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前,匀悉一袭黑色洋装,直笛里吹奏悲伤乐曲,她的泪水没断过,串串晶莹。
这下子,她成了真正的孤儿,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她的未来由谁照看?她的成就谁来分享?
环住匀悉,霁宇心脏隐隐抽痛,她是温室花,怎堪强风豪雨摧残?
“回去好吗?”揽住她,霁宇轻问。
“回去?”她轻问。
“嗯,回家。”
“那里没有爸爸,怎算家?”匀悉摇头,那么大的房子、那么大的庭园、那么大的空间,爸爸失去踪迹。
“到我家吧,那里有一个爸爸,虽然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我保证,他会疼你,像所有的父亲般。那里还有个秋姨,她慈祥和蔼,她说过,要用宠女儿的方式宠你。”
岳父去世的消息传出,父亲找上他,主动提供协助,他要他把匀悉照顾好,别教她过度心伤。
秋姨更是三不五时打电话,询问匀悉状况,要他注意的事点点项项,可以列满一大张纸,他想,爸和秋姨是打心底喜欢匀悉。
他的意思是……要和她分享家人?可他们的关系,不是一生一世,没有亘久恒古,这事,她不敢或忘。
仰头,她清灵的眼珠写满疑问。
“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
拂开她的刘海,她哭红的双瞳教他心疼,他喜欢她带笑的眼睛,不爱那里染上悲戚。
没错,就是这样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打败他的骄傲。
喜欢匀悉这种女孩,是本能,不需要学习。扣除她的美丽、扣除她温婉性情、扣除她的聪颖慧黠、扣除她一百个优点之后,她还有一百个缺点教人怜惜。
缺点也能让人怜惜?是的,她的缺点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心惜。
比方,她爱看没营养的爱情小说,情绪又容易被挑动,于是常在他的睡衣间染出斑斑点点痕迹。
脏不脏?脏!
讨不讨人厌?不讨人厌,因他低头,总能看见她含羞带怯的小抱歉。
又比如,她老爱把脚套进他的大皮鞋里,霁宇几次上班找不到鞋穿,不用怀疑,肯定是她穿到庭院里追大乖。
她说她喜欢穿大鞋、喜欢重心不稳时的冒险感觉;他说,爱冒险可以攀登喜玛拉雅山、横渡撒哈拉,再不,到秀姑峦溪泛舟或到六福村坐云霄飞车都行,她怎会选择穿他的大鞋子冒险?
那次对话,他理解,温室生活多么枯燥贫乏。
他是这样子,东一点、西一点,慢慢认识她、喜欢她的,不管缺点优点,总能挑动他的心,让他忍不住违背心意,眼光落下。
他知道匀悉喜欢他,几乎是一见钟情,至于为什么,他找不到原因。谁会在第一次见面,便决定让对方当自己的夫婿?谁会处处将就对方的所欲,毫无条件和原因?
也许她的脑部构造异常,也许她人如其名,小乖、小乖,乖到分不清。反正结论是,他喜欢上她了,有些失控的喜欢.
“你忘记我们的约定?”
约定?关于离婚那个?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他有权利忘记,虽然他尚未进入容易罹患老年痴呆症的年龄。
霁宇不想讨论无聊约定,不愿一再提起,这个婚姻以金钱作为地基,甚至他想,直接把那纸无聊的离婚证书毁去。
“我只记得你答应我,要和我搬回家住。”搂住她的肩,他用自己高大的身量为她挡去斜风细雨。
点头,她是个守信人。“我和你回去。”
这天,他带匀悉和大乖回家,把妻子带进自己的生活领域。
她挑衅、讽刺,不断找小事欺负匀悉,匀悉很呕,但她答覆霁宇,要用包容让珩瑛逐步接纳她,她提醒自己,进姜家,要带来幸福和谐,而非喧闹与战争。
于是在匀悉的容忍退让下,平安地度过第一个星期。
凉风徐徐,进入秋寒时期,蝉鸣声渐息,热闹夏季在新生命诞生后逐渐隐去。
“你整天在家做了什么?”
父亲去世,匀悉不再进公司,她决定明年复学,这段期间先在家当闲人。
霁宇拍拍脚边的大乖,说也怪,它和它的女主人一样,对他一见钟情,每天他回家,大乖总是又叫又跳,高兴得像他才是养它多年的主人。
霁宇的父亲身体好转,回亿达上班,稍稍分担了霁宇的工作量,现在他只需留在鼎钧,不必两头跑。
“我帮秋姨做派、上街买了一条围裙,还读完艺妓回忆录,很大一本呢!”
他坐下,将她拉到膝盖间,拥住她小小的纤腰,纳入怀中。
“看小说有没有哭?”顶住她的额,他问。
“有……”马上,她摇头。“只一点点。”
“我不在家,谁的睡衣给你擦眼泪?”他分明嘲笑人。
匀悉眼光飘了两圈,最后飘回他脸颊。“姜先生,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种名为卫生纸的发明?”
“比我的睡衣好用?”他取笑人,不遗余力。
“还不错。”
她暗地承认,染上体温的睡衣,擦起来更舒服些,当然,更舒服的是他的大手,他会适时地在她的背上轻拍几下,安慰她被男女主角挑起的悲情。
“我还去了妈妈的温室,那里被照顾得很好,各色玫瑰绽放,红的、粉的、白的、紫的、黄的,大大小小、万紫千红,教人叹为观止。”
“里边有一百三十七个品种,是父亲四处搜罗的。”父亲用玫瑰写下他与母亲的爱情,将来呢,他会用什么东西为匀悉记录爱情?
浅浅的细吻落入她的发际,他愿意给她比玫瑰更多的爱情。
“妈妈喜爱玫瑰?”
匀悉偏头望他,松下的乌丝垂在右手边,像极拍广告的美发名星,霁宇抓起她长发编起辫子,他没做过这种事,技术欠佳。
“妈妈说玫瑰代表爱情,她用了一辈子追逐爱情。”
“能全心全意追逐爱情的女人是幸福的。”匀悉回话。
如果他允许,她愿意追逐他的爱情、追逐他的心,只不过……她明白爱情不是强求下的成品,它必须心甘情愿,不带半点勉强成分——她没忘记,他有一个知心女友。
她试过自我说服,说服女朋友只是他的搪塞词汇,从不存在;她盘算,霁宇是个负责任男性,也许他肯放弃过往,将就她和婚姻:她也幻想过,几个月过去,女孩决定放弃霁宇,寻觅另一段爱情。
匀悉不断鼓吹自己往好的方向想,只是悲观的她,常常不自觉地想起那日的谈判,想起承诺与约定。
“珩瑛有没有为难你?”
为难?用水管喷得她一身湿,算不算为难?绊她跌倒,算不算为难?骗她喝浓盐水,算不算为难?
如果那些统统不算,那么把她的洋装剪成碎片,诬赖她把未上桌的烤鸡拿去喂大乖,把管家反锁在厕所,直指匀悉是凶手,一定就是为难了吧!
带点僵硬地,她摇头。
“她欺负你了。”不是疑问语气,是笃定的直述句。
“没有。”
珩瑛没欺负她,她不过成功地让姜家下人认定蒋匀悉是娇生惯养的恶质千金。
“别说谎,你是小乖,不是小坏,说谎骗人不在你的能力内。”他捏捏她的鼻子,想说谎?她还早得很。
“她年纪小,还学不来和陌生人相处。”她找借口替珩瑛开脱。
“她的年纪和你一样大,认真计算,她还比你大两个月。”霁宇反驳,相处二十年,他怎不明白珩瑛被宠上天?唉,真正罪魁祸首是他,不是别人。
“她是独生女嘛!”被欺无所谓,只要霁宇站在她这边、理解她。
“我不晓得你有兄弟姊妹。”
他莞尔,果然是小乖,乖到被欺负还不懂反抗。
“从小,珩瑛身体不好,我们对她哄著、溺著,没想到养成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国中毕业后,她不到学校上课,只好请家教来替她补习,很多老师都被她气跑了,就是秋姨刚嫁到家里时,也被她整得七晕八素,她是个非常难搞的小女生。”
握住她的手,他喜欢匀悉的手在他掌心中,喜欢那种柔润滑顺的感觉,像掬起一把鲜嫩玫瑰。
“珩瑛生病?”匀悉问。
“她的心脏不好,必须开刀,我们想尽量拖延,拖到她年纪大点再动手术,毕竟心脏手术的危险率很高。”
是这样……难怪大家都不敢违逆她的意思。“我该多体贴她一点。”
“希望你的温柔能收服她的任性。”
柔能克刚,滴水能穿石,霁宇但愿珩瑛能受匀悉的影响,潜移默化。
“别担心,珩瑛早晚要长大。”匀悉说得信心。
“有件事,几次想提,一转眼就忘记了.”霁宇勾起她的下巴,正视她的眼睛,她干净清透的眼神常能教人心安。
“什么事?”
“有次珩瑛住院,我在医院里遇见一个身穿水蓝色洋装的小女孩,当时她哭得很伤心,站在医院的花圃中间吹长笛。那天,我看见你在岳父岳母坟前吹长笛,让我联想到她,她和你一样……”
匀悉轻咬唇,闪闪的瞳孔里有著黑亮亮的兴奋。他想起来了?想起他们第一次邂逅,想起他说过的天使羽翼了……
“怎么啦?这样看我?难道……”霁宇话未说完,视线已接触到匀悉从颈间拉出来的项炼。
是玉蜻蜒!他不敢置信,匀悉是那个哭得满脸泪水的女孩!?是巧合吗?那么高度的巧合?十年前碰见她,十年后再度相遇?
匀悉抓起他的手,把玉坠子摆入他掌心,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份记忆,她从未忘记。
“我们结婚,不是巧合。”几个字,她开敔话头。
“什么意思?”霁宇不懂。
“你给我玉蜻蜓,我想了你十年,你说妈妈是上帝最喜欢的女生,所以聘她上天堂,当个赐福万物的天使。你要我擦干眼泪,说妈妈见过上帝,领了双雪白翅膀后,马上要飞回人间,若是看见我的眼泪,会不舍心疼。我记住你每句话、记得你每分表情,然后,我们重逢,在两人都无能为力的场景里。”
“当时,你就认出我?”皱眉,他怀疑。
“是的。”她说得笃定。
“怎么可能?十年问,我们都有很大的改变。”
匀悉笑笑,拉来他的左手,抚上他腕间的眉形月疤痕,“我认出它。”
低头,霁宇看自己的腕伤,很久了,他不愿回想那段过往……他没想到,竟是他不乐意碰触的旧疤痕,造就今日的他们。
“知道我在心里怎么称呼你吗?”
“怎么称呼?”
“我叫你月亮哥哥,因为你手上有小小的月亮。”说完,她指指天边斜月,那里也有一弯月眉。
他不肯正视的伤口,她却用月亮为它命名,这女孩,他该怎么形容她的天真可爱?
“你很危险。”他笑开,第一次不嫌恶自己的丑陋伤口。
“为什么?”她亲亲他的伤痕,淡淡的湿意贴上他腕间。
“全台湾割腕的男人不只我一个.”他没反对她的动作,反而一个用力收拢,他将她全数纳入怀中。
“那肯定是我的运气特别好,遇上正确的那个。”
匀悉伸出食指,顺著伤口左划右划,些微的痒、些微的酥麻,她企图在他的伤口上使魔法。
承认割腕,对男人而言是多么难堪的耻辱,而他在她面前坦承不讳,是否代表他们之间更进一步?
“你认出我,然后就此认定婚姻?”
“对。”匀悉承认。
他并不是她在乱码间挑中,也不是像父亲说的,懒得找第二人相亲,草率之下作的决定。是命运二度将他带到她面前,而她牢牢抓取机会,虽然机会有点坏,但……她要!
答案出炉,难怪她喜欢他,喜欢得毫无道理。他们是有缘分的两个人,有上帝挂保证,谁还能否认他们之间衍生的爱情?
“可以告诉我,它的故事吗?”她认真的眼神,充满悲悯。
“以后吧。”今天月色太美,他不想谈论伤心。
“好。”她不爱勉强人。
这天,他们不停聊天,直到月色偏斜。这天,他们太沉浸于快乐,没发觉夜色里有一双眼睛,恨恨地瞪住他们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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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做到对霁宇的承诺,无奈珩瑛著实令人害怕。
从开始的主动温柔、体贴善解,到后来的无能为力、尽量避免见面,匀悉用了最大的耐力逼自己忍受珩瑛。
她真的怕她,珩瑛充满愤怒的眼神、刻薄挑衅的言论,还有她不时制造的争端,匀悉越来越无力招架了。
珩瑛经常在她面前表现出对霁宇的亲匿。
她在半夜敲门,她挤开匀悉,坐到霁宇腿上,叨叨絮絮说一大堆无聊话语;她会勾住他的手,将他带到门后,说著她口里的秘密,她甚至当著匀悉面前亲吻霁宇脸颊……她总是用尽方式抢占他们夫妻不多的独处时间。
幸而,在让人讨厌烦心的日子中,毕竟有教人快乐的事。
霁宇似乎没和他提过的女朋友见面,有了公公帮忙,他的工作量明显减少。
下班,他立刻赶回家,什么地方都不去,就是有未完成的案子,他多半带回家里。他工作时,她拿本小说窝在他身边,需要毛巾的时候,他会主动张开手臂,收容她的泪水。
她吹笛子给他听,他为她买进一架三脚钢琴;她报考市立交响乐团当天,他到场为她加油打气;他成功签下一纸两亿合约同时,她煮了一大盘海鲜义大利面为他庆祝。
他们的感情越来越融洽,他们对彼此的感觉一天天升温,现在的他们,不需要出口解释,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他们是一对最佳恋人。
只是他们对两人关系的归类不同,霁宇认定他们是夫妻,而匀悉仍然不确定,他们之间是友谊还是约定。
温室里,匀悉在玫瑰花前停驻,轻触娇嫩花办、细闻芬芳香甜,爱情呵……所有人都说玫瑰代表爱情,公公为婆婆植下满室爱情,天堂的婆婆一定很开心。
身后传来开关声,匀悉转头,看见来势汹汹的珩瑛,她双手叉腰,满脸的不友善,只不过……匀悉苦笑,几时,她对自己友善过?
送出温暖笑容,她明白,珩瑛会还给她一张冷脸,无所谓,冷热中和,不冷不热的25度C,最适人意。
“你为什么还不走?”食指对上匀悉,她的口气中不见客气。
又赶她?一赶二赶,珩瑛总想赶她离开姜家,以前她怪她抢走霁宇,现在她把霁宇送回来,她仍不满意。
怎么办呢?碰上痛恨自己的小姑,怎么做才正确?
“不是说这个婚姻只是演戏吗?它是要演给你快死的爸爸看,现在他死了,为什么还不结束闹剧?”珩瑛咄咄逼人.
语顿,她没说错,匀悉心痛,为她出口的事实。
“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伸手一推,匀悉差点摔倒,她忙稳住自己,面对珩瑛。“对不起,我和霁宇约定了一年。”
匀悉不想示弱的,可珩瑛的恨意还是让她不自主垂下眼帘,谁教她是小乖,乖得连吵架都学不来。
“又如何?多待半年和少待半年的差别是什么?你以为多待几天,就可以收买霁宇哥的心?就像你收服爸爸和秋姨?”
收买?不!再多钱都收买不了霁宇这种昂藏男子,她清楚,眼前是他们最好的相处模式,再进一步……不可能。
何请最好的相处模式?
他们是朋友,相当不错的朋友,他们互相关心、体贴,偶尔对方心情不顺,给予些许安慰,或许改变不了事情,但起码知道有人站在自己身边,心情会好一点。
朋友可以分享心情、分享喜悦,朋友可以相互取笑、抱怨,朋友可以一通电话,就让对方染上开心,欢笑一整天。
她和霁宇就是这样的朋友。
是的,欢乐电话来了,匀悉接起手机,不意外,是霁宇。
“嗨,怎么这时间打电话回来?”匀悉直觉背过身,避开珩瑛灼灼眼光。
“想问你对看电影感不感兴趣?”
电话那头,霁宇关上电脑,安适地往后躺。
今天,鼎钧成功地打破公司的年度成长,徐秘书提议举办庆祝活动,犒赏辛苦员工,他同意了,但他最想分享成就骄傲的对象是匀悉。于是他打电话,热线接到她手上。
“有啊,你要请我看电影吗?”她对任何能和他在一起的活动,都有浓厚兴趣。
“对,蒙娜丽莎的微笑,凤凰女茱莉亚演的。”
工作告一段落,现在起,他要拨出时间开始对她展开追求,就像普天下热恋中的男女一样。
“好啊。”她找不到反对理由。
“你必须盛装打扮,六点,替我准备一套西装坐上司机的车子,到公司和我会合。”
“这么盛重?是看电影还是到总统府见总统?”她惹笑了他,电话那头,他畅怀。
“原来你也有幽默感?”
“原来我没有幽默戚?”她答。
“今天公司年度报表出炉,这季的成长率打破以往,为犒赏员工,公司决定举办庆祝会,所以我们先参加庆祝会,再看电影。”他做主行程。
他真行,接手鼎钧才多久?她听父亲说过,大部分的人进公司半年,顶多只能了解公司基本业务,要有所表现至少需要三年磨练,没想到,这么快,他做出令人咋舌成绩。
“我可不可以说一句话?”
“说吧!”半眯眼,他等著她的话。
“你是我见过,最了不起、最伟大的人物。”
霁宇笑了,笑得很大声,刚进门的徐秘书被他的笑声吓得倒退两步。厉害吧,她两句话就坏了他在公司的冷面形象。
他就知道,她是最能分享他一切的人物:他就知道,她够笨,却永远了解他需要的是哪一句夸奖;他就知道,她能带给他最大的快乐……呵呵呵……他的笑声不断。
他笑、她也笑,他在电话那头笑,她在电话这头开心,忘记珩瑛还在身边,忘记珩瑛灼热的眼光几乎要将她烧毁.
“六点见。”霁宇说。
“我准时到。”匀悉回答。
匀悉挂掉电话,带起笑容,转身,看见珩瑛的怒气冲冲。
“你不准和大哥出去看电影!”珩瑛对她大吼.
匀悉鼓起勇气,捍卫自己的约会,虽然语调离强势还很远。“我想,我的行动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他是我大哥。”珩瑛挺胸向前。
“他是我的丈夫。”匀悉退两步,扶住身后框架,稳住自己。
“假的,你们的婚姻只是做戏。”
“又如何?谁说假戏不能真做?”匀悉被弄得火大,正常的她,不会和人对峙。
“霁宇哥有心爱的女人了。”她随口说谎,只为攻击。
“我知道。”更用力大声回答后,匀悉便匆促离开温室。
吵三句已是她的极限,再下去,她就要手足无措了。
这下子发呆的人变成珩瑛。
蒋匀悉说她知道!怎么可能?霁宇哥又没女朋友,她知道些什么?难道是霁宇哥告诉她的?
突地,珩瑛恍然大悟,对,一定是霁宇哥这样说,蒋匀悉才会开出条件,以一年为期。
“蒋匀悉,你给我站住!”
珩瑛跟在匀悉身后跑出温室,她大叫,匀悉听见了,但仅仅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快步前行。
用力追上,她扯住匀悉的袖子,追到她面前,尖叫:“我不准你出去!”
“你无权命令我。”笃定心意,她要和霁宇出门看电影,她要赴约,不要跟珩瑛吵架。
绕过珩瑛,她往屋子方向跑去。
见匀悉无视自己的意见,珩瑛跑两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回。“你要是敢去,我保证你会后悔。”
后悔?早就后悔了,她后悔搬进姜家,尽管秋姨和爸爸对她百般宠爱,可是一个处处挑剔的小姑让人好疲惫。
“如果你的话说完了,是不是可以放开我,我得上楼为出门做准备?”
这是她和霁宇的初次约会,不管未来,他们会否变成陌路,至少眼前,她好快乐。
“好,你厉害,你去啊,是你主动下战帖,以后怎么演变,你要自己负责。”撂下狠话,珩瑛抢在她身前走上二楼。
十秒后,砰地一声,珩瑛用力关上房门,匀悉吓得差点没踩稳台阶:再五秒钟,乒乒乓乓的重物落地声,敲击著匀悉的神经知觉。
慌了,珩瑛那么生气,她该去吗?
匀悉有三秒钟犹豫,但最后她决定坏一点、自私一点,她要为自己留下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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