我求你帮我去照顾我的午餐,千万记得不要让其他人给吞了,我接下来是死是活,都靠那碗饭了。”没得睡又没得吃,他一定会过劳死啊!
“好,我一定帮你保住你的午餐。”花内乔连忙保证,但心中却不由得产生疑惑。
以往就算再忙,她也没见过大熊这样不吃不喝的赶工,更别说他已经连续加班了两个晚上了。
甜儿他们就能按时下班回家,为什么就只有大熊这么惨?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行,她得问问匡玄司才行,要不然再这样下去,可是会闹出人命的。
虽然匡玄司请她上楼帮忙拿个文件,不过离下午的会议还有段时间,还是先解决大熊的事比较重要。
才这么想着,花内乔立刻转身朝厨房走去,可惜她人还没踏进厨房,一串暴躁的怒吼却吓得她不由得停下脚步。
厨房里头,沈泰横眉竖目,表情暴怒得像是刚吞了十颗炸药。
“什么!那家伙混进来了?”
一旁的小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可能,即使是外包人员都要经过身分核对,吴清德有前科,而且又是‘无极’的叛徒,根本不可能会被录用。”
“不过如果他伪造身份证,那就另当别论了。”甜儿冷然分析,全然失去平日的可人笑容。“那家伙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可是伪造身份证不是简单的事,除了要有管道还要有大笔的资金,他才刚出狱,就连工作都找不到,根本不可能有这份能耐。”小叶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总觉得事情似乎另有阴谋。
“妈的,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家伙现在就在‘无极’,我们应该马上把他揪出来,然后狠狠海扁他一顿。”沈泰又吼,十只手指头被他扳得喀啦喀啦响,脸上的表情,恐怕会在瞬间把三岁小孩给吓哭。
“没错,把他找出来,毙了他的鸟!”其他人提出另外一种办法,脸上的表情同样恐怖。
眼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现场气氛弄得乱七八糟,坐在方桌最前方的匡玄司却是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拿着一双碗筷,不疾不徐的将桌上所有好菜通通挟进了碗里。
看着他如此淡定,花内乔反倒觉得事情另有蹊跷。
他的心胸虽然不狭隘,但也没宽到哪里,通常就只有他欺负人的分,哪里轮得到别人欺负他了?照小叶的说法,那个吴清德可是“无极”的敌人,听到敌人混进了自己的地盘,他却还能气定神闲的用饭,根本就不像他的作风。
不过话说回来,吴清德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啊!对了!她想起来了!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拍掌声,花内乔像个小兔子似的,突然咚咚咚的跳到匡玄司的身边。
“匡先生,吴清德是不是就是上次我们在超市遇见到的那个卑鄙小人?”她一脸期盼的看着匡玄司,等着他微笑点头,谁知道下一秒她得到的,却是比雷声还要响亮的吼声。
“女人,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叫你上楼拿东西吗?”
“因为大熊请我进来帮他留点饭菜,所以我又回来啦。”花内乔被吼得莫名其妙,于是忍不住蹙眉。“你为什么吼我?我做错了什么?”
不,她没做错,做错事的是那个死大熊!
他之所以找藉口支开她,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谁知道那个死大熊——
匡玄司气得半死,却不想跟她解释太多。
“这不关你的事,快出去!”自椅子上起身,他一把拉着她,就往门口走。
“为什么?那个吴清德我也见过面,我知道他有多浑蛋,所以我想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
“可是——”
“没有可是,我是为你好,听我的话就对了。”语毕,也不管她还想说些什么,他立刻一把将她抱起,走出厨房。
“啊!不要!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要出去啦!”
他什么都不解释,却要她听他的话,这分明就是独裁!
而且前天他们不是才针对他的几项缺点进行沟通吗?那时他明明跟她道歉,怎么才遇到事情,他又变得这么霸道?他到底有没有心要改掉缺点啊!
匡玄司霸道的举动,终于触怒了花内乔,只见她奋力的扭着身体,妄想挣脱,细嫩的嗓子也化成了一连串激昂抗议,然而这一切根本就无济于事。
匡玄司力大如牛,单用一只手臂就制住了她所有的挣扎,受过锻炼的肌肉坚硬得犹如磐石,她的粉拳落在他身上,非但撼动不了他,反而还把自己弄得好疼。
“匡玄司,你快放我下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还要帮大熊留饭菜!”眨着疼痛的泪花,花内乔不禁委屈大叫。
此刻,大熊正趴在地板上检查主机,一听到花内乔用委屈的声音喊出自己的名字,立刻抬头察看,不过当他看到自家老板扳着一张脸,用抱洋娃娃的方法抱着她经过身边时,他立刻又很孬的钻到了桌子底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望着那疾如风的高大背影,大熊的头顶虽然浮出好多问号,却没胆跳出来阻拦匡玄司。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如今他可是非常努力的在学习“沉默是金”这门学问。
慷慨激昂的抗议声,很快就消失在办公室的大门后头,确定匡玄司终于走出办公室,大熊才敢自桌底下钻出来,不过有人硬是比他动作还要快,竟然用脚挡住了他的出路。
“吼,大熊,你完了。”从厨房转移阵地到来办公室的一群人,全都笑嘻嘻的站到了大熊的正前方。
大熊忽然一阵心跳加速。“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可能连下一款游戏的幕后花絮都要包了。”看着那一脸茫然的大熊,所有人不禁坏心眼的放声大笑。
结果匡玄司真的把她扛到了顶楼,为了预防她下楼偷听,他甚至拿走了她的密码卡,将她完全隔离在办公室外头,不论她在外头怎么叫喊,他就是无动于衷。
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超出合理的范围,甚至可以用“无情”来形容。
这种被人排拒在外的感觉实在糟透了,但是还不至于让她失去理智。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硬是不让她知道,她就偏偏要知道,因此确定进不了办公室之后,她立刻回到顶楼,打了通电话给堂姊。
如果吴清德有前科,那么要知道他的底细一点都不难,只要堂姊夫翻一翻犯罪记录,吴清德和“无极”之间的恩怨纠葛根本就不是秘密。
不过比起这个,匡玄司刚刚所说的某一句话更让她在意。
为她好——为什么他会这么说,明明她只是个局外人不是吗?
她和吴清德毫无夙怨,就连超市的榴楗事件也不是她干的,了不起她只能算是帮凶,就算吴清德要报复,也该是报复当初把他送到监牢的匡玄司,怎么可能会找上她呢?
就算吴清德那个卑鄙小人,真的想拿这种鸡毛蒜皮小事挟怨报复,他又不是神,又怎么可能会事先知道?
种种疑惑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花内乔都快被心中那股好奇心给淹没了,不过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匡玄司一定知道了什么,更甚者,搞不好他还计划了什么!
为了套出真相,她早拟定好了一套作战计划,因此当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时,她立刻拉起预先准备好的行李箱,喀啦喀啦的打开房门来到客厅。
“女人,你在做什么?”果不其然,当匡玄司见到那只行李箱时,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拉着行李,她藏起笑意,故意装出冷淡的表情。“我要回家。”
匡玄司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该死的再说一次。”
“我说我要回家。”瞪了他一眼,她拉着行李迅速前进,在经过他身边时,行李的滚轮还“不小心”辗过他的皮鞋。
“你哪里都不准去!”他快如闪电的捉住她的手肘,另一只手则是抢过沉重的行李箱。
“我当然可以!”她甩掉他的手。“反正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厨娘,除了煮饭,什么事都不能问,我留在这里只会碍你的眼!”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碍眼了?”匡玄司气得青筋突出。
“你是没说过,你只用吼、用行动、用不耐烦的眼神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外头,如果什么事都是你说的算,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将话吼完,她硬是从他手中抢过行李,喀啦喀啦继续前进。
眼看她去意坚决,匡玄司不禁有些慌了,但是高傲的自尊却让他无法放下身段武器求人,只能习惯性的用吼声命令。
“我不准你走。”
“哼!”花内乔根本懒得理他。
抬高下巴,她像个贵妇拉着行李继续往前走,眼看就要抵达大门,一只古铜色的大掌却蓦地自她身后抢走她的行李,紧接着,便是一声轰然巨响。
被那巨大的撞击声一吓,她立刻回头察看,然而她不看还好,这一看可差点让她哭了出来。
这个野蛮的男人竟然把她最昂贵的行李箱给撞凹了一个洞!
那个行李箱可是花了她三千元耶,就算他再怎么生气,也不可以毁了她的三千元啊!
用三千元换一声真相大白,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女人,你到底想怎样?”心慌意乱中,匡玄司完全没察觉到水眸里那一闪而逝的惋惜,他只知道,这女人正对他生气。
如果现在他不牢牢的捉住她,她一定会马上离他而去,并且再也不回头。
“算了。”叹了口气,花内乔告诉自己不要太在意那小小的损失,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套出事情真相才是首要,然而她的叹息听在匡玄司的耳里,却被解读成她对他已经感到心灰意冷。
看着那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的小女人,他仿佛听见,心被冻结的声音。
“女人,不要这么快就放弃,我知道我刚刚做得有些过分,但是那都是有原因的。”他扣紧她的手臂,浑身的肌肉绷得死紧,尽管他的表情依旧冷静,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他有多么恐惧。
他可以对所有人无情,唯独她,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
“原因?”抬起眼睫,她继续装出幽怨的表情,却掩不住笑意浮上嘴角,为了不露出破绽,她只好连忙低下头假装拭泪。
运用女人天生的柔弱优势,以及他吃软不吃硬的弱点,她有自信,这出哀兵戏码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她或许善良,或许柔弱,但是该聪明的时候,她其实也很聪明的!
“女人,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但是请你相信,这一次,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保护你!”果不其然,匡玄司马上就上当了。
“保护我?为什么?”
“因为……”
结果,匡玄司什么都招了。
包括他雇用了私家侦探,亦步亦趋的监视吴清德的行动,包括吴清德和王家兄妹的挂勾,以及他们的计划与目的。
原来为了得到研发室里的游戏软体,在王家兄妹的协助下,吴清德变造了新的身份,以清洁工的身份成功的混入了“无极”,如今正潜伏在暗处,打算伺机窃取她的密码卡,侵入研发定盗取游戏软体。
只是任凭王尚兄妹再狡诈,他们肯定没料到,在超市见到吴清德的第一天起,匡玄司就聘请了私家侦探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本来足以防万一,却意外发现这项阴谋。
虽然剽窃智慧财产权这种事时有所闻,但像王尚兄妹这样不择手段的,还真是少见。
不过话说回来,再过四天就要月底了,记得当时在迎宾室前,她好像曾向王尚兄妹表明过她只做到月底,所以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想从她身上得到密码卡的话,就只能利用这段时间下手了!
怪不得匡玄司会不肯让她知道整件事,他一定是想在不惊吓到她的情况下,把整件事给解决掉吧。
唉,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一肩扛,总是用霸道掩饰自己的温柔,不过他也未免太小看她了,她又不是一碰就会碎的娃娃,只不过是让人抢抢密码卡啊,有必要瞒她瞒得这么彻底吗?
灵灵水眸滴溜溜的转啊转,最后溜到了匡玄司的脸上。
“不行。”在她开口说话之前,她就先洞悉她的想法,迅速的拒绝了。
“我什么都还没说耶。”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冷淡的睨了怀中的女人一眼,匡玄司开始后悔,自己把事情说得太详细了。
“可是他们要抢的是‘我的’密码卡,如果我不被抢,你要怎么把‘王家兄妹’一网打尽?”也一语道破整个计划中的重点,水眸里流转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
“我会用其他办法‘送’给他们。”
“怎么送?”她不耻下问,超有求知欲。
“我自有我的办法,总之,我不许你涉险。”他却吝于回答,哪怕只有十万分之一的机率会让她受到伤害,他也会彻底杜绝。
“可是就算我不涉险,恐怕王家兄妹也早就预订由我来当‘代罪羔羊’,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计就计,让我被抢,这样事情不是简单多了吗?”
代罪羔羊这个词,让迅速的皱起眉头。
“我不会让你受伤。”凝着脸,他用最悍然的语气身她保证。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让我受伤。”握住他的手,她露出最柔顺的笑容。“所以你才更应该让我被抢啊,我保证一切都听你的指示,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女人,不要跟我争论这件事。”绷着下巴,他依旧坚持原判。
眼看上诉无效,花内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还是笑。
“不争辩就不争辩,那我自己来就是了。”
“女人,你想做什么?”匡玄司被她这天外飞来的一笔给吓坏了。
“唔,因为我堂姊夫说,最近有好几间软体公司遭窃,损失了不少软体,因此提供了大笔奖金请警民帮忙破案,我想吴清德是这行的惯犯,所以我想——”
“你想都别想!”匡玄司大吼了出来,不敢相信她竟然为了贪图破案奖金,而打算涉险。“你给我乖乖的留在这里,不准插手,要是你不肯听话,信不信我拿绳子把你绑起来?”
面对他的威胁,她却是凉凉的露出一抹无辜的笑靥。“如果你想过了这几个朋后,再也看不到我的话,那么你大可试试。”
虽然每次争吵,好像都是他占上风,不过那是因为他还没踩到她的地雷,所以她可以不跟他计较,不过现在可是事关到“钱”,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退让。
“你!”没料到她竟然会拿“离开”这件事,反过来威胁他,匡玄司的脸色瞬间黑到不能再黑。
“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反正我们目标相同,要嘛就一起合作,要嘛就各做各的,你觉得呢?”软软地嗓音透着一抹甜,但那藏在语气中的威胁却也不容小觑。
看着态度比他还坚决的小女人,匡玄司拧紧了眉头,在心中低咒了数分钟,却始终没开口说好。
沉默,蔓延。
叹了口气,她只好失望的松开他温暖的大掌,自沙发上站了起来。
“好吧,看样子,我们只有分道扬镳了。”
“不准走!”他赶紧拉住她,全身的肌肉因为克制怒气而将身上的衬衫绷得死紧,看着进退两难的他,她捣嘴轻笑,立刻自动的坐回到他身边。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不要保护我?”
“你保证会听我的话?”该死的,这女人根本让他没得选择!
“当然。”得到胜利,花内乔终于露出开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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