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以后,班风恒疯狂的将自己整个投人到工作之中,他几乎每役必与,从接企划案到制作电脑动画广告片他一手包办,天天忙到三更半夜,将体力透支得光光的。
只是,每天早上,当他面对浴室镜子里自己那张日益瘦削的脸孔,和那双困兽似的眼睛时,他才像看到了自己,才窥探到自己的灵魂是如何忍受着噬人的思念。
她总在他毫无防备下直闯而来,他惊骇于一个女人的音容笑靥,何以会如此顽强地干扰自己。许多不经意的琐碎小事物、小动作,都清晰萦绕胸臆间,仿佛她就在眼前。他开始讨厌看到自己。
他的脑袋想尽理由要忘记她,心里的感受却是另一回事。就如同身体上他自觉疲惫之极,但他还是无法入睡。
这就是墨文说的真爱吗?他现在已能体会当兵时的一段情爱。
那时他在澎湖当兵,常被女孩包围,向他大献殷勤,他从来不需要追求女孩子,他最担心的不是别人不爱地,而是太爱他了。
有一个当地女孩,深深爱着他,把第一次给他,后来她发觉他从来没爱过她,只是不讨厌她而已。分手那一天,她含泪按着自己的胸口问他:你知道我这里有多痛吗?
他觉得内疚,可是却不知她有多痛,直到今天,他终于明白,从前那个深深爱着他的女孩,按着胸口所说的那种痛楚到底有多痛?
这时,门外传来骚动声。“你们不可以就这样进去┉┉”
“失礼了,我们一定要进去。”
这个感性的女声,他知道来者是何人了——探索杂志社副总编,左菲,也是熊思思的好友。班风恒心想,她来干什么?替熊思思打抱不平吗?
门突然被撞开,左菲怒目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个陌生的女子。这两个女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哼!她们凭什么?
“对不起,总监,我阻止不了她们。”新秘书满脸抱歉。
“没关系,你去做你的事。”熊思思那天后就没来上班,一通电话也没有,公司现定无故旷职三天以上以辞职论,所以他找了新秘书接替她的工作。哼,她当然不会再到公司,她没脸见他。
左菲看着班风恒,用一种深思的表情。他瘦好多,一点英俊小生的影子都没有,像个沉疖已久的病人,看得出他正在自虐中,这是好事,因为从这里可以看出来——他是爱思思的。
这两个人真是的,一个是话讲不清楚的怨妇,一个是不听解释的妒男,然后两人皆为伊消得人憔悴,躲在角落舔自己的伤口。
单芝琪附在左菲耳畔悄声说:“班风恒就长这样?”思思常在她面前吹嘘班风恒多帅又多帅,比她老公范欧文还帅,今日一见,才知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真谛。
“不要怀疑,你眼前的男人原也是个大帅哥。”左菲继而说,“只是他也跟思思─样,生病了。”
“思思哪有病,她只是因为失恋心情不好,不吃不喝··”说到这里,单芝琪做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唔……”
“你反应过来了,有谁在失恋中还能维持美貌?都是一副不成人形的样子,思思像活干尸,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我们今天来对了,还来得及阻止悲剧的发生。”单芝琪看一眼左菲。
“两位,我还要上班,没时间陪你们讲悄悄话。¨班风恒出声。“你们是要自己走出去,还是我请警卫上来赶你们出去?”
“班风恒,你最好拨出时间来陪我们说话,否则你会抱憾终生。”左菲口气恶劣地说。
“你来无非是为了令友,那我宁可抱憾终生,也不想听到有关她的任何事。”
“这么绝情,好吧,以后你就不要来求我帮你任何忙。”左菲扬起一边的眉。
“笑话!”他嗤之以鼻的说,“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芝琪,我们打道回府了。”左菲摆摆手就要走人。
“我们就这样走了?”单芝淇膛大眼睛,“左菲,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啊,他那样对思思,总得薄惩他一下吧,让他再掉个两公斤,最好跟思思一样送医急救,我们去医院看他时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左菲拉着单芝琪就往门边走。
左菲和单芝琪转身,眉眼含笑地望着班风恒。
“她怎么了?要不要紧?”他心如刀割地问。
左菲抢在单芝琪前回答,“别在这里猫哭耗子,不就是你害她进医院的。”
这个左菲!单芝琪感到好笑。将来谁追她谁倒楣,稍有对不起她,她铁定会把那人整得生不如死。
班风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到底有没有怎样?”
“很抱歉,没有称你的心、如你的意,她没死!”左菲不疾不徐的冲着班风恒刀削剑砍,她就是有那本事,可以叫被骂的人立正站好听她骂够本。
“一个男人一辈子当然不可能只对一个女人动心,但占了便宜后就过河拆桥.还理直气壮讲什么感觉啦,在一起的默契啦,其实都是狗屁,追根究底就是自私,只管自己,不顾别人,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大情圣,可以这样履地无痕啊?要知道不是只有你有感觉,别人也有,也会受伤的,你只看到自己的快乐,完全看不到别人的伤口,你到底是人类?还是恶魔?”
听着左菲数落班风恒,还真让她想为左菲鼓掌,但是凡事适可而止,不然班风恒恼羞成怒就不好了。∧_∧好人BERYL校∧_∧
“班先生,你错怪思思了,她那晚去俱乐部见的老男人的确是她爸爸,她是常昭阳的女儿,也就是你的换帖常墨文的妹妹,我想你该听过墨文说他妹妹小时候被绑架的事,为了这件事,思思接受了很长的心理辅导。而常伯伯怕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于是谎称他女儿随前妻去美国定居。思思是随母姓,我不知道墨文有没跟你提过,他母亲叫熊月丽。”
班风恒非常的惊讶,事实上,是震惊!“她为什么都没告诉我?”
“你给她机会说了吗?她说的你听得进去吗?”左菲语气尖锐地说。
“这你不能怪她,常伯伯不准他们兄妹跟你说,他说这样才能看出你是真心对他女儿,还是只是为了减少三十年奋斗而跟思思在一起。”
他觉得极端懊悔,眼前一阵突如其来的昏黑。瞧,他做了什么愚蠢的事?
那天和她在一起的场景一一他狎玩她、羞辱她、责难她——就像一段影带在脑海中不停地重复放映,开始使他憎恨起他自己了。
“我被嫉妒给蒙蔽,失去了理智…··”班风恒失魂落魄地呓语。
“你才知道你跟疯狗一样乱咬人!居然说她是假处女,你知道吗?这对一个深爱你的女人来说,简直就是叫她去死。”左菲骂上瘾来了。
“她在哪家医院?我要去看她,求她原谅我。”
“她在哪家医院,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左菲把头偏向一边。
“告诉我好吗?”他以十二万分诚恳的态度低声说,“拜托。”
左菲睨他一眼,“你不是说不劳我费心……”
“我的天哪,左菲,都什么时候了?你别为难他了。”单芝琪看不过去。
“芝淇,要我告诉他思思在哪里可以,除非我确定他不会像对其他女人那样对思思。”左菲虽是对单芝琪说,但却是说给班风恒听的。她要他的承诺。
“我几天前才明了这个世界上有值得追求的东西叫真爱;而这个世界上值得我追求的女人,叫熊思思。我会让她幸福。”他眼神里有着百分百的认真。
左菲展露微笑,灿烂的像阳光。“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她上午就出院了,下午三点的飞机,目的地布拉格。”
“谢谢。”班风恒拿起话筒交代秘书订飞机票,然后对她们微笑,“就算她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到她。”
“左菲,你好像忘了什么…”单芝琪撞撞左菲的手肘。
“喔,她是和俞家驹一起去的。”左菲做起他的啦啦队队长,“加油!”
班风恒做出胜利手势。她会是他今生的新娘,而不是落跑新娘。
拉开沉重的帘幔,那布拉格夜空的星光,无比清楚璀璨的跃上眼前,是她看过最灿烂的星空。熊思思在窗台上坐下,看星星。
今晚的星星,怎么会近得这般不可思议?好像伸出手就可以摘下一般。
啊,流星!很自然的,她想到梁咏琪拍的广告,那支广告还是班风恒的点子,真是一大讽刺!天底下最无情的男人却拍出天底下最深情的广告。窗外银河闪耀,满天星光,美得就像一个梦境,干嘛想那个杀千刀的!
门铃响了!熊思思着实吓了一大跳。她又没叫房间服务……
门打开了,一堆彩色汽球,后面露出半个陌生女孩的脸。
“你是熊思思小姐?
“我是。”
“这是送你的。
她接过汽球。一生中她收过很多礼物,但这玩意最令她惊奇,而且送这礼物的人知道她对花过敏喔。送汽球的人呢?她往门外张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最近每天被她诅咒十次以上的男人正站在壁灯下。
他整个人好憔悴,熊思思心里的恨已经所剩无几,但气还未消。
“你怎么知道我在布拉格?
“左菲告诉我的。”班风恒露出可融化冰雪的笑容。
叛徒!
“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爸告诉我的。”他的嘴角泛着微笑,“不请我进去吗?”
家贼!
“有话在这里讲。”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说。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俞家驹在里面?”
“俞家驹!我在机场就放他鸽子,我是一个人来布拉格的。”她还是没办法勉强自己去爱不爱的男人。
“那事情就简单多了。”他眼神笑咪咪的。
“你想做什么?“’她心跳加快。
“跟你忏悔,乞求你原谅啊。”他执起她的手,紧紧握着。“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覆水难收。”她嘴噘得高高的。
他抬起她的下巴。看进她的眼睛里,“口是心非的女人。’然后他的亲吻像雨点般落在她脸上。“年底我们就结婚,你说好不好?”
“好。”她欣然答应。算命的准喔!
此时,布拉格市某个地方的钟楼,也正好传来一阵钟声。在他们耳边低沉迥响着,仿佛是为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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